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恍若有無數陰雲縈繞一般,只覺得胸中一團鬱氣竄涌,似乎頃刻間就要爆炸,他連忙坐下,努力調控着自己的呼吸和內息。
他也想過用饕餮的精血來爲自己療傷,可想了想,決定還是放棄,他們精靈族也是天地靈物,若饕餮的精血對他們只會產生傷害,那該怎麼辦?
“那個……你先出去吧。”花容容黛眉微蹙,眸中閃過一絲隱憂,連忙將狂戰士支出了帳外,走到花花的身旁,輕輕的拍打他的後背,“花花,你不要太激動,如果傷到了自己的身體,就得不償失了!”
“真是該死,竟然挑這個時候受傷!”花花忽然變得垂頭喪氣起來,他不斷的試圖用靈力來爲自己療傷,卻駭然的發現,靈力乾涸的如同枯乾的河牀,縱然想要等待靈力恢復,卻沒有半點效果,“看來以後要小心控制自己的心緒了,我從未受到過這麼重的傷。”
“花花,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花容容抿緊嘴脣,似乎醞釀了很久,終於開口,“既然真愛之血能夠迅速增長你的力量,那有沒有可能也讓我擁有跟你類似的力量呢?”
誰知道,花花的面色變得出奇凝重,彷彿都能滴出水來,他質問道“你打算做什麼!”
“我也想幫你們,每一次看着你們陷陣殺敵,我就覺得自己很沒用!”花容容慢慢低下頭,聲音十分低落,隨即她擡起頭,眼中閃爍着懇求的目光,“你能夠幫助晨重新獲得武藝,應該也能讓我擁有武藝吧?”
“……我沒有辦法。”
花花深吸了口氣,嘆息道,“世上所有的凡人都能夠得到我的靈力,唯獨你不能。”
花容容微微一怔,臉上迅速露出困惑的神色,“爲什麼?”
“真愛之血也同樣可以讓你擁有靈力,只不過精靈族已經千百年沒有出現過真愛之血,早已失去了有關這方面的傳承,想獲得靈力,只能靠自己的摸索。”花花輕聲道,“況且,不論是誰,都不希望你能上戰場殺敵。”
花容容卻沒有半點氣餒的樣子,反倒是充滿信心:“我們的運氣一直很好,總有天,我會搞清楚真愛之血的秘密的!”
帳外出奇的安靜,不時有飛鳥掠過,也都被營地外站崗的狂人族眼疾手快的射殺而下,作爲食物儲備起來,他們明白這將會是一場持久的戰役。
狂戰士突然出現的身影,打破了這些狂人族士兵的慵懶和睏倦。
“我有些事要與大家說,幾名都尉都給我過來!”儘管是剛剛組編起來的隊伍,但他們同樣分劃了非常嚴明的等級系統,三名狂戰士爲都統,有五名都尉,剩下的狂人族纔是普通的士兵。
“那花花你早點休息,我也回去了。”幫花花煮了些調理身體的中藥,這些都是來之前明輝給的藥方,親自盯着他服了藥,花容容這才離開了營帳。
夜幕低垂,濃密的烏雲遮住了所有的星星,花容容有些無措,她嘆口氣,隨意坐在草地上,喃喃自語:“冷晨,我看不到北極星,也就找不到你的位置,不知道你現在還好嗎?”
她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顆微星,渺小的彷彿不存在,卻在執着的散發着光芒,儘管微弱,卻不肯熄滅。
就在這時候,耳旁忽然傳來一陣的聲音,花容容狐疑的朝四周看看,頓時嚇了一跳,她看見有許多黑影正朝自己這個方向湊過來,懷疑這些黑影都是遼國來的刺客,想盡快回到營帳中,提醒花花和暖晨。
“夫人。”花容容前腳剛剛擡起,不由怔了下,警惕的回過頭來。
黑影慢慢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爲首的是一名狂人族,叫做多克,是狂戰士多隆的弟弟,同時也是狂人族當中最接近狂戰士的一名精英。
他的身後站着四五十名狂人族,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剛毅與肅穆。
花容容這才鬆了口氣,苦笑道:“原來是你們,嚇了我一跳。”
“這麼晚了,夫人還在營帳外活動,難道就不怕發生什麼意外嗎?”多克露出一絲戲謔的神情,語氣輕浮,“這兒是戰場,不是夫人的後花園呢。”
其他狂人族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絲毫不顧及花容容在這裡的身份是有多麼的高貴。
蠻夷不化!
