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邊關劍拔弩張的形式相比,京城內的情況亦沒有輕鬆多少,爲了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蘇倫和誠儀公主,寧河堅決要求跟夜一等人一同前往,獨孤夜和林卿思量再三,也覺得這樣能多一重保障,便答應下來。
在暗衛悄然出發的時候,沈流雲亦以省親的名義回到了沈家,如今她已是獨孤睿的側妃,比出嫁時的庶妃身份高了一截,那些曾在背後嘲笑過沈流雲的沈家女眷雖然心裡依舊看不起她,但面上卻不敢有絲毫怠慢,紛紛帶着各式禮物前來請安,沈流雲倒也不拖大,一律含笑應對,盡顯親王側妃雍容華貴之態,一時之間竟也皆大歡喜。
好不容易把這些人應付出去,沈流雲揉着笑的發酸的臉頰,淡淡道:“萍兒,把門關上。”
她之前的貼身侍女在書房外被獨孤睿誤殺,爲了彌補,獨孤睿當天就再次給沈流雲送來十個侍女,沈流雲挑了這個看上去機靈些的萍兒在自己身邊服侍。
見到如此情形,林如玉自然明白沈流雲是單獨有話跟自己說,待侍女下去後,忙不迭問道:“流雲,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母親不必緊張。”沈流雲親自扶了林如玉到椅中坐下,緩緩開口道:“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輔國公府跟九門提督府要結親的消息,母親想必聽說了吧?”
“這麼大的事,京城各種早已傳的人盡皆知,我又怎麼會不知道。”林如玉神色黯然地低下頭,嘆息道:“流雲,都怪母親不爭氣,若不是受母親連累,你也不必委身爲妾。”
“母親何必說這樣傷感的話,倒叫女兒惶恐了。”要說沈流雲心裡對林如玉沒有絲毫怨懟之心,怕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但說到底,對方到底是生養自己的母親,也是如今自己最大的指望,自然不能表現出分毫不滿,只是重重嘆了口氣,無限哀傷道:“說到底,女兒用着沈家的姓氏,爹爹或許根本就沒有把女兒當成親生骨肉看待,女兒不求別的,只求能親口喊一聲爹爹,此生便足矣了。”
沈流雲的痛何嘗不是林如玉的痛,這麼多年,秦慶林雖然暗中接濟了自己不少銀子,還在京城中爲她置辦了一座大宅子,然而,她永遠只能像個影子一樣跟在對方身後,永遠沒有見光的那一日……
見沈流雲坐在一旁默默垂淚,林如玉暗暗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口道:“流雲你別傷心,待找到合適的機會,母親帶你去見父親就是了。”
“真的?”沈流雲似乎沒想到林如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適才的鬱悶情緒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只一臉欣喜地看着林如玉,再次問道:“母親,您說的是真的?女兒可以見到父親了。”
林如玉被沈流雲欣喜若狂的樣子引得哭笑不得,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小聲一些,方纔含笑道:“自然是真的,他是你的父親,你們早就應
該相見了。”
“母親,父親他……會不會不喜歡女兒?”欣喜過後,沈流雲絞着手裡的絲帕,有些忐忑不安道。
她必須要得到秦慶林的賞識,讓其覺得自己比之其他任何女兒都要優秀,只有這樣,才能夠在秦家嫡女嫁給皇后侄子的情況下,成功將其拉攏過來支持獨孤睿,否則,問題怕是要棘手很多。
沈流雲的話,讓原本就對其心存愧疚的林如玉心裡越發酸澀,只見林如玉拉着沈流雲的手,輕聲安慰道:“放心吧,你父親雖然礙於禮法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你相認,但他一直都很疼愛你,你出閣時,他暗中也送了不少嫁妝。”
嫁妝的事情沈流雲自然清楚,但她如今所圖謀的可不僅僅只是區區錢財,必須要先入爲主,刷足好感,是以再次問道:“母親,父親都喜歡吃什麼東西,女兒想親手做給他吃。”
“你能有如此孝心,你父親一定會很欣慰。”提到秦慶林,林如玉眼角眉梢間自然而然地展現出幾絲笑意,整個人看起來也比剛纔精神了許多,“說起來,你們父女倆的口味很是相似,你最喜歡吃的板栗糕,綠豆酥和龍鬚麪,你父親也正好愛吃。”
說起這些,林如玉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時候她隔三差五偷偷溜出門跟秦慶林一起四處玩鬧,玩累了的時候,他總會從袖中拿出幾塊包裹嚴實的板栗糕,那種甜甜的滋味,她至今都難以忘懷……
憶起這些,林如玉忍不住去想,若是當年自己如願嫁給了秦慶林,哪怕只是做妾,一切會不會與現在不一樣?
