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陽城,唐門分舵。
雖然花驚瀾爲他們各自安排了去處,但沒有一個人離開,在宮門前苦等無果之後,他們被唐繼禾接到了榆陽城。
蓬萊門的弟子已經連續三天比試三天了,擂臺就搭在唐門分舵的外邊,月銀鉤由桑不歸保管。初定比試時他曾極力勸阻,但後來他漸漸也明白花驚瀾始終不肯插手蓬萊島一事的緣由了,蓬萊島後人,人數多,武功高,且來自五國各地,各自懷揣着不同的目的,要統一起來實在困難。而且這裡面大多數並不知道蓬萊島還存在一個藏在暗處從未露過面的敵人,只是盲目地追逐着“蓬萊島”這三個字。
因爲他發出去的消息,原本被花驚瀾救下的江選與程轍也從蓬萊趕了過來,但面對如此局勢,他們也無能爲力,只能在一旁看着。
門外突然傳來陣陣急促紊亂的腳步聲,江選將窗戶推了個縫隙往外看,見唐門弟子行色匆匆,不由皺眉道:“怎麼回事?”
這時素歡從迴廊繞過來,推開。房門走進來道:“唐門的人被召集去了雙獸山,雙獸山好像出事了!”
溫濯衣站了起來,雙目微睜,吃驚道:“兩族的戰爭開始了嗎?”
“應該是。”梅二道:“兩股勢力終於無法和平相處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想容環視着屋子裡的人,“皇室現在肯定是戒備森嚴,如果要去找夫人的話,兩族混戰時是最好的時機,尋到空隙我們就能溜進去!”
“我贊成!”花殷道。
“我是一定要去的,”溫濯衣轉而看了皎月和出雲,“但是你們……”
皎月和出雲不會武功,這裡又這麼危險,把他們留在這裡不是明智之舉。
“我留在這裡保護他們。”桑不歸握緊手裡的月銀鉤,眼神堅定地道:“夫人交給我的事我一定會完成。”
“我們也留下!”花殷想了想道:“我們五個武功不高,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保護不會武功的人我們還是能做到。”
“那好,”梅二道:“溫公子、素歡、想容幾人,玄機、悲風,我們幾人就趁兩族開戰的時候混進九合城。”
一衆人相互交換了眼神,素歡與梅二就帶領衆人離開了唐門的分舵。
望着離開的人,程轍不由問出心中疑惑,“門主真的死了嗎?”
桑不歸眼神冷下,江選不由拉了程轍一下。
程轍難過地低下頭,“我不明白,如果門主沒有死,爲什麼要放任蓬萊門分崩離析……”
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當初那麼強大的花驚瀾如傳聞一樣武功全廢,但混入蓬萊門的奸細挫傷她的時候很多人都看見了,她的確沒了武功,到底是沒有見到她,不甘心啊……
桑不歸轉身大步走出房門,步履匆匆走到唐門內的遠望亭,從這個位置正好能將大門外決鬥的景象盡收眼底。
幾乎是看到的瞬間,他的拳頭就倏地收緊,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他一度以爲無比團結的蓬萊島後人,爲了爭奪門主之位竟然會露出這樣不堪的一面!
另一邊,溫濯衣與素歡一行人飛快地朝九合城前進。九合城內的百姓不能出不能進,城門也緊緊閉着,城樓上朝廷派有重兵把守,火油和羽箭早就備下了,兩族中人也不能再從城門出入,而需繞城而過,繞長五倍以上的路程從後方到達雙獸山。但這點距離對靈獸來說很簡單。
遠遠便望見緊閉着的城門,溫濯衣明白機會不大,但就算是一丁點機會他也要試一試,他死都不會相信花驚瀾已經死了!
“咻!”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從他頰邊擦過!
溫濯衣被迫停下來,素歡等人也相繼停下。
“城樓下的人,九合城現在不允許行往,你們趕快走吧!”九合城守將高聲喊道。
溫濯衣上前一步,揚聲道:“我等有急事需要經過九合城,還請守衛大哥行個方便!”
省了一般的套路,守將高手一揮,城牆上一排排羽箭就架了起來。
“冷箭無情!”守將道:“各位速速退走!”
溫濯衣咬牙,這就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朝廷是下了死命令,兩族全面開戰數百年前也發生過,但是古書記載的規模恐怕也沒有現在的大,九合城的西城門早就關閉了,如果羣獸暴走,九合城恐怕都保不住,如此情勢之下,皇室是斷然不會放人進去了!
“現在是進不去的,只能等兩族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我們才能趁亂入城!”素歡道。
“那現在我們就這麼回去嗎?”想容不甘心道。
溫濯衣袖中銀針緊握,正要動作之時,玄機與悲風卻陡然變色,轉身向後道:“有人來了!”
衆人齊齊回身,才見三道影子從遠空疾馳而來,其中一人在前,兩人稍後。不等他們看清相貌,後面緊接着追來整齊的一排人,左右展開場景竟然十分壯觀,就像一排展翅而來的大雁一樣,在天際形成黑影一排!
“第五老前輩!”玄機看清了前面的一人。
“後面是溫如玉和靈脩!”素歡也訝異道。
溫如玉和靈脩的速度遠遠不夠,他們手中的弦絲都被第五道牽在手中,一帶二,才能躲過身後的人!
第五道的速度不慢,後面緊跟而來的人速度也不低,眨眼間便到了城樓之下!
第五道見是溫濯衣一行人,俯身飛下,疾走幾步才穩住身體,詫異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溫如玉與靈脩也相繼來到他身後,然而還不等溫濯衣答話,遠處那一排人也紛紛靠攏,身形速度都是極快,一瞬就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這些人……?”溫濯衣警惕道。
“絕弦一脈的人。”溫如玉咬牙,鐵面下表情兇悍,“追着我們到了九合城!”
