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孟漓禾趕緊解釋,“方纔是母妃陪我說話說累了,自己睡着了,沒有你的允許,我怎麼會隨便對母妃進行催眠?”
宇文澈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然而,卻遲遲沒有再說話。
孟漓禾既然提了這件事,便也乾脆問到底:“王爺,母妃如今精神狀況雖然還不錯,但你也看得出是有問題的,我想,既然歐陽振和詩韻都可以治好,那麼母妃也有機會同之前一樣。”
然而,宇文澈卻皺了皺眉:“歐陽振是走火入魔,你也知道,催眠並不是讓他恢復神智的原因。而詩韻是失憶,精神上並沒有問題。”
孟漓禾馬上反駁道:“但是催眠治療本就主要應用於神經症,像母妃這種疾病,單用藥物是很難根治的……”
“你治過?”宇文澈打斷她的話。
孟漓禾噎了噎,低頭答道:“沒有。”
宇文澈挑了挑眉,沒有作聲。
孟漓禾不甘心的小聲說道:“但是我學過……”
其實她說的並不假,她當年學催眠的目的雖說只是爲了輔助辦案,但學習過程中卻不僅僅只學如何誘導犯人開口,她本就師從世界頂級的催眠大師,因此學的非常全面,只不過一直沒有用在治療這個領域上面罷了。
“學過?”宇文澈眉頭一挑,頗有些動怒,“所以,你的意思是,母妃只是你的實驗品?”
孟漓禾臉色頓時一僵。
嚴格來說,宇文澈的話並沒有錯,如果第一次操作算實驗的話,那麼說句不好聽的,芩妃的確是實驗品。
她也知道,如果站在宇文澈的立場,他這樣想也沒錯,畢竟,那是他的母親。
但是儘管如此,孟漓禾還是覺得一陣委屈,心裡頗不是滋味。
宇文澈一說完此話,也覺得非常不妥。
無論如何,孟漓禾想治療母妃是好意,治好母妃對於她並沒有多大的益處,畢竟,自己已經欠她良多,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但如果治不好,她卻是承擔了所有後果。
如果不是真心想給母妃治病,不可能有人如此犯傻。
他方纔的話的確是太重了。
只是,並不習慣道歉的他,嘴角僵了很久,才終於張開了口。
然而,還沒等他說出話,便見孟漓禾神情有些落寞的忽然擡頭看向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宇文澈,你愛過人嗎?”
宇文澈一愣,完全沒有想到孟漓禾怎麼會忽然岔到這上面來。
但沒有糾結於方纔的事,還是讓他有些鬆了口氣。
只是提到愛,宇文澈第一反應竟是看向眼前的孟漓禾,心裡不知怎的跳的有些加快,又如那晚般,是他陌生卻也熟悉的不受控制,有些不自在的回道:“也許……以前……沒有。”
孟漓禾並沒有注意到他嘴裡的“以前”及說話的磕磕絆絆,只當作宇文澈一向沒有****的反應,笑了笑開口道:“那如果有一天你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你會把愛她當作實驗嗎?”
“我……”宇文澈徹底愣住,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孟漓禾沒有催促他,只是安靜的等着。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宇文澈也沒有回覆。
孟漓禾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舉個什麼例子不好,偏偏舉一個他最聽不懂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剛剛就是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然而,他沒有回答,自己也不打算再問下去。
剛想開口說算了,卻見宇文澈忽然擡頭,直直的看向她,神情嚴肅認真的開口:“如果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我會盡全力好好愛她。”
孟漓禾沒想到他會這麼認真的回答,而且他那看着自己的目光裡似乎帶着火焰,讓她有些不敢直視,只是強自順下去道:“那你會把她當你的實驗品嗎?”
“不會。”這一次,宇文澈回答的很快,“至少我不會抱着實驗的心態,而是會用我所有力量愛她。”
孟漓禾心裡蹦蹦直跳,這一刻,她才真的後悔提出這個話題了。
明明只是在以這個問題映射別的問題,好說服他同意而已,怎麼好像真的在談論這個問題了?
而且宇文澈的話,實在太有殺傷力,感覺很癡情的樣子怎麼回事?
帥哥說情話就是這個效果嗎?
能不能不要這麼一本正經的說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呢?
孟漓禾臉上發紅,但是談到這一步,還是隻能咬牙談了下去:“那……如果你失敗呢?畢竟,光盡全力是不一定有好結果的,很有可能的就是,兩敗俱傷。”
這一次,孟漓禾忽然十分想聽到宇文澈的回答。
因爲這也是她自己一直以來不想面對的問題,她真的很想知道,宇文澈的想法。
雖然,可能他只是理論而已,但這是唯一一次最能接近他內心的時候。
孟漓禾緊緊的盯着宇文澈,卻見他聽到這話眼神不由的黯了黯,似乎還透着些痛苦。
怎麼會這樣?是自己引導的他入戲太深了?
