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邊一陣騷動,那個理着雞窩頭的女老闆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又挪開眼去,看來已經對這種陣仗見怪不怪了,語氣平淡地說:“幾位,幾位,要打架請出去,我們這可是小本生意呀。”
黃燈眼睛一瞪,嘴角抽了抽:“小本生意還敢跟我們老大這麼豪橫?我看你是不想在這一片幹了!”綠燈也滿口附和着。
女老闆趕緊把手裡賬本折起來,擋住了臉,沒再出聲了。
大紅看了小戎一眼,投去徵詢的目光,小戎凝重點了下頭。
大紅抱着胳膊,冷冷地掃了一眼過去:“讓開!”
剛纔正在吃飯的幾個顧客開始離開,也有的站起來看熱鬧。
小戎仍然冷靜地看着他們三個。
黃燈和綠燈的笑容,很像《西遊記》裡的小妖,他們一把關了餐館的門:“往哪裡跑?”
腿快的顧客已經衝了出去,在外面偷聽;腿慢的顧客,又被關了進來。
這幾個年輕人長得還算周正白淨,可惜,氣質着實不佳,可謂人類的外表,魔鬼的靈魂。大紅一陣反胃,她蔑視地看了他們一眼:“讓開!”
紅燈已經越湊越近,嘴裡發出淫笑:“我就是不讓,我看看美女會把我怎麼樣。”
黃燈綠燈兩個傢伙也在同異口同聲起鬨:“小妞,認識我們老大是誰嗎?”
大紅不屑一顧:“不認識,不知道,什麼玩意啊,也沒必要認識。”
黃燈把帽檐拉了拉,湊近了大紅些,把一個完整的菸圈噴到了大紅臉上:“那今天就先讓你認識認識。”
“好呀,我來認識你這條狗腿子!”大紅猛地擡手,一個耳光打過去,啪一聲,黃燈捂了下臉,像個捱打的小狗一樣,尖叫着退到了紅燈身子後面,一面指着大紅:“大哥,她打我!”
未等紅燈發話,綠燈罵了一句:“廢物,這麼點事都要找老大!看我的!”
綠燈扔掉手上的菸屁股,叫囂着撲向大紅,大紅假意躲避,手上卻又是一個耳光打過去。
手臉相撞,一聲脆響,綠燈疼得一呲牙,趕緊退下,結結巴巴地向紅燈告狀:“大、大、大哥,他把我打疼了!”
紅燈看了黃燈和綠燈一眼,露出恨鐵不成鋼的更,他舔了舔嘴脣邊上沾着的油點子,似笑非笑向大紅走來。
大紅皺了皺眉,輕輕閃開,出其不意地對着紅燈的臉瞄準了,又是啪的一個耳光狠狠打過去。
紅燈有些氣惱了,輕輕摸了摸被大紅搧紅的臉,反手拔出一把尖刀來就往過沖。
一直冷眼旁觀的小戎喊了一嗓子:“住手,我是警察!”
紅燈晃了晃刀子,一邊嘴角勾了勾,輕蔑地笑了:“警察?我又不是沒打過警察。”
“警察就拿出證件來!”黃燈和綠燈狗仗人勢地幫腔。
小戎早已抓住了紅燈拿刀的右腕,手腕發力,輕輕一擰,紅燈的胳膊嘎巴響了一聲,刀子就被奪了過來。趁着紅燈疼痛,小戎把大紅往後推了推,側身又把紅燈的左手也扭過來,他右手將紅燈雙手反剪在身後,左手晃了晃刀子。
紅燈氣急敗壞,嘴裡還不乾不淨地叫罵着。紅燈像條會炸毛的巨大毛毛蟲一樣扭來扭去,想要掙脫,但小戎的手像老虎鉗子一樣,死死將他捏住,臉上卻是溫和的笑:“失禮了,這就是證件。”
紅燈的眼睛珠子滴溜溜轉着,突然他用腦袋往上一頂,想頂小戎的下巴,哪裡料到,小戎早有預備,頭輕輕一側,就躲了過去。一招不成,紅燈老實了不少,他像個霜打的茄子一樣耷拉着腦袋,嘴裡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見狀,黃燈和綠燈一愣,很快恢復了意識,想來救紅燈,卻又怕小戎手裡的刀,於是尋思着柿子挑軟的捏,相互對視,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朝對方點點頭,又一起罵罵咧咧向大紅撲去。
大紅已經抄起一個裝滿開水的紅色塑料暖水瓶,高高舉了起來。兩個傢伙嚇得後退着,嘴皮子哆嗦了幾下。
“別衝動,那是開水!”小戎衝大紅喊了一句。
大紅看了一眼小戎,明白這一暖水瓶開水會把流氓燙傷,小戎是爲了自己好,避免萬一因防衛過當吃官司。
小戎扔掉刀,雙手把紅燈往後一拽,退了兩步,又雙腳前衝,使勁往一推,紅燈感覺自己像一枚炮彈一樣,飛快地向黃燈和綠燈射去。
紅燈一懵,沒來得及剎車,就撞進了黃燈和綠燈懷裡,巨大的慣性差點把他們撞倒。
三個傢伙東倒西歪,好半天才站穩腳跟,綠燈還想再撲,紅燈早已拉開面館的玻璃門,一頭衝了出去。黃燈也追出去,綠燈見勢不妙,也屁滾尿流跑了出去。
“就這點水平還敢稱王稱霸?”小戎腳跨出追罵了一句,像是嫌棄這三個傢伙太髒,拍灰一樣拍了拍雙手。
紅燈跑到安全之處,才停下腳步,扭頭威脅:“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小子給我等着!”
