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然拿開她的手,不顧她的眼裡的詫異之色,挽起了她的手袖。
她的手肘那邊,青紫又滲着血絲,手臂上有幾條深深淺淺的抓痕,不過,明顯是上過藥的,所以那些傷痕的附近,白皙的皮膚都有些偏黃。
用百里連兒的話說,她是嬌生慣養的,有些苦頭,她根本不曾受過,這些傷……
男人逐漸眯起了湛黑的眼,他沒有看百里連兒一眼,站起了身子,轉身就走。
百里連兒望着他的背影,眸色轉瞬黯淡下去,她微微低垂了眼簾,視線落在自己那傷痕累累的手上,淡紅的脣瓣輕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隨後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李初然很快回來,手裡還拿着幾個藥瓶,他隨意坐在牀沿上,拉過百里連兒的手,準備給她換藥。
“李初然……”
百里連兒閉了閉眼睛,淡淡的笑着。
“這麼重要的線索,就這樣給了南星哥哥,是不是很不值?”
男人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沉默不語,手裡弄着消毒的藥水,給她清理傷口,百里連兒倒吸了口冷氣,欲要收回自己的手,但男人抓的很緊,她的手還疼着,避不開來。
百里連兒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晰和乾淨。
“既然不喜歡我,就不要碰我。不要讓我覺得,其實我們之間,可以有未來。”
李初然修長而節骨分明的手指,動了動,他有些不耐煩的皺眉。
“你話怎麼那麼多,嘰嘰喳喳的,你不嫌煩麼?”
百里連兒挽起嘴角,一張精緻明豔的臉無辜的笑着,“我話從來都是這麼多的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嘶――”
話未說完,男人的手已經下去了,他一點一點幫她處理着傷口,神情專注而認真,百里連兒滿是惆悵的嘆了一聲。
“你果然不會溫柔的待我好一點……”
男人手裡的力道,驀然就更重了幾分,百里連兒深深的皺眉,這一回卻是沒有再哼過一聲,男人淡淡涼涼的瞥了她一眼。
“你現在歸我管。所以安靜點,我給你上藥。”
他這樣說着,手裡的動作卻是不動聲色的柔和下來。
這話聽在耳邊,很有熟悉感。
是啊。
可不就是前段時間,他受傷了,不讓她上藥,她爲制服他,和他說的話麼?
百里連兒卻是勾脣淡笑了一聲,隱隱約約有些嘲諷的意味在其中。
他給她上好藥,拿過藥瓶起身就要走,百里連兒一隻沒怎麼受傷的手,猛然抓住了他。
李初然下意識的回眸看她,脣上卻猛地有溫熱柔軟的脣覆了上來,他握着藥瓶的手驀然攥緊,那個光明正大偷親的女人,卻已經退回了原位。
男人有些怔住,愣愣的看着她。
百里連兒脣角勾着,她鬆開他的手,靜靜的看着他。
“你可以親回來。”
李初然沒有動。
百里連兒似乎並不意外,她緩緩低了眸,“你不親回來,我也不會告訴你,之前你欠我的情,還是欠着不算還。我也不會告訴你,她在什麼地方。我不騙你,南星哥哥沒有告訴我,她在哪裡,所以,你不用拿這份情,來向我問些什麼。”
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長髮,她不疾不徐的擡眸,笑容沒有任何的褪色,“你可以走了唔……”
她這句話的最後一個字尚未說完,男人高大的身影和氣息卻陡然壓了下來,她的身子稍後退了一點,纖細的腰身卻猛地被男人扣住。
柔軟的脣瓣,已經被男人噙住,緊隨而來的,是他狠狠的蹂躪。
百里連兒目瞪口呆,沒有任何的反應任他侵犯,直到男人掐着她的腰身又加重了幾分力道,舌頭被他撬開,吻的肆意狂放,她才眨了眨眼睛,微微有了些動靜。
心口砰砰的。肆無忌憚的跳動,像是要從胸口跳躍出喉嚨一般,難以控制。
過了不知多久,那極有壓迫性的氣息乍然離去,無數的空氣灌進她缺氧的肺部,她三魂已經不見七魄,全然愣住,才聽男人冷冷的說了一句。
“讓你話多。”
……
男人一天都沒有回來,那個侍女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除了給她拿了午膳吃,近乎一天都不在她的身邊,林雪茶喊了好幾聲都沒有應。
她自己又看不見,只能憑着直覺和這些天的摸索,慢慢的走出去。
桌上沒有茶水了,她很渴,本來忍着的,但越忍越渴,實在是不行,她就自己出來,喊一下候在大門外的那些人,給她弄點水喝。
還沒有走出屋外,侍女的清甜的聲音便緩緩響起,“夫人,夫人你這是要去哪?”
