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楚傾番外

暮春時節,暖風醉人。

九華寺。

楚傾翹着二郎腿靠在一顆枝繁葉茂的老樹上,撥開樹葉望望那邊的小道,見人還沒有來,就鬆開手,繼續閉目養神。

眼睛閉着,腦海裡再次浮現他的上輩子。

妻子死了,女兒死了,含珠那孩子進了府,他才漸漸意識到自己這個爹當得有多不稱職,有多對不起親女兒。等他看到外甥是怎麼對含珠好的,小兩口過得有多快活,再想想自己爲了那些歌姬爲了一個夏姨娘讓妻子那般慪火,讓親女兒那般恨他,月初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二十歲的時候,楚傾就決定這輩子他也要守着妻子過一輩子,一家人圓圓滿滿的。

子女是父母的債,庶子庶女的那份上輩子他已經都還了,這輩子就不要他們了。

思緒慢慢又回到了生離死別幾十載的妻子身上,楚傾得意地笑了。

醒來後,侯府裡的女人他沒再碰,但還都留着,等妻子過門了,她看曾經的夏姨娘此時的大丫鬟夏荷不順眼,他就將夏荷賣了,她看百花園裡的歌姬不順眼,他就都打發了,她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肯定能哄得她心花怒放了吧?

上輩子他只是沒想對女人上心,不想因爲顧忌女人的心情委屈自己,這輩子他想好好跟妻子過日子,至於怎麼哄人,他會,當女兒哄好了,上輩子死的時候他都七十多了,論輩分,今年才十五的妻子喊他聲太爺爺都行。

想到妻子喊他太爺爺的情形,楚傾沒控制住笑出了聲,越發着急見媳婦了,再次撥開樹枝。

還是沒有人。

楚傾皺了皺眉。

他跟妻子第一次見面就是在九華寺,因爲那天是老三的生辰,所以他記得清清楚楚,爲了不讓老三見到那個惡毒的女人,今天楚傾沒帶老三來,讓他自己逛去,不過他都等了大半天了,媳婦怎麼還沒來?莫非是他記錯時辰了?

記得哪天,記不得具體時辰,楚傾便繼續等,等到紅日偏西,終於確定她不會來了。

沒見到人,楚傾歸爲意外,畢竟他重生了,其他人的生活多少都會受點影響。

五日後,楚傾特意換了身月白色的夏袍,去了七巧樓。

上輩子他一面就看中了妻子的美貌,回去派人留意妻子的動靜,得知妻子要去挑首飾,他故意又在七巧樓“偶遇”了妻子一次,妻子偷偷看他,含羞帶怯嫵媚動人,顯然對他一見鍾情,楚傾確定了美人心意纔去周家提親的。

楚傾相信,只要妻子看見他,不管早晚,就還會喜歡他。

然而這次楚傾還是沒有等到人。

楚傾越想越覺得哪裡不對勁兒,派人留意周家二姑娘的動靜,一旦她出門立即回來稟報。

等了半個多月,終於等到小周氏出門了。

楚傾繼續去“偶遇”。

小周氏領着丫鬟去了多寶軒,想要給外甥選份禮物。

她回來的晚,姐姐已經去了,小周氏恨老天爺爲何不讓她早點回來,可是再恨也於事無補,只能多對外甥好,再憑藉自己的容貌找個身份不遜於楚傾的男人,夫妻倆替外甥撐腰,讓程敬榮不敢欺負外甥。至於楚傾,她曾經迷戀過,但上輩子她已經吃夠教訓了,那就是個風流的男人,不會爲任何女人鍾情,她又何必再執着於他?

“把那張弓拿過來給我看看。”隨意逛了一圈,小周氏指着牆壁上掛着的一張小弓道。外甥喜歡射箭,這份禮物他肯定喜歡。

掌櫃笑眯眯取了弓下來,小周氏打量的時候,他好一陣誇。

小周氏對這個不太懂,摸着感覺不錯,就要點頭。

“姑娘買弓,是要送給小輩吧?”

