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太大,吹的花驚瀾有些睜不開眼睛,而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雲海,根本看不到前路,更不知道如何下去。
玄機、悲風兩人四處察看,花驚瀾卻對鴻雁老人道:“前輩,危天狹可有法下去?”
鴻雁老人詫異之際搖頭,又問道:“雪月公子要下危天狹?”
花驚瀾面色冷凝地點點頭,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盡力一賭。
“老朽活了近百年,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人活着下過危天狹。”鴻雁老人毫不客氣地道:“連鳥獸都不下去的危天狹,更何況人?”
花驚瀾轉頭看着裴幽。
裴幽笑了笑,道:“以前沒人能夠下去,不能說以後沒有,況且危天狹下尚有古老獸族存活,既是有人的地方,人自然也能尋到方法下去。”
鴻雁老人將震驚壓在心底,現在兩族中已經鮮少有人知道危天狹下有獸族存在,這個小子年紀輕輕竟然會知道?
捋了捋鬍子,他眯起眼睛打量裴幽,“公子是哪一族?”
裴幽微微拱手,“翡翠鳥族,裴幽。”
“翡翠鳥族?”鴻雁老人手一頓,繼而笑道:“原來是翡翠鳥族。”
他似嘆非嘆地說了這麼一句,再也無話,只是冷眼瞧着幾人在崖邊尋找,若是裴幽有本事尋到鎖天一族,要對付他們也易如反掌,所以,他攔不攔都是一回事。
玄機與悲風無功而返,花驚瀾不由失望,怔怔地望着山中的雲霧出神,就這樣了嗎?天也不肯圓她最後一個心願?
“吼……!”撼動山林的巨吼聲驚得鴻雁老人等人臉色一變,紛紛嚴正以待,將目光調轉,投向背後的樹林。
花驚瀾卻認識這聲音,道:“前輩不必驚慌,這隻靈獸是我的,並沒有惡意。”
話落音之時,巨大的白獸從林子裡竄出,哼哧哼哧地喘息着,金色的眼睛在周遭的馭獸族人身上徘徊之後便慢悠悠地走到花驚瀾跟前。
花驚瀾擡手拍拍玻璃,道:“你怎麼也跟來了?”
玻璃的個頭越來越大,光站在人面前就能壓迫得人說不出話來,而鴻雁老人看到他光禿禿的尾巴時不由大驚失色:這隻靈獸已經接近兩丈大小,竟然還沒有長出尾巴!
玻璃乖順地趴在地上,輕輕叼着花驚瀾的裙襬示意她坐到自己背上。
花驚瀾不明就已,但卻照做了,剛剛抓住它脖子上的絨毛,玻璃就抖擻地站了起來。
“玻璃,你要做什麼……?”
她話未說完,玻璃就縱身朝危天狹下跳去!
“淳于!”花驚瀾驚慌地回過身來,朝淳于燕伸出手。
周遭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遭下了一跳,聽到花驚瀾的驚呼,淳于燕伸手就去拉,卻擦肩而過,毫不猶豫的,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裴幽等人追到崖邊,只來得及看到兩點消失在雲海中的身影!
呼呼的風幾乎要撕破花驚瀾的嘴,她只能埋頭趴在玻璃背上,回頭看向上方,卻只能看到白茫茫地一片,她大聲喊叫,聲音卻被風撕扯破裂,不知道傳到了什麼地方!
“玻璃!”她抱緊了玻璃,卻感覺手臂下有什麼東西在顫抖。
她大驚低頭,濃厚的白毛中卻突然展開一雙翅膀,相加長達六丈的雙翼突然在她眼下綻放,花驚瀾說不出是驚還是驚豔!
下降的速度漸漸慢下來,花驚瀾簡直不敢相信,玻璃就像一隻鳥兒一樣在氣流中盤旋而飛!
驚恐之後是巨大的驚喜,她忍不住親了親玻璃的頭,大聲道:“玻璃你太棒了!”
玻璃哼了哼聲,從容地扇動地翅膀,在白茫茫的霧海中朝下旋飛。
風早已將花驚瀾的面紗吹落,盤起的青絲也散開,被風吹向身後,淡藍色的廣袖迎風而展,遠遠看上去就像一隻展翼的蝴蝶!
她迎風看着腳下,蒼白的顏色在她眼裡再也不是未知,而是希望,能救活她孩子的希望!
