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陽長途跋涉, 終於走到了信上面寫的地方。
龍脈的傳說柒陽曾經聽過,但是從來都沒有想過是真的。
遵循着信紙上寫的方法,柒陽走進了龍脈。
這裡給柒陽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好像他曾經來到過這裡。
柒陽撫了撫自己的發, 想起來自己的白髮就是在昏迷後開始冒出來的。
結合寒暄染髮的事情, 此時的柒陽已經差不多將事情的經過想明白了。
其實寒暄一直在保護他, 只是從來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柒陽也不是沒辦法理解寒暄的感情, 以前的他一直只是不願意去理解而已。
走進甬道,柒陽看到了佈滿晶石的洞穴。
那天昏迷之後,他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是被帶到了這麼一個地方。
柒陽坐在洞穴的中央, 取出了那枚丹藥,然後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這是解除同命蠱的藥, 一旦吃下, 他體內的子蠱就會沉睡, 原來續上的命就會消散。
不過柒陽也不在乎了,沒錯, 他是該放下一切的,但是最後還是選擇了救寒暄。
柒陽低頭,自顧自的笑了笑,那笑容中帶着自嘲。
柒陽平躺下身體,他感覺自己的內臟好像開始衰竭了, 有點難受, 但是還可以忍受。
意識開始模糊, 神志飄到了多年前, 如果他們之間的時光能夠一直停留在年少之時該有多好。
可惜, 寒暄就是寒暄,是霽雪國的皇帝, 不可能拋下那麼多的東西,寒暄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責任。
幻覺中,柒陽再一次的看到了寒暄站在海棠樹下對自己笑。
“小兄弟,喝酒嗎?”
柒陽還是和第一次見面一樣,說道:“喝。”
和第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柒陽露出了笑容。
幻覺中的寒暄道:“沒想到你也挺和善的。”
“是嗎。”柒陽的臉上是淺淡的笑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柒陽的神志不清到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了。
柒陽自己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冰冷的身體被某個人的體溫溫暖。
這應該也是幻覺吧,死之前的幻覺。
寒暄費了那麼多努力,蟄伏了那麼多年,不就是爲了那個位置嗎?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放棄呢?
所以,這一定是他死前的迴光返照吧,不然他怎麼會聽到寒暄在他的耳邊呢喃低語,叫他快點醒過來。
有什麼東西被喂入他的嘴中,身體開始回暖。
是不是冷到極點就會產生自己的身體好像開始回暖的錯覺?柒陽想要睜開眼睛,然而身體卻不允許他睜開雙眼。
有溫熱的水渡入他的脣中,柒陽像是乾渴瀕死的人,不斷的汲取着甘甜的水。
“寒暄……”柒陽無意識的呢喃着寒暄的名字。
抱着柒陽的寒暄眼睛一亮,更加眷戀的抱着柒陽的身體。
“乖乖的醒過來,我等着你。”寒暄將柒陽身上的衣服裹緊了點,用溼帕子替柒陽擦臉。
雖然現在柒陽的身體已經開始恢復了,但是體溫還是要比正常人要低一些。
呆在洞穴裡,寒暄分不清白天黑夜,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柒陽再一次的活過來了。
寒暄從來都不相信文程,事實也果然如此,文程雖然配合了他的計劃,將皇位奪走,但是同樣也要將柒陽的性命奪走。
幸好,他放下了一切,來找柒陽了,那些事情他已經不想再去想了。
隨便吃了點東西,寒暄繼續抱着柒陽的身體。
本來寒暄連東西都不願意吃了,但是想着如果他的身體出了問題,柒陽一樣會難受,寒暄還是吃了些東西。
又過了兩天,柒陽才徹底醒了過來。
此時的寒暄滿臉胡茬,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而柒陽和寒暄完全相反,寒暄一直幫柒陽清理身體,還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因爲寒暄知道柒陽一直都是一個愛乾淨的人,一定忍受不了自己好幾日不沐浴洗澡,還穿着隔日的髒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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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醒過來的柒陽還有些茫然,他看着眼前的寒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怎麼會在此地?”柒陽立馬站起身,看向還坐在地上的寒暄。
寒暄站起身,眼神複雜的看着柒陽,說道:“你終於醒了,我們走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柒陽皺着眉頭,沒有給寒暄擺什麼好臉色。
寒暄想要靠近柒陽,柒陽卻往後退了一步。
“你都想起來了吧。”寒暄問道。
柒陽點了點頭,說道:“嗯,我都想起來了。其實你沒有必要爲我做那麼多,我不會感激你,你完全是多此一舉。”
寒暄搖了搖頭,說道:“那是我願意,與你無關,所以我什麼都沒有說。”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是個瘋子。”柒陽怒罵道,然而眼眶已經微微溼潤了。
“是啊。”寒暄的臉上浮現了笑容,他伸出手,拭去柒陽眼角的淚花,說道:“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瘋?”
