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蕭卓倫還只是抱着結交名人、沾點仙氣的想法,介入大器和牛一點的合作。
但是西門侃侃的出現,讓他對自己原來的想法作了快速的調整,西門侃侃的觀點和行事爲人,確實讓他看到了實效,自己果斷掏錢,連眼都不眨,這就是明證。
他爲什麼不把牛一點當成獵物,而只當成名人,當成老師呢?
獵物,是的,應該把一切人當成獵物。食草動物永遠不會把食肉動物當成獵物,但食肉動物卻天生就會把食草動物當成獵物,甚至也會把食肉動物當成獵物。
在大象面前,獅子是渺小的,但這並不妨礙獅子吃掉大象。在獅子面前,鬣狗也是渺小的,但這也不妨礙鬣狗吃掉獅子。
牛一點自然不是大象,而是獅子,但他蕭卓倫就不能做一隻想從獅子口中或身上搶一塊肉的鬣狗嗎?
牛一點很快就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來“穿越時光”網吧考察了。
曾幾何時,牛一點剛剛來到省城,還和孫大巴掌幾個打架,之後他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和一頓美食,化干戈爲玉帛,並把他們幾個收服爲自己的小弟。
之後他就忙起來了,再也沒有故地重遊。想不到再一次來這裡,竟然是以投資人的身份,這筆投資雖然小得微不足道,但投資人的身份仍然讓他志得意滿。
之前他作過的投資,都是買股票,東買一把,西買一把,只買不賣。手頭一有閒錢,就去買,就算存了一筆死期存款。
他是一個人打車來“穿越時光”考察的,進得門來,大器恭敬地迎了上去,他緊緊地握住大器的手,意外地發現大器個子又長了一釐米。
坐在門口的朱經理見牛一點進來,屁股也沒擡,只是點頭微笑了一下,牛一點也沒有介意。
在大器陪同下,牛一點大搖大擺地在各個角落看來看去,上午一般顧客都很少,現在網吧裡一個顧客也沒有,牛一點隨便找了個座位,一屁股坐下來。
大器也拉了一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在牛一點面前,大器仍然像面對老師的學生那樣,多少有些拘謹。
牛一點翹起二郎腿,他儘可能把嗓門壓低:“承包這麼個網吧,一個月得交多少錢?”
大器臉上是自信的笑:“五千。”
牛一點看了看門口的朱經理:“他爲什麼自己不開了?”
“他說有更好的買賣要做。”
“什麼買賣比網吧更好?”
“他想搞餐飲。”
牛一點爽朗地大笑一氣,又搖搖頭,表示不解和不屑。
他又問:“以後你憑什麼保證網吧最後賺錢?”
大器說:“踏實肯幹,多動腦筋,哪能不賺錢?”
蕭卓倫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讓人頗感意外的是,蕭卓倫今天西裝革履,打着紅色的領帶,山羊鬍子也剃了,一眼看上去,頗有幾分幹部的味道。
大器在牛一點和爺爺之間作了個簡單介紹。
牛一點得知進門的老者是大器的爺爺,驚奇地上下打量一番。
談話很快進入正題。
讓牛一點意外的是,蕭卓倫的說法和大器完全不一樣。
牛一點問:“您和孫子開網吧的短期目標是多少錢?長期目標又是多少錢?”
蕭卓倫說:“創業初期,賺錢是最小最小的事。”
牛一點“哦?”了一聲:“那你圖什麼?”
蕭卓倫說:“當然也不會是‘闊小姐開窯子,不圖賺錢圖樂呵’,創業初期,我只是賺點人氣,以後再談下一步的發展。”
牛一點饒有興味地問:“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蕭卓倫說:“八十年代鬥勇,九十年代鬥智,二十一世紀鬥財,現在我們處於九十年代末,還沒到二十一世紀,最需要的是智慧。現在已經是互聯網時代,要不了幾年就進入腦聯網、人聯網、財聯網時代了!誰下手早,誰就佔領了未來的制高點,誰就能壟斷未來的財富!”
牛一點頻頻點頭,他接觸過許多老頭子,大都頭腦僵化,毫無共同語言。
但今天這個老頭子不一樣,目光炯炯,志向高遠,談吐不凡。才幾句話,就透露出了自己的層次和境界。
這個老頭子絕對不會滿足於當一個辛辛苦苦的網吧老闆,他一定別有所圖,然而他到底圖什麼呢?憑藉這麼一個小小的網吧,他到底怎樣玩,又玩出什麼樣的花樣呢?
他問:“一聽你這麼說,就知道你是幹大事的人。不過,再遠大的理想,也得有個落地的方法呀,一個這麼小的網吧,和那麼大的夢想,怎樣才能融合到一起,還能穩賺不賠呢?”
蕭卓倫笑了:“穩賺不賠,這個想法本身就是小農意識,是錯誤的,就算農民種個地,也都不會抱着穩賺不賠的想法,搞商業,更要懂得‘利在險中求’。我要做,開始就絕對不去想賺錢的事情,而是擺明了就是要賠錢,先賠錢,後賺錢,賠得起,賺得起,賠得多,賺得多。”
牛一點問:“老是賠,很快就會賠光了,還怎麼談以後?”
蕭卓倫一笑:“賠是賠不光的,賠錢不等於不進錢,只不過,邊進邊出,邊出邊進……”
牛一點問:“怎麼個進法,怎麼個出法?”
蕭卓倫從包裡掏出一疊紙,晃了一下,又捏在手裡:“咋進咋出,可以有無數種辦法,比如,我這裡就有一份現成的商業計劃書,上面說得特別詳細。”
牛一點伸手要接,蕭卓倫卻迅速把商業計劃書裝回了包裡:“這是商業機密,都是不能外泄的。”
牛一點說:“不讓人看,怎麼知道你說得靠譜,還是不靠譜呢?”
蕭卓倫說:“要看可以,但是得先付費,不付費,十個人看,十個人模仿,這個計劃也就沒有價值了。”
牛一點笑了:“你這麼一說,倒讓我想起了我父親講過的一個故事。說是民國年間,有個老頭子提着兩個罐子,在街上吆喝‘一塊錢一蘸,一塊錢一涮。’人們都不知道兩個罐子裡裝的是什麼。有一個人好奇,掏一塊錢去蘸,蘸了一下,發現是屎。老頭子又把另一個罐子遞過來:‘一塊錢一涮’,這人手已經髒了,又沒水洗,只好再掏一塊錢,在另一個罐子裡把手上的屎涮掉。”
蕭卓倫大笑,大器也噗嗤笑了,就連朱經理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