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動地的馬蹄聲中,地上的沙礫開始微微晃動。
聽上去,就像是整個世界正在坍塌。
火光的照耀下,沙丘上的騎兵影影綽綽,無數的蹄鐵寸寸敲擊在沙地上,帶來的沉悶轟鳴充斥耳鼓,讓泰爾斯幾乎聽不清哪怕最近的說話聲。
他們向着商隊的小小營地衝來。
越來越近。
“不不不,”商隊的主人,湯姆丁似乎被嚇傻了,他看了看那羣攔在前方的獸人,望了望身後死命奔逃的裂石部落們,最終回過頭來,望向視野內漫山遍野,席捲而來的星辰騎兵,六神無主地喃喃道:“我們……我們……”
其他商人們比起他也不遑多讓,甚至有人驚惶地哭泣起來。
“迪恩,我們被夾在中間了!”
出神的泰爾斯被女隊長的話拉回了現實,看着遠處以他父親的名義衝來,氣勢兇猛,殺機凜然的騎兵陣線,頓時臉色蒼白。
顯然,這不是什麼微笑揮手然後“同志們好”的最佳時刻。
畢竟,他又沒長着四條腿。
“他們在衝鋒!”
在漫天的馬蹄與戰吼下,路易莎表情急切,聲嘶力竭:“我們活不下來!”
俘虜們一片恐慌。
“漠神在上……”一個商人哆嗦地看着越來越近的騎兵,嚇得說不出話來。
“不,不,”湯姆丁蹲了下去,瑟縮着擠出哭腔:“我們會死……我們會死……還有我的貨物……”
“死胖子,你他媽的給我站起來然後乖乖閉嘴!”光頭僱傭兵一把將湯姆丁從地上拽起來,暴躁地打斷了商隊主人離散人心的即興演講。
蹄聲轟隆,地面震顫。
越來越多騎兵的身形進入火光的照耀中,模糊可辨。
擋在他們前路上的二十幾個獸人們發出狂熱的咆哮,搓動手裡的兵刃,準備好拼死攔截。
“他們的目標是獸人……”
迪恩的表情從未如此凝重,他的目光在面對彼此的獸人和星辰騎兵之間來回逡巡,眼神如鐵:“只要我們能找到掩護,避開他們的第一波衝擊……”
老錘子咳嗽了一聲:“還有,別忘了那些正在逃命的獸人,星辰的軍隊不會放過它們,我們還得遠離他們的追擊路線!”
麥基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指向營地左側一個偏僻的沙丘:“那裡!”
“很好!”迪恩眼前一亮,他邁開步子,吃力地踢開一個擋路的箱子:“所有人,跟我來!手裡別留任何武器!”
女僱傭兵隊長咬牙緊隨在迪恩的身後:“走!”
一行俘虜狼狽地在沙地裡手腳並用,慌不擇路地奔逃着。
他們的側後方,二十多名獸人攔截者與騎兵的距離越來越近。
俘虜們終於躲到那個戰場側方的沙丘下,他們撲下身子,把自己掩護在騎兵們的視線之外,稍稍把心放下。
泰爾斯跟着其他人急急滑下沙丘,再翻過身向上爬了兩步,學着迪恩的樣子露出半個頭,緊張而不無震撼地看着從沙丘上衝下,佔據了他大部分視野的騎兵們。
“至少一百騎,”另一邊,老錘子的狀況似乎不太好,他臉色蒼白地靠在快繩身上喘氣,望着戰場的眼神卻依舊銳利:“而裡面還有快二十個鴉哨輕騎,這可不常見。”
一百騎兵?
感覺卻像是千軍萬馬。
泰爾斯捏緊手心,默默地道。
遠處,戰酋坎達爾帶着它的一百多部下們,向着騎兵出現的相反方向疾速奔逃,距離它們斷後的同伴們越來越遠。
“一百多……”快繩疑惑地反問,他看了看那羣奔逃的獸人:“可那些灰雜種也有一兩百人啊,憑它們以一當十的力量……爲什麼要逃?”
