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戰局迅速演變,馬車共三方,尉遲珏與尉遲玥一方,淳于燕一方,花驚瀾就只能和淳于戎一方了。
淳于戎並未在意爲什麼花驚瀾會突然出現在九霄山莊,也並不關心爲什麼狂嵐劍會在她身上,他現在正一門兒心思地討好尉遲玥,連尉遲珏都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就在他誘哄尉遲玥到太子府作客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住,前方騎馬的侍衛來報,說是外面的山路被山雨衝下來的泥石斷了。
走在前面的人只好又折了回來,好在路上有官家驛站,住宿也不成問題。
花家的人當然也在其中,花驚瀾下車時猶豫了一下,她現在還不想和他們碰面。
尉遲珏故意落在最後,手一揚,那張人皮。面具就落到了她懷裡。
擡頭去看,卻發現他已經追上尉遲玥去了。
將面具戴好,花驚瀾才走了下來,尉遲玥奔到她跟前,仔細端詳了她的臉,好奇地問道:“爲什麼瀾兒還會變臉?”
花驚瀾想了想道:“因爲我不是凡人。”
尉遲玥作恍然大悟狀,尉遲珏則投來鄙夷的目光。
驛站內早已備酒備菜,江湖人不拘小節,熙熙攘攘地坐滿了大堂。驛站的官員給淳于戎專門騰了一張大桌,擺上了最豐盛的酒菜。尉遲玥被食物吸引,先一步跑了過去。
“雪月公子,”唐繼禾見花驚瀾走來,便起身相迎,“早上沒來得及向公子辭行,繼禾慚愧。”
花驚瀾瞥了一眼與他同桌的溫如玉,才道:“無妨,唐公子不必介懷。”
“瀾兒!瀾兒!你吃這個嗎?”尉遲玥把咬了一口的桂花糕遞到她面前,獻寶道:“很好吃的!”
花驚瀾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點點頭,就在他身邊坐下,然後兩人就一來二去的吃着盤中的菜。這番動作自然又惹來不少非議的眼神,而尉遲珏幾乎要把筷子捏碎了,最後實在忍無可忍地壓低聲音說道:“雪月公子,你就不能一個人吃飯嗎?!”
花驚瀾涼涼瞥他,“一個人沒意思。”
尉遲珏險些要破功,便聽淳于燕說道:“光喝酒太乏味,不如來行酒令如何?”
“沒接上來的罰酒三杯!”尉遲珏說這話時是直直看着花驚瀾的,“舍弟不算在內!”
“爲什麼不算在內?”花驚瀾挑眉,“玥兒的那份我來對。”
尉遲珏微愕,懷疑地目光掠過她面上。
“閒着也無事,不如就由本太子來開頭,”淳于戎略一思忖,張口道:“一城煙雨,江南數個秋。”
淳于燕執起酒杯,仰頭飲盡,放下時便道:“兩度飛雪,關山不相逢。”
尉遲珏也喝酒一杯,道:“三人對飲,淮水過江流。”
轉到了花驚瀾這裡,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略一思忖,道:“四方盡伏,大漠狼煙直。”
仰頭喝了酒,她連尉遲玥的一塊兒喝下,闌珊道:“五湖有朋,明月共個圓。”
“六峰合抱出,江山盡收眼下。”淳于戎將目光投向淳于燕,後者接道:“七絃琴絃斷,子期伯牙會漢江。”
“八拜相結交,拜佛拜神拜天地!”尉遲珏利落地接了下句。
“九死一生還,屠鬼屠魔屠修羅!”花驚瀾挑釁地看着他,接着又念出尉遲玥的:“十年兩茫茫,生生死死奈何橋。”
“瀾兒,你們在說什麼?”尉遲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淳于戎朗聲一笑,道:“雪月公子真是好文采!不過這樣一來,二公子就無趣了。”
花驚瀾拍拍尉遲玥的腦瓜,笑道:“吃飽了嗎?”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最後有些氣餒地道:“玥兒很飽了,但是還想吃瀾兒喂的菜。”
養成了養成了,花驚瀾看他矛盾的模樣,心頭一軟,寵溺地捏捏他的臉頰,“那就不要吃了。”
“哦。”尉遲玥牽着她的袖子不肯撒手。
這邊旁若無人的親密,實在是讓有些人不滿意了,嗤笑聲,竊語聲,指指點點不斷。
尉遲珏咬牙切齒,在桌下扣住了花驚瀾的手腕,警告道:“別太過!”
花驚瀾回頭,輕描淡寫地道:“尉遲玥不快樂嗎?不要把你所謂的面子加諸在他身上。”
尉遲珏一頓,慢慢鬆開她的手,抿緊了脣。
淳于戎起身,道:“幾位隨意。”
淳于戎走後,尉遲珏也一言不發地上了二樓。淳于燕笑睇着他的背影,末了纔回頭來,道:“瀾兒同昨夜一樣,還是睡本王的牀榻嗎?”
後臺!絕對的後臺!閒言碎語的一干人等全部噤聲,就算敢當着九霄山莊莊主的面小言兩句,也斷然不敢當着逍遙王的面兒質疑他的生活作風,在心底感慨一番,衆人又紛紛搖頭,真正是百思不得其解,雖然說人不可貌相,但也沒人質疑他奪了天絲軟劍和狂嵐劍,可就這麼一個相貌只算三等偏下還沒有丁點兒特色的人,怎麼和尉遲玥親密無間的同時還和逍遙王又有着說不明道不清的千絲萬縷的關係?
總而言之,天下之大,實在無奇不有。
用過飯後也無事,花驚瀾就領了尉遲玥一塊兒玩捉迷藏,到這兒玻璃可派上了用場,不管尉遲玥藏在什麼地方都能順利找到,爲此尉遲玥更是歡喜,一個下午就這麼消磨過去。
傍晚時分,天邊一朵晚霞帶來了馬蹄聲,花驚瀾從窗口望出去,只見十來個人,有男有女,騎着大馬朝驛站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