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順着琴聲一路漫步過去,卻見白衣翩飛的歐陽宇風站在前方,正看着自己。
“下官參見郡主!”
“歐陽大人多禮了!”這個連二哥都滿目欣賞的京城第一才子,以弱冠之年入朝,深得皇上嘉許,現已官至吏部長史,官運亨通,吏部侍郎之位指日可待,前途無量。
這個京城閨閣女子素來仰慕的眉目如畫,鬢若刀裁的優雅男子,卻遲遲未婚,惹得一干京中女兒仰慕,期待而不得。
大哥是英氣逼人的武將,歐陽宇風是優雅如霧的文官,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風格,卻同成爲朝中棟樑之才。
見紫煙直視着自己,歐陽宇風淡笑解釋道:“今日殿下包下了整座茶樓,請郡主放心,斷不會有閒雜人等前來叨擾!”
原來如此,軒轅昊天想的還真是周到。
“郡主請吧!”
紫煙微微點頭,隨着琴聲的漸漸流淌,一身華服錦裝的軒轅昊天出現在自己面前。
太子殿下高高綰着冠發,長若流水的髮絲服帖順在背後,秀氣似女子般的葉眉之下是一雙勾魂攝魄的瑰麗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風情。朱脣輕抿,似笑非笑。肌膚白希勝雪,似微微散發着銀白瑩光一般。
此時正坐在涼亭中,他沉靜優雅端坐的姿態,若行雲流水,見紫煙到來,對她微微一笑:“你來了!”
紫煙只覺眼前一片風流韻致,側目看向身旁的歐陽宇風,竟不知他何時已退下。
“臣女參見太子殿下!”身體還未俯身下去,已被他扶起。
“紫煙和本宮不用客氣!”
“多謝殿下!”聽聞自己病重期間,太子每日前去看望自己,雖是病重無法面見,始終需要感謝殿下一番心意。
“未知殿下今日要臣女前來所爲何事?”
“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
紫煙暗忖,他說的十有**就是燕南天求親一事,問題是大哥沒有告訴自己,是軒轅浩辰告訴自己的,那現在是說知道好呢,還是不知道好呢?
兩國聯姻的和親大事,時間久了,也根本瞞不住自己,早晚也會知道的。
想到此,便不再掩飾,對着軒轅昊天一點頭。
“那你想去西嶽嗎?”軒轅昊天問得意味深長。
紫煙暗自揣摩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措辭:“此事全憑皇上和殿下做主,臣女並無異議!”
軒轅昊天和軒轅浩辰或者軒轅皓月都不同,自己在軒轅浩辰的面前,幾乎不需要掩飾,連大逆不道的話也敢隨意說出口,在自己心中,軒轅浩辰代表的不是軒轅皇室,只是他自己,自己也不要顧及任何的東西。
軒轅皓月就更不用說了,在皓月面前完全可以無所顧忌的展示自己的真性情。
可是軒轅昊天總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他代表的軒轅皇室,自己再怎麼刁蠻任性,也不至於傻到在軒轅昊天面前無拘無束。
“真的?”軒轅昊天的話語透着明顯的懷疑。
“當然!”
突然,軒轅昊天長笑一聲:“紫煙,你爲何在本宮面前從來不展示你真實的一面,倘若今日,來問你話的是浩辰,你斷然不會這樣回答吧?”
“殿下何出此言?”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在你心中,本宮是個什麼樣的人?”
“殿下自然是天賦異稟,文韜武略,人中龍鳳…”
“夠了,”軒轅昊天冷冷地打斷了紫煙。
“你只需要回答本宮你心中所想,你到底願意不願意去西嶽和親?”
“臣女的意願有那麼重要嗎?”真是可笑,在皇家人眼中,自己是他們隨時可以擺佈的棋子,現在又來假惺惺地問自己什麼意願。
“有!”軒轅昊天的語氣很肯定。
“是不是我說我不願意去,我就可以留下來呢?”紫煙有些生氣,連尊稱都不用了,語氣也變得淡漠。
誰知軒轅昊天不但沒有生氣,他的臉上反倒出現了一絲輕柔笑意,如蓮花盛開,眩人雙眸。
“當然!”
紫煙很是意外,這個冷酷的皇室什麼時候學會尊重臣子的意願了?還是隻是軒轅昊天一個人的意思?
“那我不願意去!”紫煙也不再隱瞞。一個人在異國他鄉,舉目無親,孤苦無依,再煊赫的女子和親也沒見過有什麼好結果的,洛雲公主不是最好的例子嗎?
軒轅昊天突然一陣朗笑:“本宮就知道,你一定不會願意去,哪怕燕南天以皇后之位相贈!”