老錘子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管它那麼多,”商人湯姆丁打斷了正要開口追問的快繩,他心神未定地拍着胸口:“反正那羣雜種們逃了……這是好事。”
就在此時。
“克魯裡!”
異血者的怒吼從遠離戰場的另一方,在逃亡的隊伍裡響起!
俘虜們紛紛轉頭,望向右側,望向狂奔撤退的裂石部落。
泰爾斯頓時眼神一凝。
“噗噔……噗噔……”
戰場的另一側,轟鳴的馬蹄聲在火光不及的暗影裡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的喊殺聲。
“我的天,那是……”麥基瞪圓了雙眼,難以置信。
一個個陌生而迅捷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座下的馬蹄踏破黑暗,身上的甲冑寒光森然。
騎兵。
第二股騎兵。
他們猶如靜待多時,從暗處猝然現身的致命殺手,勢不可擋地衝向逃亡者們!
“雜種們!”
新來的騎兵裡響起一聲冰冷的呼喝:“喜歡驚喜嗎?”
面對猝然而來的敵人,坎達爾戰酋的怒吼聲越來越急,奔逃中的獸人們不得不放慢速度,重新組建陣型。
老錘子凝重地看着這支奇兵。
這些新出現的騎兵們放繮疾馳,蹄聲卻比克洛瑪家族的騎兵們更大、更沉,裝備也更統一,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凜然的殺氣。
“包抄!”
“克洛瑪家族的騎兵只是趕兔子的長杆,負責把敵人趕進口袋,而這一側的騎兵偷襲纔是真正的捕獸夾,”星辰的老兵嘆息道:“他們一定事先就佈置好了戰術和陣型。”
“不一樣。”迪恩突然出聲。
面對其他人的疑惑,迪恩指向那羣新出現的騎兵:“看旗幟。”
泰爾斯疑惑地眯起眼,發動地獄感官,看清了那羣騎兵中飄揚的戰旗。
果然。
那不是單翅烏鴉。
而是一面泰爾斯不認識的旗幟:旗面的圖案遠遠看去,就像是幾顆亮星,朦朧地籠罩在一團迷霧般的塵埃中。
“星塵戰旗!”
老錘子驚訝地道:“是星塵衛隊!”
此言一出,許多人齊齊一驚。
“刃牙營地裡的……星塵衛隊?”路易莎皺眉問道。
泰爾斯不解地望向其他人。
老錘子點了點頭。
“仔細看,他們的戰馬跟克洛瑪家族的不一樣,並非原產西荒的矮種馬,它們更高,更大,更重,”老兵仔細地觀察着新來的騎兵:“那是北地馬與平原馬的混血種,衝擊力和爆發力也更強。”
“這一羣騎兵,是被派駐西部前線,直屬王室的常備軍。”
“威廉姆斯男爵的星塵衛隊。”
王室常備軍?
泰爾斯眼前一亮。
那就是說,這羣人是可信任的……吧?
“感謝漠神,感謝落日,感謝皓月,感謝冥夜,感謝星辰王國的歷代國王……”湯姆丁拍着自己的心口,簡直熱淚盈眶:“我就知道,從我曾祖服侍‘賢君’開始,我們家族世代對星辰王國忠心耿耿,命運不會讓我們死在這裡的……”
所有人都撇了撇嘴,並不答話。
但老錘子卻微微蹙眉。
“難以置信,男爵的星塵衛隊和克洛瑪家族的徵召軍隊……”
“這肯定是場大行動……荒漠戰爭之後,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兩羣互相看不順眼的傢伙一起出徵……”老錘子喃喃道。
泰爾斯輕輕皺眉。
“但那可是獸人啊!打不死的灰雜種!”
快繩數着人數,驚奇地問道:“我數過了,這羣新來的……星什麼衛隊的,統共也就幾十號人,他們這麼衝進去,真能佔到便宜?”
說話間,星塵衛隊的騎兵猶如一面尖刀,無情地刺入逃亡者的側翼!
