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的時候,老婆婆出去晚了回來,老爺爺就會繃着臉,教訓她。
“你這麼晚不回來,難道是覺得,我這個老頭子餓不死,對不對?”
每當這個時候,老婆婆都會特別主動的認錯。
反正涉及時間的,不論老婆婆如何伶牙俐齒,老爺爺一訓話,她就沒轍了。
其實,在她看來,老婆婆完全有充分的,辯解的機會,但是,老婆婆沒有那麼做。
她想了想,也是想到,若是老婆婆很晚不歸,老爺爺會擔心,也無可厚非。
畢竟,老婆婆是老人,不像他們這種,健壯的年輕人,隨意在外邊過夜,都不會出事。
林雪茶來的時候,是想在此,好好的,與老爺爺和老婆婆,重溫一下,當時的生活的。
本來,人之將死,最想要的,就是愜意的生活。
可,當視線,觸及到,一片廢墟的時候,林雪茶走着的,輕盈的腳步,立即就頓住了。
跟在她身後的紫卉,不由也頓住。
緊接着,她瞧見林雪茶,快速的跑到,那一堆廢墟邊,不由眸色閃了閃。
跟着她跑上前。
林雪茶的視線,在廢墟中不斷的轉動着,像是在找着些什麼。
隨後,她又望向了,對面的那一個房屋。
她跑過去。
許是因爲跑的太急,裙襬又長,腳下踩到了裙裾,身子頓時就不穩,而向前撲去。
紫卉的眼眸登時睜大,“郡主,小心!”
林雪茶控制平衡的能力很好。
撲向地面的時候,她本能的,單手撐在地面上,避免了全身摔倒在地的場面。
卻是一點也不給自己緩存的時間,站了起來,又疾速的,跑到了對面。
她敲了敲房門。
“吳爺爺,吳爺爺在麼,我是雪茶,您快開開門……”
紫卉見她面色泛白了不少,不由急道。
“郡主,方纔你有沒有擦傷?”
林雪茶沒有理她。
見這邊的屋子,沒有開門,她便又跑到,屋子的隔壁屋去。
同樣是大力敲着房門。
“花婆婆,花婆婆在不在,我是雪茶,我想來些事情,您在不在……”
她說這話,聲音已經有些發顫。
眸底也有一些強行壓下的紅暈,紫卉看的分明,只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有些事情,林雪茶,遲早是要知道的。
主子再怎麼掩蓋也好。
總歸有一日,她也是要面對的。
好在房門過了不久,就被打開了。
裡屋的人,見着林雪茶的時候,一臉驚色。
“小娘子,你不是,回家去了麼?”
林雪茶點點頭,她的指尖在顫,只有捏緊了手中的袖子,才勉強,不會讓人看出異樣。
她強自扯脣,笑了笑,“雪茶這不是,想老婆婆和老爺爺了麼,可是,那一堆廢墟,是怎麼,怎麼回事啊?”
花婆婆聞言,便低下了頭,抿脣不語。
昔日,與老婆婆打趣她的風采,早已不再。
這一默,默進了林雪茶的心裡。
林雪茶的脣角,全部斂下,連眉眼都開始下沉。
花婆婆的眼角也有些酸澀。
“小娘子,妙大娘和始大夫,已經……已經不在了。”
林雪茶有些忍不住的,往後退了退。
“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雪茶的錯,是不是,在雪茶走後,老婆婆和老爺爺,便被……”
“沒有的事。”
花婆婆打斷了她的話。
“那個結果,是他們兩個,自己選擇的,臨走的那一晚,妙大娘還和我說過很多話,她說,這世界就那麼小,遇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曾經的影子。她還說,當年欠下的債,如今也到了,該還債的時候了。當時,我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等到了晚上,火燒起來,無可挽回的時候,我才明白,他們那是,早就想走了……”
林雪茶張了張口,卻是發不出,絲毫的聲音來。
最後,還是澀聲的,問了一句。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好些時日了,就是在你們走後的,半個月內,我也想不起來了。”
花婆婆抹了抹眼淚。
似是想起了什麼,她看了林雪茶一眼。
“此事,你家夫君,也是知道的,難道,他沒有和你說過麼?”
林雪茶的面色,驟然更白了些。
她有點不敢置信的回問,“他知道?”
