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凱瑟爾陛下和漢森勳爵……
王國秘科?
泰爾斯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往王室衛隊們越來越小的背影方向看了一眼。
也許是國王的名頭震撼,或者是秘科的名聲駭人,隨着騎士的聲音傳開,羅曼麾下的數百騎兵,從外圍的警戒者到內部的等待者,頓時一片譁然。
騎馬的兩個秘科成員越來越近。
不,不止兩人,在他們的身後,足足十幾騎滾滾而來。
反應過來的泰爾斯臉色煞白地轉向遠處的羅曼:
“嘿,小白——我是說,威廉姆斯!”
他大喊出聲,語氣裡盡是焦急:
“也許我能用身份拖延……”
但羅曼的反應比他更快!
“慌什麼!”
傳說之翼騎在他的白馬上,耳環搖曳,英姿勃勃。
他一邊催蹄上前,一邊怒吼着喝令周圍的屬下,壓下他們的不安:
“做你們該做的事!”
羅曼緩緩靠近,瞥了泰爾斯一眼。
泰爾斯嚇了一跳:此刻的傳說之翼渾身散發着不祥的情緒,表情陰雲密佈,彷彿雷霆在即。
“你也一樣。”
他在白馬上冷冷道。
少年下意識地點點頭。
羅曼這才擡起頭,看向十幾名越來越近的騎士。
十幾秒後,十幾名馬背上的秘科成員終於奔馳到泰爾斯近前,熟練地下馬:
手舉卷軸的當先一人看上去有些微胖,遠看頗有些喜氣,他穿着西荒常見的薄衣和頭巾,氣喘吁吁;
跟着的第二人則目光灼灼,臉龐硬朗,在馬上的動作從容不迫。但不知爲何,泰爾斯總覺得他的上脣和左頷有些微紅,彷彿沾過什麼脣彩之類的顏料。
他們身後的騎士們面貌各不相同,但都身着不一樣的服飾:商人、傭兵、農夫、牧民,各自不一。
這就是……
秘科?
泰爾斯心中警惕。
微胖的男人領頭當先,辛苦地踩着沙子,想要把手裡的卷軸舉得更高一些。
“這是漢森勳爵的委派手令,上面還有陛下的確認簽字……”
他的西荒口音很重,他身後那個從容而硬朗的男人則細細地打量起傳說之翼身後的少年。
泰爾斯頭疼地看着那支據說是來自黑先知的手令,心裡想着希望前王室衛隊們跑得更快一些。
畢竟,無論是他們還是快繩,都不是什麼適合出現在秘科視野裡的存在。
至於這裡……
希望小白臉和他能拖得更久一些。
羅曼輕哼一聲,利落又不失優雅地蹬下馬鞍,隨意地接過胖男人手裡的那支卷軸。
“所以,你們他媽的是誰。”
相比起他的英俊容貌,羅曼語氣冷漠,用詞粗鄙。
絲毫沒有要寒暄的意思。
硬朗的男人與微胖的男人齊齊一愣,他們身後的秘科衆人也表情不一。
“威廉姆斯……”
微胖的男人似乎在強忍着不耐煩,他說完名字,想起了什麼,這才加上頭銜:
“男爵,大人。”
羅曼斜着眼打量他。
“我是秘科派駐西荒的人之一,你可以叫我戈麥斯。”
微胖的戈麥斯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咬牙切齒地向身後的硬朗男人伸手示意:
“安排這次行動的時候,我們曾經見過幾次,也許您不記得了,而這是我的上司……”
但羅曼接下來的動作,把包括泰爾斯在內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只見傳說之翼從容地拉開那支秘科的手令,卻連看也不看,而是滿不在乎地把它……
一撕兩斷。
戈麥斯和他的上司,包括秘科的十幾人都狠狠皺眉。
泰爾斯挑起眉毛,微微低頭,預感不妙。
“我知道你們是誰。”
傳說之翼目光如冰,他當着秘科所有人的面,一邊毫不在意地,繼續把卷軸撕成更小的碎片,一邊寒聲道:
“我的意思是……”
“你們他媽的,‘以爲’自己是誰啊?”
秘科領頭的兩人面色一僵。
傳說之翼連續撕扯了四五下,直到秘科的手令變成無數紙碎,被他冷笑着一把撒開。
“就跑到這裡來……命令我?”
手令的碎片則飄灑一片,與沙礫同歸大地。
臥槽。
泰爾斯瞪眼看着滿地的紙片,心情複雜。
這麼囂張的嗎?
