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澈忍住將人踢出去的衝動,看向來人。
而身後,屋內已經有了動靜,顯然是孟漓禾被吵醒。
宇文澈臉色刷的冷了幾分,甚至擡頭看了眼沒有攔住人的夜。
暗衛炳淡定飛遠,開玩笑,剛剛纔說了一句話就被王爺怒目,這會吵醒王妃你們是不想混了,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魚。
現在,他是徹底體會到了貼身暗衛的艱難,兄弟你們保重!
而事實上,孟漓禾雖然睡了過去,但卻也睡得極不安穩,因爲一聽到那句“不好了”,幾乎是下意識便醒了。
甚至來不及查看自己是否衣衫整齊,直接跳下牀,推開門就跑了出來,急急忙忙問:“怎麼了?”
而與此同時,那方纔出聲之人,也已進入,只不過腿腳沒有那麼伶俐,竟然比孟漓禾還晚了一步。
眼見竟然來人是茶莊管事,孟漓禾心裡一沉,方纔那不好的預感立即閃現,不待宇文澈開口,已然先行問道:“可是茶莊出了什麼事?”
茶莊管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看便是匆匆趕來:“是!是!有幾家人聲稱喝了我們的茶中了毒,現在全部堆在茶莊那,找王爺要解藥。”
“什麼?”宇文澈也是眉頭一皺,“確定是飲了茶莊的茶?”
茶莊管事擦擦快要滴到眼睛的汗:“是,已經問過,而且應該是喝了今早送出去的茶。”
宇文澈眼睛狠狠一眯,怎麼可能?
試飲是他親自試過的,而且茶莊一直有人嚴加防守,在炒茶和包裝,甚至運送的過程中,都是自己人。
而且那些採茶女他還特意再去確認過,均沒有問題,且今日之前還特意派了信得過的人手幫忙,按理不該出問題纔對。
到底,這毒是何時下的呢?
孟漓禾也是心裡一沉,當初她爲了保險起見,特意調查過,所有環節幾乎可以說是萬無一失,怎麼會?
忍不住踱着步,開始梳理這一切。
忽然眼睛一眯,難怪那個男子會有志在必得的笑!
原來,他們的終極目的便是這個吧?
但是,他們到底是何時下的手呢?
身邊,宇文澈沉思過後忽然開口:“立即確認買茶人的名單,將所有茶召回。”
誰知,茶莊管事卻十分爲難道:“王爺,這一批是明後茶,因此除了訂貨,還有很多是散賣的,今天一早便賣出去了八成,想要收回怕是……”
孟漓禾的心狠狠一沉,如果這樣,那就只能……
閉了閉眼,擡頭道:“王爺,張貼告示吧。”
她知道,如果這樣,對茶莊的影響極大,她這些天幾乎極力在挽救,卻沒想到,茶是趕出來了,卻要全部收回。
但是,相對於這些,人命更加重要。
宇文澈也是皺眉思索了片刻,隨後也點了點頭,直接道:“按照王妃的意思去辦。”
茶莊管事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王爺按照別人的意思辦事,這個王妃,果然了不得。
不過,不是沒有見識過孟漓禾的本事,他也是從心裡信服。
趕緊要領命前去,卻被孟漓禾叫住。
“管事,那些中毒的人,如今在哪?”
“回王妃,這些人先是在城內茶鋪鬧,後來又跑到茶莊,小的來之時也是聽到他們說,若是王爺再不出現就來王府……”
“管事,我是問中毒的人在哪?”
孟漓禾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如今,她根本不關心那些鬧事之人,換做是她,若是自己的親人中了毒,也不會多麼安寧,現在她着急的是那些中毒之人,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危險。
“這……”管事頓時語塞,因爲他想的全部都是如何安撫鬧事之人,的確沒有問過中毒之人,擦了擦冷汗道,“應該在家裡吧。”
孟漓禾狠狠的皺了皺眉。
“王爺,王妃!”院外,管家忽然出現,對着兩人道,“門外來了一大批人,吵着要見王爺拿解藥。”
宇文澈與孟漓禾對視一眼,直接一同走向王府大門。
府門外,一干羣衆情緒激昂,引得許多人駐足觀看。
而看到兩人走來,頓時更加呱噪起來。
只不過,看到宇文澈冷冰冰的臉之後,想到他以往的冷王稱號,還是不免有些畏縮。
然而,奈何如今也仗着法不責衆,即便有些害怕,也沒有退縮。
眼見宇文澈臉色不愉,孟漓禾首先開口道:“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
許是孟漓禾的聲音太溫柔,又或許是終於有人出來主持大局,衆人終於難得的漸漸安靜了下來。
宇文澈不由向孟漓禾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即便是不催眠,也有着莫名的讓人安寧的力量。
孟漓禾緩緩開口:“這件事,我與王爺也是剛剛纔得知,首先要告訴大家的是,既然大家是喝了我們的茶中的毒,那覃王府一定會負責到底,其次便是,這件事並非覃王府所爲,因爲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所以請大家相信,出了此事,我們比任何人都想抓到真兇,如果各位相信我們,就請將病人送到王府,覃王可以請到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我們會盡力爲各位的親友解毒。”
孟漓禾的用詞一向很講究,她並非與宇文澈一樣,處處都自稱本王妃,若不是需要拿這身份撐排場,她並不喜歡如此。
所以今日,她用的是“我”這個自稱。
果然,效果是顯著的。
或許許多人本就對有權勢之人有着莫名的牴觸,也或許是這裡的仗勢欺人實在太多,總之,孟漓禾這一番平易近人,又負責任的話出口,衆人的臉色和緩了許多。
只是,管家卻有些猶豫,不由看向宇文澈。
畢竟,讓病人入王府,這簡直就是一大禁忌。
然而,宇文澈卻沒有出聲,並沒有任何態度。
管家只好也不敢開口,畢竟,王爺寵王妃這件事人盡皆知。
然而,不管怎樣的人羣中,總會有不同的聲音。
“覃王妃,你說的話我們相信,但是萬一這人你們救不了呢?”