如果林卿看到這幅場景,想必也會重重嘆一口氣,縱使林如玉心機再深,也不過只是一個得不到愛情的可憐人罷了。
“是麼,這麼說來女兒還是更像爹爹。”沈流雲如此說了一句,卻遲遲得不到林如玉的迴應,擡頭一看,對方以手支額正發呆發的入神,忍不住輕輕扯了扯林如玉的衣角,“母親?母親?”
沈流雲的動作把林如玉的思緒從九霄雲外拉了回來,她不想在女兒面前表現出失態的樣子,只得別過身,快速把眼角即將流出來的淚水逼了回去,若無其事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陳年舊事罷了。”
“母親不必對女兒隱瞞什麼。”沈流雲輕輕倚到林如玉懷中,惆悵道:“母親思念父親,女兒也思念父親,但我們母女只有他,他卻還有自己的妻妾,不知有沒有時間來想一想我們,哪怕只是稍稍想一會兒也好。”
“會的,你父親曾跟我提及過,會好好補償你,不過那時候,我們都認爲你有機會嫁予太子爲妃,哪怕是側妃也好,可惜天不遂人願,朝堂之上波譎雲詭,到底也不知道是何境地。”
每每想起這些,林如玉就有種很強烈的無力感,其實也不怪林如玉會有此想法,就眼前的局勢來說,獨孤睿無
疑是最沒有希望那一個,任憑誰都不會往他身上押寶。
“母親,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如今的儲君並不代表能成爲皇位的最終繼承人,自古以來,不受寵的皇子逆襲稱帝者,數不勝數,事在人爲,只要籌謀的當,咱們未必就沒有逆襲的機會。”
“逆襲?”林如玉輕輕重複着這兩個字,搖頭道:“皇后母家勢力有多麼龐大,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太子沒有那麼輕易動搖,除非……”
“除非謀反,是麼?”
林如玉那些顧慮沈流雲何嘗不明白,只是如今她既然已經嫁給獨孤睿,就已經沒了坐享其成了機會,亦沒有了退路,唯一能做的只有向前,幫其爭奪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然後才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每每想到這些,她都恨不得把林卿生吞活剝了,若不是那個女人,她如何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這個仇,她一定要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聽到‘謀反’二字,林如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連忙去捂沈流雲的嘴,好一會兒才用驚慌到顫抖的聲音道:“小祖宗,謀反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麼,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沈流雲並沒有反抗,直到林如玉把手從自己嘴巴上移開,方纔微微笑道:“這裡只有咱們母女,母親何必這麼緊張,女兒也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這種話是能隨口說的麼?”林如玉尚未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冷着臉訓斥道:“這沈府中那個是好相與的,隔牆有耳的道理不必我教你吧!”
“女兒錯了,還請母親贖罪。”沈流雲雖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也不欲與林如玉爭執,只緊緊握住對方的手,鄭重其事道:“母親,女兒之所以到如今這種境地,皆是拜林卿所賜,所以,無論怎樣,女兒都不會放過她,哪怕是拼卻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對林卿偏執的恨意已經讓沈流雲走進了一條難以逆轉的怪圈,換句話說,如果現在有人告訴沈流雲有辦法除掉林卿,但前提是她自己也不能活命,想必沈流雲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論起對林卿的恨意,林如玉自然不比沈流雲少,只見她眸中閃現出幾絲狠意,咬牙道:“你放心,林卿……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前幾日她回林府看老太太,從老太太那裡得知肖氏可能要利用腹中的孩子對林卿下手,對此,她自然樂見其成,謀害子嗣在哪個高官貴族府邸都是大罪,只要證據確鑿,即便林卿有郡主的身份,也不能倖免,這一次她絕對無法脫身!
沈流雲尚是第一次聽說此事,欣喜之餘不覺微微有些疑惑,蹙眉思索了一番,幽幽道:“到底是自己的孩子,這個肖氏還真夠狠心的,只是,到時候若只是受了驚嚇,林卿就算受罰也不會受的太重,倒不如,我們幫她一把,也一了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