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初猛地擡眼看着一臉陰沉的男人,一眼不眨的眼睛布着淚水,卻在下一刻將其中的無綽轉爲驚喜。
男子僅穿了件單衣,大片胸膛映入納蘭初眼簾,而胸膛上的抓痕也甚是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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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說,這肯定是自己的傑作。昨夜與她*的人肯定是孟玥。
納蘭初放心了,想到自己剛纔的想法,紅臉低下了頭,“我還以爲……”說到這裡,納蘭初停了嘴。
腦中涌現出昨夜的場景。
她逛青樓,遇上了賢王蘭側妃等人,後來多喝了幾杯,吵着要和陵世子睡覺。接着孟玥來了,一夜過去,她便成了這個樣子。
且她之所以離開孟玥,是因爲孟玥拿她當替身。
納蘭初瞬間變了臉色,孟賤賤當她替身,追到京外將她捉來,還製造昨夜的強b。
太過分了。
而自己在知道強j自己的人是他,竟然還鬆了口氣,鬆氣個毛線呀!
納蘭初表示極度看不起自己,孟賤賤賤,自己也賤!
孟玥看着納蘭初冷下去的臉色,心上一疼,“怎麼,還想繼續裝貞潔烈婦?”
納蘭初狠狠地瞪他,心頭很是難受,他竟然這麼說她。自她醒來,他便沒給她一次好臉色,想來,他定明白自己已經知道他將她當替身的事情了吧。
既然知道了,那麼她也不必要裝了。
“神馬貞潔烈婦,老孃從來都不是貞潔烈婦,但你要敢上老孃,當心老孃閹了你,讓你永遠當不成男人。”
孟玥的臉沉而加黑。
納蘭初惡狠狠的看着男子,卻見男子怒而反笑,“可本王已經上了你無數次,加上昨夜,你要閹麼?”
中衣褪下,男子好到暴的身材一覽無餘,他指着那裡,好笑的盯着納蘭初道:“廢麼?”
“死表態。”納蘭初咬牙道:“穿上衣服。”
“爲何要穿,隔了衣服,你若廢不準,豈不浪費你精力,現在本王給你時間廢,你若不廢便別怪本王不客氣。”話似乎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的,他盯着納蘭初的眼,面上陰沉得駭人。
“滾,老孃要穿衣服了。”
孟玥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毫不掩飾的看着她。
納蘭初咬牙,掀開被子拿衣服,卻見滿地的衣衫碎片,心裡又怒了幾分,“你強也就強了,怎麼將我衣服都撕了,變態。”
孟玥冷笑,“看你昨晚挺想的,本王不如你意自然不好,你要本王就給你。只是你虛僞得厲害,假裝不從?恪王妃,給別人倒貼,卻不容本王碰你,強你算不得懲罰。你生是本王人死是本王鬼,這輩子都逃不出本王手心,再有勾引他人之舉,你的腿便也別要了。”
納蘭初聽得發酸。一個替身,他的佔有慾竟也這般強,該是有多愛原主!
男子靠近了她,低頭貼上她耳,“你若敢出牆,本王不介意養個雙腿癱瘓的王妃。”
男子的話,漾起了納蘭初久久不平的漣漪,被男子輕輕啃咬耳朵,癢癢的感覺,卻增添了她心上的慌意。
他說,她敢出牆,他便要她殘廢。
她明白他的執着,也就是說,在孟玥的有生之年裡,她是逃不了了麼?
“何必呢?”納蘭初沉了心,“沒有愛,將我綁在你身邊,有意思麼?”
沒有愛?孟玥心似刀絞,淺笑中含着一絲殘忍,“何必?本王看上的東西,只要活着,就沒有能逃過本王手心的。”
只有人死了,他才無法控制,比如,浮心。
“你這是想我死麼?”納蘭初決絕道。
孟玥反問,“你會死?”
當然不會,她惜命的很,自由什麼的,只有活着才能得到。
但面上卻不能這麼說,納蘭初苦笑道:“沒有自由,不如死了痛快。”
男子嘲諷,掀開被子繼續舔咬納蘭初的脖子,納蘭初觸電般的一躲,卻聽男子輕嗤一聲,“還變羞澀了。”
男子的頭又湊過來,納蘭初想去擋,卻被死死束縛。
“放開我,你放開我,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男人,你媽沒教你做人麼?”
