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智通老禿驢那模樣,他是真的動怒了。
不過因爲受到冥婚失敗的反噬,他修行大損,原本施加在我身上的禁錮自動潰散,我的所有意念全部迴歸到本體之中,木偶分身僅僅保存着一縷分魂。施以援手。
木偶分身上所佩戴的物件也全都戴回到我自己身上。
唐國強夫婦倆儼然已經失魂落魄。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冥婚失敗,遭到天道法則反噬,原本直挺挺站立的我哥的屍體瞬間崩潰,在無形的天罰下化爲灰灰,不復存在,留下了他的魂魄在原地。
但是他的魂魄卻凝實無比,和身體並無區別,想來就是所謂的羅漢金身。
但這時,那隻被趕到一旁的黑貓卻突然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尾巴輕輕擺動着,這一人一貓的模樣親暱無比。
這讓我心頭大震,這黑貓居然和他相熟!
但是爲何那日夜晚,他追我的時候,黑貓卻還要保護於我呢?
這一瞬間,我的心裡卻又添上了幾個猜測。
然而這時,那智通禿驢已然怒火攻心。顧不上掩飾自己,手中所持木魚也變成了一顆白骨骷髏頭,而那敲擊的木杵也恢復了骨笛模樣,身上原本金燦燦的佛光卻變得邪氣森森。
骨笛加上那白骨骷髏。更加的讓我確認了他出身於藏傳佛教密宗的猜測。
隨着他手持着骨笛在白骨骷髏頭上輕輕一敲,刺耳的聲音猶如風聲鶴唳一般,穿透認得耳膜,直刺神念,端的是厲害無比。
不僅是骷髏頭裡傳來聲音,隨着他的敲擊,那骨笛裡發出了尖銳的聲音,讓人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我卻來不及反抗,就只能聲音在腦海裡迴盪,痛苦無比。
看到我的痛苦模樣,智通禿驢越發的得意起來。敲擊的頻率越來越快,那聲音一波接一波,讓我根本找不到實際反抗。
“道友。貧僧這白骨魔音如何,哈哈”智通禿驢得意的大笑起來。
這魔音刺激的我提不起力氣反抗,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得意的朝着我走了過來。
木偶分身想要上前來幫助我,卻被他直接一掌拍在眉心上,震散了我那一縷分魂,恢復成了木偶模樣,掉落在地上。
智通禿驢面色陰森,陰惻惻的笑着,突然持着那骨笛朝着我的眉心刺來。
然而就在骨笛刺中我眉心的一瞬間,好像空間靜止了一般,一切都凝固下來。
我更是能夠看到聽到一切,但唯獨只有身體卻不能晃動。
只見我哥的魂魄上不停的閃爍着金光,自言自語着說道。
“阿彌陀佛,你可真心誠意願與我融合?”
“只要你幫我這一次,你提什麼條件都可以。”
“這可已經是第三次了!”
“最後一次!”
“阿彌陀佛,若有此心,實乃大善!”
“”
他一個人看似在自言自語,實則是在和那神秘和尚對話。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第三次是指什麼的時候,就感覺到那空間禁錮消除。
但是那距離我眉心不到一公分的骨笛卻仍然停留,不能寸進半分。
因爲我親眼看到那神秘和尚一揮手,一道金光落在了智通和尚的身上,一瞬間,智通禿驢臉上流露着意外和驚恐。
智通禿驢驚恐萬分的說道:“菩薩您此爲是爲何?!”
但是那神秘和尚卻不回答他,慈眉善目,面帶苦色的走到了我面前,輕聲說道:“跟她說再見吧!”
我知道,他不是在跟我說話,而是我哥的神念。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他就恢復了我哥的神念。
我哥眼睛裡流露着的情意,卻和我記憶裡的那眼眸一模一樣。
“妹,以後哥再不能保護你了,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嗯,我會的。哥,你不要怕他,跟我走,我去找我師父,她肯定能幫你和這個和尚分離開的”
“那不重要了。能見你最後一面,哥就心滿意足,再無留戀了。”
我哥的臉上流淌着釋然,恬淡的伸手在我的臉上撫摸了一下,替我擦去了滾落的淚滴,“你小時候都沒哭過,怎麼長大了還哭鼻子呢。”
跟我說完之後,他又轉身去看了一眼那坐在椅子之上的唐國強夫婦,卻不走近,只是遠遠的鞠躬,沉默不語。
然後他才轉過身來,對着我招了招手,柔聲說道:“我走了。”
我看到他訣別的眼神中流露的不捨。
他說的卻不是再見,而是走了。因爲他知道或許永遠都無法再見。
在這一瞬間,我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好似失去了什麼對我很重要的的東西一般。
說完這一句話,他的身上閃爍着金光,短短兩息過去,法身凝聚,一襲佛裝,袈裟披身,面色慈悲之色,雙手合十,高頌佛號。
“阿彌陀佛!”
