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然的書房,卻是書架整整齊齊,高低一致,書案和備用的桌子椅子,也都工工整整的放在一旁,彰顯出他的一絲不苟。
“表哥你就嚐嚐嘛,芙兒親自下廚給表哥做的,表哥若是不吃的話,那芙兒得多傷心啊。”
走得近了,百里連兒才知道,原來屋內,不止只有一個人。
有女子身着一襲淺粉色的便裝,酥,胸半露,露出女子姣好的弧線,她眉眼彎彎,面若桃花,一個勁的往男人身上蹭去。
只是男人的眉頭皺起,脣角也抿着,稍顯不悅。
“你先放着罷,我等會吃便是。”
那女子這才眉開眼笑了些,她無意擡眸,卻望見珠簾之下,有個面容精緻的女人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脣角一勾,她的纖纖玉手,有些放肆的勾上了男人堅硬的肩膀,故作疼痛的低吟了一聲,看着百里連兒的眸光,瀰漫着滿滿的得意與嘲弄。
“表哥,芙兒的手忽然使不上力氣了,你快幫芙兒瞧瞧,是不是哪兒傷着了。”
男人的眉頭皺的更緊,卻是把她勾在肩膀上的手拉了下來。
“你讓下人給你尋個大夫看看。”
百里連兒想,若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只怕這會,她已經被他趕出來了。
然而這位表小姐……
她邁步上前,把手中的食盒,慢慢的置在男人的書案上。
男人的視線一凝,眸光從眼前的食盒中,緩緩望上移。
落在女人淡笑的臉上,他的目光微深。
百里連兒眉眼深深,“我來給李太傅送點東西吃,想必李太傅,不會介意罷?”
李初然尚未回答,芙兒的面色一冷,嗤笑出聲。
“郡主有心了。雖說郡主是皇家親自封賞之人,家財萬貫,但好歹哥哥的府中,亦沒有落魄到,讓外人送東西來吃的地步。”
百里連兒的眸光微垂,纖長的手指勾了勾垂落下來的長髮。
“尚好。本郡主是外人,也不見得姑娘就是內人。是以,姑娘方纔所言,本郡主一樣回贈給姑娘。”
芙兒臉色一變,隨即悠悠然笑笑。
“姨母可是萬分喜歡,我做初然哥哥的妻子,現在只是等初然哥哥點頭而已,郡主有什麼呢,據芙兒所知,好像姨母並不是很喜歡郡主,而初然哥哥,一樣不喜歡郡主,郡主活的這麼卑微,不覺得很丟人麼,若是……”
“行了。”
芙兒的話尚未說完,男人卻突然出聲,極爲無禮的打斷了芙兒,他面色清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若是無事的話,便都出去罷,我還有事情沒辦完。”
百里連兒的眸光低垂着,脣角依然勾着些弧度,芙兒最看不得的,就是這個女人,不論何時何地都笑得出來的樣子。
虛僞。
她嬌滴滴的笑着和李初然打圓場,“哥哥忙,芙兒就給哥哥捏捏,這樣的話,哥哥就不會肩膀痠痛了。”
李初然的眸色微冷,聲音一貫溫和,卻是少有的強勢。
“不必。你下去罷。”
芙兒深知,她這哥哥素來溫文爾雅,從不與人結怨,惡語相向。
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了,她自然是知趣,不會再打擾的。
“那好罷。哥哥你一定要記得吃芙兒給你做的桂花糕哦。”
見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她這才嬌笑着從男人的身邊站起。
看了一眼百里連兒,她重重的哼了一聲,無比傲氣的出了房門。
百里連兒站在原地沒有動。
李初然擰着眉擡眸,卻見她面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深沉,脣角抿得很緊。
在她擡眸看向他的時候,卻是斂起了所有的表情,只剩淡笑。
他望着她,眼眸漆黑,百里連兒打開食盒,輕描淡寫的道。
“其實你的表妹說的很對。我不得你孃親的喜愛,也不得你的喜歡,卻還這麼死皮賴臉的纏着你不放,不僅嚇跑了喜歡你的女人,自己也很丟人。”
李初然的手指動了動。
他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向手中的文案,“你想說什麼?”
把食盒裡的杏仁糕取出,置在書案上。
百里連兒凝着他笑,笑的驚心動魄,像是隱藏在骨子裡的那一抹絕望,又像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然。
“李初然,我及笄三年了,已經是老姑娘了。如果這一次,你吃了我做的東西,還是沒有喜歡上我,那麼,日後我不會再纏着你。你李初然的花轎,我百里連兒奢望了太久,這一次,要麼我就親手斬斷我的奢求,要麼,我等你娶我。”
她說的話極爲清晰,字字句句都落在男人的心上。
屋內靜謐的,只聽得見心跳的聲音。
李初然無聲無息靜默了好半晌,方纔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道,“祝你幸福。”
喉間哽住,百里連兒的面色陡然一白。
儘管做了許多的心理準備,也設想過這樣的結局,只是卻沒想到,心還是一樣鈍痛到難以呼吸。
她豔紅的脣緊緊的咬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漸漸瀰漫上了水霧。
只是她卻是扯了扯脣,脣頰上染有嘲弄的笑意。
“我想,我會幸福的。”
她的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望着男人清雅俊美的臉龐。
“那麼李太傅,連兒告辭了。”
她剛轉過身子,男人的聲音便在身後陰陰柔柔的蕩起。
“不是說,要我先吃你做的糕點,看看我有沒有喜歡上你,你才決定還要不要糾纏於我麼?”