花容容暗暗皺住了眉頭,這些人從來都是一副不羈散漫的形象,哪怕是真的編製成軍隊,也不可能在本性上得到太大改觀。
強忍住心中的不滿,花容容點點頭:“我會小心的,不勞你們費心。”
“我等可沒打算費心。”多克嘲諷道,輕輕揮揮手,身後幾名狂人族會意,一涌而上,將花容容團團圍住。
花容容臉色一變,急說道:“你們要做什麼!”
她看的出來,這些人面色不善,眼中氤氳着兇意,就恍若回到了狂人族部落的那個夜晚之中一般。
噹的一聲,多克抽出了腰間佩刀,凜冽的刀鋒在花容容秀嫩的脖頸間橫起,他一臉冷笑:“這還看不出來,當然是造反了?”
“你們就不怕花花用靈力殺了你們嗎!”花容容心中驚悸,卻還是強忍住懼怕,努力讓自己變的沉靜,如果這些狂人族一同造反的話,只憑借受傷的花花和暖晨,根本就不是對手!
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花花的能力來震懾住他們!
“哼,真當我們是傻子嗎?那個精靈受了重傷,起碼要三四天才能夠恢復,這段時間,你們還不是要怎麼蹂躪,我就能怎麼蹂躪?”多克冷冽的聲音,如同蝕骨的寒風,吹襲在花容容的心口之上。
他們到底是如何知道花花受傷的?
驟然間,花容容想起之前在營帳中的一個細節,當時花花憤恨不已,一拳打在了桌上,可那一拳卻軟綿綿的,桌子也溫絲未動,很明顯能看出來花花的身體虛弱。
而當時站在他們身邊的,赫然就是狂戰士多隆!
三名狂戰士比起這些普通的狂人族,更能夠控制自己狂暴嗜殺的心性,智力也開發的更加完善,憑藉多隆的觀察力,很容易看得出花花的身體狀況!
真是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花容容心中懊惱不已,只恨自己沒辦法早點開啓真愛之血的力量,她向着花花和暖晨的營帳看了一眼,突然大喊:“快跑,狂人族反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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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克一瞬間就捂住了她的嘴巴,但她清亮的聲音還是在夜裡穿透了很遠。
暖晨和花花兩個人一同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都心生怒意,尤其是暖晨,抽出佩劍便衝了過來,奈何他的招數太過尋常,哪裡是狂人族的對手,一個照面就被打的退了回來。
“你們這些蠻夷人,不怕死嗎!”花花冷冷的注視他們,雙手在空中揚起,做出要攻擊的樣子。
但多克卻沒有半點驚嚇的神情,反倒是急速衝了過去,在花花面前不到五米處停了下來:“我給你這個機會,殺了我啊。”
他知道花花完全沒辦法用出那種可怕的力量,自然是不覺得懼怕。
豆大的汗珠慢慢滴落,花花怒視着多克,心中卻不斷盤算,到底應該如何應對眼前的情況!
“怎麼,不打啊?那我可就先打了。”刀鋒一轉,似乎攪動靜寂的空氣,他恍若一道閃電,立即就衝到了花花的身前,凜冽的鋒芒,劃破夜空,眼看就要砍到花花的身上。
花容容尖叫一聲,呼吸變得急促,死死的閉住眼睛,不敢再看眼前這一切!
鏗鏘一聲!
清脆的金屬交撞聲傳來,花容容卻沒有聽見任何刀鋒入肉的聲音,忍不住睜開眼睛,頓時啞然失色。
站在花花身前擋住了這一擊的人,赫然是狂戰士多隆!
可這是爲什麼呢?
花容容想不明白,只聽見身邊那些面露兇殺的狂人族也都轉過頭去,陷入了各自的戰鬥之中,與他們戰鬥的也都是狂人族。
“哥,你瘋了麼!”多克難以置信的擡起頭,眼睛裡寫滿憤恨,他萬萬不會想到,阻止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
龐大的力道盪開鋒銳刀鋒,多隆傲然的注視他:“該問這句話的人是我才,之前我告訴大家,要好好守護將軍的安全,你們竟然趁人之危,真是丟盡了狂人族的臉面!”