傳說之翼不屑地看着眼前的秘科來人,眼神裡帶着危險的意味。
秘科的衆人望着一地的紙屑,望着羅曼的眼睛紛紛化出滿滿敵意。
“那上面還有陛下的簽字……”
戈麥斯看着對方不敬的行爲,呼吸急促起來,他捏緊拳頭,氣得臉頰發抖。
但就在戈麥斯要發作的剎那,他的上司從身後一把按住前者的肩膀。
“我相信這就是泰爾斯殿下?”
被叫到名字的泰爾斯眼神一動。
面貌硬朗的男人比戈麥斯要高出半頭,腰間掛着一把荒漠常見的彎刀,他把戈麥斯拉退一步,自己踏上前來,躬身一禮。
他身後的秘科衆人,包括戈麥斯在內,也都齊齊鞠躬。
“王子殿下,初次見面,我是王國秘科在西荒的最高負責人,諾布。”
諾布的嗓音略粗,雖然也沾染了一些西荒口音,但泰爾斯卻聽得很明白,而且清楚地從用語和習慣辨認出,對方似乎來自中央領。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
該死。
秘科,秘科,又是秘科。
而且是,西荒的最高負責人……
“額,你好?”
泰爾斯挺胸擡頭,尷尬地扯了扯身上一些破口的地方,把臉上的青腫扭到背光處,努力維持住一國王子的威嚴。
看上去明顯比戈麥斯要沉着的諾布擡起頭,語氣恭敬:
“殿下,歡迎歸國,看來我的同僚們在北地的營救行動很成功。”
很成功。
泰爾斯在心底裡翻了個白眼。
名爲諾布的男人眼神犀利:
“但爲了王國,我還有幾個小小的問題……”
小小的問題……
糟糕。
他會問什麼?
沙丘後面,那幫逃跑的白骨之牢囚犯?
但就在泰爾斯頭疼着要怎麼應付眼前的秘科人,好讓他們忽略掉正在遠處緩緩離去的那些背影時,羅曼卻一把按住了他。
“小子,到後面去。”
傳說之翼不客氣地打斷了諾布的話。
“讓大人說話。”
這讓兩位秘科成員的臉色再次一變。
換了以前,泰爾斯也許會不爽羅曼的語氣,但這一次,他是實打實地感激羅曼的插話拯救了他。
泰爾斯裝出一副大難才脫的病懨懨臉色,就坡下驢地後退幾步。
讓羅曼對上秘科的諾布。
諾布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他還是有禮地鞠躬:
“威廉姆斯大人,感謝您不辭勞苦地接回王子,爲王國再立一功。”
可惜,他的禮貌大概撞上了鐵板。
“有話就說,”傳說之翼輕哼着,
“有屁快放。”
諾布表情一僵。
他身後的戈麥斯更是氣得皺眉。
但此時,不知道是看到了王室衛隊還是災禍之劍們離去的背影,戈麥斯臉色大變,指着遠處一隊步行着撤退的人,向着身後的衆人下令道:
“不,諾布,那些人是在逃跑!”
“先去攔住他們……”
秘科的一衆人員顯然訓練有素,不等戈麥斯說完,就齊齊拉繮上馬,準備攔截遠去的衆人。
泰爾斯內心一驚。
該死!
不管被發現的是王室衛隊還是災禍之劍……
得先攔下他們。
但正當他準備站出來,拿身份來拖延時間的時候,傳說之翼突然揮了揮手!
“噗噔,噗噔……”
下一秒,無數馬蹄敲擊沙地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諾布和戈麥斯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回頭!
只見羅曼手下的上百騎兵如浪潮捲動,迅捷地馳來!
面色兇悍的騎兵們在十幾秒的時間裡組成一個鬆散卻不容忽視,來回奔馳的環形陣,隔着數十尺的距離,將秘科衆人團團圍住,刀劍出鞘,弓弩上弦。
殺機滿滿。
“噗噔,噗噔……”
馬蹄滾滾,煙塵翕張,秘科的一衆人等驚疑不定,下意識地抓緊武器。
“男爵?”
諾布難以置信地看着羅曼。
後者冷哼一聲。
“在這裡,唯一有權指揮的人,”傳說之翼放下了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們:
“只有我。”
“明白了嗎?”
戈麥斯一愣,隨即咬牙切齒:
“不,你這是……”
但諾布再次回手按住了戈麥斯,他俯身低頭:
“大人,我們無意冒犯,更無意干涉您的指揮權。”
“只是關於今晚的聯合行動,”諾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語氣很是謙恭:
“王國秘科,有幾個問題要請教。”
羅曼輕輕地瞥了他一眼,轉向遠處冒煙的營地:
“問題?”
