白離一怔,感動他竟然如此相信自己,卻又糾結要不要把十八堂口的事說出來,辰帝當年是秘旨爹爹,並未將真相公開,不然十八堂口的餘黨早就盯上了白家,爹爹之所以會將此事告知白離,是因她小時候無意中在書房發現情香,爹爹疼她,才提起這段往事。
“阿離,你是否撞見了什麼?”太子臉色凝重,道:“有人給你下毒,我派人秘查,才知後宮表面雖然風平浪靜,實際上和宮外有諸多來往,每宮都脫不掉關係。”
白離一愣,他竟將這麼隱晦的事情說出來,他本是東宮之主,未來皇位繼承人,自古天家無情,若六宮動靜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麼,實際上他已經控制了整個後宮,前朝權貴與後宮恩寵一脈相承……他是皇后嫡子,是四皇子一母同胞的兄弟,是否六宮一有動靜,他就會剷除異己?
白離搖搖頭,阻止自己再亂猜下去。
“惜妃是故意陷害你?”太子誤解了白離搖頭的意思。
白離冷靜想了想,道:“我曾經路經靈犀宮,發現有可疑人從裡面出來,我當時沒有注意,如今回憶起來,那人雖穿着太監的衣服,但似乎不是宮裡的人。”
太子微微皺眉,表情嚴肅道:“這件事確實可疑,不過無人對證,看來只能用別的辦法了。”
白離輕聲道:“宮中人言可畏,你這樣幫我,恐怕也會連累你。”
太子苦笑,臉上有一閃而逝的痛楚,道:“當初我被困蜀漠,一人與千萬鐵騎廝殺,那時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便是要活着回來,蜀軍抓住我,李輔勸我假意臣服,先留住性命,來日再報仇不晚,我丟了兵器,被關進暗無天日的大牢,我每天等待時機,以爲可以逃出來,後來,我聽到你要和親的消息……”太子望着她純淨的臉龐,眼眸深邃而幽暗,他還是始終沒有說出那句話。
那時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便是要活着回來,向你提親!
白離眼眶酸酸的,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太子是一個好人,他是真的對她好,這一點,毋庸置疑。
“太子哥哥,我不會有事的。”
太子愣了一下,道:“上次給你的藥呢?”
白離忙從貼身的荷包裡面掏出來,道:“還剩三顆沒有吃完。”
太子拿走她手裡的瓷瓶,正色道:“惜妃已經一口咬定是你蓄意謀害皇嗣,過不多久,父皇會親自審訊你,你把這個吃下去。”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面放着一顆紅色藥丸。
“這是什麼?”白離拿起藥丸聞了聞,好奇地問道。
太子道:“這是兩個月赤毒的藥分。”
白離手一軟,下巴差點砸到胸口,結巴道:“太子哥哥……這個……這個可是毒藥啊……”
“別怕,你不會有事,這顆藥丸吃下去,只會讓你神思恍惚,但不會致命。”太子安撫道。
難道是要嫁接罪名?白離心一橫,縱使心中有萬千疑問,但太子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閉眼將藥吃下去,好在這藥是甜的,但她心裡發毛,頓時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太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白離睜開眼,似乎看到他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鳳儀宮中,皇后擡手砸了一個茶盅,氣道:“放肆,你竟敢這樣跟自己的母后說話,好,好,好,本宮就當是白養了你這個兒子,滾出去!”
皇后捂着胸口,臉色發白地嘆氣。
沐春在一旁勸道:“娘娘,四皇子還年輕,心地又好,突然見長公主被關進地牢,心裡着急上火,纔會說出那些頂撞的話,娘娘何必氣成這樣呢!”
四皇子直挺挺站在殿中,臉色也不好看,負氣道:“母后以前心疼淳和,不過是因爲父皇器重白家,淳和又蜀漠未來的王后,身份特殊,您在人前一向高貴端莊,如今兒子才知道,皇后娘娘也是個趨炎附勢的人。”
“你你……你……”皇后氣得說不出話來。
“四皇子,您這麼說就是真的誤會皇后娘娘了,您可知皇后娘娘有多疼愛您,當初爲了生您,娘娘吃了多少苦頭,連命都差點……”沐春焦急道。
皇后擺擺手,無限淒涼道:“什麼都不用說了,讓他走。”
四皇子神色有些鬆動,但一想到白離還在牢房,整個後宮卻無一人幫她說話,一陣怒火又涌上心口,他轉身走出鳳儀宮。
皇后傷痛欲絕,道:“這就是本宮一手撫養的孩子,爲了女人,竟跟本宮反目!”
沐春柔聲勸道:“娘娘,四皇子的性情您還不知道,他這會兒啊,肯定也在心底後悔呢,您可別真的生氣。”
皇后搖了搖頭,道:“他們兄弟兩個都已經着了魔,若不是本宮將爾蓉安排在辰央宮,又怎知太子與淳和早就來往甚密,太子一向是謹慎的人,也爲了她方寸大亂,不惜多次夜探私會,這件事無論是傳到皇上那,還是被蜀王知道,都會引起大亂,玄慎也要將自己陷進去,本宮斷然沒有料到,一個小丫頭會有這樣大的能耐!”
沐春小心翼翼地問:“娘娘,長公主的事,您有什麼打算?”
皇后目光一聚,道:“這件事不像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惜妃寧願犧牲皇嗣也要致淳和於死地,皇上何嘗看不出疑點,但他願意相信惜妃的一面之詞,淳和也未否認過,她們之間肯定有什麼本宮不知道的事。”
沐春道:“看來,的確是長公主受冤了,連商芷郡主都幫她說話。”
皇后嘆了口氣,道:“這個孩子本宮是真心喜歡,可惜,她不是本宮親生的,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本宮身邊。”
沐春道:“聽爾蓉來報,太子去大牢見過長公主,說不定太子會想辦法救人。”
皇后臉上忽流露出幾分傷感,道:“糊塗,他這是在自毀前程。”
沐春唏噓道:“太子這次,恐怕是動了心。”
皇后猛地一怔,身子軟軟依靠在鳳椅上,久久無語。
剛過卯時,走廊人影流動,扶桑聽到動靜,心裡覺得奇怪,悄聲掀開簾子,輕聲問道:“外頭是什麼動靜?娘娘還在休息呢。”
宮人忙道:“回姑姑,五公主來了,在門外跪着要見娘娘,嬤嬤正勸着呢。”
“五公主?”扶桑詫了詫,罵道:“糊塗東西,既是公主要見娘娘,還不請到內殿來,怎能讓公主跪在外頭?”
“是。”宮人被唬得一溜煙跑出去。
扶桑折回寢宮,寶妃已經披着衣衫坐起,道:“是不是祥寧來了?”
扶桑道:“娘娘都聽到了,公主好像是有什麼急事。”
寶妃道:“讓她進來,你替本宮更衣。”
小宮人出去傳話,五公主匆匆走進來,寶妃正在坐在梳妝檯,見她這般,便道:“你不在宮中好好養着,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五公主未語眼眶先紅了,怯怯道:“母妃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