孟玥的動作沒有一絲停止,納蘭初不敢當着他的面罵他賤人,“再要強我,我死你看?孟玥,你別逼我。”
她死了,替身的樂趣便不會有了,納蘭初想,聽見她的話,孟玥怎麼着也得顧忌一些。
然而,只聽得孟玥淡然道:“那你便死,本王從沒jian屍,正想體驗一下。你若再敢動,本王不介意主動送你上西天。”
納蘭初一驚,果然不動,如錚錚鐵板上的魚肉,任孟玥宰割。
兩具身子貼在一起,孟玥吻了納蘭初的脣,淺淺笑道:“這才乖。”
男子含着笑,但說出的話卻並不好笑,她能感覺到他骨子裡的怒氣。
他怒什麼?
怒她不甘心當替身?
納蘭初諷笑道:“我不知道你們男人爲何那麼喜歡找替身,喜歡的女人死了,就想着用相似的女人代替,可你們想過沒有,若真心愛心上人,便不會容許別的女人代替,別人的女人也代替不了。”
孟玥一震。
又聽納蘭初繼續低語,“你愛的是她,她死了你接受不了我能理解,可我是無辜的,將我拉入你們的感情,我當不起這個小三。你若愛她,便不要讓人代替她,她若愛你,便不希望她死後還有影子可以替代。女人,都喜歡自己能獨一無二。”
“我只是個普通女人,不想要尊貴的王妃身份,你的愛情,我要不到也要不起。”納蘭初抹了把淚,“說了這麼多,你聽聽便好,覺得不對就當做沒聽到吧。想上便快點,錯了,想上便輕點,我怕疼。”
男子愣了愣,看着納蘭初的眼睛轉得飛快。
納蘭初以爲他又生氣了,嘆了聲道:“即便你不顧及我疼不疼,你也要顧及下你自己,弄傷了我,你得禁yu多久呀。”
男子眸光轉了轉,卻是一反常態,大笑幾聲,挑眉道:“弄傷你又如何,一個替身,難不成本王還要在乎你感受?”
納蘭初語塞,如孟玥所說,替身自然不能讓他在乎。
便是疼死她,她也要受着。
納蘭初的心堵得慌,幾番尋想又道:“那你要是將我弄死了,你找誰泄yu去?”
孟玥低笑一聲,“天下好女子多的是,比你年輕貌美的、比你才華橫溢的比比皆是,憑本王的身份,要什麼女人沒有?你算不得鮮花,插在本王身上,算你八輩子積福。你死了,自有女人等着本王臨幸。”
納蘭初心裡更是堵得慌。
“可那些女子做不了你愛人的替身。”
孟玥狠狠得吸允納蘭初脖子,惹她一陣輕顫,“牀上的替身也是替身,面容是否像你有何差別?滅了燈,就都是一樣的。”
納蘭初立馬道:“誰說是一樣的,我有凝脂肌膚,扶柳細腰,她們有麼?再說,你習慣了與我上的感覺,換了別人能習慣嗎?”
“恪王妃此言差矣,你的肌膚、你的腰雖不是每個人都有,但世間千萬女子,總能找出那麼幾個相似的。且說這習慣,與你相處時本王習慣你,你死了,換了別人,本王也能習慣別人。”
“那得要習慣多久呀,別人沒有我好用。”
孟玥意味地看着納蘭初,“你這是求本王上你?”
納蘭初一愣,面部表情不自在的很。
孟玥輕笑,“本王習慣別人與否,幹你何事?”
納蘭初皺了眉頭,“我這不是怕你不加節制麼,若你習慣別人,便更加不會顧及我的死活,我要是被你弄死了怎麼辦。”
這話或許是一半的原因,但絕非全部。
孟玥詫異道:“恪王妃不是想逃離本王麼,本王習慣別人,不定能放你遠走天涯。”
“那……那不一樣。”納蘭初有些結巴。
連她自己都說不出理由了,孟玥輕笑着親了親納蘭初的眼睛,調笑道:“本王既當你爲替身,那爲何還要爲你守身?”
