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在這裡!”
“可是……”
一道女音遲疑的道,“這是安平侯府嫡女的閨房,你們這般闖入,怕是不好。”
“慈和師太,”林雪茶忍住脖頸處溫熱的氣息所帶來的不適,開口問外邊的人:“我怎麼聽見了男人的聲音?”
她身旁的男人,通過那一隻長臂,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她腹上的溫度。
這是在夏天,他懷中的女人,穿的單薄所致。
似是未曾與人這般親密過,男人渾身緊繃。
手臂上的肌肉亦跟着緊繃,傷口處的疼痛更是明顯,他忍耐的擰眉。
額頭上,不知……
是被褥裡溫度太高,以至於汗意漣漣,還是……
身上各處的傷口過深,他疼痛難耐。
聽着屋裡飄出柔和的女聲,慈和師太皺眉不語。
一旁的官差,卻是向屋裡走了幾步。
他一臉冷色,聲音卻是柔和,畢竟是有名的師太,他不敢輕易得罪。
“慈和師太莫要多慮,我這是在捉拿罪犯,他受了重傷,而這裡血腥味又濃,他定在這裡無疑。”
言罷,他立即命令道,“來人,給我搜!”
“誰敢過來?!”
林雪茶呵斥道,聲音凜然。
“女人的事情,你一個大男人懂多少?今日我身子不適,這才躺在牀上歇息,卻被你們當成病貓來欺負!慈和師太,平素您要我提水洗衣,砍柴做飯,我沒什麼意見,但您竟如此過分,竟讓一個男人,進我屋子,這實在讓人無法忍受!不說我父親,是一品軍侯,就說一年後,我便是天陳國的五王妃,你敢讓陌生男子入了我的屋子,就是毀我的清譽,若被我的夫君知道了,他斷斷會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頭!”
她這話說的氣勢洶洶,甚爲嚴肅,一時怔住了場面。
慈和師太到底是有所顧慮,要知,毀了清譽與懲戒爲難,可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想了想,慈和師太還是攔住了官差頭子,她道,“月兮郡主人雖然落魄,但身份……卻依然高貴,亦是各位差老爺也得罪不起的,還望差老爺給貧道一個面子,莫要爲難貧道。”
官差頭子蹙眉不悅,慈和師太又道,“差老爺,不是受傷了纔會流血,月兮郡主畢竟是女兒家,有些女兒家的事情……想必差老爺該是懂的,再者,女兒家最看重清白,何況她還是未來的五王妃,皇家人……差老爺還是莫要招惹的好!”
話音一落,屋內便靜默下來,久久地,沒有一點聲音。
林雪茶的手指下意識的蜷縮,暗自緊張起來。
說實話,她亦沒底。
九年來,她從不搬出她的身份。
只因她知,慈和師太是府裡那個女人的走狗,雖不會輕易取她性命,但卻亦不會讓她好過。
更何況……帝都的那些人,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又豈會在乎她是否清白?
是以,她亦只能搬出未來五王妃的身份,好歹是皇室中人,她們多多少少,會有所忌憚。
她的身份,只能在保命的時候用,平常時候,根本派不上用場,甚至還有可能……
會惹的庵裡的師太們厭煩。
屆時,她的日子必將更不好過。
要知,她如今不能殺了這些人。
因爲,遠在帝都的她,無法回帝都的她,根本動不了她們!
她如今能做的,只能是等,是蟄伏,是隱忍,只有回去了,只有接近了權力,只有擁有了權勢,她才能將自己的命運徹底扭轉改寫!
不然,一切只是枉然,憑空假想,毫無意義。
她身旁的男人壓着她的手,昏暗中,他感受到她細微的動作,不由眸色未閃。
時間似是過去一個世紀般漫長,林雪茶終於聽到了一個撤字。
緊接着,聽到慈和師太要她多歇息,今日放她一天假。
待房門再次關上,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
她身旁的男人似也鬆了一口氣,少了戒備緊張,手臂上的疼痛似瞬間放大好幾倍,抵在她細嫩脖頸之上的銀針,一下子失了力道。
男人的手臂跟着咂落了下來。
意料之中的,砸到了她胸前的柔軟處。
林雪茶被砸的毫無防備,悶哼一聲,她的俏臉瞬間漲紅。
男人亦是怔住。
黑暗中,他波瀾不驚的雙眸陡然一縮,渾身僵住,隨後本能的抽回手。
林雪茶沒了威脅,她坐起身子掀開被褥便要揍死這個登徒子。
只是……
這個登徒子下手比她更快,林雪茶只覺得脖頸一疼,兩眼發黑,身子便不受控制,軟軟的向後倒去。
陷入昏迷前,她還說了一句:
“果然是一個過河拆橋的,白眼狼……”
……
一年後。
初夏夕陽的餘暉,正一點一點的斂起火紅的光芒,天色漸漸黯淡。
帝都外,一輛馬車徐徐駛進。
一位守衛剛要喝令停車檢查,華貴車上,卻見那帶着斗笠的車伕,自懷裡掏出一面令牌,將其一面示之守衛。
令牌正中,刻着一個大大璟字,龍飛鳳舞筆勁瓊勁有力。
守衛見此,當即一驚,惶恐着便要跪下。
戴着斗笠的車伕,卻是擡手虛扶,竟讓守衛跪拜不下。
未待守衛反應,車伕已冷淡開口,“不必太多虛禮,我們只是進城而已。”
守衛連忙應道,“是是是,小的明白。”
此話落下,便再無有人阻攔,馬車順利的進入了城內。
守衛目送馬車離去,直至馬車拐彎消失蹤影,他才鬆了口氣,收回視線。
見狀,另外一名守衛好奇的問道,“不知這是帝都哪一位大人進城,竟讓你如此驚嚇?”
適才收回視線的守衛,面上驚詫之色依存。
似是尚未緩過神來。
他只是搖搖頭,半晌才道:“他回來了。”
“誰?”
“璟然殿下。”
另外一名守衛大驚,忙問道:“你說的,可是有神童之稱的璟然殿下?!”
“正是!”
“可是,璟然殿下不是在六年前,因體弱而隨安平侯一同去邊境,習武強健了麼,怎麼……”
另一名守衛附耳在,守衛的耳邊,他小聲的道:
“坊間不是傳聞,璟然殿下身子底不好,命不過弱冠麼,皇上命他前去邊境,不過弱冠,絕不能返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