他們比來自克洛瑪家族的同僚們更早遇敵交戰。
快繩的問題馬上得到了解答。
泰爾斯看見:最後方的十幾個獸人站好了陣型,組成了逃亡者中的第一層防線,它們側過身子避免衝撞,同時穩穩舉起盾牌和武器,鼓起強壯的肌肉筋腱,準備攔下疾速衝來的馬匹。
最前方的騎兵瞬息來到它們面前,迎向它們的鋒刃。
王子屏住了呼吸。
他以爲會看見騎兵與獸人硬碰硬的情景,但他錯了。
下一秒,隨着刺耳的銳響,幾十道細小的黑影從騎兵之中竄出,瞬息沒入獸人們的陣型裡!
“嗖——嗖!”
隨着獸人們的咒罵和痛呼,十幾個獸人中有兩人痛苦地彎下腰去,逃亡者的隊伍頓時一陣混亂!
“騎兵弩!”
老錘子驚呼道:“果然是星塵衛隊,這種武器只有在騎兵精銳們撕開敵陣……”
他的話還沒說完,星塵衛隊的騎兵們就齊齊拋開手弩,踩在馬鐙上,怒吼着刀槍出鞘!
他們與獸人們短兵相接,但卻依舊沒有泰爾斯想象中的硬碰硬。
第一個獸人雙手揮動大斧,斬向第一個衝來的騎士。
斧聲破空,騎士卻冷靜地駕馭馬匹轉向,瞬息間捅出手上的長槍。
斧光與槍影在空中交錯。
“嗤!”
馬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掠過獸人的身邊。
騎士揚長而去,不再回頭。
大斧狠狠斬進沙地裡。
獸人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垂首看着自己的胸前:一截折斷的槍頭,從前到後地刺透了胸腔,染紅衣甲。
重傷的獸人悲憤地大吼着,瀕死前的力量涌上全身。
狂怒的它轉過身,想要找到下一個目標,卻絕望地發現:人類騎士們像是得到了指令的蜂羣一樣紛紛轉向,如同迎上礁石的浪潮瞬間分流,從這個對手的兩側奔馳開去,並不與它對耗力量,更不再理會它的虛弱悲呼。
“噗噔……噗噔……”
馬蹄滾滾而過,獸人的手指只能無力地掠過空氣。
下一刻,它雙膝跪地,身軀永久地埋入黃沙。
它不是唯一一個。
不遠處,一個獸人面對執刀衝來的騎士,怒吼着舉起盾牌,腰足發力!
“鐺!”
佔據着獸人的優勢力量和身形,它只是腳下一晃,就狠狠扛住了這一記重劈!
但它還沒來得及反擊,第二個騎士就掠過獸人的另一側。
寒光突閃。
他手上的馬刀輕輕劃過獸人沒有保護的脖頸。
“唰——”
驚天動地的怒嚎中,獸人的頸血噴薄而出,盾牌應聲落地。
“蠢貨。”騎士的不屑聲混在蹄聲中,此時才傳入它的耳朵。
這樣的場景在騎兵們的第一輪衝擊中比比皆是:
有的獸人戰士死於刁鑽的衝刺一槍;有的獸人則被高速掠過的騎兵們砍了好幾刀,最終流血而終;也有技巧純熟的獸人吃力而漂亮地格擋開好幾個騎士,卻被總是出現在身邊的下一個敵人抓住破綻劃開了腦袋;有的獸人瘋狂地揮舞斧刃,氣勢洶洶,但只是讓永不停息的騎兵們更明智地避開它的鋒芒;還有的獸人則在一輪衝擊過後滿身傷口,搖搖欲墜地站在原地,望着遍地的同伴們悲呼出聲。
越來越多的獸人受傷流血,在徒勞的狂暴之後,不支倒地。
馬蹄所到之處,留下的唯有一片血腥。
坎達爾戰酋的聲音震徹天際,卻沒法讓它的部下避免死亡。
躲在一旁的俘虜們看得瞠目結舌。
“看到了吧?這就是答案,”老錘子搖頭道:“兩隻腳站在地上的時候,我們連它們的一根小拇指都拼不過。”
“可當你踩上馬鐙,坐上馬鞍,帶着七百多磅的坐騎向前衝擊的時候,一切就改變了——視野變寬了,武器變長了,世界則變小了。”
“就連曾經不可戰勝的對手,也不可避免地變弱了。”
“哪怕是獸人。”
快繩目不轉睛,似乎忘記了回答。
“精銳,星塵衛隊是難得的精銳,別忘了這一點,”麥基冷哼一聲:“他們是百裡挑一……”