身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那聲音曾經在紗帳裡迷醉地盛讚她,也曾冷漠地告誡她不許管他,小周氏身體一僵,袖子裡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隨即裝出驚奇的樣子看了過去。

楚傾幾乎貪婪地看她美麗的杏眼。

沒見到人時,楚傾想的全都是如何討好妻子,不再氣她,好像並沒有怎麼想她,然剛剛跨進這間鋪子,看到櫃檯前熟悉的窈窕背影,新婚期間與妻子恩愛的場景突然一幕幕浮現於眼前,洞.房時她羞澀害怕美得驚心動魄,拈酸時她委屈生氣杏眼含淚,和好時她高興又有些無奈落寞,最後是她難產後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

胸口有什麼在翻騰,是疼惜是愧疚?

楚傾說不清楚,他只知道,這輩子他絕不會再讓她受那些苦。

男人眼裡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本就俊美無雙的人,當他的眼裡多了溫柔多了深情,沒有女人能逃得過這雙眼眸。

小周氏也沒能逃過,她沒骨氣地又被這個男人驚豔。

但也只是片刻,想到上輩子自己就是被他的溫柔騙了,以爲她能收了他的心,結果……

小周氏迅速收回視線,沒再看他,對掌櫃道:“包起來吧。”

說着將手裡的弓放回櫃檯。

她太過平靜,臉沒有紅,神色裡也不見嬌羞,楚傾心裡奇怪,搶在掌櫃前奪了那弓,看着她清冷的側臉給她講道理:“這弓太重,給十歲以上的孩子用差不多,你要送的那人多大了?”

懷璧才七歲,不能用這種。

小周氏悄悄咬了咬嘴脣內裡,她知道楚傾說的是真話,但她不想領情,淡淡道:“多謝公子提醒,我要的就是這種弓。”楚傾喜歡她的美貌,她躲過了前兩次,這次不知怎麼又讓他找到了,估計也猜到她要送給外甥,那她故意不聽他的,讓他錯獻殷勤,知難而退。

楚傾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妻子。她的反應,怎麼跟上輩子不同?

男人目光執着,小周氏不喜,轉身吩咐一個丫鬟:“你在這裡拿東西,我先回去車上了。”

說完就領着另一個丫鬟往外走。

楚傾轉身,望着妻子的背影,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菡菡!”

小周氏如遭雷擊,不受控制地僵在了門前。

她聽到了什麼?

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那明明是她上輩子的女兒,是她這輩子再不會有的女兒……

難道?

小周氏不敢再往下想,也不願再想,至少沒做好準備此時面對他,逃跑般回了自家馬車。

鋪子裡面,楚傾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原來妻子也是重新活過來的,怪不得前兩次都沒能遇上她,她一定是因爲他曾經的辜負不想再嫁給他了……

走到鋪子門口,看着車簾緊閉的馬車,楚傾沒有再上前糾纏。

晚上卻溜去了妻子的閨房。

小周氏睜開眼睛,看到坐在牀邊的前任丈夫,意外又不是特別意外,冷聲道:“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上輩子咱們過成那樣,難道侯爺還想娶我這個妒婦?你若是覺得我還有些姿色捨不得放開,那我告訴你,我不嫁了,看在上輩子我爲侯爺生過孩子的份上,求侯爺別再糾纏我。”

她冷冰冰的,跟上輩子吵架時一樣,只是那會兒楚傾覺得煩,自己過了大半輩子後,現在再聽妻子耍氣,楚傾竟覺得很是好聽,好像終於有個伴兒了,不必在哄完孫子孫女後,一人回到屋裡面對一室冷清。

“若若,你氣吧,上輩子是我對不起你,”楚傾握住她手,緊緊地攥着,“只要能消了你的氣,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過我肯定會娶你,這點你死心吧。”