納蘭初一驚,腦子一時沒轉過彎兒來,但慢慢的,思維回來。
不管孟玥將她當成什麼,在她穿越後的這段時間,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他都沒碰。
這無疑是守身,
若孟玥真把她當做替身,除了原主外的女人都是別的女人,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孟玥既然要守身,那便不會碰她,可他碰了。
想到這裡,納蘭初紅了臉,低聲道:“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孟玥低笑幾聲,“你這腦袋是什麼做的,整天胡思亂想。”
納蘭初立馬反駁,“哪裡胡思亂想了。”
孟玥好笑地看着她,她低聲說道:“你在書中寫道你發現我徹頭徹尾的變了,這就讓我有些猜想了,然後你做出一些反常之舉。,讓我愈加肯定了這個猜想。除了替身,我想不出更恰當的理由。”
“對了,你這幾天爲何反常,我總感覺你對我生了怒,卻因爲顧忌什麼而沒有與我說。”納蘭初問道。
孟玥搖頭,柔聲道:“放心,沒事了。”替身的誤會已經解開,初兒對他已如當初,昊兒他會試着接受,沒必要增添初兒的煩惱。
真的沒事?納蘭初狐疑看了他眼,卻沒繼續追問。
納蘭初又想,替身的事情,是因爲自己以爲孟玥喜歡原主以及發現自己不是原主而引起的一場不必要的鬧劇。
很多時候,兩個人之間之所以有誤會,便是沒有將話攤開了講。
如這次,若她直接問孟玥替身之事,便沒有了後面的離家出走,也沒了後面的逛青樓。也幸好她醉酒後遇上孟玥,否則若真被別人上了,她哭都沒人找。
所以說,有些事情,還得攤開了。
納蘭初想了想,強行拉過孟玥在她身上不安分遊走的手,讓他看着她的眼睛,問道:“我問你哈,不許騙我。”
“你說。”
孟玥正色地看着她,只見她深吸了口氣,心上似乎極度鬥爭,卻還是說道:“我……若我不是你喜歡的人,你會怎樣?”
她穿越以來孟玥就對她好,若不是看在原主的面子上,是爲何?
可她到底不是原主。
沒將她當成原主替身,這或許是因爲他並不知道這句身體已經換了芯,身體是原主的,但心是他人。
孟玥皺眉半晌,下一刻卻舒開了道:“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你的假設不存在。”
“我不是你喜歡的人。”納蘭初強調,卻又覺得自己言辭不恰當,改口道:“錯了,我不知我是不是你喜歡的人,但我不再是以前的我。”
孟玥勾了她的鼻子,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以前的你,你變了,變得好霸道,變得非纏着我翻雲覆雨。以前你可不會這樣,這、可不就是變了。”
“不是你說的這樣。”納蘭初有些心急。
她有些越說越說不清的感覺,心急之下,竟一口脫出,“我不是你的王妃,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如今的我是鳩佔鵲巢,是個冒牌的。”
冒牌?
孟玥想起回朝時候她的變化,若說是冒牌,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
孟玥笑道:“別胡說。你就是你,初兒,你不是鳩佔鵲巢,我愛的就是你。”
“可……”納蘭初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孟玥封了脣。脣齒相交,末了,納蘭初低聲道:“我……我不是。”
“別胡思亂想,我是你說你便是。”孟玥沉聲道,帶着霸道的篤定。
納蘭初聽了,心頭甜甜的。自己覺得不是而期待的事情,愛的人能夠如此霸道的這麼說,納蘭初自是高興。
但事實就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她非原主,這就是事實。
既然孟玥這麼肯定她是原主,她也不會再重複說自己不是。但,她要知道孟玥的心。
“玥,你愛以前的我,還是現在?”
孟玥挑眉道:“你想要我愛哪個時候?”
“說你自己的感受便好。”納蘭初低聲道,盯着孟玥全面注視一切細微表情,緊繃着的心絃隨着孟玥的反應而有所起伏。
孟玥看了她一眼,微微張口,“這個,容我想想。”
納蘭初輕輕點頭,“不要想太久。”
孟玥笑道:“以前的你是典型的賢妻,爲我生兒子,爲我納妾,還主動勸我進妾的房間。嗯,我甚是喜歡以前的你。”
原主竟這麼賢惠,有妻如此誰不喜歡?