“所以,你要審問我?”他輕聲道。
諾布勉強微笑了一下:
“不,只是討論。”
似乎是怕對方不肯相信,諾布立刻回頭,吩咐他的手下人們:
“所有人,下馬,退開。”
在秘科的屬下們猶豫與緊張的眼神中,諾布微笑道:
“我們只是需要一點空間和時間,跟男爵大人私下聊聊。”
除了戈麥斯之外,秘科的衆人們紛紛對視着,最終還是齊齊下馬,牽着繮繩,退後到安全的距離。
傳說之翼的騎兵們立刻改變陣勢,分出數十騎,貼身而來,幾乎像是監視一樣,等着他們牽馬到遠處。
諾布回頭看向羅曼,眼神認真。
彷彿在等待什麼。
傳說之翼哼了一聲,這才舉起右臂,做出一個手勢。
“噗噔,噗噔……”
馬蹄聲再次大變。
環繞着衆人的騎兵們這纔在指揮官的命令下刀劍入鞘,弓弩下弦,緩緩退開。
沙塵散去,這片空地恢復了平靜。
緊張的氣氛也鬆弛下來。
“草,那些人,草……”
無能爲力的戈麥斯不甘心地望着愈行愈遠的僱傭兵和王室衛隊,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泰爾斯也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
眼見衝突平息,表現沉着的諾布這才點點頭。
“男爵大人,按照原計劃,我們會在刃牙營地的不幸遇難中,‘鞏固’西荒貴族的忠誠與順從。”
“順便,我們藉着這個“營地空虛、有機可趁”的假象,引誘、煽動盤踞在此的一衆宵小,一網打盡,清理西部前線。”
諾布冷靜地望着羅曼,目光灼灼。
“當然,您纔是行動的關鍵人與指揮者,而秘科則從旁協助您。”
聽着他們對話的泰爾斯下意識地拉了拉包裹。
果然。
但羅曼只是眯着眼睛,毫不在意地回了個鼻音:
“嗯哼。”
他神情自若,身姿凜然。
顯然,傳說之翼的傲慢讓微胖的戈麥斯很不滿意,但諾布卻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道:
“但我們埋伏了半夜,除了幾個不重要的小卒子,就只在白骨之牢門口逮到了某個堅稱自己面見過凱瑟爾陛下,能取得外交豁免的北地貴族。”
他語氣不甘。
泰爾斯皺緊眉頭:
那是拉塞爾。
代表的是……查曼王。
“還有某個關係深厚的酒館老闆、傭兵中介,當然,男爵大人,我們相信在敲打完那個坦帕之後,營地裡歷史悠久、盤根錯節的僱傭兵們會安分許多,您的統治也會更加穩固順利。”
諾布一邊說話,一邊觀察着傳說之翼的表情,他的用詞很小心,似乎怕驚擾了什麼。
酒館老闆。
泰爾斯心裡又是一陣擔心:
坦帕跟快繩的關係可不淺,萬一他抖出什麼……
但羅曼依舊只是迴應一個淡淡的鼻音:
“嗯哼。”
像極了畫布上那些姿態十足,卻靜止不動的肖像。
諾布微微蹙眉,但他很快回復了正常。
這一次,他認真而謹慎地道:
“但我們沒有抓到‘釺子’。”
釺子。
泰爾斯拳頭一緊。
“他是我們近期追蹤的重要目標,可能掌握着相當一部分的詭影之盾,包括他們在星辰邊境與埃克斯特國內的部署。”
“以及關於詭影之盾裡其他高層的機密。”
諾布的神情很嚴肅,眼神裡有着不甘。
“而我們也沒有等到那羣,由大人您僱傭的,從終結之塔叛出的神秘僱傭兵。”
諾布說着,懷疑地望向視線遠端攜刀帶劍,眼見就要離開視野的僱傭兵們。
“按照計劃,因爲災禍之劍人數衆多,戰力驚人,必須在收網時馬上拿下。”
“而他們的價值絲毫不低於詭影。”
諾布緊緊盯着羅曼,似乎要他作出什麼反應。
但傳說之翼只是繼續盯着冒煙的營地,並不回話。
戈麥斯忍受不住了,他開口接過上司的話:
“聽着,我們的兩大目標都沒有出現!而你們連說好的計劃安排也沒有執行,所以只可能是——”
但他沒說完。
“我猜測!”
再一次,諾布打斷了戈麥斯,同時用嚴厲的眼神警告屬下:
“一定是男爵大人您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來不及通知我們的緊急情況,所以不得己更改了行動的部署?”
傳說之翼依舊沒有動彈。
但諾布的雙眼卻炯炯有神,向着泰爾斯一瞥:
“您出於某個原因——比如爲了拯救王子——纔打開了只在緊急時刻使用的機密出口?”