他喊她閨名,喊得那麼親暱,小周氏只覺得諷刺,甩不開他手,她冷笑着問他,“你這是何苦?你不是不喜歡你的妻子拈酸吃醋嗎?那你再去娶個賢惠的好了,我死了你難道沒續娶?去找她啊,再不濟你直接娶了夏荷,還省着委屈她當妾……”

話才說到一半,男人突然壓了下來,小周氏大驚失色,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楚傾就像是最精明的獵人,整個人都撲到了她身上,一手固定她兩手,另一手扣住她腦袋親了下來。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與她不知做了多久的夫妻,哪怕隔了幾十年,楚傾依然記得她身上的一切,本就想她,這一碰就如干柴沾了火,她還想掙扎,楚傾將他打仗的本事都使了出來,勢如破竹。

小周氏沒料到他會如此霸道不講理,也沒料到自己竟然還會悸動,他剝她衣服時堵着她嘴不讓她說話,衣服都沒了,他猛地挪了下去,她纔要罵他,出口的卻變了味道。

咬住脣,壓下那股不受控制的渴望,小周氏拽着楚傾頭髮將他腦袋往上提,哭着罵他:“你瘋了!你把我當什麼!”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當我的女人,當我的妻子,當我孩子的娘。”楚傾喘着氣擡起頭,不管頭髮還被她攥着,他緊緊盯着她的眼睛,“若若,我知道你被我傷透了心,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輩子我再傷你一次,不用你開口,我自己掏了心給你。”

他生的好,說什麼都跟真的一樣,特別是那雙眼睛,讓人忍不住想要信他。小周氏淚如泉涌,嘴角卻諷刺地翹了起來,“你當我是傻子嗎?你想要我,當然什麼好聽說什麼,可我不信,你是個男人就馬上滾!你不是喜歡你情我願嗎?那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不想再嫁給你了!”

她說得夠狠,楚傾神色不變,看着她問:“你不信我,所以不願嫁我,那我讓你信了,你是不是就答應嫁了?”

說着從她身上下去,就那樣光着去地上扒拉剛剛被他扔開的衣服,很快就從衣袍裡摸了一把匕首出來,轉身時極其自然甚至是熟練地將那匕首朝胸口紮了進去,刺目的血瞬間噴了出來。楚傾卻好像根本不疼似的,望着牀上震驚捂嘴的妻子,“這樣你信了?用不用我馬上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你瘋了!”

說不清是怕他死在她的房間明日無法解釋,還是怕他真死了,小周氏慌亂從牀上爬了下來,抓起衣服往身上套。楚傾不許,伸手將人扯到牀上,再次親了上去,右胸小心不碰到她。小周氏見他這時候還有心情親,分明是真的瘋了不要命了,她怕了,也疼了,哭着求他,“去請郎中,你放開我……”

“怎麼,怕我死了?”楚傾擡起頭,溫柔地看她眼淚不斷的杏眼,“若若,你說實話,你還喜歡我是不是?你只是怕我再辜負你一次,是不是?”

小周氏不想回答,可是感受着他的血流到她身上,小周氏淚如泉涌,點着頭求他快去處理傷口。她認識的那個楚傾自大又自負,從沒有爲女人低過頭,更不會爲了一個女人傷害自己,或許他真的……

“好了,別哭了,我逗你玩的。”

她渾渾噩噩,楚傾突然笑着站了起來,將扣在胸口的假匕首扔到一旁,抓起她的小衣擦拭胸口的雞血,笑着同她道:“其實沒想騙你,只是快四十的時候胸口也挨紮了一下,後來老了一到下雨天就疼,所以打算先用雞血糊弄一下,你要是不心疼,我再來真的。”

他想一直都健健康康的,老的時候纔不會讓孩子們擔心。

小周氏呆呆地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胸膛,想到自己竟然爲了這樣一個騙子心軟,胸口怒火騰騰而起,爲了他,也爲了自己。

