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驚瀾疼暈過去又疼醒過來,不過眼前的風景又換了一遭,起先以爲玻璃會帶她去危天狹下,但這昏暗的地方滴滴答答滴着水,分明是個山洞。
“玻璃……?”她用力,想坐起身來,但腹上的墜痛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十指緊緊摳住身下的泥土,在喉嚨徘徊的叫喊被一陣抽痛驚出,她痛苦地高昂起頭顱,破碎的喊聲衝口而出,“啊——!”
下身傳來撕裂的疼痛,花驚瀾眼前一黑險些昏過去,咬牙撐了下來,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卻不知道什麼地方傳過來“噝噝”的聲音,背上竄上一陣寒意,她竭力轉過頭去,才見到光線不甚分明的暗處一團黑影在攢動,藉着洞外薄弱光亮,待那影子再往外竄一些,方纔看清了是個什麼東西!
蛇!巨蛇!血色的巨蛇!
花驚瀾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條蛇昂着頭立在她上方,簡直大的離譜,渾身血色的鱗片反射着淡淡的光芒,而它張嘴嘶鳴時,撲鼻而來的是濃重的腥臭味,險些要把花驚瀾薰暈過去!
呼吸痛苦,花驚瀾動彈不得,而那蛇卻一聲一聲低朝她示威,血盆大口幾乎能把她整個兒吞下!
“吼……!”玻璃從旁躍出,猛撲到巨蛇身上,連帶着自己一塊兒撞到了山洞的石壁上!
兩隻龐然大物撞得整個山洞都在顫抖,糾纏在一起滾倒在地!
“啊……!”花驚瀾嘶啞痛呼,大口大口地吐着氣,卻沒有力氣吸進氣來,孩子只出去了一半,她卻已經沒了力氣……
周圍的一切都在淡化,自己的呼吸就在耳邊浮響,模糊的視線裡,一白一紅還撕咬在一起,一開一合的視野中,兩道影子也漸漸模糊了……
啪!啪!啪!
有什麼腥臭的東西滴在脣上,刺鼻的氣味拉回了她的神智。醒過來的同時下體的疼痛也隨之而來,花驚瀾張開眼睛,被頭上懸着的蛇頭嚇了一跳,仔細一看,纔是玻璃叼着巨蛇立在她上方,從它齒縫裡流出的蛇血正源源不斷地滴入她的口中。
花驚瀾瞬時明白了是這些蛇血讓她恢復了氣力,顧不上那是腥臭無比的東西,她掙扎起來抱住蛇身張口狠狠咬了下去,冰涼的血衝進她的口中,大大吞了兩口,她猛地撲倒在地,不停地咳嗽!
“咳咳咳……!”每咳一聲身上就抽痛一下,下墜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花驚瀾抓住玻璃的腳,全身用力,“啊……!”
“哇……!”嬰兒低弱的啼哭聲讓花驚瀾喜極而泣,她滿頭大汗地坐起來,將腿間皺巴巴的小孩子抱起來,不住地親吻着她的額頭,蒼白的嘴脣顫抖道:“淳于……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
洞口的光亮一閃,一個人走了進來,花驚瀾眯起眼睛看過去,纔是鎖天一族的紅妝!
紅妝走到花驚瀾身旁,蹲身下來探了嬰兒的脈息,道:“夫人,把孩子交給我吧。”
花驚瀾虛弱而又悲傷,又吻了吻自己的孩子才把她放到紅妝的懷裡,“請把孩子交給我丈夫,他就在危天狹上,金瞳鐵面……”
紅妝小心翼翼抱起孩子,又看了她一眼,嘆息搖搖頭,“夫人放心去吧,鎖天一族一定會抱住這個孩子的性命。”
花驚瀾輕鬆一笑,雙手軟軟落到地上,緩緩合上了眼睛。
紅妝本來打算等到花驚瀾嚥氣後再離開,卻沒想到合上雙眼的女子臉色越來越紅,慢慢的身體也跟着顫抖起來,彷彿在竭力壓制着什麼,她這纔回頭仔細去審視玻璃身上的血跡,跟着走了兩步,才發現洞穴深處的藤蔓中赫然放着一具巨大的蛇屍!
她急急回到花驚瀾身邊,正想低頭去看她脣上的血,哪知剛剛靠近,花驚瀾緊閉的雙眸突然睜開,一雙血紅的眼瞳驚得她幾乎跌倒!
連忙後退了一步,她試探地喚道:“夫人……?”
“啊!!!”全身彷彿要炸裂,花驚瀾難以自制地嚎叫起來,痙攣的身體高高拱起,眼中、耳中、鼻間全都涌出了鮮血!
