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漓禾這麼一說,所有人全部屏氣凝神,想要知道,孟漓禾手裡的證據到底是什麼。
只有三愣低着頭,在極力思索,到底哪裡出了紕漏。
而孟漓禾卻極其悠閒的走向方纔坐的位置上,拿起一個小木盒,輕輕打開,之後往地上一放。
裡面,幾根雞骨頭,被咬的七零八落的放在裡面。
所有人都皺着眉,不知道孟漓禾這是何意。
而孟漓禾卻看着那張面色未變,眼眸卻透露出許多慌張之人,冷冷道:“這是本王妃在從養狗之處,到屍體所在之處,一路找尋到的,三愣,你還有什麼可說嗎?”
三愣直了眼睛,一時間不知道作何解釋。
而二狗卻忽然大喊道:“我就說那天屋子裡面有燒雞的味道,王妃,現在你相信我沒有說謊了吧?”
孟漓禾斜斜的瞥了一眼,並不理睬他。
這件事,雖說不是他所爲,但若不是他****蒙心,又怎會招惹上這樣的事?
只是,這樣一來,衆人想起上一次上堂時二狗所說,當時覺得是胡話而已,沒想到現在卻竟然是真的。
而若之前,三愣所說剪開繩子是因爲母狗懷孕不讓近身,那現在,故意讓狗離開,卻在去屍體的路上出現這麼多雞骨頭,那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方大湖終於忍不住怒意,一把踹在三愣的胸口,惡狠狠道:“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裡有屍體?或者,這屍體就是你埋的?”
三愣被硬生生踹的躺到了再次爬起,依然是那個無比憨厚的臉,低頭道:“將軍,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看母狗肚子裡有子,因此才單獨買了雞給它吃,着實不知道,爲何會出現在那個路上啊。”
然而,孟漓禾卻冷笑一聲,對着梅青方道:“大人,我需要傳人證。”
衆人都沒想到孟漓禾還有一手,一時間錯愕不已,只有梅青方眼裡有喜色,在這堂上,他看到了孟漓禾久違的樣子,大氣,沉着,有着驚人的觀察力,以及那僅僅站在那,就足以讓人臣服的氣勢。
或許,宇文澈纔是他最好的歸宿,說不定有一天……
“大人。”眼看梅青方盯着孟漓禾遲遲不開口,身旁,書記官趕緊提醒。
梅青方這纔回神,趕忙道:“傳。”
宇文澈面色卻沒有一如既往的冰冷,第一次覺得,也許是花朵太芬芳,因此才吸引了蜜蜂彩蝶。
而這,也恰恰是那個人的魅力。
傲然獨立,清麗脫俗。
連他都不能從這個人眼前移開,因爲,太特別了。
若是當初,娶她的人不是自己,那麼今日,或許,他們正在針鋒相對,他不能否認的是,這個女人一定是自己成就大業的一個巨大的阻礙。
所以,是該慶幸麼?
可是,慶幸過後,爲何覺得,更加不該放她走了?
目光不由變得幽怨起來,也許只有他,並不是很關心帶上來的是誰,而是在想着其他。
只是,饒是如此,當做飯的大娘被帶入之時,就連宇文澈也愣了一下。
“草民張桂芳,見過各位大人。”
堂下,做飯的大娘,跪在下面,俯首爲各位大人行禮。
見已經明顯上了年紀,而且孟漓禾有攙扶之勢,梅青方也順勢開了口:“起來吧,看在你年事已高出來作證,免於跪答。”
大娘趕緊謝了恩,被孟漓禾扶着站起。
其實她並沒有這般嬌弱,只不過,這兩日相處,王妃平日進人的樣子,讓她經常忘記,這個人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而更是自己的閨女般容易接近,所以這會便也習慣性的沒有拒絕。
方大湖卻眯了眯眼,他一向覺得,不驕縱的女人最難得,更何況,還懂得禮賢下士。
不由看了一眼宇文澈,這個皇子看起來,將來脫穎而出的機會可真不小。
都是吃皇糧的人,他方大湖雖不願擁立某一人,那也是因爲如今局勢未明朗,雖然也有不想摻和的因素,但皇帝子嗣衆多,遲遲未立太子,難免會有奪嫡的局面產生,他早晚,還是要選擇一派。
思緒飄的有些遠,直到孟漓禾開口,他纔將注意力回到眼前來。
只聽孟漓禾說道:“大娘,請你將茶莊飲食的規定,在這裡說一下。”
“是。”大娘應道,“茶莊飲食一般情況下都比較正常,只有一個時候會比較特殊,那就是山上,有母狗懷孕之時,因爲雞骨頭會使狗滑胎,爲了安全起見,在母狗懷孕的期間,山上不得吃雞,以免有扔掉的骨頭被狗不小心吃掉。”
孟漓禾點點頭:“那這個規定,你有和養狗之人說嗎?”
