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路上,林卿將前世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仔細回憶了一遍,非常確定肖氏無論是在自己嫁給獨孤睿之前還是之後,都沒有懷過孕,恐怕這身孕定有蹊蹺,只是如今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快速收起思緒,溫言道:“都是一家人,二姨娘無需客氣,您只要養好身子,九個月後爲卿兒添一個白白胖胖的弟弟就好了。”說着含笑看向林青雲,“爹爹說女兒說的對不?”
“卿兒說的自然有理。”雖然肖氏懷有身孕,但林青雲最疼愛的還是林卿這個女兒,看向她的時候,不覺多了幾分笑意。
這一切看在肖氏眼中,氣的她差點背過氣去,這麼多年,林青雲在意的始終都是蘇,原以爲她死了自己總算熬出了頭,沒成想又來了一個白氏,同樣是女兒,林青雲對着婉言時,卻從未有那種發自內心的溫柔慈愛,蘇--奪走了自己的一切,她的女兒又奪走了自己女兒的一切,她一定會一點點討回來!
“在想什麼呢?”強烈的不甘讓肖氏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連林青雲的話都沒有聽到,直到後者輕輕碰了她一下,方纔回過神來,勉強撐起一個笑容,搪塞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一點兒不舒服。”
“你剛懷孕一個月餘,正是最不安穩的時候,可要好好將養,萬萬大意不得。”說到這裡,林青雲眼底閃過一絲爲難之色,輕嘆道:“老太太病體未治癒,需要將養,原本打算讓你跟卿兒一起籌備梟兒的婚事,如今看來要另做打算了。”
不是林青雲不相信林卿,實在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等禮節無一不繁瑣,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並確保沒有任何疏漏,實在不是一人之力能夠完成的。
聽到這話,肖氏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旋即神色自若道:“大少爺要成親了?”
滿心歡喜的林青雲並未察覺到肖氏眼中一閃而過陰鬱之色,只是挑眉含笑道:“是啊,皇上金口將晗筠郡主指婚給梟兒,婚期定在下個月初八。”在接過林婉言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後,他繼續道:“另外,皇上還冊封卿兒爲馨月郡主,明天早上應該就會有內監來宣旨了,你又懷有身孕,今天是個好日子,三喜臨門啊!”
……
這個消息對原本就心情不欲的肖氏來說,無意是雪上加霜,若不是她城府極深,恐怕連一個敷衍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林卿猜測的不錯,肖氏並沒有懷孕,前幾天,她從安插在白氏院中的眼線那裡得知對方最近幾天都在服藥,而且處處仔細小心後,心裡就犯起了嘀咕,越想越不對勁,她命貼身丫鬟暗中送了一隻金元寶給那個線人,命她無論用什麼辦法都一定要弄到白氏服藥的藥渣,一個金元寶對主人來說沒什麼,但卻是一個下等奴才幾年的工錢,在利益的驅使下,那個奴才日日留心,在白氏貼身丫鬟埋掉藥渣後,悄悄挖出來一些,肖氏
是生過孩子的人,通過這些藥渣,很輕易就判斷出了這是安胎藥方,見平時一向輕狂無腦的白氏竟然瞞着自己珠胎暗結,肖氏氣急之餘決定設計除掉白氏腹中胎兒,然而徐嬤嬤一席話卻讓她改變了主意。
是啊,她一心惦記着正妻的位置,老太太生病,正是最好的時機,奈何林青雲卻一直不鬆口,如果這時候她懷孕了,一切豈不是水到渠成?
有了這個想法後,肖氏買通府外的大夫爲自己開了幾副制吐的藥,並裝出食慾不振疲憊的樣子,原本是計劃待自己掌家一段時間,摸清府中收支情況後再宣佈“懷孕”一事,然而因這次宮廷只有嫡系子女才能參加,不甘心的林婉言大清早就跑到肖氏房中哭鬧,女兒委屈的樣子讓肖氏心疼不已,最終決定提前實施計劃。
正妻的位置,她勢在必得!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她怎麼都沒想到林梟一躍成了郡馬爺,林卿成了正一品郡主,這樣,就算她百般算計偷偷將白氏的孩子據爲己有,有禮親王府的支持,她的孩子也不可能取代林梟成爲將軍府世子……
她好恨!
然而這種情況下,肖氏就是再恨也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吞,天知道她使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幾乎要發狂的情緒,笑容滿面道:“真是太好了,如此喜事,老爺可要好好設宴慶祝一番纔是。”說罷朝林婉言使了個眼色,口中道:“婉言,還不快恭喜哥哥姐姐!”