忽然一個聲音從人羣中響起,幾乎是立刻,便得到了很多人的一致響應。
“對!若是救不了呢?”
“你們總要給我們個說法吧!”
“救不了怎麼辦?”
……
孟漓禾忍不住皺皺眉,中毒不像破案,她根本沒辦法很有底氣的保證,人一定會治好,何況她連到底中了什麼毒還不知道。
然而,孟漓禾的沉默,卻讓大家更加激動。
“覃王府是不是想賴賬?”
“是啊!一說起救不了馬上就不敢說話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眼見說話越發難聽。
忽然,只聽身邊,宇文澈冷冷一聲:“本王這偌大的覃王府,難道還怕補償不了你們麼?”
他的臉色很難看,孟漓禾已經仁至義盡了,換做別的人,別說是王府,即便是個朝廷官員,恐怕也是打發打發了事。
他很清楚,這件事影響頗大,孟漓禾想來恰恰是擔心他的皇子身份。
但是,影響歸影響,卻不代表,隨便哪個人,都可以騎到他宇文澈王妃的頭上!
衆人頓時噤了聲,因爲他們擔心這冷酷的王爺,說不定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
對於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來說,一個王爺想要取他們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孟漓禾忍不住看了一眼冷着臉的宇文澈,不由嘆了一口氣。
他是在爲自己擋劍,她又何嘗不知?
然而,用強權讓別人畏懼,遠沒有用行動讓別人臣服。
而且,這件事,終究是她大意了,如果是今天早上送出去的茶有問題,那就說明,昨天她還有機會查出真相,制止這一切。
可是,卻是因爲她的盲目自信,纔沒有連夜提審那男子。
也就是這一個耽誤,讓本可以避免的禍事發生。
心裡內疚感十分強烈,孟漓禾終於還是開了口:“我還不知道各位的親友中了何毒,所以現在,我的確是無法保證,但請各位也不要耽誤時間,中毒的人,一瞬間或許就是生機,我覃王妃以人格擔保,我一定會盡全力救治,若是不行……”
“孟漓禾!”身旁,宇文澈難得的緊張,他忽然很擔心孟漓禾如那日對方大湖般,給一個莫名其妙的保證。
因爲這可絕對不是兒戲!
感受到宇文澈那關切的目光,孟漓禾回了一個安撫的目光,接着,卻義正言辭說道:“若是不行,覃王府會盡一切力量提供錢財補償,並且……我孟漓禾,親自爲死者,披麻戴孝!”
“啊……”
“這……”
人羣裡,立即傳出幾聲驚歎,以及倒吸涼氣的聲音。
他們聽到了什麼?
讓一國公主,一國王妃,爲老百姓披麻戴孝?
她不是瘋了吧?
可看向孟漓禾,目光中卻是說不出的堅定,沒有一絲慌亂,也沒有一絲狂傲。
立即有年長的老婦看不下去,畢竟,這件事,說白了,要麼是管理失誤,要麼就是被人陷害,不可能覃王會傻到親自爲他們下毒。
“好了,好了,覃王妃都這樣說了,大家若是再逼迫,不是太過分了麼?還不趕緊將人擡進王府?”
衆人也皆長嘆,甚至感覺,幸好,今日他們是買了覃王的茶,若是別人……
立即,人羣四散開來,衆人紛紛而退。
孟漓禾狠狠地鬆了一口氣,還有些烏青的眼底上透露的卻不只是疲憊。
宇文澈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然而,卻忽然一聲冷哼,直接拂袖而去。
孟漓禾心裡一沉,糟了,這傢伙肯定是生氣了。
趕緊追上去,拜託,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和她鬧脾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