她眼裡都快冒火了,楚傾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不對,只顧着高興她還在乎他了,忘了她被騙肯定會生氣,連忙撲過去要抱她哄。他來的正好,小周氏一口咬住他手臂,狠狠地咬,將兩輩子的力氣都使了出來。

楚傾疼得身體發抖,他忍着,低頭親她腦頂,從她腦頂慢慢地往下移,親一口喊聲若若,喊到她心軟鬆了口,埋在他懷裡哭,楚傾心疼了,低頭幫她擦嘴,再去親。

小周氏躲開了,閉着眼睛問他,“我死後,菡菡阿洵怎麼樣了?”

夜涼如水,楚傾先擁着她躺下,拉起被子,再慢慢給她講,沒有任何隱瞞,“菡菡不聽我話,我還是冷着她,後來我去遼東打仗,菡菡被毒婦害死了……懷璧找了個跟她容貌酷似的姑娘冒充……阿洵娶了一個好媳婦,給咱們生了三個孫子三個孫女……若若,我真的知錯了,這輩子咱們不吵了,我只守着你,你安心跟我過,咱們一起看孩子們長大,好不好?就算不爲了我,爲了菡菡,咱們讓她再重新過一回,享受一次被爹孃一起疼愛的滋味兒,行不行?”

小周氏淚如雨下,爲了自己苦命的女兒,也爲了自己沒能護住女兒,沒能親眼看到兒子成家立業。

她捨得下楚傾,可她捨不得那一雙兒女。

信他一次?

他做到了,兒女可以彌補上輩子的遺憾,他做不到,她不理會就是,一心撫養她的孩子們。

“你走吧,隨你什麼時候來提親,婚期跟以前一樣就好。”擦了淚,小周氏轉過去道。

楚傾一顆心落了地,將人轉了回來,高興地親她,“好,你放心,這次我說到做到。”

小周氏閉着眼睛不說話。

她長髮凌亂,臉上還有淚水,似被雨打的花,楚傾倏然情動,輕輕親了上去。

小周氏皺眉推,楚傾心裡能停身上忍不住,抱着她求。

他想她,想要。

小周氏氣息也有些不穩,卻堅決不肯婚前給他,推來推去忽的想起一事,聲音陡然冷了下來,“侯爺想要,回去找你的那些歌姬吧。”

差點又被他騙了,說什麼後悔了,那爲何還留着那些女人?

楚傾一聽就知道壞了,連忙將自己準備討她歡心的心思解釋給她聽。小周氏默默聽着,看他忐忑懊惱生怕她不信的罕見的傻模樣,其實信了七成,爲了攆他走故意裝成不信,非要他真處置了纔信。

爲了證明自己,楚傾乖乖回去了,翌日京城就傳出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雲陽侯楚傾看上了周家二姑娘,非卿不娶,還爲了她遣散了侯府裡的歌姬。

緊跟着楚傾就來提親了。

方氏還是不太信他,怕他只是做做樣子,勸小姑子別上當。小周氏早有了打算,堅持要嫁,周寅夫妻無奈,只好準備嫁妝。

八月裡,小周氏再次嫁進了楚家。

媳婦沒進門前楚傾當了快半年的乖孫子,媳婦一進門楚傾立即變了態度,夜裡花樣百出。小周氏累得不行,軟聲求他趕緊歇了,楚傾不聽,抱着她稀罕,幾十年沒抱了,他攢了不知多少力氣。

花燭靜靜的燃燒,燭光漫進紗帳,柔和朦朧。看着男人俊美的汗溼臉龐,聽着他低啞醉人的聲音,小周氏沒骨氣地又陷入了其中,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絲期待。

如果他真能做到……

才冒出個念頭,小周氏便強迫自己別那麼想,這男人是毒,她再次丟了心,那就沒救了。

次年五月,小周氏再次生了個女兒,夫妻倆湊在一起看,都覺得這就是他們的菡菡。

楚傾心都要化了,抱着女兒親了又親,小周氏靠在牀頭,在丈夫轉身的那一瞬,捕捉到了他眼裡的淚光。

這是小周氏第一次看見丈夫落淚,在她眼裡,楚傾是寧可流血也不會流淚的人,但今日……

回想這一年,她懷孕楚傾都夜夜不落地守着她,沒去找別的女人,或許,她真的可以信了?