老錘子搖搖頭,重重咳嗽:“別忘了……咳咳……他們面對的也不是一觸即潰的沙盜和明哲保身的流放者,而是大荒漠裡有數的可怕勢力,是龍骸王座之下,裂石部落裡的精銳戰士,它們也是精兵強將,集體行動,紀律井然不輸給星辰的軍團士兵,視死如歸堪比壯烈的北地勇士。”
麥基別過頭,不再說話。
泰爾斯仔細地聽着他們的對話。
就這樣,藉着馬力高速衝來的星塵衛隊,勢不可擋地撕開了獸人們匆匆組建的第一層防線。
他們也不管第一輪的衝擊是否有幸存者,直直殺入逃亡者的隊伍。
混亂中,坎達爾的怒吼再度傳來。
第二層防線被組建起來:十幾個手執長矛盾牌的獸人咆哮着站在一起,相互照應,掩護着同伴的側翼。
眼看騎兵接近,獸人齊齊呼喝,在一個滿面疤痕的首領號令下,它們舉盾應敵,擡矛刺出。
盾牌成牆,長矛成林。
指向來襲的騎兵。
然而,衝向它的騎士領頭者只是看看對方的矛陣,皺了皺眉頭,就打了個呼哨。
下一秒,騎兵們齊齊側過身軀,提繮轉向,騎兵們再次如水流分道,從兩側繞開敵陣,放棄與陣型的對拼。
帶疤痕的獸人狂野地吼叫着,似乎不忿它對手的逃避和懦弱。
但進攻沒有結束。
馬蹄聲再度響起,這一次的襲擊沒有從前方而來:一批騎兵繞過了防線,他們在兩側集結、轉向,重新衝向獸人陣型中沒有防護的側翼,甚至後方。
“戰場上,當你比敵人每多一條腿,”沙丘下的老錘子嘆了口氣,看着繞過正面鋒芒,攻敵側翼的星塵衛隊:“你就多了一個選擇。”
“胡拉——”
帶疤痕的獸人怒吼着,擊開迎頭而來的騎兵刀,強大的力量將對手帶下馬來。
但隨後,從側面來襲的一劍斬下了它的頭顱。
刀光劍影,鮮血飛濺。
與它站在一起的獸人們也下場難看:或者死於側面的突襲,或者被冷劍冷槍穿透後背,而那些轉過身去應對夾擊的獸人則在毫無防守的正面方向被一刀封喉,即便有活下來的獸人,也往往在騎兵再度組織起來的下一次進攻中無力倒地。
受到多面夾擊的第二層獸人防線當即崩潰。
泰爾斯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他還記得商隊遇襲時的情景:在慘叫和打鬥聲中,敵人從四面八方突襲而來,強大的力量幾乎不可阻擋,鋒利的兵刃撕開同伴的身軀,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血腥與死亡如影隨形。
當時的他死命地揮舞着盾牌與長劍,強忍着慌亂和惶恐,抵擋着獸人們連綿不絕的進攻,卻只能在絕望和痛苦中虛弱倒地。
但現在,獸人,那羣讓他心有餘悸的可怕部落戰士,卻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那一方。
現在,輪到它們自己驚恐、混亂、慌張,迎擊着無處不在的刀刃,在畏懼和憤怒中體驗同伴的死去和敵人的強大了。
這一輪衝擊過後,星塵衛隊的騎兵們斜着穿透了逃亡者的隊伍,在更多的獸人舉步合圍之前,策馬脫出敵陣。
他們奔出一段距離,勒馬回繮,轉過馬匹,重新集結起來,再度衝出高速,殺回陣中。
衝刺、進攻、脫離、回頭,再衝刺,再進攻,只有不到一百人的人類騎兵一遍遍地重複循環着這個過程。
他們就像尖刀,一次次地刺出,收回,再刺出,帶起新一輪的腥風血雨,收割着獸人們的性命。
俘虜們看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坎達爾的吼聲更加急促而淒厲。
“棋盤上,”迪恩頗有感慨:“戰車和騎士往往是寵兒。”
其他人紛紛轉頭看向他。
迪恩緩緩搖頭:“因爲同一個回合,它們走的步數最遠。”
“快看!”