納蘭初心裡酸酸的,低聲喏喏,“可她……不,可以前的我與柳長青不清不楚,以前的我不好。”
孟玥搖頭道:“往事已逝,揭過去了便好,你現在不是沒有和柳長青有來往麼?如今你一心一意對我,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計較了。”
那怎麼一樣?現在一心一意對他的是自己,不是原主。
納蘭初忙道:“往事雖已過,但以前的我對別的男人動過心就是不對。”
她說得急,臉龐被養胖了些的兩頰嘟嘟顯得十分可愛,孟玥捏了捏,笑道:“說的好像你吃醋一樣,不管以前,或是現在,都是你自己,有什麼好吃醋的?”
納蘭初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鬱悶了半晌,低聲嘟囔着:“玥,你真的喜歡以前的我麼?”
“自然喜歡。”孟玥點頭,看了看納蘭初鬱悶的模樣,心間劃過異樣,癢癢的卻極舒服。
女子輕輕咬着脣,兩片朱脣略顯顫抖。孟玥喉結滾了滾,低下頭,如蜻蜓點水般淺嘗輒止。
末了,孟玥笑道:“不過,我更喜歡現在的你。”
納蘭初眼睛一亮,忙追問道:“喜歡我什麼?”
“容我想想。”孟玥作勢皺了皺眉,像是難以想到一般,久久才艱難的說出一句,“現在的你太多不好,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喜歡你何處。”
納蘭初‘喔’了一聲,又開始鬱悶了,剛低下頭,卻聽男子一聲輕笑。
頓時,納蘭初黑了臉。
原來這廝,竟是在耍她!
她狠狠的將手伸入被子裡,抓住什麼東西,突然一扯。男子悶哼一聲,“初兒鬆手。”
納蘭初咬牙道:“說,對於現在的我,你喜歡什麼?”
怕孟玥被她這麼一弄出問題了,若是終身不舉可不好。考慮到此,納蘭初便鬆開了手。
孟玥輕咳幾聲,笑納蘭初大膽了不止一次的舉動,卻對上納蘭初狠狠瞪他的眼睛,便忙道:“喜歡你的風情。”
納蘭初臉上一紅。
他捧着她的臉,對於她的大膽,他又愛又怒,但最後卻只說了句,“昨晚的傷口還疼麼?”
“還好,尚能幾戰。”
於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兩人白日荒淫。
某人想,聽他所言,他愛的人是她自己,但即便現在愛原主,只要他對自己有愛,只要他對自己好,不是替身般,她便能繼續愛他。
某人想,分明初兒就是初兒,雖性格變了,人卻是同一人。不過,初兒的記憶似乎並沒有恢復。
……
“玥,我們去哪裡?”
孟玥牽着納蘭初的手,穿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隨便逛逛,許久沒帶你上街,趁眼下尚未回京,便帶你四處走走。”
“這是哪裡?”
“京外的一座城,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們便是在這座城洞房花燭?”
納蘭初搖頭道:“不記得了。”
街上往來之人形形色色,各路商販吆喝之聲不絕入耳,布衣裝扮的兩人,相依在人海。
穿越以來,納蘭初幾乎沒有逛街,此刻古代街道的熱鬧讓她耳目一新。
第一次見古代市集,納蘭初對周邊的一切事物都好奇,非拉着孟玥都去瞧瞧。
將商販攤子上面的東西看了個遍,看了又不買,不久便惹得商販們不快,雖不橫眉豎眼,但對納蘭初的態度卻不如起先熱情。
納蘭初乾笑兩聲,拉孟玥走出一段距離,指着那商販道:“玥,你讓人盯着他,看他收攤時,便着人將他攤上的東西全買了。”
花不了幾個錢,況她本就存有幫助之意,全買也無妨。
只是現在她要和孟玥逛街,手上提着東西多有不便,因此延後再買。且她是幫助扶持,不是去做冤大頭,買人家賣剩下的也就幫助得差不多了。
明白她的意思,孟玥笑笑,牽着納蘭初又去別處看看。
路經一家藥鋪,見納蘭初望去的眼眸動了動,孟玥心上一凝,欲帶納蘭初走,卻被納蘭初拖住手臂。
頭一低,便見納蘭初似渴望或是期盼地看着他,脣角微啓,刻意延長的聲音牽動他的心。
“玥,我們不要孩子,行麼?”