紫煙心下一怔,燕南天要娶自己做他的皇后?
自己是被軒轅浩辰休棄過的妃子,人人皆知,豈能成爲他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后?難道是因爲悟心大師的那句“帝王燕”?果然害人不淺。賞路見漫。
軒轅昊天的眼神忽而變得纏綿深眷,“紫煙,現在只有本宮能保護你!”
紫煙心下悵然,別人眼中風光無限的皇上親封的尊貴郡主,一時榮寵無邊的葉氏家族,背後又多少無奈,多少辛酸,可是誰知道呢,誰又會在乎呢?。
每個人都只會看到表面上的風華,每個人都以爲生活在雲端是件值得豔羨的生活,只有自己知道,有多少收穫就有多少付出,大哥執意不肯告訴自己這件事,或許也是自欺欺人地希望自己可以在葉氏的庇佑下,獲得一時半刻的殊榮吧。
擡頭看向軒轅昊天,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溫和,不似浩辰的眼神總是深不見底,“紫煙,嫁給我,我會保護你!”
許是最近幾年經歷過的事情比前十幾年加起來的還多,任何的事端都已經無法在紫煙的心中掀起波瀾了,若是以前,一定會大驚失色,惴惴不安,現在聽到太子殿下說出這樣的話,心中卻平靜無波。
“殿下要娶我,不知是否因爲悟心大師的那句”帝王燕“?”
“是,又不是。”他點點頭,復又搖搖頭。
“紫煙,你還記得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記得!”就是那次元宵花燈節,自己初次見到太子殿下和歐陽宇風的時候。
軒轅昊天眼底出現一絲暖色,“我也一直都記得!”
“謝殿下惦念,只是紫煙並無再嫁之意!”
軒轅昊天眼裡的暖色迅速消失,“紫煙,你該知道,若是你不嫁給本宮,你就只能去西嶽和親了!”
“殿下如此做,就不怕傷了平叛將士的心?”也許不是太子,也許是皇上,也許是皇太后,總之,是軒轅皇室的人,是誰並沒有區別。
自己是替軒轅皇室領軍平叛的人,雖不及大哥戰功赫赫,但是身爲一女子,征戰疆場,平南郡主,巾幗英雄,皇家若置如此顯赫軍功於不顧,強行送自己去和親,將來如何籠絡軍心,靠這些出生入死的將士們保他東翰國土?
突然想到平定南疆之亂之時,那晚的偷襲,當時就懷疑,以大哥的爲人,怎麼會在對方戰力未損之際下令犒賞大軍?
換了別人或許會,可是以大哥的機警,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難道是大哥早已覺察到皇上對武將,或是對葉家軍的忌憚之心?
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現在忽然想通了,當初皇上下令以二十萬大軍對抗四十萬叛軍,還限期三個月,擺明了就是讓你葉家軍自生自滅。若勝了,也是元氣大傷,若敗了,以葉家軍的戰力,叛軍也會損兵丟甲,實力不存,那個時候朝廷再派兵平叛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莫非大哥那晚也是想給軒轅皇室一個警醒,戰爭如此慘烈,若沒有了葉家軍的出生入死的保護,你們東翰皇室也未必能安安穩穩地坐穩江山!
自古以來,高鳥盡,良弓藏,皇上既已生了收回權臣兵權,滅葉家軍之心,大哥如此低調,也難避鋒芒,大哥此舉只怕也是迫不得已。
只是這樣,又有多少無辜的將士爲這場權力爭鬥丟失了性命?
大哥行此萬般無奈之舉,若想保存葉家軍,果真非如此不能兩全。若換了自己,只怕也會這樣做。
軒轅昊天要娶自己,既然他相信帝王燕的高僧之言,那麼自己不可能是做他的太子良娣或者侍妾,那麼自己的堂妹葉紫萱呢?
那日在太子宮,葉紫萱一臉落寞地說羨慕自己,看來在太子宮過得也未必如意。
雖然和紫萱並無太多的姐妹之誼,但畢竟是同宗的姐妹,自己豈能去搶她的太子正妃之位,又有什麼意義?
軒轅昊天一怔,紫煙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這麼快就能從錯綜複雜的事件中找到事物的關鍵。的確,父皇最顧忌的就是軍中勢力,不僅僅是因爲平南王的關係,平南郡主自己在軍中的威望也不低,若是強行和親,於皇室樹立軍中聲威大大不利。
只是皇祖母那邊實在是不好交代,她老人家態度強烈地要送紫煙去西嶽和親,父皇也正爲這事頭疼不已。
紫煙看着不語的軒轅昊天,既然他們相信悟心大師所言,又如何捨得自己這隻帝王燕?
“倘若我許你正妃之位呢?”軒轅昊天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