“丟臉?”多克的眼裡透出一股詭譎之色,冷笑道,“這人把我們狂人族打的節節潰敗,你們守護不住狂人族的威名,這纔是丟臉,難道你不知道,什麼叫趁他病,要他命嗎!”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將軍能夠同時擊敗三名狂戰士,說明將軍是英武神將,如果你覺得不甘,可以正面挑戰將軍,絕不能趁人之危!”多隆的聲音如滾滾雷音,直攝人心,“在這裡,我是你們的最高長官,服從命令,是你們唯一要做的事情!”
“哼,封你做個官,還真就喘上了,我已經與另外兩名都尉商議好了,我們一同拿下這兩個傢伙,然後把紫月國的女人都藏到部落裡去!”多克回過頭去,望着花容容玲瓏有致的身體,不由露出了邪冷的笑容。
多隆快如閃電,一招便打的多克措不及防,險些被他的利劍刺傷,堪堪躲過之後,怒不堪言:“你連親弟弟也要殺嗎?”
“我只知道,你是叛徒!”多隆握緊了劍柄,再一次衝了過去。
趁此機會,花花與暖晨兩人連忙跑到了花容容身邊,用身體擋住她,花容容愧疚道:“對不起,我不該在外面亂跑。”
“不說這個,花花,反叛的狂人族有多少?”暖晨努力在黑夜中搜尋那些狂人族的影子,但他們打在一起,速度太快,只看得到一堆虛影,憑他的能力是看不到的!
花花凝重說道:“大約各有一半,不過三名狂戰士都忠於我們。”
“這就好。”暖晨鬆了口氣,卻很快又鎖住了眉頭,“儘管如此,我們的兵力也會大打折扣,到最後會剩下多少戰力?”
“這個……”思索一陣,花花充滿苦意的聲音傳來,“不到三成。”
花容容覺得眼前一黑,險些就暈了過去,他們歷盡周折磨難,終於得到了狂人族的幫助,卻看到狂人族自相殘殺,難道這就是他們的命運麼?
冷晨。
這個名字驟然鑽進了她的心中,如同一根針刺,隱隱地疼。
“我殺了你!”
暗處傳來一聲嘶喊,寬厚兇猛的刀鋒劈向花容容,速度凜冽,多隆想去幫忙,奈何多克的實力與他也只略低一籌,擊敗他很難,但牽制住他還綽綽有餘,眼看着那柄刀就要砍中花容容,多隆又急又惱,看見花花的臉色也已經變成了死灰之色!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人。
站在花容容身邊的暖晨不顧刀鋒的寒芒,竟推開花容容,替她擋住了這一刀,他僅僅咬住牙齒,架開這一刀,手中的匕首,兇狠的刺進了這名狂人族的胸膛之中。
一聲慘叫,狂人族倒了下去。
這短暫的變化不過是在電光火石間,花容容反應過來的時候,臉色頓時刷白如紙,整個人怔住。
暖晨的左肩被砍出一個大口子,血流如注,他的身體也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倒下。
花容容的眼睛剎那間紅了。
“暖晨!”她渾然不顧周圍可能蜂擁而上的狂人族,徑直跑到了暖晨的身旁,用手蓋住傷口,卻遏制不住潺潺而流的血液。
白皙的手掌瞬間變成了刺目的血紅色,彷彿能夠灼傷花容容的眼睛一樣,她驚怔住,身體僵冷如同雕塑。
“容容,我沒事的。”暖晨虛弱的睜開眼睛,瞳孔卻已經漸漸發散,“可能我得睡一會兒,沒辦法陪你救冷晨了。”
“你胡說,你閉嘴!”花容容歇斯底里的大喊,淚水與血水交融在一起,卻像是在訣別一般。
就這麼結束了麼?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彷彿這一切都不過是個夢,可眼睛又能清清楚楚的看見這一切,心底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抓住,痛的無法呼吸。
渾然不知,她的手掌之中,緩緩亮起了一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