明明自己對他絕對沒有做任何暗示啊?
總不可能,他真的在愛着一個人,一個可能沒有結果的人吧?
不不,這個念頭一起,孟漓禾便把它掐斷,不可能,所有人都可能有愛,唯獨宇文澈不可能。
他太冷情了,真的是那種把女人丟到他牀上都不會有感覺的人。
不然,他們親密接觸過那麼多次,他都沒有一點反應?
孟漓禾胡思亂想着,眼神也越發變得黯淡。
而宇文澈終於開了口:“如果我愛的人願意,別說兩敗俱傷,就是同歸於盡,我也願意。”
孟漓禾眼前忽然一亮,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卻聽他看着自己說道:“但若是她不願意,我也會按捺下所有想法,隨她意願而去。”
孟漓禾震驚的望着宇文澈,宇文澈也直直的看向她。
視線交匯,卻誰也沒有躲開。
似乎都希望從對方眼中看出什麼。
“王爺,已經按您的吩咐備好馬車,隨時可以出發。”廳外,管家在門口輕聲說道。
宇文澈回了神,方纔用餐前吩咐過先備好馬車,方便吃完便進宮,這會說了會兒話,時間上有些耽誤。
孟漓禾也趕緊收回視線,佯裝自然的說道:“你有事先忙吧。你是芩妃之子,應該最瞭解她,你想一想,如果她可以做決定,到底是願意渾渾噩噩,還是願意冒險一試便好了,我等着你的答案。”
宇文澈也從方纔的情緒中回神,不過,沉吟了片刻道:“若是母妃的性格……她應該不會希望就此一生。但是我想知道,風險有多大。”
畢竟,即便如此,若是涉及到性命,即便芩妃願意,他還是不願承受這樣的風險。
孟漓禾眯了眯眼,也認真道:“神經失常者,在催眠過程中有可能促使病情嚴重或誘發幻覺妄想。但並非都會如此,而且,若是找子宸哥在一旁協助撫琴,效果應該會更好。琴譜中的曲子,除了有安撫情緒以外,還有的專門用於治療精神創傷。”
宇文澈沉默。
他的確有看過,蘇子宸僅憑彈琴便可治療胥身上的傷。
那麼,精神創傷,似乎便更容易接受了。
只是,蘇子宸……
他派去的人還沒打探出他的一絲一毫消息,可見這人到底有多神秘,而且,母妃是在宮內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確定會不會牽扯諸多,不確定方不方便蘇子宸知道,再者就是,這個蘇子宸,他實在不想再欠他一個情。
“容我再考慮考慮。”半晌,宇文澈還是這麼回答。
“也好。”孟漓禾或多或少有點失落,不過也沒再說什麼。
畢竟,那人是他的母親,他慎重一些也毋庸置疑。
只不過,除了眼看芩妃瘋癲而不能治癒的無奈,更多的是無所適從。
好像,這個王府已經不再需要她了。
想當初,也說好,詩韻和歐陽振治好,她便離開的。
看出孟漓禾眼中的黯然,宇文澈忍不住有些莫名煩躁,還是開口解釋道:“我不是不相信你。”
孟漓禾有些驚訝他竟然還會朝自己解釋,印象中,這男人一直不屑於其他人的看法的,也只好說道:“我知道。”
宇文澈額頭跳了跳,知道,知道還一副失落的表情幹嘛?
偏偏,他還十分受不了看到自己令她失落的樣子。
看了看外面,算了算時辰,忍不住咬了咬牙:“罷了罷了,你若想治就治吧,不過,我希望到時候我也在場。”
那樣,或許真的有什麼意外情況,或機密事件,自己還能及時掌控。
至於欠蘇子宸人情什麼的,隨他去吧,反正人情都要還!
孟漓禾不由愣住,這轉變也太快了吧?
“你確定?”
“確定。”宇文澈有些無奈。
“那好,那我馬上着手準備。”孟漓禾的嘴角高高揚起,接着忽然嘀咕一句,“那我就治好母妃再離開王府吧。”
宇文澈心裡猛的一跳,什麼?離開?
原來,剛纔若是不答應她,她就要打算離開嗎?
忍不住一陣後怕,所以說,是幸虧他最終答應了?
宇文澈覺得有些崩潰,這女人一無人可醫就要離開,簡直是什麼毛病啊?當真是菩薩轉世不成?
難道……他要再去找幾個人讓她治一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