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慶典的第三天早上,泰爾斯推開攔阻的僕人們,粗暴地闖進詹恩的餐室。
“泰爾斯殿下,”坐在餐桌主位的南岸公爵放下餐具,優雅地擦拭嘴角,用眼神示意僕人們不必驚慌,只需關門離開,“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找我呢……”
但泰爾斯冷冷地看着他。“解釋。”
“解釋什麼?”詹恩笑容依舊。
泰爾斯細細觀察着公爵的一舉一動。
“昨夜,我的一個屬下死了,”王子滿面怒火,“傷重不治,連請醫生都來不及。”
詹恩的笑容消失了,他舉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頓。
“而你,詹恩·凱文迪爾,你要爲之付出代價,”泰爾斯雙目如刀,咬牙切齒,“我發誓,以小布偶以星湖堡的名義。”
“不可能。”
鳶尾花公爵略一思索,皺眉回答:
“你屬下一行十人,包括亞倫德和博茲多夫的繼承人,以及你的親衛隊長,他們昨晚分批歸來空明宮,雖然面貌萎靡,遮遮掩掩,但都全須全尾,絕無重傷垂危者!就算有未曾知曉的暗傷,那也不是……”
詹恩眼神一動,話語一滯。
“等等,你在詐我?”
泰爾斯挑起眉毛,走到詹恩側首,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所以你果然知道,從頭到尾,”王子冷哼道,“從我派出手下,到他們回到空明宮。”
詹恩冷下了臉。
“我正要說起這事兒,”南岸公爵淡淡道,“我們昨天遇到了一起突發意外,但它已經被安全、高效、恰當地處理了……”
“不,你沒有,”泰爾斯冷冷打斷他,“你還有一件事沒處理。”
詹恩止住話語。
泰爾斯身子前傾,手臂撐上餐桌:“我。”
餐室內重新變得安靜。
隔着餐桌,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彷彿兩位站上決鬥臺,正緩緩拔劍的劍士。
氣氛凝重起來。
下一秒,餐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兩人齊齊一驚!
一個膚色慘白髮綠,脖頸腫脹得如葫蘆般下墜的‘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他的五官稀稀落落地掛在臉上,彷彿融化一般,噁心又可怖。
“咕嚕咯咕嚕……”他從嗓子裡發出糝人的咯咯聲,像是冒泡聲。
泰爾斯死死扣住椅臂,僵硬着臉,好歹沒有失態。
“希萊,”詹恩面色不變,淡定地啜了一口酒,“我們在談正事。”
“噫。”
一個失望的聲音從這個‘人’的背後傳來。
怪物的臉乾癟下去,希萊滿是汗水的臉龐從它裡頭“鑽”了出來,還是那副率性隨意的打扮:
“新做的手工,取材自運河區的水屍鬼傳說,好看嗎?”
水屍鬼……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看着那張五官融化的腫脹人臉,跟餐桌後眉頭緊鎖的詹恩對視一眼。
“很漂亮,小姐,天才的創意,”管家阿什福德跟在她的身後,一臉笑眯眯,“我可否建議,再往上面淋點水,營造出溼漉漉的效果?”
希萊聞言眼前一亮:
“有道理誒,難怪我覺得少了點什麼,如果能一邊走一邊從五官裡滲出膿水,滴滴答答的,配上腳印和聲光效果就更棒了,再取個名字……”
“阿什福德!”詹恩忍無可忍。
下一秒,水屍鬼瞬間從希萊手裡轉移到管家手中。
“我這就去加工,小姐,”阿什福德轉身離開,順手關門,動作連貫,一氣呵成,“請勿煩憂。”
大門關上,徒留三人留在用餐室裡,大眼瞪小眼。
“你爲什麼總喜歡扮鬼?”泰爾斯皺起眉頭。
“因爲人人都喜歡啊,”希萊走上前來,看看王子,再看看她兄弟,一臉無辜,“看,你們不也很喜歡嗎?”
泰爾斯和詹恩對視一眼。
作爲老對手和老冤家,他們早已習慣了針鋒相對的關係,劍拔弩張的氣氛,可當眼前突然多出第三者,無論是星湖公爵還是鳶尾花主人,都顯得不太適應。
“你來做什麼,希萊?”詹恩問出他們共同的問題。
頂着王子和公爵的複雜目光,凱文迪爾小姐毫無負擔地在餐桌旁坐下,正好在詹恩的另一側,泰爾斯的正對面,她興致勃勃地圍好餐巾,不客氣地拾起桌上的備用刀叉。
“起早了,找點吃的。順便來問問泰爾斯,今天什麼時候去約會?”
此言一出,泰爾斯和詹恩齊齊僵住。
什麼?
