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霧臉色凝重,語調亦是十分的嚴肅。
“回稟主子,屬下尚且沒有尋到什麼可靠性的證據,但據推斷,大概是他們二人,自己放的火。
因爲他們屋子的對面,還有一個眼睛不好的老人,他說,不曾有人來過崖底,尋過他們夫妻二人。”
最初,林雪茶和蘇南星被太子尋回帝京。
他便被蘇南星,留在崖底整整七天七夜。
只是,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他便回了府邸交差彙報。
誰知,前幾日再去崖底探查情況的時候,那個矮小的竹屋,已然變成了廢墟。
而曾經,住在竹屋裡的兩位老人家,已經被村子裡的人,下葬入土了。
沒有絲毫線索。
大概,是竹屋裡邊燒起了火,火勢蔓延,隨後將整個竹屋全部燒了起來。
可,有一個最大的疑點――
就是那兩夫妻起火做飯的地方,是在竹屋外邊的。
除非是蓄意的有意爲之的,否則,竹屋裡頭,不可能會着起火來。
蘇南星目光犀利。
“繼續查下去。”
千霧剛要應下,又忽然聽到蘇南星悠悠的道了一句。
“他們夫妻離逝的消息,暫且,別讓王妃知道。”
千霧擡眸看了蘇南星一眼,隨後又低垂下了腦袋,應道。
“屬下遵命。”
……
夜沉如水。
仲夏的天氣,是極爲溼熱的。
暴雨多,氣溫也高,但夜間的時候,走在街道上,卻是能感受到一絲絲的夏風,涼意拂面而來,帶來一絲舒爽。
繁華的街口。
有女子身着一襲淡青色的長裙,墨黑的長髮束起梳成一個精美的髮髻,左邊插着一枝精緻的玫瑰簪花。
她勾着黑袍男子的手臂,脣角染着笑意,時不時的與男人在說些什麼。
男人則是攬着她纖細的腰身,在她停留注目的時候,脣角輕勾,眸色寵溺深情。
任誰望了一眼,都覺得會溺死其中,卻又溺的心甘情願。
路上的攤販很多,一路走到街尾都有。
上次她與李初然便已走過,不過,那時,大都是李初然在遷就着她。
而她,也只是興趣缺缺,無心過多欣賞路邊的風景。
眼下,有蘇南星作伴,她看什麼都覺得很好看。
路過一個買面具的攤販,林雪茶停下了腳步,伸出手挑了一個老虎的面具,遞給蘇南星。
男人挑了挑眉頭,“你喜歡?”
林雪茶漆黑的雙眸含笑,“你不覺得,你挺適合這個面具?”
男人側眸,視線微微垂下,看她。
見她滿面笑容,他的心情也很好。
“怎麼說?”
攤販老闆看着他們的互動,便知是對有情人。
他插話道,“這位相公還需多問麼,你家小娘子送你這個老虎面具,自當是在說相公猛如虎,看在小娘子喜歡的份上,相公你就買了罷。”
聽此,林雪茶秀美清雅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潮。
男人低頭笑了兩聲,“原來娘子是這個意思……”
林雪茶橫了他一眼,“走開,我是說你長的像個笑面虎,可沒有說你猛如……”
到底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林雪茶沒有將話完全說完。
以前,她總以爲自己懂得很多。
關於性,關於愛情,這些,她身爲醫者,本來就該學習的。
理論是一百分。
然,當真正實踐起來的時候,林雪茶才深深的明白一點。
理論都是些什麼鬼!
攤販老闆亦是極爲機靈的,他忙道。
“畢竟是情人之間的事情,你們有情人心底知道就行了,當面說出來,多爲難人家小娘子,對罷相公。”
蘇南星掃過林雪茶漲紅的臉,幽深的眸裡掠過一絲愉悅的笑意。
他瞥了一眼攤販老闆。
隨後與跟在老遠處的千霧道,“買下罷。”
他們皆是習武之人,蘇南星出了聲,千霧自然會聽見。
男人擁着林雪茶繼續往前走。
他的聲音柔雅清淡,卻又總讓林雪茶感覺到,有一絲絲的戲謔成分在。
“不止是虎,本王倒也覺得,本王像狼。”
林雪茶長長的哦了一聲,笑着回了一句,“是還蠻像色,狼的。”
男人不惱反笑,淡淡的嗯了一聲。
“剛好是你喜歡的色,狼。”
林雪茶頓時一噎。
男人卻是勾動了脣角,無聲的笑了起來。
他放開了她的腰身,握上了她的手,於她十指緊緊相扣。
有一種相處,是極爲熱情火辣的。
也有一種相處,是淡抹相依,溫馨動人的。
林雪茶扯着蘇南星的手不放,她指着攤販旁的流蘇梨花簪,問他。
“好不好看?”
男人懶懶的掀了眼眸,“你喜歡的都好看。”
“沒誠意。”
林雪茶挑了挑眉,有些刁難的道。
“不靠千霧付銀子,倘若我想要這個簪子的話,你會用什麼辦法送給我?”