林婉言的羨慕嫉妒恨比肖氏有過之而無不及,且又沒有肖氏那般的忍耐力,所以沒衝上去把林卿撕成碎片就不錯了,還指望她恭喜?
開什麼國際玩笑!
只見林婉言絞着手中的絲帕輕哼一聲,“哥哥姐姐是嫡子嫡女,自然是富貴榮寵無限,哪兒需要我這個庶女來恭喜。”
肖氏對林婉言的要求極其嚴格,林婉言也一向以才女自恃,並不覺得自己哪裡比林卿差,若不是這該死的庶出身份,她就能進宮參加宴會,能獲得皇上賞識,該死的庶出身份,想當年她爲什麼要投胎到姨娘的肚子裡而不是夫人肚子裡!林婉言這一生氣,竟是連親身母親也怨懟上了。
聽到林婉言這番半貶半諷的話,林青雲原本笑容滿面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低喝道:“這說的什麼話!”
“婉言,還不快跟父親道歉!”肖氏知道林婉言心裡必定有所不甘,但沒想到她會如此大膽地宣之於口,又氣又急,只恨不能將手中的抱枕砸到她那不知輕重的蠢女兒身上。
“我說的都是事實,有什麼錯!爹爹只喜歡哥哥姐姐,從來都不喜歡我!”林婉言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一定會引起林青雲的不滿,但人的情緒若是壓抑的久了,一旦爆發,哪兒是說收就能收住的,頭腦一發熱什麼都顧不上,一股腦的發泄一通,哭着跑出去了。
“婉言!”肖氏急急掀開被子就要去追林婉言
,待觸到牀邊那一絲冰涼的掛玉時,方纔猛的記起自己是‘有身孕’的人,手上的動作一滯,眼圈微紅地低頭道:“都是妾身無能,沒有把婉言教育好,請老爺降罪。”
“這孩子,真是被你慣壞了,越來越不懂事。”林青雲冷冷地說了一句後,意識到話有些重了,儘量放緩了語氣,繼續道:“流雲回了沈家,沒事讓婉言多去老太太身邊服侍吧,有老太太教導,你也能安心養胎。”
其實公正來講,林青雲對林婉言的疼愛並不比林卿少,但他公務繁忙,又經常出征在外,精力總是有限的,如今林婉言無意識中的話語,讓他明白這個女兒心裡不僅沒有任何感恩之心,反而對自己這個父親,對疼愛她的哥哥姐姐,甚至是生母都存有濃濃的怨懟之意,讓林青雲幾乎看到了另一個沈流雲,沈流雲不是他的女兒,他可以不管,但林婉言,他雖然心寒,但卻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兒越來越偏激極端,既然肖氏教育不好她,送到老太太身邊靜靜心也是好事。
對於林青雲的決定,肖氏自是一萬個不願意,但她明白此時若是拒絕只會適得其反,是以溫順地點頭道:“是,妾身知道了。”
說罷,悄悄看了林青雲一眼,見對方神色稍霽,遂又繼續道:“府中如今正缺人手,妾身不是頭一次生孩子,沒有那麼嬌貴,還是可以幫忙的。”
說起這個,肖氏腸子都要悔青了,若是知道短短一天內會發生這麼多變故,她一定不會選擇這個時機宣佈懷孕的消息,若是因此失去了協理掌家的機會……哎,真是失策。
“子嗣纔是頭等大事,二姨娘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養好身子,至於哥哥的婚事,卿兒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籌備,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再請教姨娘和祖母便是。”林卿握着肖氏冰冷的手,柔柔道。
肖氏打的什麼算盤林卿怎會不知道,原本還想着慢慢再將她架空,沒想到對方卻迫不及待地送了個這麼好的機會給自己,要是不好好抓住,豈不是可惜了。
而且,她也需要搞清楚肖氏的身孕到底是借種還是僞裝出來的。
“大小姐聰慧能幹,婉言要是有您一半懂事,妾身就算死也瞑目了。”肖氏在林卿那裡碰了個軟釘子,心裡恨得要命,,臉上卻盡是讚賞之色。
“二妹還小,鬧小孩子脾氣罷了,都說虎父無犬女,爹爹的女兒,又怎麼會差呢?”林卿笑盈盈地安慰了一句,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麼,向林青雲道:“爹爹,受規矩所限,讓婉言做了這麼多年的庶女也是委屈了,如今孃親已經過世三年,待姨娘生下弟弟的時候,您就晉姨娘爲平妻可好?這樣弟弟妹妹也都是名正言順的嫡出子女了。”
肖氏整這一出懷孕的戲碼,不就是爲了正妻之位麼?既然如此,不如她主動替對方提出來,但願肖氏這齣戲可以演到生產那一日,可別讓她太失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