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引端午喝醉的結果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以至於現在她一提喝酒,孟君淮就會想到那方面的事……
就連她自己也是。
於是說完這句話,她就羞得再開不了口了。
孟君淮看看她,見她默默地倒了一小盅便喝,他便也飲了一杯,嚐了嚐,確實不烈。
然後他清清嗓子說:“你如果心裡彆扭,別用這種方式逼自己。”
“我沒有……”玉引搖頭否認了。其實,她確實覺得“心裡彆扭”,可她又不得不承認,她並不討厭那種事……
只是覺得很丟人、覺得愧對佛祖而已!
她又飲了一杯,羞赧剛褪去的雙頰便又被醉意重新染上了一層淺紅。
“那我們早點回去歇着。”孟君淮道。說着自己便起了身,取下六角木架上掛着的披風給她披上,接着他又要扶她起來,玉引笑了一聲:“沒那麼醉,這酒真不烈!”
幾丈外的另一方廳裡,三人遙遙看見王爺王妃突然離席都是一怔,尤氏尤其不解:“這剛什麼時辰,怎麼……”
哪年的上元家宴也沒這麼早結束,今年還費心做了這麼多燈,怎麼反倒早早就散了?
何氏便說:“那我們也早些回去吧,殿下和王妃都回了,咱也不好自己玩樂。”
話音剛落,卻見王妃身邊的趙成瑞進了廳。
趙成瑞一揖:“兩位側妃安、蘇良娣安,殿下和王妃想先回去歇了,吩咐下奴來傳個話,讓您幾位盡興便可。有什麼需要添的東西,您吩咐下奴便是。”
幾人相互看看,安下心來。平常悶在府裡沒什麼事幹,今天這麼過節還挺有趣兒的。王爺既然開了口,她們便多玩一會兒好了,回房閒着也是閒着。
廳外園中,和婧剛偶然看上樹上的一盞跑馬燈,讓宦官幫她摘下來,琥珀便來了。
琥珀蹲身攬住她,含着笑說:“大小姐,奴婢跟您商量個事。”
和婧拎着燈看看她:“你說吧。”
琥珀便道:“今兒殿下和王妃想早點歇息,您一會兒玩夠了再歇息未免吵着他們。殿下說讓您去東院或者西院住一夜,哪邊都行,您自己挑,您看成不成?”
和婧自然不會想到他們是怕她“聽到”什麼,認真地琢磨了一下,便道:“那我去東院,跟弟弟一起睡!”
“咦?”旁邊的阿禮一聽就來了精神,跑過來拉姐姐的手,“好好好!我保護姐姐!”
然後和婧又拽上了凝脂,蘭婧一瞧,咿咿呀呀地說“我也要……”,她的奶孃不得不花了些工夫勸她乖乖回蘇良娣那裡。
花園裡皆大歡喜。
正院臥房中,玉引沐浴更衣之後,躺在榻上望着幔帳頂一陣陣地自己臉紅。
她沐浴之後孟君淮纔去,現下他還沒回來。她便獨自等着,這段時間真難熬啊……
因爲她滿腦子都是關於行房的事。
定妃給她撥來的芮嬤嬤太懂這些了。進府六七天的時候,就看出她和孟君淮雖然經常同房,但很少真的“同房”。
於是兩三天前,芮嬤嬤找了個機會屏退了旁人,跟她“促膝長談”了一次。
玉引跟她說了實話,告訴她自己心裡覺得羞得慌,不知道該怎麼辦。
芮嬤嬤直截了當地告訴她:“王妃,您若覺得這種事讓您不舒服,奴婢也不知道怎麼辦;但您若只是覺得羞得慌,這隻能慢慢試着來,有幾次自然就適應了。您徹底迴避着這事,單靠自己一天天地琢磨,想把坎琢磨過去可不太容易。”
玉引想想,覺得這話有道理。她是覺得彆扭不假,可也沒彆扭到完全接受不來。
芮嬤嬤又說:“其實尋常姑娘家也有在這種事上抹不開面子的,王妃您不過是因爲修了佛,比她們更覺得難爲情些。可您想想,佛祖豈會因爲這種事怪罪您?這不過都是人之常情,若把這種事絕了,人人都沒有孩子,過個幾十年,只怕世上就連人都沒有了。奴婢說句不恭敬的話,佛也是人修成的佛,如今也靠人的香火供奉,當真沒了人,對佛祖絕不是件好事。”
這話實在太不恭敬了。玉引當時沒敢應,事後也不敢多想,可她私心裡覺得是對的。
玉引躺在榻上不由自主地把芮嬤嬤的規勸又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乍然聽見不遠處腳步聲傳來。
她悚然一驚,都沒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孟君淮沐浴後覺得口渴,進屋便給自己倒了杯水喝。聽見榻上的動靜擡眸一看,通過半透的紗帳恰見她一下將自己蒙進了被子裡。