紅妝被嚇住了,抱緊懷裡的孩子連忙往外跑,忽而卻感到背後一陣厲風襲來,還不等她回頭,肩膀上已經吃了一記掌風,打得她翻飛在地,滾到洞穴的石壁邊才停下來。
她吐了口血,艱難地坐起來,驚悚地看着花驚瀾,才發現她滿身是血,雙手抱着頭,萬分痛苦的模樣。
“快走!”花驚瀾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來。
紅妝在危天狹住了這麼久,從來不知道神獸洞裡有這樣一條巨蟒,這神獸洞中長滿了羅剎血,有些甚至已經成長了幾千年,那條蛇體型龐大且又呈紅色,想必是吞噬了羅剎血的原因,花驚瀾的模樣,一定是喝了巨蛇的血……
“快走!”花驚瀾又爆發出一聲咆哮,周身的氣流已經呈颶風捲起來!
紅妝剛剛爬起來,卻不想原本立在花驚瀾身邊的玻璃也驟然發狂,龐大的身軀在石壁上亂撞,咆哮聲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紅妝咬牙衝出洞外,繞到洞前的石柱旁,用力握住上面的八角石菱奮力一擰!
“轟隆!”整個神獸山爲之顫抖,低沉的震顫之聲從石洞內咆哮而出,厚達三丈的精石鍛造的山石門轟然而下,將發狂的花驚瀾與玻璃阻攔在了洞穴之中!
石門合上前玻璃險些衝出來的模樣讓紅妝心有餘悸,而神獸山因爲山石門的驟然合閉,鳥雀驚飛,走獸慌逃,驚動了危天狹內鎖天一族的人。
鳥獸與靈獸紛紛而至,鎖天一族族長九鎖從鳥獸背上躍下,童稚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慍怒,“紅妝,這是怎麼回事?!”
紅妝驚魂未定,睜大着雙眼不停地喘息着。
三位長老也相繼到來,連同族裡的人都被驚動了,年輕的人都趕了過來,個個面色恐慌,但看到合上的山石門時同時鬆了口氣。
九鎖看了眼她懷中的女嬰,道:“花驚瀾和小神獸呢?”
紅妝終於冷靜下來,單膝跪地道:“族長,我關上山石門實在是情非得已,花驚瀾和小神獸都喝下了吞噬羅剎血長大的巨蟒的鮮血,精血暴走,已經控制不住了!”
衆人皆驚,九鎖卻是嘆了口氣,神色裡滿是惋惜,能爲人所馴服的神獸,本來可以爲鎖天一族所用,現在……
“山石門安然無恙,族長,隨他們去吧。”長鬍子的飛鷲長老道。
“這個孩子就是那位夫人所生?”短鬍子的鳶嘯長老看着紅妝懷裡孱弱的嬰兒問道。
紅妝點點頭,“是。”
九鎖走到她跟前,翻開蓋住女嬰眼睛的布,仔細打量了一下,隨後點點頭道:“是個完整的孩子,好好用藥,能活下來。”
正欲返回,山石門上卻突然傳來一聲重擊,驚得衆人個個拿起了武器,警惕地看着巨大的山石門。
“咚!”
“咚!”
龐大的力量從內撞擊着山石門,門上石屑與灰塵不斷掉落,整個神獸山也像地動一樣抖動起來,滿山的野獸不住地悲鳴,就連同鎖天一族豢養的靈獸也躁動不安,驚慌地想要逃竄!
九鎖站在衆人之前,緊緊地盯着山石門,一下,兩下……
直到接近十來次的震動之後,門內才安靜了下來,此時山風凌冽,鎖天一族的人俱是慘白着臉色,大氣也不敢喘。
“吱!”細小的龜裂聲迸出,巨大的山石門就在衆人眼睛,從中心一點開始,猶如蛛網一樣的裂痕蜿蜒爬開,瞬間就佈滿了整座山石門!
連九鎖也不禁睜大了眼睛,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道!
普通人,莫說是千年的羅剎血,就算是百年的羅剎血喝下不到一盞茶功夫必定全身筋脈爆裂而亡,而花驚瀾吃的吞噬千年羅剎血長大的巨蟒的血,她竟然還能活下來,簡直匪夷所思!
所幸是山石門只是龜裂,並沒有碎開,而門內再無動靜。又靜靜聽了一刻鐘時間,確定裡面再無半點聲音之後,九鎖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了。
“族長!”紅妝驚慌喊道:“孩子閉過氣了!”
九鎖連忙從發中拔出銀子,對着孩子的腳心上的穴位紮下,片刻之後,孩子身體猛地一顫,繼而張口大哭:“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