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東也趕了過來,怔怔地望着躺在門板上的顏北武,心刷一下便涼了。
他已經是大人了,自然是知道,只有死人才會這般躺在門板上。
就在這時,鴇兒率領着幾個打手走了進來,隨後將門關上。
“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你們自來投!”鴇兒搖頭晃腦地道。“可惜了的小夥子,可惜了的小丫頭,你們既然要找你們的三叔,就給我下地獄找他去吧!”
說完,她衝打手們使了個眼色。
兩個打手手中拎着麻繩便過來了,打算把顏小熙和顏小東全都給勒死。
顏小東沒有提防,一下子被個打手在後邊把脖子勒住,馬上就上不來氣了。
顏小熙神情一凝,冷不丁地站起身,隨後跳到炕上,炕上有個小炕桌,小炕桌上有個茶盤子,裡邊擺着的是茶壺和茶杯。
顏小熙抓住一個茶杯,狠狠地丟了過去,追着她的那個打手被她打中額頭,“咣噹”一下就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顏小熙又是一個茶杯丟了出去,把用繩子勒着顏小東的那個打手也打昏。
隨後,她舉起茶杯,瞄準了鴇兒。
鴇兒嚇壞了,轉身就要往外跑。
顏小熙一茶杯下去,便擊中了鴇兒的後背。
鴇兒“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當下便摔了個狗啃屎。
顏小熙寒聲道:“媽媽,我們是來解決事情的,不是來找你打架的,但是我們也不害怕打架。如果你再折騰下去,我可就嚷了。我這要是一嚷出去,我三叔這事可就瞞不住了!”
鴇兒掙扎着打地上坐了起來,她眼神驚疑不定地看着顏小熙,“你……你們不是來鬧事的?”
“鬧什麼事啊?有什麼事可鬧啊?”顏小熙一臉嘲諷的表情。“我三叔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咱們得研究一下如何才能把這事瞞下來。”
“哎呦我的小祖宗,那你咋不早說啊?”鴇兒埋怨地看着她。
顏小熙冷冷地道:“你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呀!”
“二妮子……”顏小東在一旁看着顏小熙,欲言又止。
顏小熙擺了擺手,制止了他的聲音,“東哥,這事你聽我的!”
鴇兒扶着門板站起身,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土,開口道:“小丫頭,你說吧,這事該怎麼辦?”
顏小熙道:“這事是這樣的,首先,我三叔,是死在你這‘百花樓’了,你承認不?”
鴇兒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姑娘,可這事他不賴我們,你三叔是死在姑娘身上的,不是我們害死他的。嗐,你個小姑娘,哪裡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顏小熙淡淡地道:“不管我三叔是怎麼死的,他是死在你這‘百花樓’的,對不對?他現在的屍體就在你‘百花樓’,對不對?”
鴇兒不耐煩地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顏小熙道:“如果我三叔這死因傳出去,那他家裡人這輩子就沒法做人了,所以,你得找人幫我演一場戲,就說我三叔是喝酒喝得太多,猝死的。我們不報官,但是你得拿一百兩銀子,給我三叔做賠償。然後咱們去報‘巡檢司’,自古以來,‘民不舉,官不究’,只要媽媽你打點到位,‘巡檢司’那邊不會爲難你的。”
鴇兒皺了皺眉頭,“姑娘,這一百兩銀子也太多了……”
“要不,咱們就去見官!”顏小熙冷冷地道。“我懷疑你給我三叔吃了不該吃的藥,所以導致我三叔死在你們家的姑娘身上,你這是什麼地方我清楚,你更清楚,怎樣做對你是更好的選擇,你自己說了算。你拿銀子,我們就不爲難你,不然的話,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
鴇兒只好點了點頭,“那好吧,一百兩銀子就一百兩銀子!”
顏小熙又道:“給我十兩金子就好,一百兩銀子太扎眼了!”
“好好好,真是不知道你這個小丫頭是打哪裡冒出來,這麼精明!”
說起來,這鴇兒也覺得冤枉,顏北武今兒突然之間死在了她這“百花樓”。
她一來是怕麻煩,懶得報官,二來也怕被官府和苦主訛詐,便打算等天黑了以後打發兩個打手,偷偷的把人擡出去,丟去荒山野嶺,挖個坑埋了也就是了。
誰知道卻會被人找了來。
她心知,若是讓這兄妹兩個見到顏北武,那自己就得見官去,這可是人命案,不說旁的,只一個不及時報案,就會要了她這條老命。
故而,她才把心一橫,乾脆殺人滅口算了!