他笑笑,放下瓷盞走過去,揭開紗帳側躺着看看眼前被中的人形,道:“今天可是你主動提的。”
蒙在被子裡的玉引悶了一會兒,鼓足勇氣點了點頭:“嗯。”
他便起身將裡面那層較厚的幔帳也放了下來,伸手揭開她的被子凝視了她一會兒,頭一吻落在了她額上。
打從這一瞬開始,玉引就在腦子不斷地跟自己重複四個字: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於是她甚至沒注意自己的中衣裙是什麼時候被他解開的,得以再回神,是因爲他的手在她兩腿間一撫。
他撫得很柔緩,卻將她渾身激起一陣酥麻。
她不由自主地低頭看去,看到的自是自己衣不蔽體,腦中一下子又亂了。
孟君淮感覺到她雙腿一搐似是要躲,移回來一口吻在她脣上,就勢把她整個人都箍在了懷裡。
“唔……”玉引分明地感覺到自己被一截硬物抵住,登時羞得不受控制地想推他。
他墊在她身後的手把她摟得緊緊的,剛放開她的嘴脣,就感覺到她的喘|息熱得像團火,一口口在他臉邊燒着。
他回想着她上一次的舉動,撫在她耳邊輕說了句:“念段經來。”
“什麼?!”玉引聽到這要求乍然清醒了一瞬。
他繼續吻着她,撫在她身上的手也沒停:“不用太長,嗯……《心經》就好。”
她腦子已然再度懵了下去,聽完要求不及多想,便下意識地應了他的要求:“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
他猛地撞進來,她話音輒止杏目圓睜。到了口邊的一聲低叫卻還是被她咬住,她渾身緊繃地看着他。
“繼續。”孟君淮嗓音微啞地吐了兩個字,玉引開不了口,他摩挲着又吻過來,舌頭一探撬開她的嘴。
玉引大喘了兩口,感受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力道,羞恥的感覺重新騰起來,不得不依言繼續:“照……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啊!”
他的力道驟然猛了一瞬,她終於喊出聲來。
“嘖。”他好似很滿意地嘖了聲嘴,不懷好意地低笑着,竟還給她續了兩個字,“苦厄。”
玉引悲憤地咬牙忍着,等着他將動作放輕些,可居然久久都等不到。她直覺得腰都懸空了,背也痛起來,一股酸楚直涌到鼻中,委屈的嗚咽驀地涌出。
“繼續。”他還在提這個要求。
玉引忍着眼淚,手一把扣在他後背上:“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天啊爲什麼要邊唸經邊做這種事……
她的眼淚到底還是滑了出來,好像也不是難受的,只是覺得說不出的委屈。
她忍無可忍道:“我不幹了!”
他低笑着根本就沒理她,因爲她明明還把他摟得緊緊的。
……腿都搭上來了!
玉引感覺自己好像在認真地反抗,又好像在不住地期待他的下一次動作。她終於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剩下的力氣似乎只夠大口大口地喘氣了。若偶爾再有一下力道過重的,她便連呼吸也要滯上一瞬。
“師太辛苦。”他突然道了這麼一句,聲音啞得讓她幾乎不敢認。
而後她只覺下|身的感覺讓她眼前都迷糊了一陣,她禁不住喉中一聲低吟,而後可算覺得渾身輕鬆。
他終於放開了她,躺到她身邊伸手探了探,扯過被子將她蓋住。
她筋疲力竭中下意識地想把被子推開,又使不上勁兒:“熱……”
他含糊不清地道了句:“小心受涼。”
那就蓋着吧……
她也懶得再動了。似乎連這句話都沒想完,就已疲憊不堪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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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和婧明明比平常多睡了一會兒,又在東院用完早膳才走,可回到正院時,聽說母妃居然還沒起牀?