紫卉一見情況不對,忙插話道,“可能是,是殿下怕郡主傷心難過,這纔沒有和郡主說,郡主別太在意。”
林雪茶回眸,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神,有錯愕,有傷感,也有不能理解的神色。
花婆婆嘆了一聲。
“你們也是有心了,我們與你們,本就是萍水相逢,無意幫你們一把,你們還不忘我們的恩德,一心記掛着。妙大娘和始大夫,若是泉下有知,亦會笑開花的。”
林雪茶卻是有些難受的,捂上了心口。
“可我要的,不是泉下有知……”
她頓了頓,眸光中不知是因,老婆婆與老爺爺的死,悲傷而難過,還是因,聯想到了什麼,而咬脣落淚。
“我已經,讓太多的人,泉下有知了,爲什麼,每一個對我真心實意好的人,到了最後,都會離開我,便連我自己,也會離開我自己……”
紫卉愣住,一時沒拐過彎來。
“郡主,你在胡說些什麼?”
花婆婆也不贊同的,嗔了林雪茶一眼。
“你才二八年華,正是年輕的時候,怎麼說,自己都會離開自己?人,始終有那麼一死,妙大娘他們這般了斷,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看了,斜對面的廢墟一眼,視線裡,有不爲人知的感傷。
隨後,她又是一嘆,拉過林雪茶冰涼泛冷的小手,道。
“你隨我來,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她拉着林雪茶就往屋子裡去,紫卉正要一起跟着進去,卻被花婆婆攔下。
“你留在外邊罷,這是,我和小娘子的悄悄話。”
紫卉看了林雪茶一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花婆婆給林雪茶倒了杯水。
隨後,便進了裡間,好半晌纔出來。
她手裡,拿着一個用黑色麻布包着的東西,遞與了林雪茶。
認真的囑咐道。
“這個,是妙大娘,在出事那晚,交於我的東西,她讓我好生保管,她說,若是你會回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若是過了一年,你不曾回來過,而我這個老不死的,還有力氣的話,便親自,送到帝京,將這個交於你。”
林雪茶站了起來,雙手接過。
“多謝花婆婆。”
她眸中含淚,纖細的手指,在麻布上,不斷摩挲着,似是在懷念着什麼。
花婆婆瞧着心疼,“此事,只能是你自己知道,當有一日,你能夠完全的,信任你夫君的時候,你才能,把這上面的東西,讓他看看,否則,就是到死,你也不能讓人知道,明白了麼?”
她眸中含淚,纖細的手指,在麻布上,不斷摩挲着,似是在懷念着什麼。
花婆婆瞧着心疼,“此事,只能是你自己知道,當有一日,你能夠完全的,信任你夫君的時候,你才能,把這上面的東西,讓他看看,否則,就是到死,你也不能讓人知道,明白了麼?”
“雪茶……明白了。”
花婆婆點了點頭。
她拍了拍林雪茶消瘦的肩膀。
“喝了杯水,就回去罷,此地,你不能多呆。妙大娘生前告知過我,一旦你回來,見過我們,就必須立刻走,我雖不明,是何意思,但,爲了你的安全着想,你還是,先離開罷,這裡,你就不要,再回來了。”
林雪茶手一顫,捏緊了手中的棉布。
喉口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一般,她艱難的,吐出幾個字眼。
“雪茶,知道了。”
……
一路無話。
林雪茶沉默的厲害。
紫卉也不敢多加打擾。
林雪茶近乎,是失魂落魄的,回了屋子。
只是,她這剛一入門,屋內卻是,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身着一襲黑袍,面色淡漠清冷。
他坐在她的凳子上,單手持着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酌着茶水。
聽見動靜,他轉過頭,靜墨般的眸,對上她的眼。
林雪茶沒有避開。
空氣內,有一段時間的空冷壓抑,時間靜謐的,如同靜止了般。
她不動,他也沒動,任由桌子上溫熱的茶水,嫋嫋飄起。
兩人交匯的視線,交纏了一會,最終,卻是男人率先開了口。
“過來。”
聞言,林雪茶忽就彎了彎脣,小腳擡起,朝着男人那邊,走了過去。
她張開了手,似乎是想要抱住男人。
男人眸子微動,待她靠近的時候,她的手卻是猛地一收,指尖持着銀針,徑直,逼着男人的後頸而去。
男人卻似是早已料到,手中茶杯一轉,擋住了林雪茶的攻勢,避開了她手裡的銀針。
林雪茶眸色凜然,腳下一旋,想要將男人坐着的凳子,踢飛。
然男人卻是先她一步,將她的腰身緊扣住,一陣旋轉,大手一用力,疾速扣上她纖細的手腕,重重一捏,迫使她不由自主的張開手指,細小的銀針,就此掉落。
待銀針掉落在地面之前,林雪茶手肘往後一推,撞上男人的腹部,那是手臂上,骨頭最堅硬的地方,一招下去之後,男人受疼,必定會鬆開她的腰身。
男人沒有強行接下她的招式,將她的身子用力旋出,他的身邊,再用力一甩,將她整個人,都甩回他的懷裡,壓在一旁的牆壁上。
牢牢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