出了月子,楚傾再同妻子親熱時,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變化,楚傾知道原因,他沒有點破,只對她更好。

楚菡三歲時,楚傾將外甥侄子們叫過來玩。

十歲的程鈺冷着一張小臉,想要摸摸表妹腦袋,被五歲的周文嘉推開了,拉着表妹要去旁邊玩。楚菡最喜歡這個表哥,笑嘻嘻跟着他跑,小女娃穿了粉色的裙子,像是蝴蝶在花園裡開心地飛。

程鈺並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子,見表妹有人哄了,他就不管了,跟周文庭在一旁看着。

涼亭裡面,楚傾看看孩子們,跟妻子說悄悄話,“文嘉這孩子不錯,對菡菡癡心一片。”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親侄子,小周氏當然同意,只是看看外甥,愁道:“那懷璧怎麼辦?聽你所說,含珠是個好孩子,就算懷璧去福建時還會遇到她,可她爹孃都沒了,也是可憐啊……”

楚傾捏捏她手,笑得十分得意,“等着瞧吧。”

含珠也是他女兒,他怎麼捨得不要她?

沒過多久,遠在杭州的江寄舟就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吏部調令,命他去京城國子監做事。

江寄舟心中奇怪,但又不能不去,只得帶着妻子女兒搬去了京城。

進了京,偶遇楚傾一家三口,因含珠與楚菡容貌簡直一模一樣,雙生子似的,楚傾就提出認含珠爲乾女兒。他是侯爺,如此屈尊降貴,江寄舟怎好拒絕,再加上楚傾夫妻平易近人,兩家很快就成了至交。

這日含珠受邀來侯府玩,與楚菡周文嘉還有小丫鬟們一起玩捉迷藏,周文嘉蒙着眼睛數數,她們分散跑開。五歲的含珠早就看好了一個地方,哪想跑過去時旁邊小道上突然走出來一個少年,含珠沒有防備,小小的身子立即栽倒了下去。

程鈺是受姨父之命來花園玩的,也沒料到自己會撞到人,趕緊去扶,“你沒事……含珠?”

他見過含珠,知道這個跟表妹一模一樣的女娃,只是見面次數不多。

含珠也認得他,輕輕喊了聲程表哥,沒有生他的氣,可是她腳踝疼得厲害,杏眼裡就浮上了淚珠,將落未落的,可憐兮兮。

程鈺很是自責,低聲賠不是,然後去扶她。

含珠崴了腳,走不好路了。

“我揹你。”程鈺想也不想就蹲了下去。

含珠抹抹眼睛,趴到了他背上。

程鈺剛要起來,忽然聞到一股清幽的香,他看看四周,以爲是花樹上的,沒有上心,可是等他將小姑娘揹回屋放到榻上,那香味還是沒散,他看看面前淚眼汪汪的女娃娃,鬼使神差湊了過去。

他想聞聞她腦頂的,含珠卻以爲他要跟她說話,就擡起了頭。

於是少年俊朗的臉就對上了她白淨的小臉。

大眼瞪小眼,短暫的靜寂後,程鈺莫名心跳加快,匆忙後退。

含珠歪頭看他,不懂了,“程表哥怎麼臉紅了?”

“沒,沒什麼,我去看看郎中來了沒。”程鈺結結巴巴地道,轉身就走,走到門口,他不知爲何回頭。

含珠見了,朝他笑,甜美可愛。

那一瞬,程鈺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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