佛號高頌間,佛光熠熠,驅散了整個地下密室的陰森之氣。
在他腦後,那身後的功德之光竟然凝聚成輪,其凝實程度看成恐怖。他究竟是那個菩薩還是佛祖轉世,前世竟然積攢如此功德!
然則藉着這一道佛光過去,眼角餘光無意間瞥到那唐國強夫婦所坐木椅之間的案桌上,好似擺放着一個靈位。
靈位?他們居然在這下面供奉了什麼人嗎?
但那功德之輪也只是短暫停留還不到一息,隨即就消失不見,我也看不到案桌那邊的情況。
而看到他這般模樣,那智通禿驢又喜又驚的說道:“恭喜菩薩!”
但他卻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他,淡然的說了一句,“善惡不分,佛門敗類!如此心性,怎悟佛理!善哉善哉!”
他卻只是淡淡的一揮手,那智通和尚手中的白骨骷髏就一點點的化成粉末,猶如流沙一般。
智通和尚原本還想求饒,但很快他就面露驚恐,因爲化爲流沙的卻不只是他的法器,還有他的胳膊。
約莫一分鐘過去,智通和尚就化作一抷流沙,不復存在,甚至連一抹真靈都不曾留下。
僅僅是這一小小的手段,足以證明了這神秘和尚的實力之恐怖。
“你爲什麼要佔據我哥的魂魄!”我喝問道。
但是他卻只是淡然一笑,行了個佛禮,說道:“阿彌陀佛,道友此言卻爲荒謬,本爲一體,何來佔據。”
其實我也大概懂了。
佔據肉身尚且可以說是奪舍,但是佔據魂魄卻是荒謬。如果不是同出一源,又怎麼佔據。
大概也是分魂轉世之類的事情。
我能理解,但不代表我能接受。
但是突然,他臉上的樣貌變幻起來,儼然換成了另一幅模樣。
這張臉我很熟悉,之前見過的,還是和尚的
是他!
我想起來了!
這張臉,赫然就是那個在火車上時,勸阻我不要北上的和尚。後來勸阻不得,又用幻境困我,想要讓我入佛門的青年和尚!
居然是他!
看到他的真實面孔的瞬間,我腦袋裡靈光一閃,感覺好像揪住了什麼東西,但卻又怎麼都想不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好像被什麼給串聯起來,甚是詭異。
他好似發覺了我的疑惑,行佛禮,善善說道:“阿彌陀佛,貧僧允諾過給你三次機會,如今已然完成,自然是塵緣已了。”
給我三次機會?
再看到他肩膀上那蹲着的黑貓,我卻仍然感覺不到它有什麼特別之處。
聯繫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我腦袋猛地一震,好似一道霹靂閃過,瞬間就明悟過來,脫口而出,“這幾天,一直都是我哥讓你救我的!”
他微微一笑,“阿彌陀佛,正是貧僧!”
我懂了。
給我三次機會。
火車上勸阻我是第一次,今天從智通禿驢手下救我算是第三次,而那第二次,赫然就是那晚他追我,最後卻放過了我!
可憐當時我還以爲是這黑貓神通廣大救了我,實際上就是他故意而爲之!
而這黑貓到底是不是神通廣大,就不重要了,因爲說到底,放過我的還是他。
沒錯,就是這樣。也唯獨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每次他出現的時候,黑貓就會出現。
想來這三次,應該就是我哥拜託他所爲的吧。
我心裡泛起莫名的酸楚。
不用我問他,他就微微頷首,“正如施主所想,善哉善哉!”
他也絕對不是羅漢轉世,羅漢沒有這麼厚的功德之力。而想一想佛門之中有如此功德之力的,恐怕也就那幾個佛祖菩薩纔有。
難道其中竟然有哪個佛祖菩薩隕落轉世?
我心頭大駭,突然想到了某一次小修修在時,曾有修羅士兵前來彙報幽冥的情況,他說
對,也只有他纔會有這麼厚的功德!
“原來你是”我驚駭出聲。
但是他卻打斷了我,輕聲說道:“阿彌陀佛,世間再無你所想之人,貧僧喬覺!”
果然是他!
喬覺,金喬覺,不就是他的俗世之名嗎。
但是爲什麼他卻不沿襲那個名號,反而要自稱喬覺呢,實在讓我困惑。
想不通的就不想,這是我的一貫準則。
等等
還有個最重要的問題,也是我一直想要弄清楚的,我哥到底是怎麼死的呢?役東東亡。
但是還不等我發問,他卻轉身,目光停留在那唐國強夫婦的身上。
“阿彌陀佛,貧僧當走了,若施主還有疑惑,不妨找他們二位給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