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熙!”阮陸恆惱怒的聲音彷彿是打牙縫裡鑽出來似的,他怒瞪着顏小熙道。“你別太過分了!惹急了本相,你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阮丞相!”顏小熙嘿然一笑,開口道。“你可別嚇唬我,我膽子小,要是讓你給嚇瘋了,我可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就拿上回那事來說,我就是讓你給嚇的,你要是不領着一大羣人去皇上跟前參逍遙王,我也不會讓你給嚇成那樣。”
阮陸恆聽了她這番話,就覺得舌頭根底下發苦,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是疼的。
阮大公子怒道:“顏小熙,你信不信我讓御史們參你謀奪我阮家的財產?”
“我信,你那麼不要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顏小熙撇着嘴道。“你快去!你現在就去!你要是不去,你就是你娘跟隔壁老王生的!”
阮陸恆和阮大公子這對父子讓她氣壞了,險些雙雙噴出一口老血。
甄玉蝶簡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顏小熙一個人獨鬥這對父子。
如果眼前這個中年男子真的是當朝的一品丞相阮陸恆的話,那麼顏小熙的膽子也太大了!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應該對顏小熙改觀。
說不定,顏小熙真的如她自己所說,完全可以保護自己。
而她,這一趟來京城,根本就是畫蛇添足!
一直保持安靜的安親王冷不丁咬牙道:“送她!阮相,賭坊那塊地送給她!”
“王爺!”阮陸恆不甘心。
安親王好像送瘟神一般,擺了擺手,“送她送她,問問她還想要什麼?‘鴛鴦樓’要不要?要的話一併送她!”
“哎呦,那我多不好意思,我謝謝王爺了!”顏小熙歡欣地站起身,給安親王施了個禮。
甄玉蝶嘴角抽搐着把臉扭到一邊,她見過不要臉的,不過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這簡直比土匪還要不講理!
“芙蓉啊,幫我去找花坊主要筆墨紙硯去,好寫契約!”顏小熙打發了李芙蓉去要筆墨紙硯,隨後笑着對安親王和阮陸恆道。“王爺,阮丞相,等我的店蓋起來,還請你們多多賞光!”
阮陸恆把臉扭到一邊,不肯搭理她。
安親王卻陪着笑臉道:“一定!一定!”
不一會兒,李芙蓉帶了一個捧着筆墨紙硯的小丫頭進來。
顏小熙笑着對阮陸恆道:“阮相,聽說你乃是咱們‘軒轅王朝’的大才子,素日裡那些文人墨客們想求你一幅字都求不來,我今天就厚着臉皮求你賞幅字,幫忙把契約寫了吧!”
阮陸恆都被她給氣哆嗦了,險些腦溢血。
他怒瞪着顏小熙道:“我又沒有隨身攜帶地契,怎麼寫契約?”
顏小熙莞爾,“地契我明天去府上拿去,相爺先給我寫張欠條,就寫欠我五萬兩白銀,願將原‘吉祥賭坊’的那塊地和‘鴛鴦樓’相抵。”
阮陸恆被她氣得呼哧呼哧的,最後還是哆嗦着手,給她寫了一張欠條。
只聽隔壁響起一個陰柔的嗓音,“這顏小熙可真是有夠囂張,可惜,我對女人沒興趣,不然的話,一定會把她關進地牢裡,好好地樂一樂。”
顏小熙彷彿沒有聽到這話,面無表情地看着阮陸恆寫欠條。
倒是李芙蓉不幹了,她冷着一張俏臉道:“二小姐……”
顏小熙擺了擺手,“不急,事情要一件件地辦!”
在知道這間“秀容樂坊”中的食物裡有能使人上癮的藥物之後,她就不會允許這間樂坊繼續存在下去,別說樂坊的主人是什麼“桂國公府”的世子爺,就算是皇上,也沒情講!
等阮陸恆寫好欠條,她把欠條拿起來吹乾,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懷中。
“甄姑娘,芙蓉,咱們回去!”她吆喝着甄玉蝶和李芙蓉回到狄伯顏的包廂裡。
剛巧,外邊響起了更鼓聲。
聽那更鼓聲,已經是二更天了。
臺上一曲終了,琴師們站起身,退入後臺,花坊主這才走上臺去。
她清了清嗓子,大聲道:“非常感謝各位貴人捧場……”
大廳之中頓時安靜下來,喧囂漸漸消失。
就聽花坊主繼續道:“大家夥兒都知道,今兒是我們青璃姑娘掛牌子的日子,在座的都是老客兒,全都知道規矩,我就不多說了……”
顏小熙趕緊揚起嗓門插話,“花坊主,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今兒可是頭一次來,完全不明白你們這裡的規矩。”
所有的人都齊齊地望向這間包廂,包廂裡的人,除了顏小熙和甄玉蝶兩個依舊氣定神閒之外,其他的人全都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包括軒轅逍!
軒轅逍這輩子,恐怕都沒有這麼丟臉過!