“瘋子!”柒陽直接拍開了寒暄的手。
然而寒暄拉住了柒陽的手,說道:“以前做了那麼多讓你不開心的事,我想用餘生來賠你,把自己賠給你……”寒暄擁住了柒陽的身體。
柒陽感覺自己的妄念成了真,他本來以爲寒暄是不會捨棄皇位的。
然而事實卻是寒暄拋棄了一切,想要剩下的生命來賠償他。
柒陽將頭埋在寒暄的頸間,說道:“隨便你給我當牛做馬。”
“好,那我就給你當牛做馬,忙前忙後的服侍你。”寒暄笑着說道,抱着柒陽的手臂受得越發的緊,好像他一鬆手,柒陽就會離他而去。
“那你先放開我。”柒陽說道。
可是寒暄卻搖了搖頭,他道:“我怕我一轉眼你就不見了。”
柒陽低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被蠱毒毒壞了腦子。”
“沒有,其實我就是想抱着你。”寒暄眷戀的說道。
柒陽頗爲無奈的推着寒暄的身體,說道:“你勒的我喘不過氣來了。”
寒暄聞言立馬鬆開了柒陽的身體,緊張的問道:“你沒有哪裡難受吧?”
柒陽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寒暄鬆了一口氣,他拉起了柒陽的手,這次柒陽沒有再躲開。
寒暄看到柒陽沒有拒絕自己,臉上是燦爛的笑容。
很多時候柒陽都覺得寒暄其實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只是寒暄缺的太多,一點點的溫暖都讓寒暄覺得彌足珍貴。
“這龍脈怎麼辦?”柒陽問道。
“皇位已經讓給文程了,接下來的事就不是我們該操心了。”寒暄說道,一點都沒有皇位被奪的失落。
柒陽擡眼看向寒暄,眼神複雜的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寒暄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想通了,以前之所以執着與皇位,只不過是因爲大家都在爭奪罷了。我原本以爲,只要坐上了那個位置一切都會如自己所願,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你覺得我再當奉越國的皇帝時快樂嗎?”
“並不。”寒暄答道。
柒陽低頭笑了笑,道:“那個位置太累,肩上扛着的責任很多,我不能任性,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和自己所愛之人在一起。”
“我知道。”寒暄將柒陽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你的手好冷。”
柒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說道:“我已經習慣了。”
“可是我不喜歡,我想讓你的身體變得更好些。”
“你自己的呢?”柒陽問道。
寒暄難得一見的撇開了視線,說道:“我……早就千瘡百孔了。”
保留着‘趙巍宸’的記憶的柒陽知道,寒暄的身體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好。
服下劇.毒,失去了對於劇痛的感知,身體早就被侵蝕得七七八八,兩個人之間究竟還有多少年,誰也說不準。
柒陽已經不想再浪費接下來的時間了,或許某一個瞬間,他們兩人就會在同時失去呼吸。
這一點寒暄自己也很清楚,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壽命如今要再次對半,兩人共享。不過寒暄並不後悔,心裡反而是滿足的。
“我們回家去吧。”柒陽說道。
寒暄知道柒陽所說的那個家是哪裡,畢竟兩人已經相處多年,不僅僅是一舉一動,哪怕只是一個細微的表情,他們也能知曉對方的情緒。
“好,一起回家。”
他們的家不是曾經奉越國的首都西京,也不是霽雪國的長安,而是兩國交接的東陽。
那裡有着他們之間最多的回憶,那些回憶全都是美好的,值得人去懷戀的。
這回寒暄沒有再直接去搶別人的馬匹,因爲這種行爲是柒陽所不齒。而寒暄不想讓柒陽生氣。
寒暄用錢買了一匹馬,柒陽本來是要自己騎馬的,但是他的身體還很虛弱,單獨一人連坐都坐不穩。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柒陽還是跟寒暄共乘一騎。
兩個人慢悠悠的往東陽去,也不急,像是在欣賞沿途的風景。
每次寒暄都會把柒陽裹得緊緊的,生怕柒陽吹着一點風,柒陽雖然有些無奈,但是還是由着寒暄去了。
寒暄一直都是這樣,多年前就喜歡把他當作易碎的瓷器,照顧起來無微不至,就差沒有放到自己的肚子裡藏起來。
柒陽也都習慣了,甚至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兩個人之間沒有了身份的阻隔,也沒了利益的牽扯,兩個人在一起也沒了那麼多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