一直死死盯着戰場的荒骨人麥基低喝一聲:“克洛瑪家族!”
俘虜們紛紛轉頭。
戰場的另一側,被最早留下來斷後的二十多個強壯獸人,終於和克洛瑪家族,和從沙丘上衝下來的騎兵相遇了。
出乎意料的是,相比之前鴉哨輕騎的輕巧靈敏,星塵衛隊的來回衝殺,克洛瑪家族選擇了完全不一樣的策略。
不知何時起,鴉哨輕騎這樣的騎兵早已繞開攔截者,騎兵的最前排換成了重甲長兵,全副披掛的重裝騎士,盾牌和馬甲上繪着凌厲的單翅烏鴉,踏起沙塵,滾滾而來。
威風凜凜,氣勢奪人。
迎向二十多個同樣肌肉虯結,甲冑在身,一看就是爲攔截而生的獸人戰士!
路易莎眯起眼睛:“不會吧……他們是要……”
迪恩點了點頭,面色凝重:“重騎兵衝擊。”
“顯然,單翅烏鴉不想浪費時間。”
泰爾斯瞪大了眼睛。
沒錯。
衝擊。
硬碰硬,鐵對鐵,面對面,不閃不避,毫無花俏的衝擊!
一聲喝令,第一排的重騎兵齊齊放下長槍。
斷後的獸人們則暴喝側身,用肩膀抵住盾牌,抽刀在手準備還擊。
終於。
“砰!”
嚇人的巨響中,重騎兵的長槍跟獸人的盾牌狠狠撞擊在一起!
長槍的折斷聲,盾牌的破碎聲,獸人的痛呼聲,人類的咒罵聲,瞬時全部響作一團,混亂無比。
泰爾斯臉現震驚,他又一次見證了獸人們無人能及的巨力:陣線中,一個面部猙獰的獸人全力頂着盾牌,筋骨突出,在不顧一切的怒吼中踩着沙地,連退了三步,不但生生抵擋住重騎兵的衝擊,還腰腹發力,將對面的重騎連人帶馬掀翻在地上!
它怒吼着,咆哮着,一斧子了結了落馬的騎士。
這股力量……
王子明白過來:坎達爾留下這一隊精銳斷後,是有原因的。
但它們的表演到此爲止了。
下一刻,在俘虜驚訝的目光中掀翻對手的獸人剛剛擡起頭,第二個重騎兵就越過地上的馬身,槍身重重地撞擊在它的肩膀上!
“砰!”
巨響中,強弩之末的獸人再也耐受不住,它身形一歪,眼睜睜地看着重騎兵呼嘯而去。
第三個重騎兵無情地衝來,毫無偏差地撞在它的胸膛上。
可怕的撞擊聲中,剛剛發力破敵的獸人就像一個任人錘擊的沙包,巨大的身軀向後飛去。
它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咳出了兩口血,無力起身。
獸人很快就不用擔心了。
一秒後。
“轟隆隆——”
第四、第五、第六個……不計其數的重騎兵踏着無人能擋的鐵蹄,滾滾向前。
一隻只馬蹄,毫不留情地踏過躺倒在地上的獸人,在一下一下令人心寒的撞擊聲中,相繼踏碎它的骨骼、肌肉、內臟……
踏碎獸人往昔的驕傲。
瀕死的獸人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淹沒在無窮無盡的重騎之海里。
它是那二十多個獸人攔截者的其中一個縮影:剛剛視死如歸,氣勢如虹的獸人戰士們,在重騎的衝擊下,猶如淹沒在大海中的浪花,投入荒漠裡的沙礫。
無影無蹤,無聲無息。
正如克洛瑪家族衝鋒前的命令:
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