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然而,宇文澈卻覺得,從來沒有這麼難熬過。
更沒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這麼難纏過。
一次真氣傳輸最多能過得一刻鐘的安寧,之後便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他從心裡覺得,沒有讓宇文峰繼續是最明智的決定。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連他,都覺得十分考驗意志力。
好在,在傳輸完最後一次真氣,便可以解脫了。
宇文澈喝下最後一碗蔘湯,如之前幾次般坐了過去。
真氣源源流入孟漓禾的體內,心裡的躁動越來越少,幾近完全平息,只剩鋪天蓋地的疲憊。
而失了大量真氣的宇文澈,更是隻覺體內枯竭,渾身都沒有了力氣。
終於,在堅持做完最後一次後,宇文澈向身後一倒,沉沉睡了過去。
而在他身體之上,是孟漓禾因突然失去支撐,亦隨後傾倒的身體。
房間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只餘下平穩的呼吸聲,和安靜的睡顏。
直到……
孟漓禾睜開了眼。
眼前那張十分熟悉的臉此時正在她的臉正前方,而且非常震驚的是,自己此時正與他相擁而眠。
因爲兩人這一覺從天亮睡到天黑,爲了舒服,姿勢不自覺的調整過。
再加上某人習慣性的找玩具大熊,所以姿勢可想而知。
孟漓禾只覺整個身體都僵住。
這是什麼情況?
她最後一個記憶是在馬車裡,求着宇文澈將中了藥的她打暈。
而此時,兩個人卻睡在一起。
而且,面前的男人,額發罕見的貼在額頭上,很明顯是汗水的緣故,臉上更是一臉疲憊之態。
再加上自己,這衣衫不整,嫩*肉外露的樣子,很明顯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這傢伙,竟然趁人之危?
頓時,怒意四起。
“宇文澈,你給我醒醒!”
房間外,聞聲的管家一個激靈,這都一天一夜了,王妃還要啊!
當真是……
比王爺還生龍活虎啊!
宇文澈眉頭蹙起,顯然被吵到睡眠十分不爽,慢慢睜開眼,看向眼前用被子緊緊護住自己胸口的孟漓禾。
不過,只是掃了一眼,便淡定的坐起身,揉着依然隱隱發痛的額頭。
孟漓禾更加惱火,這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是怎樣?
平時冷情冷麪就算了,現在做錯事還敢對自己這樣,真以爲自己是好惹的嗎?
當下,十分兇的說道:“宇文澈,你難道不要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
“解釋?”宇文澈挑眉,語氣亦藏着十二分的不滿,“孟漓禾,本王親力親爲幫你解了藥,你就是這樣對待本王的?”
一聽到親力親爲,孟漓禾臉上一紅。
直接一個巴掌扇過去:“你個流氓!”
宇文澈眼神一聚,回手一把將她伸出的手抓住:“孟漓禾,你不要不知好歹!”
竟然還敢碰自己!
孟漓禾使勁抽出自己的手,怎奈對方力氣太大,根本絲毫無法撼動。
拉扯間,胸前的被子滑落,一片景色無限好。
孟漓禾趕緊用另一隻手重新拉起,眼睛死死的瞪着宇文澈:“你還看?”
宇文澈目光深邃,放開孟漓禾的手,故意不移開目光道:“已經過了一夜,現在再遮不覺得有點晚了?”
“你!”孟漓禾一愣,方纔還只是有些微紅的臉立即變得通紅。
宇文澈忽然覺得心情大好。
果然,這個女人還是逗起來最有趣。
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宇文澈起身,準備出門。
身後,孟漓禾卻立即不依不饒:“宇文澈你回來,你還沒說清楚。”
宇文澈腳步一頓,目光直直的看向她:“孟漓禾,你的腦子是用來吃的嗎?你自己的身體,還要來問本王?”
說完,不待孟漓禾有所反應,便大步走了出去,只不過,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那上揚的嘴角揚起很大的弧度。
而屋內的孟漓禾,卻被問的怔住。
宇文澈這個意思是說,他們兩個是清白的嗎?
仔細想一下,好像自己身上的確沒有被侵犯的感覺。
但是爲什麼他倆會是那個姿勢醒來?
到底,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如果兩個人沒有什麼,爲什麼宇文澈看起來那麼疲憊?
而且,他明明說了親自爲自己解了藥。
孟漓禾忽然靈光一閃。
方纔自己真是糊塗了,誰說過那種藥一定要那種方式解,說不定,宇文澈用了別的什麼方法也難說。
自己,會不會冤枉他了?
想到方纔宇文澈那沉沉的睡容,孟漓禾忽然心裡一緊,似乎上一次看到他那樣,是受了風寒。
這一次……
想到此,心裡再也按捺不住,不過眼下自己這樣……
“來人,爲我送桶熱水上來!”
孟漓禾非常認真的梳洗完畢,又換好了衣服,這才端莊的走了出去。
“王爺在哪?”
清澈的聲音與昨日進門時簡直判若兩人。
然而,聞言的下人們卻覺得又不能好了,一出來又追着王爺什麼的,簡直不能細想。
而宇文澈此時,亦是梳洗完換了衣衫,正趕去會見在書房一直等待多時的宇文峰。
眼見宇文澈腳步虛浮,臉色蒼白。
宇文峰立即瞭然,心裡也莫名開懷:“二哥,覺得怎麼樣?”