孟玥掩眉,“昨晚風流,你並沒有及時喝藥,即便你馬上買藥煎藥,你覺得還有用?”
納蘭初沉默了。
“且在王府時,我便已拖延了你喝藥時間。”
所以,避孕已經晚了。
雖知道些,但納蘭初還是有些心煩,打着萬一有效的心態,低聲說道:“玥,那我們去試試吧,你讓我喝幾碗藥,萬一就成功避孕了呢?”
孟玥微沉了臉,一眼不發的看着她,睿利的視線似乎穿過她的血肉射進心底,看看她的心裡,他到底佔了幾分位置?
有時候他覺得初兒喜歡他,有時候,他卻覺得並非如此。
孩子的事情,孟玥不相讓於她。
昊兒不是他的孩子,若有一天初兒欲要離開,沒有孩子的牽絆,只會讓初兒離開得更加決絕。
所有,他們必須要有共同的孩子。
其實除卻這個原因,他也是真心想要孩子,要一個流着他和初兒共同的血的孩子。
納蘭初被看得發毛,孟玥似乎對孩子的事情甚爲急切,但孩子她真不想要。
於是,因爲孩子問題的分歧,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相讓,就這麼僵持着。
藥鋪掌櫃見一對俊男美女站在門外不遠處,不進藥鋪也不離去,兩人之間的氣氛並不好。
這兩人,似乎曾經見過。
藥鋪老闆摸了摸鬍鬚,原來,他兩人便是四年前來本店買避子藥的相公娘子。
彼時,他勸這小娘子要個兒子,畢竟,母憑子貴,男人嘛,總會有異心的一天。屆時女人若沒了兒子,便只能任人擺佈。
小娘子不聽。
不聽,這便知道厲害了罷!
瞧,眼前的一幕便說明他當年‘遠見’。俊美相公沉眼瞪小娘子,那發自骨子裡的寒氣便是自己也看着驚心。小娘子小臉憋得發紅,雖面上不依從相公,但在氣勢上,可謂低了極多。這番場景,可不就是兩夫妻不和了麼?
依他之見,恐怕這不和,還是因相公有異心看上了別的女子。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不在外偷偷香。
一生只守着妻子一人,太傻,也太不現實。
掌櫃嘆了口氣,眼中卻閃爍着商人的精明,他輕咳了聲,對兩人道:“兩位客官,屋外風大,可否進小店一坐?”
兩人衣衫隨風飄揚,揚起的布帛劃過空中,遠看怡人。
出門時還沒起的風,這時候卻越來越大。孟玥習武,便是天氣寒了些也無大礙,但納蘭初卻不行。
孟玥拉過納蘭初的手,低聲了句,“風大,小心着涼。”
一句問候,讓納蘭初方纔對孟玥的惱怒淡了幾分,她點了點頭,兩人攜手進店。
其實,掌櫃主動相邀是有目的的。他覺得,這對夫妻既然不和,而這小娘子不想要孩子,那麼,這對夫妻多半沒有孩子。若她們夫妻的問題出在孩子身上,那麼,想必自己加以利用,便能賺上一筆了。
兩人剛進店,掌櫃便吩咐下人泡好茶,和兩人一起坐下後,掌櫃便開始打聽這對夫妻的問題。
“剛纔見相公娘子相談不快,老夫也是過來人,若需幫助,問老夫便可。”掌櫃摸了摸黑白分半的鬍鬚,儼然極具長者風範。
提起這個,納蘭初有些氣憤,她說不要孩子,孟玥明明答應得好好的,卻爲何又反悔了。
她將頭側向一邊,不看孟玥,也不看掌櫃。
掌櫃一笑,看向孟玥道:“小娘子有些脾氣實屬正常,男兒多擔待些便好。”
男爲天,女爲地,男爲主,女爲副。
濃情中的男子願意擔待容忍,那是男子一時興趣,可一旦失了這興趣,如眼前這對男女,要這相公擔待娘子,只會更加深這相公對娘子的不滿。
而不滿之下,極有可能說出矛盾所在。
掌櫃輕輕一笑,果然見孟玥俊臉更沉。
他等着孟玥不滿發怒,卻不想怒的人卻是納蘭初。
納蘭初面色不善的看着掌櫃,“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我有些脾氣,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有脾氣了?你這麼一說,搞得好像你多懂似得。我告訴你,即便是我有脾氣,那也是我們夫妻的事情,幹你何事?”