百里連兒的步子一滯,眼眸裡的淚在轉身之際已然落下,她擦了擦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而後淡定自若的回眸。
“那太傅嚐嚐罷。”
她的心不夠碎,不夠死,不夠痛。
等李初然嚐了糕點之後,她想,她應該會很徹底的死心。
天陳國的人,不論男女,都喜歡燒香拜佛。
他們信天上有神,也信因果輪迴。
老鴇把那藥說的那麼神乎其神,她不是全信,卻也是有點相信的。
可,她卻忽然間覺得,像是李初然這般,怎麼都捂不暖的冰塊,不像是吃了一兩塊糕點,就會快速愛上她的人。
應該,是種奢望了……
百里連兒看着男人拈起一塊杏仁糕,看着他吃下去,看着他的眉頭,深深皺起。
難道說,她的廚藝退步了?
百里連兒一樣皺起眉頭。
只是尚未等她開口詢問,男人倏地擡眸,語調極低。
“你在糕點裡面下了什麼?”
他的問話極爲嚴厲,就像是吃出了什麼不一樣的感覺一般。
百里連兒面色一僵,較之心頭鈍痛,眼下她的心更慌。
“怎麼了,你不舒服麼,我只是,我……我拿耗子實驗過的,沒有問題啊。”
那耗子,完全沒有事啊。
不過,她只給耗子下了一點藥,給男人吃的,藥粉全部都放下去了。
難道是因爲,毒性不夠強,所以耗子纔沒事的麼?
她走上前,拈起一塊杏仁糕就往嘴裡送,被男人猛地拍掉。
然後男人還把桌面上的糕點,全部甩在地上。
李初然望着她的眼神幽冷兒冷冽,“出去,馬上出去。”
百里連兒掃了一眼地板上,那些她辛辛苦苦做出來的糕點。
她走到男人身邊,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我帶你去看大夫,你快跟我走。”
女人身上的幽香撲入鼻尖,男人的眸色瞬間又轉深不少。
下腹熱浪一陣一陣襲來,他渾身燥熱的不行,再次甩開百里連兒的手,他盯着她,凸出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嗓音沙啞呵斥道。
“滾出去,你別讓我看見你,否則,你會後悔的――”
百里連兒只當他是難受的厲害,心急的不行,嬌柔的面上,蒼白之色更顯。
“你……我……你堅持住,我馬上給你喊人找大夫去。”
女人往外走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男人的眸色逐漸猩紅,他的呼吸急促,深深的吸了口氣,盤膝而坐,用內力壓制腹下的火熱。
然而腹內的炙熱不但沒有被壓制的痕跡,似乎,還越燒越猛。
男人倏地睜眸,光潔的額際上,沁出了一片汗珠,順着臉頰滴落在地。
窗外還飄着雨,百里連兒隨手抓了個人,就讓他去外邊尋個大夫回來。
李初然自幼習武,身子健朗的很,自然不會有什麼疾病需要治療,所以府上沒有大夫。
百里連兒深知這一點,所以想帶李初然出去看大夫,結果他不肯。
她趕忙跑回去,卻見男人把水盆上的水,往自己身上傾盆倒去。
她衝上前,抓着他溼漉漉的手臂,“你瘋了,現在是冬天,你……”
她的話,尚未說完,男人猩紅深諳的眸赫然映入眼簾。
他眸中毫不掩飾的情,欲,跳進百里連兒的目光中,呼吸也比方纔要粗重許多,百里連兒的瞳眸驀然睜大,“你……”
她混在宮裡有幾年了,沒見過豬跑,好歹還吃過豬肉。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幽深目光,是因爲什麼,她清清楚楚。
那一包藥……
一定是那一包藥的問題。
該死的。
心下一慌,她忙放開男人的手,往後退了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已經給你找了大夫了,我我我先走了!”
她急忙轉身要跑,後頸出的領口卻是被人猛地一揪,她尖叫了一聲,被男人提起身子,往桌子上甩去。
好在桌子四四方方,男人沒有把她往桌角上甩去,但腹部大力撞上桌子,也確實痛的發麻。
可眼下百里連兒顧不上疼不疼,她趕忙轉身,男人已經上前,握住了她纖細的腰身,開始扯她的衣襟。
百里連兒這回才知道什麼叫驚嚇,慌亂到不能自己的感覺。
她一邊攥緊自己的衣襟,不讓男人得逞,一邊想喚醒他的神智。
“李初然……李初然你冷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