“你們爲什麼要回九合城來?”素歡不解,“夫人不是讓你們離開這裡嗎?!”
第五道捋捋鬍子,無奈道:“我也想帶着他們兩人走,但這些人實在太纏人,且我不善對付弦術師,只能回到九合城。”
“我們是想借九合城的混亂甩掉他們,”靈脩望了一眼城樓上,眼神一沉,“看來現在進城都不可能了!”
“我們也是要進城!”溫濯衣雙手合十隨即一拉,十指之間抽出數道弦絲,冰冷道:“但是現在不先對付了眼前的人,恐怕是走不了了!”
素歡等人擺開架勢,拿出對敵的姿態,可個個也是冷汗長流,要對付他們談何容易,絕弦一脈的弦術師裡,高手太多,在梵天之上的恐怕就不下五人,他們這裡可只有第五道一人能勝過他們……
絕弦一脈中,一個白衣公子走出來,道:“溫如玉,將八卦陽匙交出來!”
溫如玉雙眼簡直要噴出火來,什麼狗屁八卦陽匙,他聽都沒聽過,就爲了這麼個子虛烏有的東西就差點把空弦一脈趕盡殺絕,罪無可恕!
“沒有!就算有,也絕對不會給你!”
白衣公子名叫周止水,是絕弦一脈最年輕一輩中天分最高的一人,功力在梵天之上,一手弦術也是用的出神入化,且爲人陰狠,以前若是碰到,溫如玉是絕對要繞道走的!
現在真正面對了,溫如玉一時發現也並不如想象中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周止水神色微沉,面上笑意不改,只是讓人不由背脊發涼,“既然不肯交出來,那我只有切下你的人頭回去交差了!”
數十弦術師同時動作,上百道弦絲與弦刃同時朝中心溫如玉站的位置襲去……!
*
“嘭!”一個人從擂臺上滾下來,撞翻了好幾個在一旁觀戰的普通百姓。
臺上一個灰衣老者拱手道:“承讓了!”
“哪位仁兄要上臺賜教?”他環視問道。
桑不歸立在大門之下,看着灰衣老者打敗一個又一個挑戰者,方纔那個已經是第五個,且連續五個都是梵天高手,四周寂寂,一時無人上臺應戰,他沉沉吐出一口濁氣,心想這就是結果了吧!
往前走去,他正準備拿出月銀鉤交予老者,一道勁風卻突然從背後朝他襲來!
迅速回身,再看到飛出來的人之後,他欲抽出大傘的動作改爲雙手去接!
出雲整個人撞進他懷裡的時候他忍不住咬緊牙關,縱然這樣也還是狠狠退了幾大步,站定之後他擡起頭來看向門內:好強的勁道!
沉穩的腳步聲走出來,桑不歸倏地睜大雙眼,矢口喊道:“皎月!”
一個黑衣蒙面人將昏迷的皎月提在手裡,冷眼看着桑不歸道:“蓬萊門與花驚瀾手下之人,格殺勿論!”
他話音一落,周遭竟然同時出現了數十個黑衣人!
桑不歸駭然,不要說動作,他們從什麼地方出來的他都不知道!
這就是……就是蓬萊門的敵人!
“啊……!”第一刀下去見血後,鬧市圍觀的人紛紛倉皇逃竄,尖叫聲此起彼伏,蓬萊門後人則被圍在了擂臺之上。
蓬萊門的人數絕對不輸於黑衣人的人數,但在氣勢上卻遠遠遜於黑衣人。
蓬萊門後人中也不乏武功佼佼者,但普遍下來卻是良莠不齊,而經過一通比武,不少人也受了傷,面對這樣來勢洶洶的隊伍時,都忍不住後退。
“嘭!”在門兒的黑衣人將皎月一腳踢了出來,桑不歸連忙飛身去接,卻不想那黑衣人動作更快,眨眼就來到了他的上方,右腿高舉高落!
桑不歸震驚之餘將手裡的兩個人拋了出去,以血肉之軀結結實實地捱了一腳!
被踢中的那一瞬間,桑不歸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踢出來了,巨大的衝擊力迫使他撞到地方,碎裂聲在耳邊炸開,他撞過的地方石板竟然全部裂開!
以前只看花驚瀾對付過別人,卻沒想到真的被梵天高手打中時卻是這樣五雷轟頂的衝擊!
“咳!”張口噴出血來,桑不歸雙手撐着地,竟然半晌也爬不起來。
“哼!”站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冷笑,右手微微擡起,倏地雙目一睜:“殺!”
一時只看到黑影如鬼魅般在人羣中穿梭,利刃如風般刮過,完全回不過神來的蓬萊島後人只有捱打的份兒!
桑不歸咬牙看着吐血昏厥的皎月和出雲,努力撐起劇痛的身體,衝擂臺上的蓬萊島人高喊:“這些人就是蓬萊島的敵人!是逼我們離開蓬萊島的罪魁禍首!”
蓬萊島後人個個聞言驚詫,轉頭之際,已見桑不歸又被踢飛出去,撞在唐門大門前的石階上,大張着嘴似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桑不歸眼前一黑,連忙咬住舌頭,異樣的疼痛讓他清醒了些,他吐出一口血沫,喘息道:“這些人……武功最高也不過梵天……蓬萊島……足以匹敵!”
這樣的話,雖然是自欺欺人,但也明顯起到了效果,擂臺上的蓬萊島後人開始正視敵人來!
“果然是花驚瀾調教出來的東西!”方纔打擊桑不歸的黑衣人陰測測地走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