掌櫃被這麼一說,面上有些不自在。他看向孟玥,希望孟玥能治治這個刁婦。
然而孟玥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此刁婦無人來治,掌櫃只得說道:“小娘子莫急,老夫並非說……”
話說到一半,便被納蘭初打斷,“你說什麼,小娘子?誰是小娘子?剛纔你說小娘子時我沒說你,結果沒想到你竟還不識趣,竟還要說。”
納蘭初黑着臉道:“你便給我解釋解釋,爲何要叫我小娘子?”
她感覺,小娘子就好像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般。她聽了很不爽。
掌櫃面上變了變,一個稱號而言,滿城年輕貌美的婦人都這麼稱呼,爲何眼前這位卻像是受到侮辱。
孟玥也變了臉色,他拉過納蘭初,低聲在她耳邊解釋一番。
額……
原來如此,納蘭初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咄咄逼人,忙起身賠禮,笑道:“老先生,方纔失禮之處,莫要介意。”
平白無故一頓責罵,掌櫃心裡不快,但眼前的兩人一見便知屬錢袋子。極有賺錢的可能,他自是不會因爲一時情緒隨意而爲。掌櫃道:“無事。”
納蘭初方纔之舉確實失禮。
一般情況下,娘子失禮,相公絕對教訓一番,甚至當衆動手。
但接着,讓掌櫃不解的是,爲何這相公不僅沒有對納蘭初動手教訓,還像是忍着,怕因發怒或是什麼傷到她一般。
掌櫃不解,似乎這兩夫妻的感情,不似他想象的那般差。
看來今日的錢並不好賺。
不過他雖可能錯猜了兩人感情,但要知道兩人矛盾,也可從其他方面得知。
掌櫃笑了笑,又道:“相公娘子可還記得,四年前,你們來小店買過避子藥?”
納蘭初微愣,此處非京城,她是護國大將軍嫡女,孟玥是當朝親王,不好好待在京城,來這裡幹什麼?且還是買避子藥。
掌櫃的話,讓納蘭初想起了偷嚐禁果的男女,貪歡之後所做的措施。
納蘭初疑惑的看向孟玥。孟玥點頭,他似乎有些沉重,微閉了閉眼睛,看的納蘭初也有些堵心。
還真是!
納蘭初憋了憋嘴,堂堂一個親王,竟還幹那些事兒。在禮教森嚴的古代,他就不怕原主浸豬籠麼。
額,他確實不會怕。
原主是什麼身份,龐大的一家族勢力背後撐着,加上孟玥相護,哪裡還有人敢將原主給浸豬籠。
這時候,孟玥道:“掌櫃好記性,這麼久了,你竟還能記得。”
掌櫃笑了幾聲,問道:“不知兩位膝下可有子?”
孟玥一愣,眼中閃過沉痛,卻還是點頭。納蘭初笑道:“有一個三歲男孩子。”
竟然有孩子,掌櫃心下失望。本想着若沒孩子,便在生育方面做點水分,讓兩人以爲生育有礙,繼而不着痕跡說服兩人買店中名貴藥物,大撈一筆。不曾想,兩人竟有孩子。
此番計劃不成,掌櫃邊想着發展別的法子。
這時候,卻見店中進了一對夫妻和一個十歲男孩子。
莫約三十歲的年齡,夫妻兩人都是粗布短衣,衣衫上的補丁彰顯家境並不如意。男人滿臉充斥殺人的怒氣,女人和小孩子都紅腫了眼睛,想定是哭了好一陣。
客人來訪,店中夥計忙迎來。
那男子看着秀里斯文,但說出的話卻並不斯文,“賤人,今天就讓大夫瞧瞧,這孽種是誰的種?”