“從而讓目標,意外地逃出了我們的羅網?”
他彷彿在逼問着什麼。
羅網。
泰爾斯想起來了:無論是瑞奇還是塞米爾,災禍之劍們下到地牢後,無論面對詭影之盾還是面對他們,從始至終的態度都是“別回地面”。
他明白了什麼。
這一次,傳說之翼終於做出了反應。
“所以你們收網結束,出了營地,就追到這兒來了。”
他轉過頭,掃視着肅穆的諾布和憤然的戈麥斯。
“不算太笨。”
諾布從鼻子裡呼出一口氣,似乎壓下了一波情緒:
“好吧,災禍之劍就算了……”
“但是詭影之盾的釺子,我猜他正在您的手裡吧?”
羅曼突然嗤笑了一聲,彷彿打破冰山的陽光。
“別擔心。”
“我處理好他了。”
諾布眼眸一縮:
“‘處理’?”
傳說之翼轉過身,敲了敲左肩上的巨大顱骨,左耳的精緻耳飾隨着他的動作一陣輕搖:
“你的那個釺子,我碰巧發現,他是血色之年裡謀刺海曼王子和荼毒刃牙營地的主兇。”
“所以我給了他……應得的懲罰。”
泰爾斯和諾布同時一動。
“懲罰?”
諾布皺起眉,跟戈麥斯對望一眼。
傳說之翼側過身,向遠處的一片空地示意了一下:
“如果你想要他——至少大部分——的屍體,請便。”
諾布和戈麥斯循方向望去,在空地上看到一具已經半入黃沙的無頭男屍。
“至於另外的部分——抱歉,我要收藏。”
縱然泰爾斯已經見過不少死人,但那具被羅曼“加工”過的釺子屍體實在是太有想象力了:
肩膀以上的部位一片狼藉,沾滿了紅白雙色的不明液體與被切削下來的軟體組織(比如眼珠),望之不似人形,讓他有作嘔的慾望。
看到目標屍體的那一刻,諾布和戈麥斯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諾布甚至身形一晃!
不。
“那是,那真是……”這是難以置信的戈麥斯。
“他死了?”諾布咬着牙,情緒絲毫不下於戈麥斯。
傳說之翼冷哼一聲,轉過身:
“回去的時候告訴你父親,告訴凱瑟爾:報仇了,不用謝。”
泰爾斯搓了搓鼻子,望向別處。
秘科的兩人呼吸急促,自動忽略了對方直呼國王名字的話,只是怔然地望着釺子的屍體。
整整好幾秒。
那副死不甘心的樣子,甚至連泰爾斯都忍不住要爲他們感到難過了。
風沙襲來,晨光遍地。
但秘科的兩人卻像死了母親一樣,面色鐵青地回過頭來。
“原來如此……”
泰爾斯看得出來,諾布強忍着心裡的不快和憤怒:
“那麼,大人,至於那羣販劍的,被您僱傭來幹髒活的,他們也被‘處理’了嗎?”
傳說之翼諷刺地朝泰爾斯看了一眼。
“他們手上掌握着王子,所以,對,我只能放他們走。”
泰爾斯只得配合羅曼,對狐疑的諾布露出一個快繩式的傻笑。
“王子……”
“放他們走?”
諾布緊緊握拳,心有不甘。
但他身後的戈麥斯卻忍不住大喊出聲:
“不可能,你明明有着壓倒性的兵力……”
但諾布又一次極快地按住了戈麥斯。
戈麥斯憤恨地收住嘴,卻毫不掩飾眼裡的厭惡感。
“男爵大人!”
諾布艱難地從牙齒間咬出字句:
“我知道陛下信任您,也知道這次的行動裡他給了您極大的自主權……”
“但對這場……不完美的抓捕行動。”
諾布狠狠盯着釺子的屍體,彷彿無比痛苦:
“我想,無論是王國秘科和漢森勳爵,也許都需要您的一個解釋。”
那個瞬間,泰爾斯彷彿感到周圍的氣溫下降了一些。
“解釋?”
只見傳說之翼擡起頭來,表情危險。
“比如?”
諾布按住氣得七竅生煙的戈麥斯,喘息着道:
“大人,無論是詭影之盾,還是災禍之劍,他們的價值都很高,關係重大,有些甚至涉及我們秘科執行了幾個月,幾年,甚至更久的計劃和行動。”
“而您不應該擅自武斷地‘處理’,而是控制住他們,讓我們來處理!”
“這纔是忠於王國,忠於陛下的行爲!”
