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63 未能護得辰靳大人全身而退
這火終是漸漸滅了。曾經富麗堂皇的玉樓春,皇家御用茶樓,就這麼化爲一地灰燼。
兩人逃離火海不久,即刻趕往辰靳苦戰的巷口。
然而,漆黑的巷口血肉橫飛一地。血泊之中。倒着七八人,已然沒有氣息。
獨獨站着的那一個,卻是魏喜,滿身傷痕,右臂折斷,髮絲凌亂,面容透露出深深的疲憊。木歲聖亡。
他踉蹌幾步走來,跪地謝罪,“老奴……未能護得辰靳大人全身而退,萬死難辭其咎!”
林陌染拽緊燕樂晟的袖子,聽了此言,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燕樂晟繃緊的神色也出現了動容,他緊緊反握林陌染。卻發現自己也那麼冰冷。
“他在哪裡?”他四下尋望,急切又害怕在死人堆裡搜索着辰靳的身影。
和他一樣,林陌染甚至不敢追問魏喜當時的慘烈。
魏喜身邊躺着的那人,就是辰靳。
一聲鮮血染紅的月白錦袍。早已看不出原來的花繡,右手握着的錦扇亦是一片血肉模糊,卻至死不放。緊閉的雙目,俊逸的面容,都透露出他深深的疲憊。
十二個頂級高手,在魏喜和他的共同力敵之下,一個都沒有逃脫。
可是他卻……
燕樂晟疾步過去將辰靳扶起來,一手探上他鼻翼。片刻,面色一沉。
他轉向林陌染,沉重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辰靳……”林陌染幾乎不敢靠過去,不靠過去。看不見那張臉,就可以欺騙自己他還活着。
沒想到這時,辰靳的沒握錦扇的手,卻飛快地動了一下——
林陌染驚呼,“他!”
“什麼?”燕樂晟也感覺到哪裡不對!
緊接,辰靳的嘴角忽而扯開一個邪氣的弧度。低笑着從地上一躍而起,錦扇飛舞,衣袖如仙,又是那個偏偏濁世佳公子!
“你!”燕樂晟喜極而怒,“混蛋!”又指向魏喜,“你也幫着他編排朕和陌染!”
魏喜不急不慢地站起來,道:“老奴只說未能護得辰靳大人全身而退,卻未說辰靳大人已死。”
燕樂晟恨不得一拳打過去!然而一拳揮出時,卻是結結實實砸在辰靳肩膀!
他餘怒未消,衝着辰靳低喝道:“以後斷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辰靳輕笑躲開,還狡辯着,“我沒開玩笑,真是半條命都沒有了!”
他雖然面上帶笑,眼尖的林陌染卻發現,他半邊身子卻是十分僵硬。
她走上前。和燕樂晟並肩面對他,指着辰靳的拿着錦扇的那隻手,“你的手爲何……”
辰靳的右手,連着整個胳膊,都僵硬地垂在身側,一動不動。若說比魏喜好一點的地方,那就是整條胳膊還在,也沒有因失血過多而面色慘白。
辰靳不以爲意地晃了晃失去知覺的手臂,苦笑道:“被人廢了,要重新接骨。”他指了指倒在腳邊另一具屍體,“他斷我一臂,我取他一命,也不算輸得太難看。”
那人雖也是一身黑衣,然而看氣度和腰間佩劍,應該是這羣刺客的頭。
這些人武功深不可測,真不知趙楚珩是從哪裡招來的!辰靳和魏喜能留得性命已是萬幸!
辰靳看穿林陌染的擔憂,笑意頓柔,“染妹妹在擔心?”他擺擺手,“一條胳膊而已,大不了我以後都用左手舞扇!只是可惜……以後再不能用雙手抱你了!”
林陌染苦笑搖頭,這個時候他還開玩笑。
燕樂晟則怒道:“都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油嘴滑舌!”