大娘亦點頭道:“因爲養狗之人,恰好也是採買茶莊食物之人,本就應該知曉,不過,爲了保險,我也是再三叮囑過,只不過,昨日似乎買來的菜裡,依然有雞。”
話一到此,堂上所有人都錯愕了。
既然這樣,這個三愣爲何還說,因爲懷孕所以特意餵了雞?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或許全部都是謊言。
宇文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擡頭望向夜的方向。
只見夜紅着一張臉,此時才終於知道,原來自家王妃看似什麼都沒做,卻真的什麼都做了。
不由想到自己對王妃那態度,只覺真想藏在樹上就此不出來。
而胥顯然不會讓他這樣好過,於是……
樹枝無聲搖晃,沒人知道兩個人在裡面幹什麼。
而孟漓禾終於回頭看向三愣道:“你現在還有什麼可說?亦或者說,你現在告訴大家,你,究竟是誰?”
眼見事情要敗露,三愣忽然一躍而起,原本看似老實憨厚的青年,忽然變成了武功高手,朝着孟漓禾直接伸出手,很顯然,是要擒住她。
他不傻,這裡很多高手在,他獨自逃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也許只有擒住這個王妃,纔有機會要挾大家放自己出去。
只是,他的出手快,卻有人更快。
幾乎是同時,幾道影子全部朝着他飛過去,而在他抓住孟漓禾之前,距離最近的宇文澈,已經一把抓住他。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只聽“嘎巴”幾聲,手腳全部脫臼,立即讓三愣攤在那不能動顫。
而胥和夜也對視一眼,接着自動隱去,只不過,樹枝難得的安靜下來。
孟漓禾雖然也嚇了一跳,但這場面她委實遇見過不少,因此,完全沒有一般女人的慌亂,甚至還未等人注意到她是否慌亂,她便已經開了口:“來人,撕下他的人皮面具。”
很快,官兵上前,仔細看着他的臉,應是過了好久,才從他臉上扒下一層皮。
而皮下,是一張完全陌生,光看臉就知道帶着戾氣的男人。
只見那男人兇狠的盯着孟漓禾:“覃王妃,你好大的本事!我這人皮面具,連精於此道之人都不一定能認出,你是如何認出的?”
孟漓禾卻淡然一笑,調皮道:“很簡單,因爲我用的不是眼睛,而是腦子。”
察覺自己被諷刺,那男人頓時臉色一僵。
本來不欲再多說,餘光卻掃到很多人不解的樣子,於是孟漓禾好心的接着說了下去:“首先,你不懂養狗,那就很值得懷疑,其次,你這張臉雖看不出什麼破綻,但錯就錯在,太沒有破綻。不會臉色變白,不會出汗,無論你的頭上怎麼滴下汗珠,臉上卻沒有,當真是完美至極。”
衆人皆恍然大悟,看向孟漓禾的眼中,終於充滿了驚歎。
自然,還有豔羨。
宇文澈勾了勾脣,坦然接受別人投來的目光。
而那男人,也是一驚,或許,他今日栽在這女人手上,並不冤,只是依然不甘心的問道:“就憑這個還有一條狗繩?”
“算是吧。”孟漓禾點了點頭,“不過,最開始讓我懷疑的契機,其實並不是狗繩,因爲說實話,在上次堂審之時,我並沒有看到狗繩,甚至於那些雞骨頭,我也是回去之後才確認的。”
“那是因爲什麼?”那男人十分不解。
或許,將死之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想知道,自己爲何而死。
孟漓禾也十分樂意滿足他的疑惑,畢竟,她怎麼都要交代清楚,這樣纔可以讓人信服。
淡淡了看了一眼二狗道:“是二狗的口供,讓我懷疑了你。”
“什麼?”那男人簡直無語,“就憑他那一聽就如假話般的口供?”
“對!正是因爲一聽就像假的,纔剛好說明了,或許恰恰就是真的,因爲撒謊之人的話,乍一聽,都像真的,比如你。”
孟漓禾這樣一說,那男人立即傻了眼。
他現在相信,或許自己真的是輸在了腦子上。
然而,孟漓禾再次補上一刀:“還有就是你的眼神,你與他對峙之時,臉上的表情太少,眼神卻泄露了很多,你不覺得這不正常嗎?”
那男人此刻已經什麼都不說,方纔只是因爲雙手雙腳被卸,所以攤在那,而此時卻是精神上的萎靡。
而孟漓禾這才望向了方將軍,開口道:“因此,我才與方將軍定了三日之約,幸好方將軍深明大義,此案纔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是,原本我以爲三日便很緊張,沒想到,你太掉以輕心,竟然連狗繩都沒有清理。”
衆人均是吃驚不已,因爲即便如此,照着孟漓禾所說,能將這些極端容易被忽略的蛛絲馬跡聯繫起來,那絕對不是一般人所爲,不由得也看向了方大湖。
方大湖老臉一紅,什麼深明大義。
他明明就在研究着,三日後,怎樣羞辱這個王妃。
如今,卻……
只不過,他方大湖也是豪爽之人,既然這女人胸襟如此之廣,那麼他也絕不會再小肚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