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聽說過明珠銀行的趙欣然一身傲骨。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呀。領教了。”他皺了皺眉，輕呡一口手中的咖啡。
“我今天也長見識了，新來的葉總果然是出了名的喜歡刁難人。”我不甘示弱道。
“剛纔……只是個玩笑。趙小姐無需當真。”
“那您合作還是不合作，給句話，痛快點！”先禮後兵，是我常用的談判手段。
“合作！當然要合作。下個月就可以籤合同。而且我們海之語的所有金融往來業務都放到你們明珠。怎麼樣？”
他目光斜斜地看向我。手指落在我那本藍色方案上，輕輕敲擊着。
所有金融往來業務？我吃驚得瞪大了眼睛，喜出望外卻又面露難色。
“海之語的對外往來業務，得有百來億吧。這麼大的現金流，放在我們這樣的小銀行您放心嗎？”
“只要欣然小姐在。我就放心。”我驚地擡眸，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目光。
“要不……這樣。您先把固定存款那部分給我們，如果打理得不錯。其他的再慢慢交給我們。”我把目光抽回，落在他手下的方案本上。
“也不是不可以。”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葉總，衛寧集團的陳總來了。在接待室等。”他正準備往下說，不料一名身着紅裙的美女走了進來。
“好！我馬上來。”他應道。
隨即轉頭看向我，壓低聲音：“要不這樣，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詳談？”
“我…”我本想推辭。但終究還是沒出息地道了聲“好。”
“地點呢？”
“約爾頓酒店。晚上七點，在那兒等我。”說着他迅速取下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起身就要往門外走。
“不一起嗎？”他走出幾步，才發現我還站在原地。
“哦。”我默默跟在身後。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慢慢走遠。步履穩健，肩背寬闊。
怎麼會跟那個人那麼相似？我懊惱地拍了拍前額，身份、談吐和氣質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怎麼能被我聯繫到一起呢？真是見了鬼了。
“你最近怎麼回事？天天不着家。要是小天跟我親了，哪天認我做媽，可別怪。”曉琴得知晚上又要替我照顧小天，嘟着嘴有些不悅。
“好嘞。以後讓她叫你乾媽行了吧！”我遞給她一杯奶茶，百般討好。
“那敢情好。不過，這事兒得徵求他爸爸意見吧？”
“對了。你老公是不是該回來了？”她用一雙明眸徵徵地看着我。
“他……有事回不來了。再說，孩子的事兒，我說了算。”我低下頭，不再說話。
曉琴似是同情我，在我肩頭輕輕拍了兩下。走開了。
晚上八點，約爾頓酒店。海濱大道最美的五星級酒店，面朝大海，璀璨奪目。
我聽着窗外陣陣濤聲，坐在候餐區漫不經心地翻看雜誌。
“欣然小姐，久等了。”低沉有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仰頭，見葉雲修快步朝我走來。還是上午那身西裝，孤身一人，沒有帶助手。
“葉先生，我也是剛到。”我不知怎的，見到他總會不自覺地侷促，用手把散落的頭髮撥到耳際。
兩人坐定後，身材高挑的服務員遞來菜單，熱情地問：“二位需要點什麼？”
“這位小姐先點。”葉雲修紳士地擡手。
“我要一份三文魚刺身，兩份魚子醬，還有海蔘湯。”我熟練地對服務員說。
“那我和她一樣。”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對菜單絲毫不感興趣。
“欣然小姐，看來是約爾頓酒店的常客。是和客戶一起嗎？”
“來過兩三次，只有陪大客戶纔會來。畢竟，這裡招待成本太高。”我想跟他澄清，自己並不是爲了拉單不擇手段陪吃陪喝的人。“這種單獨應酬，還是第一次。”
他嘴角閃過一絲得意，卻仍窮追不捨：“晚上和我一起吃飯，你愛人會不會有意見？我可不希望因爲工作上的事鬧出家庭矛盾來。”
真是個難纏的傢伙。但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可不能輕易得罪這個大金主。“不會。”
“葉總，我們今天主要是來談公事的。我上午的提議您覺得是否可行。”
“可行。你說想怎麼合作，就怎麼合作。”我故意轉移話題，他似乎有些不滿，臉瞬間耷拉下來。
“謝謝葉總。那麻煩您跟覃總知會一聲。我明天就直接跟他對接了。”我忙乘勝追擊。
他並沒有正面應答。而是把一碟魚子醬推到我跟前。“你好像很喜歡吃這個，都是些魚卵，有什麼好吃的。”他還真細心，我面前的兩個小蝶子確實被消滅得乾乾淨淨了。
“那葉總喜歡吃什麼？”我放鬆下來，笑眼看向他。
“我呀……喜歡吃牛肉麪。實用管飽。”他身子斜靠在椅背，解開外套鈕釦，臉上露出愜意的神色。
“那今晚大可以吃牛肉麪的。其實，我也並不喜歡這種規矩太多的地方。”我莞爾一笑，在他黑色眸子中，看到萬點星光。
走出酒店大門，他徑直拉開駕駛室的門，對司機說：“你自己打車回去吧！我今天沒有喝酒，送趙小姐回家。”
隨後又走到車的另一側，紳士地躬身擡手：“請吧！欣然小姐。”
我受寵若驚地坐上副駕駛位。他有意把車開得很慢。窗戶留出一條縫。海風偷偷鑽進來，把我披散的頭髮吹得四處亂跑，攪得我心裡也亂糟糟的。
“這麼晚被一個陌生男人送回家，你老公會不會生氣？”許久，他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老公……是海員。常年不在家。我們之間互不干涉。”我最不願提起的話題，卻偏偏總是被人叨擾。
“他也放心，把這麼一個大美女扔在家裡？”他繼續試探道。
“葉總，我不願過多透露自己的私事。請您理解。”
他沒有再追問，車裡又恢復了沉默。
晚上九點左右，車子緩緩停靠在小區門口。我正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不料他突然側身壓向我，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我感覺得到他在極力剋制着自己的呼吸，卻仍有溫熱的氣流時不時拂在我的臉上。
“我來幫你取安全帶。”說完他把抽出的安全帶在我眼前一晃。身體卻並沒有移開，而是用他那深不見底的眼眸沉沉地看着我。輕聲說：“你常常一個人，會不會感到寂寞？”低啞的嗓音，堅實有力的臂膀，鼻尖與鼻尖輕觸的感覺，我的身體早已不聽使喚，從耳根到臉都紅得發燙。
“葉……葉總，請自重。”我回過神來，重重地一把推開他。他的臉此時也已經漲得通紅。我憤怒地甩上車門，一路小跑進了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