“他是來相看未婚妻人選的,不是麼?還是我弄錯了?”希萊回答得無比自然。
泰爾斯和詹恩對上眼神,一者尷尬,一者冷酷。
他們在短短的時間裡交換了無數情緒和信息,最後達成難得的一致:
不是現在。
決鬥臺上的兩位劍士重新收劍回鞘。
“希萊,注意稱呼,是‘泰爾斯王子’或者‘殿下’,”詹恩的臉則冷得要滴下水來,“不要失了禮數。”
“沒錯,希凱文迪爾女士,”泰爾斯不無艱難地點點頭,“我們還沒那麼熟。”
希萊嘖聲搖頭:
“哈,昨天,在神殿天台上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呢。”
天台……
詹恩的眼神越發可怕,彷彿正在磨刀的屠夫。
獄河之罪感受到可怕的氣氛,泰爾斯深吸一口氣,離座起身:
“今天很晚了,女士,我想我是時候離開……”
詹恩也在另一邊放下酒杯:“是的,我們剛剛談完了……”
但希萊的下一句話帶來了改變:
“對了,詹恩,我剛剛聽卡奎雷警戒官說,昨天點金區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點金區的謀殺案。
此言一出,泰爾斯和詹恩雙雙蹙眉。
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彷彿剛剛止歇的決鬥,再度敲響了戰鼓。
但決鬥中心的希萊只是打量着滿桌的食物,渾然不覺:
“聽說死的還是個商人?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嗎?”
迪奧普。
泰爾斯想起死者的名字,深深蹙眉。
詹恩望着泰爾斯,沉穩道:“沒有,只是一起普通的……”
但他沒有說完,就被泰爾斯打斷了。
“事實上,我也聽屬下說,”泰爾斯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目光灼灼,“昨天警戒廳和翡翠軍團都出動了大批人手,惹得人心惶惶,不知道,是否跟這樁謀殺案有關?”
詹恩聞言目光一冷。
“哇哦,這麼說是真的?”希萊自顧自地扒拉着甜點。
詹恩跟泰爾斯對視了很久,這纔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聽屬下說?”
南岸公爵重新端起酒杯,透過玻璃觀察着泰爾斯扭曲的臉:“不知殿下是聽哪個屬下說的?”
這一次,兩位劍士不再收劍歸鞘。
“我有個手下,名叫懷亞,”泰爾斯很自然地撈起一個空杯子,順勢去取裝着泰倫邦清泉飲的水壺,“他說他上街閒逛的時候,遠遠看見了大批的警戒官和軍官在封鎖街區,搜捕犯人。”
“據我所知,”詹恩目光一厲,他一把按住清泉飲的壺蓋,不讓泰爾斯取走,“懷亞·卡索侍從官昨天中午就一直陪伴在您身邊,是怎麼上街閒逛的呢?”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泰爾斯冷笑一聲,抓着壺柄,跟詹恩角力,“我的手下,有很多人都叫懷亞。”
“那是哪個懷亞?”
“你不知道的那個……”
“嘿!”
希萊終於忍無可忍,她咬着茶匙,指了指兩人中間的水壺:
“能別搶了嗎那個壺是空的。”
泰爾斯和詹恩對視一眼,在尷尬和不爽中雙雙放手。
希萊這才泛出笑容,
只見凱文迪爾小姐優雅地伸出手,撈走水壺,再自如地傾斜壺嘴,給自己倒上一杯滿滿的清泉飲。
泰爾斯和詹恩兩人一怔,目光古怪。
“噢,原來還有啊,”希萊搖了搖水壺,一臉驚喜,“還挺多的呢。”
王子和公爵對望一眼,雙雙呼出一口氣。
對話被打斷,但室內的氣氛好了一些。
詹恩又望了一眼希萊:
“沒錯,昨日,點金區有警戒官收到熱心市民的舉報,說是一處私人宅邸有陌生人等出入,形狀可疑。”
泰爾斯諷刺一笑:“熱心市民?哪個熱心市民?”
詹恩動了動手指。“翡翠城市民,人人熱心。”
“尤其是公爵本人?”
“不比殿下急公好義……”
“別跑題,然後呢?”希萊打斷他們。
鳶尾花公爵冷笑一聲:“然後,警戒廳和翡翠軍團聯合出動,且最終發現:一位羊毛商人與他的情婦在宅邸內雙雙被殺,死狀可怖,令人髮指。”
餐室裡安靜了一瞬。
希萊喝了一口清泉飲,瞪着大眼睛:
“哇哦,真是嚇人呢。”
泰爾斯面色不變,一對目光釘死在詹恩的身上:
“那麼,兇手抓到了嗎?”
