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入流的東西,她也敢送到我這來,扔掉,全都給我扔掉!”她氣急敗壞的大喊道。
“二皇妃,您消消氣,”慄兒連忙將那些黑匣子捧起來,“婢子這就將這些東西扔的遠遠地,絕不礙您的眼。”她立時便要拿出去扔掉。
“等等!”裕瑩兒冷靜下來,叫住她,“回來。”
“這些東西還扔不得,這鄺王妃賞賜下來的東西若是被我轉頭就給扔了,定會落人話柄,說我不尊禮法、心胸狹隘。”她言語中猶然帶着怒氣。
裕瑩兒衝着慄兒招手,讓她將東西拿過來。
“呵,怕就怕我這位皇嬸此刻正等着我按耐不住的出醜呢。”她白皙的手指劃過黑木匣子,嘴角勾出一抹諷笑。
……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王妃,王妃——”
蘇穆冉回過頭來,眼角還帶着剛纔笑出來的淚,“嗯?阿璃,怎麼了?”
小璃四下看了看,幸虧是沒有宮人在周圍,不然這蘇穆冉這四仰八叉的模樣可是要被人笑話,她將她搭在凳子上的腳挪下,替她理正褶皺的衣裙,這纔開口應道。
“王妃,您以後是爲人婦的人了,更是一朝的親王妃,要注意言行舉止。此等模樣,以後在外人面前是萬萬不可的。”
“我這不是好不容易在宮中住上幾天,就找小桃來聊一聊這各宮娘娘的趣事嘛,可有意思了,來,你坐下一起聽。”
小桃興奮的拽住她的衣袖,替她讓出一角空地來。小璃卻是不坐,只恨鐵不成鋼的看着眼前兩人。
蘇穆冉不禁蹙眉,像是見了什麼新鮮事物,她拽起小璃衣袖上下左右的打量起來,“你莫不是叫那些掌事姑姑附體了,現在怎麼變得如此一板一眼。”
小桃也借勢衝她聳了聳鼻子,“就是。”
“王妃,阿璃是受了夫人所託好生照顧你的,夫人說你向來無拘無束地習慣了,可皇家不比自家,得好好學些裝模作樣的把式才行。”小璃一臉正色的應道。
“好,我知道了。不過,你過來就是爲了和我說這些?”蘇穆冉老老實實的應下,擡眸向她調侃道,這一打岔小璃果然就忘了正事。
“哎呀,險些忘了大事。”小璃兩手一錘,惱恨道,“王爺方纔遣人來信說,齊王今日就要被問斬,請王妃去一同去給他送行。”
“嗯,我們是得去看看。”她點了點頭,應道。
“殿下說在哪等我們了嗎?”
“在西市入口。”
……
“瑩兒,你若是身子撐不住,我們就回去吧。”李子路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心疼道,“衆目睽睽之下,齊王叔今日逃不過腰斬之刑,岳父的大仇已經得報了。”
“你就回去吧,好不好?”
裕瑩兒凝視着高臺之上架起的龐大刑器,被血水浸染的木頭宣告着它刀下亡魂之衆,鋒利的刀刃好似還帶着地下的陰寒之氣,在這驕陽烈日之下竟叫人陡生寒意。
“不,我必須親眼看着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她搖頭應道,語氣如這刀刃一樣寒冽。
裕瑩兒側身看向五皇子,“殿下,求你在這兒陪我,好嗎?”
她自知只要自己開口,李子路無有不應的。
李子路愛她深切,自然事事順她的意,他終是沒有多言,伸手握緊了她的細手,留下陪她。
人羣的另一端,李懷瑾與蘇穆冉同樣在高臺下站定,周圍烏泱泱的全是來看叛賊腰斬的平頭百姓。
自然也少不了些許被李懷颺得罪過的人,比如方纔那二位。
“靠譜嗎?”李懷瑾偏頭問道,那被人人喊打的齊王正被押解上臺,臺下沸聲不斷,爛雞蛋、菜葉子一同被砸過去。
“容貌身形,我都是找了最像的。那人皮面具自然也不是虛的。”蘇穆冉瞟向周圍叫罵聲一片的人們,脣角微勾,“殿下看這百姓可能放心?”
李懷瑾低眸看向她,那嘴角是她慣有的一副自信模樣,薄脣輕抿,撩人心波。
“王妃可真是位賢內助。”他低聲耳語,熱氣撩的她發癢。
蘇穆冉被撓的側頭回眸,眼神卻不禁撞向他上下挑動的喉結,她一個挑眉看過去,這春日早都過去了,他怎麼還……
“請判官——”上頭一道尖細聲音喝來,斷了李懷瑾不安分的心思。
大理寺卿於上位落座,分坐於兩側的分別是刑部主司與京都知府,三堂坐鎮,這番行刑的陣仗可真是夠大。
“這大理寺都是寺卿大人親自現身,怎麼不見刑部尚書的面啊,只一個主司就打發了咱們。”瞧見這陣勢,仍有愛挑刺的百姓在底下私語八卦着。
“就是啊,莫不是那鄺王殿下想要徇私舞弊又無計可施,怕了我們吧。”
“你們呀是心黑嘴也黑,人家鄺王殿下好歹是齊王的兄弟,能大義滅親已是義舉,你們還讓他親自來給自己的兄長施腰斬,也太過分了些。”
不知是哪個明白人出來反駁他們,此語一出,身旁不敢言語之人都跟着附和起來。
“對啊,你們也太薄情寡義了。”
“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你們這些心裡腌臢的,莫不是看觀音娘娘也覺得是個腌臢潑皮。”
風頭立時一轉,連那北境命懸一線那事都被拿出來唏噓了,鄺王爺變成了無辜的造害者,事態又成了另一番景象。
隱沒在衆人間的李懷瑾與蘇穆冉只低眉聽着,笑這人言可畏。
遠遠地,在人羣之外的街口處,完顏阿木牽着一匹上好的汗血寶馬佇立着,他遣去的小廝穿過熙攘的人羣,終於找到了李懷瑾。
“殿下,我家主子有請。”
李懷瑾扭頭看向一側的完顏阿木,衝着他頷首示意,“你家主子可是要啓程返鄉了?”
“是,主子下了命令現在就出發,特意來與二位拜別。”
“嗯。”李懷瑾偏過頭衝着蘇穆冉說道,“走吧,阿木在等我們。”
兩人隨着那小廝穿過擁擠的圍觀人羣,頭也不回。
身後,一聲高亢的行刑的命令傳來,儈子手應聲鬆開手中繩索,砍刀無情的落下,鮮血飛濺,隨着屍體滾落響起的是人羣無盡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