林雪茶適時的頓住腳步,朝着侍女那邊的方向看去,你“終於回來了,給我拿些水喝罷,我好渴。”
侍女的眼神閃了閃,“奴婢奉命,去大門那邊給夫人拿些補品回來,這才耽擱了些時間,奴婢這就給夫人倒水。”
說着,拋下林雪茶一個人就立即轉身,去給她拿水喝。
林雪茶哎了一聲,侍女沒有迴應,她皺了皺眉頭,頓住原地不動。
等侍女回來的時候,見林雪茶還在原地,頓時就變了臉色,她趕忙將手裡的水放下,然後朝林雪茶走過來,扶着她的手,往屋子裡走去。
“夫人不好意思,奴婢心太急了,一聽到你說咳了要喝水,奴婢這就給你拿去了,沒有想到,夫人看不……都是奴婢的錯,請夫人大人有大量,別在莊主面前說這件事,好麼?”
林雪茶本意是想自己教育的,但這姑娘自己聰明,先聲奪人,又有態度當前,林雪茶也不好說些什麼。
畢竟都是人,又都是女人,何苦爲難。
她皺了皺眉,淡聲道,“再有下次,我不會饒你。我看不見,能自己走出來,不代表,我能自己走回去,你是被人請來,特意照顧我的,最好要有這個覺悟。”
她可以原諒她這麼一次,不代表,白眼狼看見了,也會放過她。
而且,事關職業道德,拿人錢財,總該做好份內的事情,纔不會落人話柄。
備水是,她的安危也是。
侍女縮了縮眼瞳,咬着脣應着是。
林雪茶坐在桌子上,侍女把水遞到她的手裡,見林雪茶喝水,她耐着性子道,“夫人該是餓了罷,奴婢給你準備晚膳。”
她頓了頓,眼裡閃爍着一絲高深的狠戾之意,“等用過晚膳,你就喝點補品,莊主說,這些日子夫人都消瘦了不少,該是補補纔好。”
林雪茶嗯了一聲,沒多話,她是真的被渴的不行,喝了一大口水之後,才覺得稍稍解了渴。
等了一下子,侍女就把晚膳給她端了上來。
林雪茶剛喝完了水,肚子飽的很,並沒有多少胃口,草草吃了幾口就不要了。
她看不見,自然也不知道,侍女的臉上,帶着多少厭惡與嗤鼻的神色。
面色是這樣的,但侍女的聲音卻很柔和,將她所謂的補品,遞與林雪茶。
“夫人,這是莊主讓奴婢備下的補品,你再沒什麼胃口,也還是喝點罷。下人難爲,請夫人莫要爲難奴婢。”
林雪茶默了默,“我沒什麼胃口,你自己吃罷。”
反正誰吃都一樣,白眼狼也未必知道,這補品是被其他人吃了。
侍女的扯脣冷笑。
這補品她吃?
她是傻了纔會吃這樣的補品。
她的聲音帶了些哀求的意味,“夫人求你了,這事若是被莊主發現,奴婢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就看在這些日子,奴婢照顧你的份上,喝一點罷。”
見林雪茶擺了擺手,還是不願喝,侍女的眼睛眯起,一直求着求着,林雪茶實在是敵不過,念着這些日子,她照顧她尚且可以,就端起那碗補品,準備喝幾口意思意思一下。
應該是中藥……
林雪茶頓了頓動作,侍女在一旁看的心裡一顫,以爲她發現了什麼,見林雪茶只是頓了頓,開始喝了起來,她才無聲的呼了口氣。
藥的味道剛入口腔,身爲醫者的本能,林雪茶自動自覺的,分辨藥的味道,以及是什麼藥混在一起熬出來的。
可,便是這麼一瞬的時間,她眼眸一震,面色跟着慘白如雪。
猛地將藥水如數吐了出來。
侍女在一旁看的膽顫心驚,“怎,怎麼了,夫人,你沒事罷?”
林雪茶渾身僵硬,“你再說一遍,這補品,是誰要你送給我吃的?”
莊主是要她,給眼前這個女人送補品吃,但……
那些補品她瞧着很好喝,便自己喝了,反正這個女人眼瞎,也看不見,再說她又不懂醫,昨晚還和莊主翻雲覆雨,讓她很是不爽,想着,反正她看不到,莊主今晚也未必回來的早,便讓門外的一個大哥,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些避子藥來,那位大哥雖然狐疑,但還是乖乖的帶了。
她吃了她的補品,但她也不錯啊,給她帶了避子藥呢。
畢竟,這個眼瞎的女人,不是和莊主的關係不怎麼好麼,她這是在幫她啊。
說了一個謊,自然得再說一個慌,才能把前面的話題,給圓回去。
侍女冷靜的迴應,“這是莊主,讓奴婢給你熬得補品,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還是補品太難喝了,夫人不喜歡?”
她捫心自問,她可沒有在裡面投毒。
林雪茶把手裡的藥碗狠狠的摔在地面上,嚇的侍女尖叫了一聲。
只聽林雪茶出奇的憤怒道,“你把他找來見我,找不到你就別回來了。”
避子藥……
避子藥避子藥。
究竟在什麼情況下,纔會要一個人喝避子藥?
她就說昨晚怎麼會這麼怪。
就做了一場那樣的夢?!
林雪茶的心裡說不上是憤怒多一點,還是心痛多一點。
她整個人都不是很好,情緒面臨着奔潰邊緣。
蘇南星。
白眼狼。
蘇南星和白眼狼……
她死死的咬着脣,心裡像火燒火燎一般,難受的簡直難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