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人矇住了,雙手也被人給綁的死死。
耳邊一直有聲音在響,百里連兒的脣色已經淡的沒有顏色。
她在這個地方呆了應該好久了,不太清楚是幾天,但兩天的時間,應該還是有的。
那人不給她東西吃,也不給她水喝,餓倒是無所謂,可……渴卻是真的難耐。
她的腦袋靠在冰涼的牆上,客氣中流動着的味道,有點腥甜,像是宰殺魚類的場所。
綁她的那人說了,不會要她的命,只是這兩天外頭風聲太緊,他得緩幾天,才能把她帶出去。
哦……
他還說了,他只是綁錯人了,絕不會動她性命。
百里連兒其實有點鬱悶。
不過就是逛了個花樓,她只是稍稍領略了那花魁的美貌與才情,還沒回府呢,就被此人擄來。
若不是她是偷偷溜出來的,身邊沒有一人保護着她,此人也不會有機會,將她擄走?
來這個地方也好久了,她傷勢好了之後,就一直沒閒着。
蘇南星賜給她的婢女,不允她出這個通州外,說什麼也得留在這。
還神經兮兮的說什麼一切只看緣分,若是緣分一年內都沒有用,那就讓她離開。
想去多遠的地方都可以。
百里連兒當時就倪了她一眼,“你不會是暗戀我罷?一年內你想讓我喜歡上你,你可以早說的啊,我現在就可以喜歡你。”
婢女,“……”
因爲她一直沒閒着,三天兩頭跑出去完,最喜歡的地方就是花樓,說什麼那裡的姑娘長的真好看,知識又淵博,她就喜歡去那裡。
初始還有人管着,後邊就完全管不動了。
帝王身在帝京,離通州遠的很,加之百里連兒的性子,是越發的放肆了,連府裡的老大爺都敢戲弄一番,府裡上下,沒人拿她有辦法。
那婢女也知道,百里連兒的過去,也便由着她去。
只希望她可以開心一點。
然,事實證明,這種放縱的方法,絕對是錯誤的。
百里連兒深深嘆了口氣,她嚥了咽口水,奈何她口乾舌燥,連口水都沒有了。
這輩子捱過板子受過針扎,也愛過餓,就是沒有受過渴。
忍了再忍,百里連兒終還是沙啞着聲音,喏喏的出了聲。
“有人,有人在麼?”
很快,有人給了一個迴應,“有事?”
因爲長時間沒有進水的緣故,她說話都無法大聲,“能給我一點水喝麼?”
那人似乎默了一下,隨後有腳步聲響起,不一會兒,百里連兒就感覺到,有冰涼的物體,抵在了她的脣邊。
像是茶杯。
她張了嘴,這生死未卜的時候,能多喝一口是一口,也顧不上她喝的究竟是水還是血。
好在那人沒有惡趣味,給了她水喝,只是份量不多。
百里連兒雖然沒有解渴,但總算感覺好些。
她的臉色呈現不正常的蒼白,擡起了下顎,儘管看不見,但她還是禮貌性的彎了彎脣角,與那人道了聲謝。
那人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裡的茶杯,“你倒是奇怪。”
嗯?
沒有罷,她長的挺好的啊,五官端正,面容精緻。
百里連兒想要保持喉間一點點的溼度,也就沒有將這些話問出來。
反倒是那人自己開了口,問她,“我把你抓來,也不曾管過你吃食喝水,你與她們不一樣,不哭也不鬧。”
他頓了頓,給出了一個評價,“你很安靜。”
百里連兒,“……”
她要是沒有被綁住,而是綁住了對方,矇住了對方眼睛,她相信,她會笑,更會鬧。
如今綁住的人是她,那她哭有什麼用?
“可能,是因爲你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罷。”百里連兒淡聲道。
那人沒有說話,氣氛陡然靜謐下來。
百里連兒被矇住了眼睛看不見,這人說着說着突然就不說話了,難免心生懼意。
她斟酌着,剛想說話,那人卻是先她一步開口,“通州的大老爺來了,聽說他很厲害,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尋到兇手。”
百里連兒的秀眉挑了挑,驀然間想起了一個人。
那人也是破案的高手,在帝京那會,不就是因爲破案極是厲害,所以才步步高昇的麼?
“我打聽過了,你只是……有點奇怪癖好的女子,但不是青,樓那些不堪入目的女人,等風頭過去了,我立即送你回去。”
他的聲音有些刻意的壓低,“明日我師父回來,你就呆在這裡,不要被他發現了,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百里連兒有點莫名,他纔是綁她回來的兇手,怎麼要放她,還得不能讓他師父知道?
不過,能不惹事,她就不惹事。
現在她除了相信,也別無他法。
都是名師出高徒,能出一個挖人眼的徒弟,想來師父應該更高招纔對?