小戎:“就你那熊樣還君子,還報仇?笑死人!”
小戎返回店裡,指了指桌子,有些歉意地對大紅說:“咱們接着吃,接着聊。”
大紅擺正椅,還沒在剛纔的位置上坐穩,麪館女老闆聳着個雞窩頭過來了:
“兩位同志啊,你們給我闖禍了!”
她一臉戾氣,剛纔的驚恐莫名其妙一掃而光。
大紅愣了一會神:“我們怎麼給你闖禍了?”
女老闆敵意地看了大紅足足十秒鐘:“就是你!禍水!你招來了流氓,害得顧客全跑了;你打跑了流氓,流氓以後會來找我的麻煩,以後我們這生意沒法再做了……”
大紅站了起來:“你這大姐怎麼這麼不講理呢?”
女老闆也不示弱,尖尖的手指直戳大紅胸口:“不講理的是你,你走到哪裡,都帶着一股子騷氣,流氓聞到騷氣纔跟過來找事的。”
小戎也站了起來:“流氓以前沒來過?”
“來過,哪裡開店都有流氓禍害。”女老闆一攤手,一臉無所謂地說。
小戎輕輕“哦”了一聲,認真地打量着女老闆:“流氓沒在你這裡吃過霸王餐?”
女老闆:“那怎麼可能?流氓就是流氓。”
大紅一張小嘴叭叭的,打嘴炮利落得很,也跟不給女老闆還嘴的機會:“對呀,狗改不了吃屎,流氓改不了吃霸王餐。可是你,好端端一個生意人,怎麼見了流氓裝好人,見了好人當流氓,這麼沒出息?”
女老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了一會,她氣急敗壞地罵道:“你敢罵我是流氓?我跟你沒完!”
說着就過來抓住大紅的頭髮,她的廚師和夥計也拿着掃帚和菜刀衝了過來:“咋着,想打架?也不問問我們是誰?”
大紅一杯啤酒潑到女老闆頭上,她趁機掙開女老闆的雙手,反而薅住了女老闆的雞窩頭。
女老闆雙手像鷹爪子一樣亂抓,卻就是抓不住大紅。看大紅不好欺負,她又把攻擊目標力向了小戎:“別看你是警察,就吃霸王餐,我打電話舉報你!讓你下崗!哼!”
“你說我們吃霸王餐,這明明是撒謊嘛,走遍全世界都沒人會相信的。”
女老闆被威懾住了。
小戎話鋒一轉:“但是,確實有幾個沒吃完的人逃了單,讓你經濟上確實也受了損失。這個損失算我頭上。”
聞言,女老闆的臉色舒緩下來了些,嘆了口氣:“就是呀,我經濟上損失大得很。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們多要,你們就給我賠三百塊錢吧。”
大紅直接氣笑了,轉念一想這女老闆做生意不容易,不然也不會頂着個炸毛的雞窩,洗都不洗就過來,語速放慢了些,氣勢也不像剛纔那樣咄咄逼人了:“慢着,你這三百塊錢是咋算出來的?我看你這店面不大,菜品也不豐富,最貴的菜是羊肉炒麪。”說着,擡頭看了看牆上掛着的菜單和價目表:
“剛纔走掉的幾個人,吃的也都是一二十塊錢的東西,你看,飯碗還沒收呢,最多也就一百塊。”
“我說三百就三百,少賠一分,就別想從我這裡出去!”女老闆還在嘴硬。
大紅一聽,“噗嗤”一聲樂了,抱着胳膊說:“呦嗬?膽子不小,守着工商局,就敢隨便哄擡物價?走,跟我走!咱去請工商局算一算,這三百塊是咋算出來的?你除非一碗涼皮賣十幾塊,一碗炒麪賣二十多,一瓶啤酒賣十塊錢,要不,你咋能賣三百塊?我真不知道你腦瓜子裡裝的是腦漿,還是豆漿?”
女老闆握着的拳頭緊了緊,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大紅掏出一百塊往桌子啪地上一拍,豪爽地說:“要也是這一百,不要也是這一百。我們自己吃的另算。下去吧,給我來個冰鎮啤酒!”說着,大模大樣把雙腿盤在了椅子上。
女老闆被大紅這架勢弄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應過來,乾笑兩聲,看着就又趕緊沖服務員喊:“小青,趕緊去給客人拿個冰鎮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