話說間,黎笙和林奕也騎馬趕來。
看林奕一身打扮,依舊是行走西域經商時所穿的勁裝,風塵僕僕,應是剛驅趕商隊日夜兼程趕回來。
林奕見到林陌染,率先抱拳行禮,“見過閣主。”然後才淡淡地朝燕樂晟一拜,道:“皇上萬福。”
燕樂晟倒也不爲此事不怒,反而冷着聲責怪他道:“你去西域前,也不多留幾個人護着你家主子?!萬一今日真出事,朕第一個拿你是問!”
林奕纔不吃他這套,暗暗白了一眼,站在一邊,面容清清冷冷地不開口說話。
倒是黎笙趕緊過來拉着林陌染,“怎麼回事?小姐,要火燒玉樓春,你事先也不跟我說!我聽小翠兒她男人火急火燎趕來說了一通才知道!幸好林奕他們離得不遠……”
“是是是!”林陌染趕緊打住她的話,“就是怕說了惹你擔心!黎笙,自從你跟了林奕,就越發囉嗦了!我可不敢沒事找事去你面前討罵!”
黎笙氣得一跺腳。
辰靳也揮着錦扇納涼,湊過來冷冷“咳”了一聲,斜眼打量着林奕,道:“這就是那個拐走我師妹的臭小子?”
林奕不動聲色回望他,眼裡的銳光,並不因爲他是黎笙的哥哥而讓步。反而昂首挺胸,越發顯出一股清高冷傲的俠客氣質。
辰靳嘖了一聲,低聲讚了一句,“是個硬氣的小子!配得上我妹妹。”
黎笙又是氣得跺了一腳,這次臉上卻多了一團紅暈。
另一邊,燕樂晟自安排人給魏喜療傷,又差人去報官,還特意強調了據實稟報。
林陌染湊在他耳邊,將自己之前的計劃說了,“要一口咬定,玉樓春就是趙楚珩燒的!”
燕樂晟立刻會意,“敢燒了朕的御用茶樓!定不饒他!”怒氣衝衝一揮手,“去把左丞相和趙二公子都請來,就說朕在衙門候着!”
一行人來到衙門,江陵太守鄧文俊已經早早在門前等着,老遠見了燕樂晟爲首的一羣人,二話不說先領着衆人恭恭敬敬跪地請安。
燕樂晟腳步聲風,沉沉地從一行人面前穿過,帶起凜風陣陣。疾而不亂的步子,顯示出他對此案的重視和志在必得。
他自掀袍,大馬金刀在主位上坐了,眯縫着眼,銳利的目光逼視着堂前唯唯諾諾的鄧文俊,片刻,凜然開口,“鄧太守想必已經知道,方纔發生了什麼事?”
鄧文俊趕緊點頭,“下官,剛剛得知!玉樓春被燒一事,着實讓人遺憾!”
“那麼依你看……”燕樂晟抿着脣邊冷厲的笑意,“此案該如何審理?”
在燕樂晟和趙琅坤面前,鄧文俊只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太守,哪裡有說話的餘地!如今卻叫他來審理此案,得罪了哪一邊,都是死罪一條,讓他怎麼開口!
鄧文俊擦了擦額上的汗,想採取一個“拖”字訣,道:“臣認爲,此案關係重大,需好好審理一番,問清各項事由,再做定奪!”
燕樂晟顯然非常不滿意他的做法,狠狠一拍驚堂木,“可是朕覺得,越是關係重大的案子,越應該速戰速決,以免節外生枝!”他冷哼道:“此案你既然審不了,那便退下,朕親自來審!”
做官做到被皇上嫌棄的份上,也是挺憋屈的。眼看着鄧文俊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極不情願地退到一邊,滿臉失魂落魄。林陌染真心同情他。
“辰靳?”燕樂晟略一思疑,扭頭喚道,“你和魏喜且去好好療傷休息。”
他是趙家人,這種時刻,自然懂得要回避,點點頭,二話不說便和魏喜告退。
林陌染和黎笙等人分立左右,小翠和她夫君則作爲證人立在公堂之上。
燕樂晟眼見人員到位,一拍驚堂木,“帶趙楚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