他習慣光芒萬丈地站在別人的視線彙集處,他不喜歡別人用這種彙集了譏諷、嘲笑、驚訝、鄙夷等等含義的視線來看他。
就在這時,突然打門外傳來一個冰冷的嗓音,“本世子也沒來過這裡,也想聽聽,貴坊到底都有些什麼規矩?”
聽到這個聲音,顏小熙和軒轅逍的眉梢不約而同地齊齊一挑,扭臉望去後,就見雪染風抱着小胖子打外邊走了進來。
說起來,這“秀容樂坊”自打開張,也沒人帶只有幾歲的兒子來玩過,雪染風抱着小胖子這一出現,果然吸引了衆多不可思議的目光。
雪染風站在大廳中,四下瞅了瞅,找準了顏小熙的方向,順着樓梯上了二樓,來到顏小熙所在的包間,徑自推門走了進去。
“小熙姐姐……”小胖子歡快地同顏小熙打着招呼。
雪染風走到她身邊,順手就把小胖子塞進了她懷中,表情臭臭地道:“出來玩也不叫我,音兒說他很生氣!”
小胖子坐在顏小熙的大腿上,重重地點了點頭,“對!我很生氣!小熙姐姐出來玩,都不帶我!”
顏小熙用手點着他的小鼻頭,笑着道:“這裡不是小孩子能來的地方!”
小胖子不高興地嘟着嘴巴,“小熙姐姐能來,小孩子爲什麼不能來?”
顏小熙無言以對,只得擡眸去瞪雪染風,“你帶小胖子來幹嗎?”
雪染風靠着窗臺站在那裡,懶洋洋地抱起肩膀,“你能來,我兒子怎麼就不能來?”
顏小熙氣得直磨牙,“我是大人,他是小孩,能一樣嗎”
雪染風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你?大人?我真沒發現!”
“你……”顏小熙差點讓他給氣死,咬着牙擡起腳來踹了他一腳。
雪染風身上是一件雪樣的長衫,只用銀色的絲線在下襬部位繡了幾叢竹葉,讓她一踹,雪白的長衫下襬登時印上一個烏黑的鞋印,他也不以爲意,只是勾着嘴角微微一哂。
狄伯顏悄悄地擡起手來,衝他挑了個大拇指,顏小熙一戰成名,如今京城之中,有膽子當面挑釁她的公子哥兒不多,雪染風的勇氣值得衆人欽佩。
就聽臺上的花坊主開口道:“今天有幾位新客人,那奴家就將規矩再說一遍。咱們樂坊的規矩是,只有手中有牌子的貴人才能出價,樂師的起拍價是一千兩白銀,每次加價五十兩,競價結束,必須馬上交付現銀,不然的話,本店會將之視爲拒絕往來戶!”
雪染風冷笑着道:“好了!本世子知道你們樂坊的規矩了!”
花坊主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道:“下面,有請青璃姑娘給大家彈奏一曲!”
緊接着,一個身穿大紅色紗衣的女子,踩着小碎步打後臺中走出來。
她姿態婀娜地走到臺子中間,衝着前、左、右三個方向連着施了三個禮,算是同所有的客人全都打過招呼了。
隨後,她才走到臺子上的琴桌後邊,動作優雅地坐了下去。
顏小熙眯着眼睛,打量着這位青璃姑娘,只見這位青璃姑娘的模樣真是說得上是出塵脫俗了,一張瓜子臉,剛好是現代最流行的臉型,尖尖的小下巴,唔……就是典型的蛇精臉嘛。
不過打扮得還不錯,華美中帶着一抹濃濃的端莊,很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這位青璃姑娘坐下後,擡起手來,撫在琴絃之上,須臾,便有流暢的琴音流淌出來。
這些紈絝們尋常日子聽到的皆是琴藝大家的琴曲,此時聽到這曲子,倒也沒什麼驚豔的表情,只是安靜地聽了下去。
顏小熙故意逗弄小胖子,“小胖子,你覺得那個彈琴的姨姨漂亮不?”
“不漂亮!”小胖子大聲道。
“不漂亮?怎麼會?”顏小熙對於小胖子的審美有些訝異,就連她都覺得那是個美人。
說起來,這“秀容樂坊”之中,就沒有醜姑娘,便是端茶送水的小丫頭,也都是美人。
小胖子摟着顏小熙的脖子,小模樣別提多認真了,開口道:“小熙姐姐才最漂亮!”
衆人“轟”的笑了起來。
狄伯顏笑着道:“雪國公世子,你們家這位小公子,這麼小就會甜言蜜語了,將來可了不得!”
雪染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吭聲,不過眸中卻閃過一抹笑意。
顏小熙擡起手來,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嘴巴子,笑着道:“這麼會討小熙姐姐歡心,說吧,你又想吃什麼好吃的了?”
小胖子抿着嘴脣笑得有些靦腆,然後道:“我想吃水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