“當然,”詹恩表情平靜,毫無波動,“警戒廳和翡翠軍團到位迅速,效率極高,當場逮捕了兇嫌。”
泰爾斯目光一凝:
“兇嫌?”
詹恩盯着泰爾斯,露出笑容:“貝德倫勳爵被人發現醉倒在不遠處的街區,手裡還拿着帶血的兇器,醒來後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麼來的。”
泰爾斯皺起眉頭。
“貝德倫勳爵?”希萊眼珠一轉,“噢,就是那個祖上是男爵,結果因爲欺壓百姓,被罰降等的家族?”
詹恩點點頭,斬釘截鐵:
“正是他。”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爲什麼?一個醉漢,爲什麼要入室行兇,殺害一個羊毛商人?”
鳶尾花公爵沉默了一瞬。
“根據警戒官的調查,貝德倫勳爵所欠的債務即將到期,而債權正屬於羊毛商會。”
“這理由似乎並不充分?”
“昨天有市民看到他到處在找債主,有可能是酒醉之下惱羞成怒,鋌而走險……”
這麼說,迪奧普的死亡,變成了一樁債務糾紛之下,激憤殺人的案件。
泰爾斯捏緊拳頭。
當然,他心底裡的聲音冷笑道:這就是他慣用的手法,不是麼?
從摩斯,到迪奧普。
下一個是誰?
“親愛的詹恩,”王子突然發聲,語氣收緊,“你確定?”
詹恩皺起眉頭,希萊也擡起頭來。
“你確定,行兇的人,真是那位貝德倫勳爵嗎?”
星湖公爵的聲音極輕,但他的話語彷彿有某種力量,令人不得不猶豫。
詹恩沒有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盯着自己的酒杯。
希萊看看自己的兄弟,再看看泰爾斯。
“說到這裡,泰爾斯王子。”
下一秒,鳶尾花公爵緩緩開口,他語氣溫和,有着跟王子截然不同的感覺:
“我想起來了,剛剛聽阿什福德說,你手下的不少人,比如我所不知道的那位懷亞,昨天都在城裡‘閒逛’,入夜時分方纔歸來,甚至還有人帶傷。”
泰爾斯狠狠皺眉。
只見詹恩望向泰爾斯,目光冷酷:
“他們該不會剛好路過案發現場,有什麼破案的線索吧?”
剛好路過案發現場……
王子和公爵之間的氣氛再度冷了下來。
“噢?”
希萊眼前一亮:“是麼?他們可有見到兇手?”
泰爾斯跟詹恩默默對視。
“不,事實上,他們入鄉隨俗,在城內與民同樂時得意忘形,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架,受傷掛彩,”泰爾斯低下頭,語氣冰冷,“很滑稽,對吧?”
詹恩笑了。
“哪裡,翡翠城如今魚龍混雜,尤其是那些來歷複雜的外鄉人,總是沒事找事,惹些不該惹的麻煩,”公爵淡淡道,“泰爾斯王子,你的人行走在外,可要多加小心呢。”
泰爾斯冷笑一聲。
“他們會小心的,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那位羊毛商人一樣,身份特殊,意義非凡,才能勞動詹恩公爵親自過問案情?”
“翡翠城的每一位市民和客人,無論是什麼身份,有什麼意義,他們的安全、自由與權利,都在翡翠城的庇佑,也在我的保護之下,”詹恩面不改色,“不容心懷叵測的宵小,染指侵犯。”
“有您這樣的統治者,真是翡翠城之福,那位被害的商人,想必可以含笑獄河了。”泰爾斯諷刺道。
“全賴凱瑟爾陛下治國有方,我們這樣的偏鄉僻野,才得享太平。”
“我父親要是知道你的忠心,一定非常高興。”
“殿下和陛下父子連心,想必一樣高興。”
希萊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在泰爾斯和詹恩的脣槍舌劍裡,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你們說,會不會是水屍鬼?”
正在針鋒相對的王子和公爵聽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齊齊愣了一下:
“什麼?”
“水屍鬼?”
希萊興致勃勃地端起水壺,倒出兩杯清泉飲,分別遞給他們:
“你們知道,翡翠城的古老傳說,每到翡翠慶典,運河底下的水屍鬼就會醒來,從河裡鑽出來,遊蕩在翡翠城街頭,專找夜晚落單的人……所以每年王后日,都有不少人死於非命。”
對話被打斷,泰爾斯和詹恩不得不收回咄咄逼人的態度。
餐室內的氣氛也不再那麼可怕。
“翡翠慶典期間身亡的人,有六成是在夜遊狂歡那一天,自己喝高了掉進運河的酒鬼,”詹恩接過妹妹遞來的杯子,呼出一口氣,“剩下三成是各種各樣的謀殺,仇殺,黑幫火併,或者這次的債務糾紛,藉着翡翠慶典掩飾而已,大部分都是人禍。”
泰爾斯接過杯子:
“那還有一成呢?”