“無妨。”宇文澈淡然道,“真氣有些受損,這次恐怕又要再休養一段時間了。”
“嗯,不妨事,凡事有我。”宇文峰安撫道,想了想還是試探的開口,“那我二嫂呢?”
宇文澈眼眸閃了閃,方要說話。
卻聽門外孟漓禾的聲音傳來:“五皇子,我沒事。只是,宇文澈怎麼了?”
方纔,她急匆匆趕過來,就是爲了探聽宇文澈身體狀況,湊巧剛到門外就聽到什麼真氣虧損,因此一着急,便先喊了出來。
宇文澈眉頭微皺。
平日,他的書房,除了宇文峰,以及他要召見之人,其他人並不許靠近。
這個女人,怎麼進來的?
難不成,也將對外面那套催眠用在了他的身上?
當即沉聲道:“孟漓禾,是誰允許你進來的?”
孟漓禾無辜的眨眨眼:“門口又沒有侍衛阻攔,又沒有寫着不許入內,我爲什麼不能進來。”
宇文澈一愣,昨夜,他擔心有人聽到孟漓禾那不堪入耳的聲音,的確遣散了倚欄院內圍的所有侍衛。
今日,竟也忘記恢復了。
果然,他早就知道,女人最誤事!
幸好今日還沒和宇文峰討論重要事情!
眼見宇文澈不講話,宇文峰趕緊出來做和事老,不過依然是那副標準的翩翩公子哥姿態。
“二嫂,我這二哥,可是爲了你吃了不少苦啊!”
孟漓禾一愣,立即嚴肅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多嘴。”宇文澈聲音嚴厲,毫不在乎的說,“一點真氣而已,小題大做。”
“真氣?你瘋了?”孟漓禾一驚,雖然她不會武功,她也知道真氣乃習武之人根本,他本來就剛受到內傷,怎麼能?
“孟漓禾,你再口不擇言,小心本王家法伺候!”宇文澈冷冷說道。
這個女人,整日直呼自己姓名不說,連瘋了這種話都敢講,當真是需要好生管教了!
然而,孟漓禾完全不顧他的態度,因爲反正他平時也是這樣。
所以,直接跑上前,上下檢查道:“宇文澈,你有沒有什麼事?深呼吸一下看看,會不會很費力?”
儼然一個盡職盡責的大夫化身。
宇文澈只覺一拳打在棉花上,簡直不知道脾氣往哪發。
想把這個女人氣走沒成功不說,怎麼還貼了上來!
“好了,本王沒事,我與五皇子有事情要談,你先回去吧。”宇文澈這次直接下了逐客令。
眼見孟漓禾失落的模樣,宇文峰心裡莫名有些不忍,忽然開口說道:“要說有事,我今日倒是有一件好消息,二嫂要不要聽?”
宇文澈皺皺眉。
孟漓禾卻是十分感興趣,眼睛晶晶亮:“快說快說!”
她最近背的要死,好消息怎能不馬上聽一聽?
宇文峰被逗笑,開口道:“聽聞大皇兄的側妃錦箐昨日小產,且被大皇兄以護子無能之罪,關了禁閉。而侍妾風萸,則被趕出了府。”
孟漓禾一愣,這件事聽起來似乎的確大快人心。
但是,她絕沒有想到,錦箐的孩子竟然會不保,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她從未想過加害孩子。
她的確是想懲治錦箐和風萸,那日給風萸催眠,讓她去盡數推到錦箐身上,也是爲了讓兩個人狗咬狗,卻沒想到連累了孩子。
她從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這一刻,卻不得不審視自己起來。
“孟漓禾。”身邊,宇文澈忽然開口,直視她的雙眼,“你是不是覺得這孩子死是你的錯?”
宇文峰一愣,仔細看向孟漓禾,果然見她雙眼帶着些許悲傷還有自責。
苦澀一笑,他永遠不如二哥那樣,觀察細緻入微,識人一眼便透。
孟漓禾卻搖搖頭:“不是覺得是我的錯,但卻是因我而死。”
宇文澈這次當真涌起一陣怒氣:“孟漓禾,你是不是善良過頭了?你怎麼不想想,錦箐對你做了什麼?”
“她做的事確實該死。但是,不是該孩子死。”
“但這不是你的原因。”宇文澈難得的與人爭論。
孟漓禾默不作聲。
良久,宇文澈冷哼一聲道:“孟漓禾,你想與本王合作,這樣柔軟的心腸如何做大事?”
孟漓禾忽然擡頭,聲音柔軟卻質問道:“王爺,做大事一定要狠嗎?一定要傷及無辜嗎?”
宇文澈當即迴應:“一將成名萬古枯,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
孟漓禾卻笑了笑:“王爺,一將成名萬古枯,成名的將士也會將士兵永記在心,對他來說,士兵不是被傷及的無辜,而是無名的英雄。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若爲了一己私慾,傷及無辜,即便成了大事,這大事也不會長久!”
“你!”宇文澈臉色鐵青,鮮少這般發怒,若是平時,敢有人如此質疑他,恐怕已經見不了明天的太陽。
然而,孟漓禾卻絲毫不懼,甚至補充了一句道:“王爺,如果和你合作是這等大事,那麼,不合作也罷!”
說完,竟是扭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