百里連兒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的提醒。”
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底有些微光芒在閃。
然後,他便走開了。
百里連兒觀察了他許久,她被綁着,所以看不見,此人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但她卻是聽得見。
此人雖然只有一個人過,但他每頓飯都會煮些東西來吃,那爐火還有炒菜的聲音滋滋的,要麼,他喜歡烹飪,要麼,他尊重生活或者自己的人生。
加上,挖眼案一事,她也有所瞭解,不過從不畏懼。
因爲那些謀害的對象,全部都是名聲不好的。
不是什麼不守婦道的寡婦,就是什麼生的極美而嫁了人的青樓女子。
她一個平平常常的姑娘家,一沒殺人二沒放火,名聲也不差,誰知道也會被抓來。
所以,當晚她就和那人說了,她是家世清白的姑娘家,那人不信,說她從青樓裡出來,一定不是什麼好姑娘。
非得要自己覈對之後,他纔給了她一個信,說不會動她。
百里連兒幽幽怨怨的在想一個問題,等出去之後,她是否,還會去花樓裡玩?
去之前,會不會識相一點,換上男裝?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百里連兒不理解,爲什麼非得等風頭過去,才放她離開?
把她手上的繩索解開,眼睛上的布解開之後,她自己會走,看她不哭不鬧的,都該知道,她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啊。
再不濟,就等夜黑風高的時候,將她打暈了帶出去,怎麼帶回來的,就怎麼帶出去,很難麼?
不過,現在挖眼案比較難破,所以衙門那邊,應該會動用什麼衙門的人,加大力度巡防這個小鎮的。
何況,那什麼通州的大老爺,不也來了麼?
看起來,風聲是比較嚴格,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但會被質疑。
那人不太喜歡給百里連兒餵食,像是忘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一般,百里連兒也很是無奈。
卻又不敢動。
他不知要關她多久,現在沒吃沒喝的,他就是不弄死她,她也會活活的渴死餓死的啊……
那人很喜歡呆在這個屋子裡,走來走去。
不過,有時候他卻又不在這個屋子裡,一出去就是好久,臨走前還不忘給百里連兒在百里連兒的嘴巴里,塞上布條。
綁住百里連兒手的,不是一般的綁法,那繩索很長,綁住她手的端口,好像還綁着另一個拉不動的東西。
她猜不到是什麼,眼睛看不見,腳又被綁着過不去,那人回來的時間不定,她也就沒敢輕舉妄動。
因爲沒吃沒喝,她連茅房都不想去了,也着實是件好事,否則就以那人的想法,只怕,會讓她就地解決……
剛開始她還有點力氣說話,等到了最後,她直接餓暈過去了。
也不知道,她究竟被綁來了多少天,府裡的人應該急壞了罷?
百里連兒渾渾噩噩的,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被人掐着人中醒的。
她的眼睛依舊被蒙着,百里連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口就道,“餓,好餓……”
掐她的人怔了怔,然後才慢慢的起身,“你等一下,我給你拿點吃點。”
百里連兒意識很模糊,沒有挺清楚那人說了什麼,她的眼皮掀了掀,感覺又要昏睡過去。
好在那人端過來的飯菜很香,百里連兒瞬間就睜開了眼睛,那人喂她吃了一點。
因爲太久沒有用食,百里連兒狼吞虎嚥的吃了不少,但那人卻是不餵了。
百里連兒一臉的幽怨。
那人卻依舊端着飯菜走了,看也沒有看她一眼。
百里連兒默了很久,才低聲道,“我想喝水。”
那人又耐心的給她打了一點水來。
百里連兒真心感嘆,這罪犯的素質真好。
她解了餓也解了渴,聲音雖然還很沙啞,但到底能說出一些話來了。
等那離去的腳步聲慢慢的回來,她便道,“雖然我們的身份是對立的,但我有一句話還是想與你說明白。我可以感覺的到,你善意的一面,我發誓,一旦我出去,我絕不會與旁人提起,你曾經將我拘留在此。”
那人沒有說話。
百里連兒也不急。
她只想確定,自己是否有出去的一天。
外邊是有人在破案的,只要這裡沒有發生事情,她相信,她始終是可以堅持到破案的那一日。
何況身邊的這個人,她真的沒有感受到,傳說的那種殺意。
她沒有再說下去,倒是那人笑了下,“你覺得我善意?”
百里連兒牽脣一笑,脣色很淡,“你沒有殺過人,而且,你還提醒過我,不要被人發現了,否則我出不去。”
那人的手裡,把玩着一把鋒利的發亮的短刀,“可你這麼聽話,到頭來,不是還一樣出不去?”
百里連兒靜默了片刻,“因爲你說,外頭的風聲很緊。”
“我說,你就信?”
那人似乎嗤笑了一聲,百里連兒聽的直皺眉,聲音還是那人的聲音,但所有的言語語調,都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一瞬間,像是想通了什麼,百里連兒的掌心攥緊了些,“你是,他的師父?”
怎麼會?!
就算是師父,那也是兩個人才對,就這聲音,都沒有辦法改變,可這人……
怎麼能學的惟妙惟肖?!
那人冷冷的笑了一聲,“我徒兒應該挺欣賞你的,竟還沒有把你的眼睛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