*
在崖邊等了好久也回不過神,梓兔愣愣地看着漂浮依舊的雲海,還是不能相信方纔那一幕真實發生過!
下面一點聲音都沒有,那兩人一獸,落到什麼地方去了?
裴幽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看着茫茫雲霧,如果淳于燕救到了花驚瀾,現在應該上來了纔對,他們兩人都沒上來,這說明……
山風寂靜,鴻雁老人嘆了口氣,道:“我們走吧!”
“等一等!”悲風大聲道:“他們一定還活着!”
“我不會走的!”玄機咬牙道:“一定有下去的辦法,我再去找找!”
兩人說着就要動作,從那雲霧之中,彷彿一隻藍色的大鳥衝出來的人卻打斷了他們,兩人驚喜地看着從雲霧中衝出來的淳于燕,連忙迎了上去。
鴻雁老人也是驚訝,剛纔淳于燕可是毫無憑依地跳了下去,他又是怎麼起來的?
淳于燕十指全是鮮血,金瞳彷彿綻放着光芒一般,片刻之後才隱去,他剛落到崖邊就轉過身去看着下面,沉聲道:“下面迷霧太濃,根本不能下去!”
裴幽難掩心中詫異,他現在不好奇怎麼下去了,反而好奇他是怎麼上來的!就憑一雙手?!
幾乎是一瞬間,裴幽和鴻雁老人的目光都轉到了裴軾卿的眼睛上,這雙眼睛,應該是獸族或馭獸族人才有。
裴軾卿廣袖一掃,朝鴻雁老人拱手道:“前輩,請允在下在這裡尋入狹的路!”
“這……”鴻雁老人爲難地看着他,現在兩族的境地如此尷尬,再引人進來……
“前輩,”裴幽也道:“瀾夫人已答應置身兩族事外,現在她落入危天狹生死未卜,還請前輩通融一下!”
鴻雁老人再看淳于燕一眼,他那副模樣,就算是不同意,恐怕也會來硬的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找不到人,自然就會離開。
見他點頭,淳于燕旋身便道:“悲風,你下山去找桑不歸,讓他把聚集起來的人全部帶到雙獸山來,儘量將城內的繩索全部買下來。”
悲風點地而起,快速朝林中掠去。
“玄機,你去攔住溫如玉,讓他到雙獸山來!”
兩人走後,淳于燕轉身一看迷霧重重的山崖,翻身又跳了下去,眨眼就消失在幾人眼前。
“爺爺,我們也來幫忙吧!”梓兔忍不住道。
“小妹!”雙鶴斥道:“他們的事輪不到我們插手!”
梓兔抱緊三丫,強硬道:“花驚瀾身邊高手衆多,現在她跳入危天狹生死未卜,她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縱然她保證了不與馭獸族爲敵,難保兩族交戰時不會誤傷!”
鴻雁老人沉吟片刻,道:“梓兔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如此,便派鳥獸下去尋找。”
“爺爺!”雙鶴不滿喊道。
“不用說了!”鴻雁老人打斷他道:“讓鳥獸族入雙獸山來!”
雙鶴恨恨地看了裴幽一眼,甩手大步離去。
鴻雁老人與馭獸族人也相繼離去,只留梓兔和裴幽在崖邊等候。
約一炷香時間後,淳于燕再次無功而返,這次他不僅滿手鮮血,就連衣服和臉也被擦破不少,看起來十分狼狽。
“你還是不要下去了,”梓兔看不過去,試探道:“花驚瀾是被靈獸帶下去的,一定會平安無事,不如等人來的多了,再一起想想辦法。”
淳于燕看着崖下沒有動彈,片刻之後,十來只巨大的鳥獸從林上飛出,雙翅展開約有兩丈寬,像巨大的雕類。每一隻上面都坐着一個人,以短笛之音駕馭巨鳥。
十來只鳥獸在崖邊盤旋,在這浩淼的雲海上就像掠過天際的鳥兒一般,小若燕雀,盤飛一圈之後,鳥獸紛紛沉入雲霧之中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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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雲海下有哨聲傳來,梓兔抽出袖中的短笛迴應了兩聲。
轉眼對上淳于燕詢問的目光,她沉沉地搖頭。
淳于燕目露失望,掩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金色眼瞳中的光亮緩緩滅去。裴幽在一旁仔細地打量着他的雙手,指甲隱約尖利,這讓他心底莫名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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