“翡翠城的警戒官們也不是神探,”詹恩輕哼道,“總會有破不了的案,比如失蹤的人。”
泰爾斯發現希萊只給他倒了半杯清泉飲,而就在他湊上杯沿喝水的時候,杯子的內壁裡顯現出兩個跟之前的“魂骨雅克”鬼臉圖案一樣,由熒光組成的詞彙:
【別衝突。】
泰爾斯微微蹙眉。
“吃掉了。”
希萊突然道。
泰爾斯和詹恩齊齊擡頭疑惑:
“什麼?”
希萊搓了搓手套,眼珠一轉:“如果真是水屍鬼,那被吃掉的人當然留不下屍體,他們只能是‘失蹤’,對吧?”
泰爾斯眯起眼睛
“額,也對?”
下一秒,希萊眉頭緊皺,她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起身:
“啊,抱歉,我得離開了。”
泰爾斯疑惑道:“希凱文迪爾女士?”
而詹恩更是目光一緊,站起身來:
“希萊,你不舒服?”
但希萊只是無所謂地擺擺手,呼出一口氣:
“沒啥,月事罷了。”
啊?
泰爾斯和詹恩齊齊一愣,兩人連忙擺過頭,尷尬地移開視線。
“啊,我得去換月事布了,每一個小時都感覺自己坐在血泊裡……”
詹恩驟然色變,厲聲道:
“塞西莉亞!”
希萊無所謂地擺擺手:
“你該高興好吧,每月都有流血,這意味着你妹妹沒有搞大肚子……”
泰爾斯裝作沒聽見,低下頭喝着飲料,順便把杯壁上的熒光詞塗掉。
詹恩難以置信地望着塞西莉亞,又看看泰爾斯,怒道:
“塞西莉亞!別再提這事兒了!你的教養呢?”
“怎麼了,這事兒每個人都有好嗎?”
“男人一半的人都沒有!”
“沒錯!”希萊推開門,回頭兇道:“那你指手畫腳管那麼多幹屁啊!”
關門聲響起,餐室內再次只剩下泰爾斯和詹恩,兩人面面相覷。
“這丫頭,從來不讓人省心,”公爵冷哼一聲,同樣低頭就杯,掩飾尷尬,“你看到了,她不是什麼乖姑娘,更不是好妻子,只會讓你的宮廷雞飛狗跳。”
泰爾斯勾勾嘴角:“嗯,我倒覺得沒那麼糟……”
幸好,在詹恩的目光重新變冷之前,泰爾斯反應過來,及時住口。
但經過希萊的打斷(也許還有希萊的提醒),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再那麼劍拔弩張。
“我以爲我們昨天說好了:我繼續追查達戈裡·摩斯的事兒,故作姿態與你敵對,以迷惑我們的敵人。”泰爾斯調整好心情,嚴肅起來,再度回到正題。
“正是,”詹恩重重地放下酒杯,“所以我配合你演戲,一如既往地阻撓你,對抗你,讓所有人無論是自己人,敵人,聰明人、蠢人,還是自以爲聰明的蠢人都以爲翡翠城上演的是王子和公爵的鬥爭戲碼,以誤導王國秘科,不是麼?”
泰爾斯沉默一會兒,輕笑一聲。
“於是你就搶先一步,切斷了調查線索,還差點把我派去調查的屬下一鍋端了,更試圖栽贓我‘王子親衛入室殺人’,聳人聽聞的勁爆話題,對吧?”
詹恩搖搖頭,滴水不漏:
“不這麼做,怎麼讓王國秘科和你父親相信,我們兩人確實在殘酷鬥爭,事關生死?”
“但從羊毛商的事來看,你似乎很入戲呢。”
詹恩重新舉起酒杯,通過杯子觀察着泰爾斯:“記得嗎,既然要追求效果,那就貫徹到底?”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達戈裡·摩斯在被滅口前,去見過那個羊毛商人。”
“我知道。”
“如果是王國秘科吩咐他這麼做的,那就一定是有理由的。”
“我知道。”
泰爾斯皺起眉頭:
“那你爲什麼”
但詹恩搶先一步打斷他,不容置疑:
“因爲我早就看明白了!”
鳶尾花的主人冷冷地注視着他:
“王國秘科的計劃裡,他們的王牌不是別人。”
“而正是你。”
“第二王子,泰爾斯·璨星。”
那一瞬間,面對着詹恩如刀鋒般的眼神,泰爾斯心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