玉引趴在牀上覺得自己要歸西,腰背腿肩哪兒哪兒都不舒服,躺着彆扭,趴着也彆扭。起牀更成了完全做不到的事,於是孟君淮很“善解人意”地留了下來,順便早早就讓人去東院西院傳了話,叫兩個側妃不用來問安了。
和婧進屋的時候,便看到父王正坐在榻邊喂母妃吃東西。
“來張嘴……”他舀了一勺皮蛋瘦肉粥喂到她嘴邊,玉引趴着吃下去之後伸手夠了夠:“我自己來。”
“歇着吧你。”他避開她的手又舀了一勺,“今天你歸我照顧。”
玉引只好先從旁邊小桌上的碟子裡摸過來個豆沙包自己吃。
他向她“稟報”了一下安排:“中午讓膳房添個山藥烏雞湯給你恢復恢復氣力,另外一會兒有人過來給你按摩,免得……”
一句“免得就此懷上”沒說出來,身後乍然傳來一句:“母妃病了嗎?!”
二人同時看去,和婧一臉擔憂地跑到榻邊:“母妃哪裡不舒服?大夫來過了嗎?我讓奶奶傳太醫來?”
“……”玉引有點尷尬,擡手摸摸她的頭,“沒事啊,母妃就是……昨晚沒睡好,歇一歇就行了,你別擔心。”
“那我也照顧母妃!”和婧乾脆道。然後她看看桌上,挑了個肉餅端到面前。撕一塊、蘸蘸醋、餵給母妃,然後等母妃從父王那兒吃口粥,她再撕一塊、再蘸蘸醋、再餵給母妃,再等母妃從父王那兒吃口粥。
一整頓早膳,玉引覺得自己被這父女倆照顧得像一個筋骨寸斷的廢人。
飯後,她撐了撐身子:“我出去走走。”
孟君淮&和婧:“我扶你!”
玉引一下子癱回去:“沒事,我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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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阿禮在和婧走後就繃不住了,一下子哭出了,然後抽抽搭搭了好一會兒。
起因是今天姐姐還在睡覺,他就被奶孃叫起來去讀書了。而後在他休息的時候,姐姐起牀吃早膳,他一問才知道,過年的這些天姐姐都是不用讀書的,只要下午練一個時辰的字就可以。
可他除了除夕那日進宮參宴外,一天都沒歇,一天都沒有。
阿禮就覺得,憑什麼呀?說好了他和姐姐一起唸書,那自然應該姐姐休息,他也休息。現在爲什麼姐姐每天都可以睡懶覺、開開心心地玩,他卻要天不亮就爬起來溫習功課?
姐姐還比他大呢。
阿禮耷拉着腦袋坐在安排不吭聲也不看書,尤氏板着臉教訓了他好一會兒,嘆了口氣在他身邊蹲下:“阿禮啊,不是母妃不疼你。有些話你現在可能不懂,日後你會慢慢明白……可若到明白時再讀書,興許就來不及了。”
阿禮抽噎着望着她,尤氏又道:“你姐姐六歲纔開始正經讀書,你三歲,母妃就催着你父王請先生進來了,你想沒想過爲什麼?”
阿禮搖搖頭。
尤氏便說:“因爲你是府裡的長子,你要上進。”
“那姐姐還是長女呢……”阿禮對這個理由很不服,又抹了把眼淚,道,“姐姐是長女,又比我大那麼多,她怎麼就不用上進!”
“因爲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一樣的。”尤氏耐着性子給他講道理,“女孩子沒有什麼可爭,無非嫁人成家、相夫教子。你父王對你們的疼愛也是不同的——這話你不能去問你父王,但你可以自己慢慢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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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不一樣的。”阿禮依舊不服氣,嘟囔着說,“父王對我好、對姐姐也好、對弟弟妹妹也好,明明就一樣!”
