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琉瑛心急如焚,卻不敢隨意開腔,只得在旁邊苦苦地守着。
慢慢地,刺弧背上的那些銀針開始變成紫黑色,而皮膚上那些鍼口,也慢慢滲出血來,紫黑色的血,從頭髮絲般細密,慢慢變成黃豆般大小。
這是毒血被放出來的緣故吧?可是,流這麼多血,她的身體可還能撐住?
鳳琉瑛看着這些血,還是心驚肉跳,轉頭一瞧,旁邊的桌子上擺着保溫中的人蔘紅棗八寶湯,難怪要準備這些喝的,原來是施針完後要補血哪。
刺弧背上的血越流越多,鳳琉瑛趕緊拿起毛巾,接住滴下來的血液。
刺弧的背部全是紫黑色的血,身下的衣服和牀單都被浸透了,觸目驚心。
鳳琉瑛有心給他擦背,但她的背部全是銀針,他根本就無從下手,只能在一旁幹看着,心裡憋得慌。
度日如年。
終於,一個時辰過去了,鳳琉瑛趕緊點點村長的肩膀:“村長,時辰到了——”
村長睜開眼睛,眼睛還透着紅血,疲意難消,但他還是站起來,走到架子邊,用冷水洗臉。
洗了好幾把後,他又喝了兩杯茶,這纔打起精神,在刺弧的牀邊坐下,開始取針。
鳳琉瑛看着他取針的樣子,有種在芝麻堆裡撿沙子的樣子,似乎很辛苦。
每拔一根針,村長就拿毛巾沾了特製的粉末,抹在鍼口上,粉末遇到鍼口滲出的血跡,立刻吸收,融成一團,一針針地拔下去,刺弧的背部就像披了一層醜陋的樹皮似的。
又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後,刺弧背部的銀針總算全部拔出來了,那些粉末,已經與血融成一片,覆滿她的背部。
村長似乎已經撐到了極限,一邊擦汗一邊虛弱地道:“待這些粉末乾透以後,請把伊夫人的背部擦拭乾淨,敷上這些傷藥,明天我會再給她刮痧。另外,絕對不能停止喝藥。”
鳳琉瑛瞅刺弧的臉龐,刺弧還在昏迷,但臉色已經沒有那麼蒼白了,心裡又安心了一些,當即又謝了村長。
短短几個時辰,村長就像生了一場大病,連多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點點頭,讓徒弟扶着走了。
鳳琉瑛拿過溫水,擦拭着刺弧臉上的汗水,心裡,是滿滿的溫柔。
他知道,其實刺弧已經醒過來了,可能還不是很清醒,但眼皮子確實是動了動,還咬了咬脣,剛纔一定在忍着疼痛,這麼強的女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刺弧在村長拔針拔到一半時就醒了,背上如火燒一樣的疼,但疼痛的感覺卻讓她感到欣喜,因爲,那是活着的證明,所以,她沒有出聲,沒有動彈,甚至在享受這種疼痛的活着的證明。
直到天色快黑了,背上的刺痛才消停,她終於能睜開眼睛,好好地吃點東西,好好地說上幾句話。
伊小月把她背上的藥粉洗掉以後,拿鏡子一照,背上的黑紫之色淡了許多,村長的治療確實效果明顯。
晚上,她趴在牀上,看着窗外淡淡的月色,想着,村長的這份大恩大德,她該怎麼去報?
第二天醒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這份蒼白卻讓她和鳳琉瑛都安心不少,因爲,她之前的臉色可是浮腫中透紫,用別人的說法就是已經面露死相,而現在的臉色,纔像是病人的臉色。
將近中午時,村長過來了,又費了好大的力氣給刺弧刮痧。
爲了保護孩子,村長沒敢給她用麻藥,刺弧也不想用,村長下手很重,把她背部的皮都給刮掉了一層,一片駭人的紫紅色,但刺弧始終沒吭一聲,她在這時候想的居然是,幸好不是伊帕兒,伊帕兒一定受不了這種活生生的劇疼。
颳了一層皮後,村長總算停下來,舀了一碗清水,從刺弧的手指頭紮了幾滴血下來,滴進水裡,看着鮮血緩緩化開。
清水慢慢變成淡紅,淡紅中還隱隱含着紫黑之色。
村長道:“伊夫人體內的毒素正在不斷被逼出來,這幾天就好好吃藥,好好調理身體,看看效果再說。”
鳳琉瑛聽後道:“還在看看再說?難道毒素還會殘存於體內?”
村長點頭:“這毒的毒性發作得慢,卻深入體內,想徹底清除,並不容易。”
鳳琉瑛心裡一涼:“那要怎麼辦纔好?”
村長道:“鳳公子也不必過於擔心,伊夫人目前已經沒有性命之憂,至少徹底的祛毒之法,我會再想辦法的。”
還想辦法?鳳琉瑛苦笑,拱了拱手:“有勞您了。”
村長點頭,看了刺弧一看,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嘆了一聲,走出去。
鳳琉瑛將村長的表情看在眼裡,心知村長有什麼事在瞞着他,便陪到刺弧睡着後,離開屋子。
外頭,月光透過薄霧撒下來,不甚明亮,但他走到村長家時,就看到村長揹負雙手,站在屋前來回踱步,便上前:“村長,您爲我的妻兒解毒如此辛苦,爲何現在還不睡下?”
村長搖頭:“我能做的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可能要靠天意了。”
鳳琉瑛盯着他:“靠什麼天意?”
村長道:“鳳公子,我也不想瞞你,這毒滲得太深,如果不清除乾淨,後遺症會很嚴重,伊夫人及孩子將來必受其害。如果想清除乾淨,只有一個辦法。”
說到這裡,他不說了。
鳳琉瑛只得破着頭皮問:“什麼辦法?”
他知道一定不是什麼能輕易做到的辦法,否則村長不會遲遲不說的。
“換血!”村長直視他,“以伊夫人的父母或兄弟姐妹的健康血液輸進伊夫人體內,每日一次,如此一個月,雖然不能徹底清除毒素,卻能將毒素稀釋到對身體無害的程度,不僅如此,還能增強伊夫人及孩子對毒物的抵抗能力。”
鳳琉瑛鬆了一口氣,笑道:“這有何難,我夫人家裡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待我們離開山谷後,我便帶她回律國故鄉,讓她家人爲其輸血。只是不知這換血的法子難不難,如若難,還想請村長隨我們走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