卻沒想到,她居然碰上一個硬茬子。
“你等着,我給你拿金子去!”鴇兒轉身往外走去。
顏小熙怕她會改變主意,亦步亦趨地跟着她。
來到前院,鴇兒的房間,鴇兒進了屋,打腰間拿出一串鑰匙,打開炕櫃,打裡邊搬出一個錢匣子,打開後,錢匣子裡是滿滿一匣子金銀。
她拿了兩個五兩重的金元寶,遞給顏小熙,“喏,錢在這裡呢,你可要說話算話,不然的話,我也是知道你家住在哪裡的。”
“媽媽儘管放心!”顏小熙冷笑着道。“我不是出爾反爾之人,只要媽媽你能按照我說的做,把我三叔的死因瞞下來,咱們就兩清!”
“這是自然,我這‘百花樓’也怕麻煩!”鴇兒說完,把錢匣子收了起來,然後帶着顏小熙離開自己的屋子。
顏小熙回到後院,進了屋,對顏小東道:“東哥,你回家去,就說我三叔死在‘百花樓’了,你千萬別提旁的事,就說我三叔是飲酒過量導致的猝死。”
顏小東也知道,顏北武這死法丟人,於是點了點頭,回了家,按照顏小熙說的給家裡人送信去了。
宋婉月一聽說顏北武死在了“百花樓”,眼睛一翻,就昏了過去。
等老顏家的人把她救了過來,她便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顏小東顧不上她,叫着顏七爺和顏北曜趕了牛車,來到鎮子上。
此時,“百花樓”的鴇兒已經報了官,“這喝着喝着酒,突然間就躺下了,我這的姑娘以爲他醉了,要睡覺,也沒敢動他,剛剛想招呼他吃飯來着,結果發現,他身子都涼了。”
顏北武原本是在地上躺着的,在顏小熙的授意下,被搬到了炕上。
捕頭已經拿了鴇兒送去的銀子,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他家裡人呢?通知了嗎?”
“已經給送信去了,大概一會兒就來。齊捕頭,這事真不賴我們,這喝酒喝死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的,我們真的沒有謀害他。”鴇兒極力地在齊捕頭跟前描補。
齊捕頭道:“那就先這麼着吧,他家裡人只要不告官,就讓他家裡人把屍體領回去,好生安葬了。”
隨後,他便帶着人離開了。
鴇兒和顏小熙全都鬆了一口氣,知道這一關過去了,只要官府不找他們的麻煩,比什麼都強。
不一會兒,顏小東領着顏七爺和顏北曜一起來了。
顏北曜一進門,便撲到顏北武的身上,大聲哭號起來,“三弟呀,你死得冤枉啊!”
顏小熙冷冷地呵斥道:“大伯,別哭了!”
顏北曜忍不住罵道:“二妮子,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你三叔都死了,你咋一點都不知道難過呢?”
顏小熙眼神冰冷地瞪着他道:“我三叔死在這個地方,你真以爲他是酒喝多了把自己喝死的?他是死在姑娘身上的,大伯,難道你樂意以後出門有人指着你的脊樑骨說我三叔是怎麼死的?”
顏北曜也知道,這是丟人現眼的事,於是不哭了,但還是態度堅決地開口道:“那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啊,你三叔死的再不光彩,也是咱老顏家人,你不能胳膊肘朝外拐啊!”
顏小熙沒好氣地亮出了鴇兒給她的十兩金子,“這是人家‘百花樓’的媽媽給的賠償!”
顏北曜見錢眼開,一看見金子,馬上把眼淚一抹,不哭了,“你看你這孩子,咋不早說呢?爹,趕緊把老三弄回家吧!”
顏小熙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顏北曜,還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區區十兩金子,就對親兄弟的死視若無睹了。
但是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這一點,她很清楚。
顏小熙跟着他們幾個,把顏北武的屍體弄回了家。
李梅英已經把族長和九奶奶一家全都請了過來,衆人正在唏噓,見他們回來了,便開始忙碌着幫他們操持喪事。
人死爲大,不管這個人活着的時候多混賬,死了以後也得把喪事給他辦得風風光光的。
古代人都迷信,村子裡的人都說,這是顏七奶奶捨不得自己的老兒子,纔會把人帶走的。故而,倒也沒人懷疑顏北武的死因。
當然,就算是有人懷疑,也沒人說啥。
宋婉月在看見顏北武的屍首之後,便不再哭泣。
她的心冷了,她不是傻子,顏北武死在那個地方,肯定是死的沒臉。
辦喪事的這幾天,她只在炕上躺着,偶爾會坐一會兒。
顏小熙對外就說她受了太大的打擊,身子不好。
但是顏小熙卻很清楚,宋婉月這是不待見顏北武,她壓根就不想看見顏北武。
顏北武的喪事還沒過,顏北曜便來找顏小熙要那十兩金字,“二妮子,那十兩金子,是不是也該分大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