“不,不一樣。”尤氏慈愛地撫着兒子的頭,說得語重心長,“你是能當世子、能擔你父親的爵位、能接管這個王府的人,你父王對你有疼愛,更有器重。但你姐姐……她現下六歲,最多不過再有十一二年便要嫁人,便和王府沒什麼關係了。你父王現在待她好,是不肯她對家裡存怨;是想她日後嫁了人,能對家裡存着念想,讓夫家一起幫着你。”
尤氏說着,心下有些酸楚。這些東西她原本也是不懂的,直到十二三歲那會兒,聽到父母的交談。
他們只是想讓她嫁個好人家之後,日後能幫襯着弟弟——不止父親這樣想,就連她的母親也是這樣想。
“所以,你一定要爭氣。你若要和旁人比,便和比你年長的堂兄們比,不要和比你小的、或者是你的姐妹們比。”尤氏邊說邊站起身,執起方纔被他摔在案上的毛筆蘸好墨遞給他,“好好唸書,你自己的前程、你的母妃、還有你的弟弟,日後都要仰仗着你呢。”
阿禮又哽咽了兩聲,伸手將筆握住。
他乍然驚覺自己肩上有好重的責任,同時也覺得……聽上去就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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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和婧近些天玩得心有點浮,即便只是每天下午練一個時辰的字,也越來越坐不住了。
她哭喪着臉託着下巴不想繼續寫,孟君淮探手從她髮髻上拔了根簪子又在她頭上一敲:“再有四天,先生可就該回來了,到時候你怎麼辦?”
“嗚……”和婧委委屈屈的,她覺得還沒玩痛快呢,年就過完了。這年怎麼就不能長一點呢?比如,爲什麼不是正月二十過元宵?這樣先生就能再晚點回來。
在榻上臥了大半日的玉引片刻前可算勉強下了榻,她艱難地出去散了圈步,回來就見和婧的臉跟個小苦瓜似的,孟君淮在旁邊哄得很困難。
玉引一哂,尋了面小銅鏡捧到和婧面前:“你看你,再生氣就要變醜了。”
和婧翻翻眼睛看看,依舊很不高興。
“唉,別這麼苦大仇深嘛,練字多有趣啊?”玉引蘊着笑哄她,招招手讓凝脂過來。
然後取了幾個小香囊放在二人之間,五顏六色的,每個都不一樣。
“來,你倆一起寫,不比速度,比誰寫得好。寫得好的就得個香囊,最後贏了的,晚上的宵夜添一盤蜜三刀!”
和婧和凝脂眼睛都一亮,孟君淮也覺得挺有趣,想了想又說:“不行,明天上午的點心添蜜三刀吧,晚上別吃那麼多甜的。”
“好!”和婧主要是喜歡這些香囊,馬上要提筆開寫,一下子又反應過來,“不對……凝脂比我大!”
“凝脂練字的機會哪有你多啊?”玉引一哂,“要不這樣,你跟凝脂商量,看她肯不肯每頁讓你一個字?若她有五個寫得好,你也有五個,便算你贏。”
“凝脂……”和婧立刻懇求着要跟凝脂打商量。
凝脂也大方:“奴婢每頁讓大小姐兩個字!奴婢若有五個寫得好,大小姐有四個,便算大小姐贏!”
說罷兩個人便開始了,玉引也沒給和婧太多“優待”,二人用的筆墨紙硯全都一樣。
她偷偷瞧了瞧,和婧寫得神色緊繃,小表情裡全是認真!
然後她捶捶腰,打算繼續去榻上歪着去,卻是走兩步就覺得酸得不行。
孟君淮趕忙扶了她一把,想跟她說“今晚早些睡,好好歇歇”,然則剛說了兩個字,她就一掙:“今晚我帶和婧睡!”
“……”孟君淮好笑地看了她一會兒,攔到她身前將她一擁,“你在想什麼?”
“我在……”她怔怔地望着他,“我……沒想……什麼……啊?”
“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一副“我懂”的神色,俯首吻一吻她,手不老實地探進她的上襖中,在她腰間掐了一把,“什麼時候‘想’得狠了,你跟爲夫直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