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這句話,適用於所有的朝代。
包括現在。
她是存了心思在爲難他。
但,並不是說,她一定要這個簪子。
她就是想知道知道一下。
她的男人究竟能不能用其他方法,得到這個簪子,同時還能博取她的歡心。
她要看看,這個被世人傳的神乎其神的天之驕子,到底有多聰明。
“你不允本王用銀子去買,實屬強人所難。”
男人笑,狹長的眼裡幽深一片。
“但若以此交換條件的話,本王,能得到什麼獎勵?”
“給你煮粥喝喝,這個獎勵好不好?”
“不好,換個面吃吃罷。”
林雪茶點點頭,附和道,“也好,總是喝粥也會膩。”
攤販老闆,近乎有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兩的互動。
極少人的自稱,是用本王的。
也就是說,眼前的男人,很有可能,不,肯定是個王爺級別的人。
再看他穿着華貴,氣度不凡,又是一襲黑袍。
倒是有點像傳說中的,璟然殿下……?
只是……
皇家人都那麼節儉麼?
不吃山珍海味,只吃清粥淡面的麼。
攤販老闆念頭尚未轉完,視線裡的男人便轉過了頭,說了一句。
“她是本王喜歡的女子,如今特意爲難於本王,是想考驗本王對她的真心,只此一枝簪子,若老闆願成本王之美,來日定當回報。”
林雪茶脣上狠狠一勾,滿眼皆是笑意。
攤販老闆有些遲疑。
但看蘇南星和林雪茶,好像就是那麼回事,其實心裡也是有觸動的。
當年誰家少年郎,心尖上還沒有個喜歡的女子……
他面色動容,看向蘇南星,正欲說點什麼。
男人卻是摘下了腰間玉佩,拿到了攤販老闆的眼前,自報姓名。
“本王,名喚蘇南星,老闆若是想要追究,來日自當持玉佩,到九王府要債,只是,眼下本王的女人不願等,還請老闆多加通融。”
千霧抽了抽脣角。
主子,這是要利用秀恩愛,將林雪茶這個未來的九王妃,昭告天下啊……
多日流傳,他們必定會分離的謠言,想必,在明日晨昏之前,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心思,好深有沒有!
攤販老闆一看玉佩,他本就是買珍珠飾品什麼的,自當識的真玉假玉。
再聽蘇南星自報家門,忙嚇得雙腿一軟,差點沒癱在地上。
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撐在地面上。
好一番言語,才理順了舌頭,最後他才猛然想起行禮。
他正要動作,千霧卻是一個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主子微服出巡,你不必多禮。”
言罷,他又退到了一邊,靜靜的不多話。
攤販老闆將手中的流蘇簪子,親自遞到了林雪茶的手上,誠惶誠恐的道。
“草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請九王妃莫要生氣,莫要生氣。”
“老闆多禮,快快起身。”
林雪茶忙將攤販老闆扶起。
也不知,該不該糾正他喚她的名號,不過念頭一轉,她還是什麼都沒說。
蘇南星都說她是他的女人了。
她若再說些旁的,反倒顯得矯情。
老闆偷偷的瞄了一眼蘇南星,見他面色愉悅,這才唯唯諾諾的起身。
林雪茶接過老闆手裡的,流蘇梨花簪。
她涼涼的瞥了一眼蘇南星,眼裡有嬌嗔之意。
男人彎起了眼睛,斑斑點點的流光,在他漆黑如墨的眼裡,顯得異常勾魂。
他豈會看不懂,林雪茶的言外之意是什麼。
兩人牽着手,林雪茶的面上透着血色,幽深的黑眸卻是異常的清冷。
“之前老闆面上已有動容之色,你怕是不用再說一番,他便願獻出簪子來了,你爲何還要亮出身份來?”
秀恩愛這麼高調,不怕招人仇恨啊?!
男人笑,倒是不多話,只是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
“本王,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林雪茶挑了挑眉頭,只道是蘇南星,爲了確保萬無一失。
並沒有往深處去想。
而適才的攤販老闆,則拍了拍胸口,見他們走遠,才大喝一聲,與旁邊的衆人,精彩萬分的,說着自己方纔遇到的事情。
一瞬間,近乎在街口這一邊的攤販,都知道九王蘇南星,愛妻如命,寵妻無度。
哪怕那個妻,還沒有入門……
……
砰的一聲,有什麼被砸碎的聲音。
像是酒瓶子。
林雪茶尋聲望去,卻見一個身材魁梧,有點凶神惡煞的男人,拎着一罈子酒,就往地面上砸去。
這是帝京較爲偏僻的酒家。
酒家老闆,身後好像也沒什麼後臺。
只是在那裡站着,不敢上前。
痛心疾首又唯唯諾諾的懇求着那人,莫要亂來。
嘴裡還說着什麼酒錢不要了之類的話。
林雪茶挑了挑眉,她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天子腳下,還要此等惡霸,殿下不出手,教訓教訓一下?”
男人掀了掀眼皮,正欲開口說些什麼。
下一瞬,林雪茶口中的惡霸,便被人一腳從酒樓裡踹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