“夫君誤會了,孩子是你的,我是清白的。”那女人哭喊道。她的嗓子有些嘶啞,應是長時間的哭叫傷了嗓子。
“清白?”男人冷笑,一隻手提起小男孩,另一隻捏着男孩下巴,孩子驚嚇過度,紅腫如核桃的眼睛又開始溼了。
“別給老子提清白,到底是誰的種,你心裡清楚。”
女子使勁搖頭,瘋狂上前去抓男的手臂,卻被男人一把甩開。身形不穩之下摔倒外地,一張憔悴的臉蒼白中帶着絕望。
男人走到夥計面前,說道:“聽說你們店裡有大夫能查出這賤人有多少個男人。你們現在給我查一下,老子不能白白帶了綠帽子,要證明出來,怎麼着也得讓這賤人遊街沉塘。”
夥計面帶難色,看了看一旁的掌櫃。
掌櫃笑道:“客官,您說的大夫,小店沒有。”
還沒待男人答話,女人立馬爬起來哭道:“夫君我清白的,孩子真是你的,不會有假。”
男子冷笑,“誰知道是不是我的?誰知道你這賤人被多少男人幹過?誰知道你現在說的話是不是假話?聽見掌櫃的話了嗎,不能證明你的男人有多少,便不能證明你的清白。”
“可這也不能證明我不是清白的。”女人含淚道。
“事已至此,你竟還睜眼說瞎話。但瞎話也無用。如你這般蕩婦,就應浸豬籠三天三夜以至死。”
女子的臉,又一次慘白。
整個店鋪的夥計以及探病客人都瞧着這場笑話,如茶餘飯後的笑點,只是此時,他們沒有言語,只是觀戲。衆人面色表情也掩飾得很好。
女人到了這個地步,或許有人憐憫,但更多的人卻是憤怒,憤女人不守婦道與外人有了野種,又憤女人死不承認。
女人哭得悽慘,男人看也不看她,別過臉去自個兒一邊憤怒。
過了會兒,店中衆人見事態沒了發展,便不耐煩了起來,原先的掩飾漸漸淡去,那由人性發起的嘲笑愈發明顯。
衆目睽睽,各方射來不算惡意卻也並不好意的視線讓女人好不舒服。而男人心裡更不舒服。
看着這樣已被他打得紅腫也哭腫了的臉,男人心裡更加憤恨。家有蕩妻,他本不需要驚動他人,但當他無意中發現自己的血與兒子不相容時,妻子卻死不承認。
聽說大夫能證明女人一生有多少男人。
於是,他便帶妻子來到這裡,讓妻子無話可說。
但現在非但不能證明,反而還讓這件事情暴露在衆多外人眼裡,讓他沒了尊嚴。
他大手一揮,毫不留情地打在女人臉上。“啪”的幾聲,幾乎是沒有間歇,女人實打實的捱了巴掌。
而與此同時,男人眼中爆發出來的狠厲驚人,他已將所有的錯都歸結至女人身上。全因這個女人,若不是她,自己不會戴綠帽子,也不會被嘲笑。所以,回去了關上門來,他會慢慢收拾這個女人和她的孽種。還有給他戴綠帽子的那個男人,他也要逼問。女人若是不說,那便不要怪她慢慢折磨。
男人狠厲地笑了笑,拉過女人的手便往外走。這時,卻聽得一聲女聲。
“慢着。”
男子的腳步頓了頓,卻絲毫沒有管納蘭初的話,並沒有停留,繼續走着。
納蘭初暗罵現實就是現實,不像電視劇小說裡的那般自己叫一聲站住,連路邊的阿貓阿狗都要留步聽指教。納蘭初輕輕扯孟玥衣袖,孟玥會意,直接簡單粗暴地喚暗衛出來,擋住這一家三口前行的路。
暗衛個個冷峻,渾身散發着冷意,乍一眼出現又氣勢洶洶。
面對此景,店中之人心裡發毛。便如這正憤怒中的男人,看着暗衛,心裡也是顫抖着的。
“你說,你兒子不是你的?”納蘭初輕輕走去,拿手帕擦了擦小男孩的臉。男人面上的狠她看得一清二楚,這對母子的命運,她有些同情。又似乎覺得隱隱有某種感覺牽動着她,讓她特想助這對母子一把。
因暗衛,男子對納蘭初不敢不敬。話間語氣比之方纔降了許多,“是。”
“理由。”
提到理由,男子有些沒顧及,“老子養了十年,他~媽的竟長得不像我。”
“……”
礙於不要因古代人某種知識的愚昧而造成悲劇,納蘭初耐心解釋,“你說你兒子長得不像你,但你可知,並不是所有的父子都能一個模子刻出來。你看你身邊的人,有多少父子相似程度達到一半?”