諾布的話音落下。
傳說之翼一動不動。
戈麥斯狠狠捏拳。
“當然,現在釺子死了,這無可挽回,”諾布眼見對方絲毫不爲所動,語氣裡也帶上了一絲焦急,他指向遠方:
“但是我看得見,災禍之劍還在視野之中。”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
如果瑞奇和他的人落到秘科的手上,那塞米爾,包括跟他們打過交道的王室衛隊……
諾布咬着牙,語氣軟化:
“而據我所知,您麾下的星塵衛隊是輕騎裡的頂尖精銳,穿插追襲無人能敵,衝鋒陷陣冠絕荒漠……”
諾布焦急而認真地道:
“男爵閣下,只要攔住他們,我們還有機會……彌補。”
傳說之翼擡起頭,看向遠處災禍之劍們消失的方向。
他沉默了幾秒。
短短的幾秒,卻讓泰爾斯無比緊張。
終於,羅曼回過頭,擡起腳步,緩緩前行。
“告訴我,小子。”
他望着諾布的眼神越發鋒利:
“你這是在教我嗎?”
諾布一愣。
“教我怎麼做我的工作?”羅曼傲慢地道。
教我。
諾布明白了什麼,臉色煞白。
下一秒,他深呼吸了一口:
“當然不是,我只是……”
羅曼哼了一聲打斷他:
“那就好。”
他一字一句地道:
“而我現在告訴你:讓——他——們——走。”
諾布一僵,握緊的拳頭開始顫抖。
彷彿在堅忍着什麼。
戈麥斯也狠狠咬緊下脣。
傳說之翼轉過視線,遠遠望着混亂了好久的刃牙營地:
“你們照着做就好。”
他回過身,把氣得發抖的兩位秘科成員留在身後。
但就在下一刻,在泰爾斯以爲一切就要這樣結束的時候……
“羅曼·威廉姆斯!”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聽見全名,羅曼則略略一僵。
身姿挺拔的他緩緩回頭。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出言的人不是一臉憤慨的、微胖的戈麥斯。
而是他的上司。
那個沉着冷靜,謙恭有禮的諾布。
“你確定,就這麼放他們走?”
只見諾布瞪着眼睛,面貌陰沉。
把他身後的戈麥斯都嚇了一跳。
傳說之翼皺了皺眉,好像看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你是聾了,還是傻了?”
諾布閉上眼睛,深呼吸三口。
“不,我只是……”
他身後的戈麥斯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按住他的肩膀:
“諾布,你……”
下一秒,諾布猛地睜眼!
“我只是受夠了!”
泰爾斯發現,先前那個沉着的秘科西荒負責人——諾布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渾身顫抖,咬牙切齒的憤怒男人:
“傳說之翼,星辰的三名帥?”
“你真的配嗎?”
“就因爲你喜歡殺人,喜歡血腥,喜歡雕刻人頭骨作飾品?”
聽得泰爾斯一陣皺眉。
傳說之翼似乎也被這句話震了一下,他沉默了一秒,這才緩緩開口:
“噢。”
傳說之翼似乎在咀嚼這句話:
“什麼意思?”
諾布踏前一步,死死盯着容貌脫俗的羅曼,斬釘截鐵:
“我的意思是。”
“從血色之年開始,我來到西荒的這十幾年裡。”
“羅曼·威廉姆斯,你這滿身娘兒們味兒的傢伙……”
“除了仗着陛下的寬容與失察,在刃牙營地裡我行我素、蠻橫自專,割地自據、罔顧命令,飛揚跋扈、作威作福……”
諾布的雙目裡彷彿噴發着怒火:
“難道還幹過什麼好事兒嗎?”
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人都驚了一下。
我行我素、蠻橫自專……
割地自據、罔顧命令……
飛揚跋扈、作威作福……
臥槽。
這一連串的形容——或者指控,讓泰爾斯大開眼界。
他壓着心底的震驚,蹙眉看向一動不動的傳說之翼,回想起對他的印象。
嗯,好像……
也沒什麼大錯?
諾布身後的戈麥斯似乎被上司嚇壞了,他從後抱住諾布的胸膛,想把他向後拖:
“諾布,你瘋了,別再說了……”
但是傳說之翼擺了擺手阻止他,眼裡透出少見的興趣:
“不,不,不,讓他講。”
羅曼緊緊盯着滿面怒容的諾布,慢慢走回來:
“我喜歡聽不同的意見。”
“它們是有益的。”
“讓我更……”
傳說之翼舔了舔嘴脣,配上英俊的面容,顯得更加神秘而清秀:
“興奮。”
那個瞬間,泰爾斯在空氣裡嗅到一絲不妙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