孟玥一震,想起昊兒的模樣,若有所思。
男人下意識的想反駁,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生平見到的所有父子。確如納蘭初所說,並不是所有父子面容都能相似。耳邊傳來女人輕聲低咽,“夫君,我是清白的。”
清白麼,男人道:“我做了滴血認親,我的血與這孽種的血不相容。”
納蘭初面上不自在,心上無語至極,“就憑着血液不相容,你便覺得你妻子背叛了你,你兒子不是你的種?”
男人苦笑,“滴血認親,乃世間流傳已久的方法,憑着她,足以讓我確定。”
納蘭初冷笑道:“流傳已久便不會有錯?呵,流傳已久,女人裹腳也是流傳已久的,可將女人的腳變形便對女人好了?有你們這幫無知之人,不知天下有多少女人孩子被冤屈至死了。”
納蘭初激動地說完,突然覺得口渴,桌上拿了杯茶水飲下。放杯子時,見孟玥皺着眉頭,沉思出了神。
納蘭初沒有管他,繼續對男人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流傳已久也會有錯,有時候,我們不能全信。”
因認爲妻子偷人的想法先入爲主,此刻,男人只覺得納蘭初歪曲事實,爲妻子狡辯。
滴血認親已在世間延續了千萬年,眼前的女子之意卻是有錯,他又怎能相信?
男人看着納蘭初,皺眉道:“我是讀書人,懂得自然比你多,滴血能認親子關係自然不會有假。婦道人家還是不要多說話。”
就這麼被鄙視了……
“原來還是個讀聖賢書的。”納蘭初冷哼一聲,“你既自恃讀書人,那我便來問問你如今有何建樹?”
男人語塞,他如今,尚無建樹。
納蘭初看在眼裡,冷笑一聲,“我雖是女人,卻還嫁的一個好男人,一生無憂。我沒看不起你而立之年衣衫襤褸,你卻瞧不起我養在閨中。這就是你們讀書人的眼界?這就是你們讀書人的心胸?”
納蘭初一席話說出,男子有些羞愧,他兩袖輕拂,立刻給納蘭初賠禮。
待受了賠禮,納蘭初才道:“好了,我們繼續說滴血認親。你說你懂得比我多,那你便來說說爲何滴血便能認親?”
男人又一次語塞,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在納蘭初的注視之下,漸漸地羞紅了臉。
納蘭初也不知道古人爲何對滴血認親如此篤定,男人答不出,便問孟玥,“玥,你知道麼?”
孟玥搖頭。自出生起,便已有了這個驗親子關係的法子。他的志趣不在此,便也沒深究。
不過瞧初兒,她似乎對滴血認親另有一番見解。
想到這裡,孟玥心裡因昊兒之事而起的沉重與壓抑,正在默默散去。
孟玥不知道的事情,估計天底下也沒多少人知道。納蘭初不再相問,直接喚一名暗衛過來,低聲吩咐幾句。
暗衛領命,不久便取來納蘭初想要的東西。
納蘭初笑了笑,對店中衆人道:“大家夥兒,今日我們來做個試驗,試驗完畢,若再有人覺得滴血認親可信,那我也不再多說。”
藥鋪衆人見納蘭初面前大大小小的器具,面色各異。
藥鋪掌櫃瞧了許久的熱鬧,此刻干係到商人利益,便笑道:“小店向來只做藥材生意,夫人的這實驗,可需要老夫店中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