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大戲很熱鬧,讓蘇錦秋的心情都好了不少,遺憾的是元老太爺沒有真上摺子。據說元老太爺想上,被元俊卿攔住了。
這樣的摺子送到永昌皇帝跟前,不會只有元老太爺一個人倒黴。皇帝纔不會去認真分辯,是誰的個人意見,只會找全家人算賬。
“原來駙馬爺打的這個主意,以前真是沒想到呢。”蘇懷玉輕笑着說,道:“元老太爺說的也對,元鳳都是親王了,如何會把侯爵放在眼裡。元祈笙是他從小帶到大,精心養育,希望他能承爵也可以理解。”
蘇錦秋無所謂的道:“總是要看王爺的意思。”
元家與元鳳的關係太詭異,或者說元鳳與元俊卿的關係太詭異。父子不像父子,君臣不像君臣,就是元鳳說,把爵位讓給元祈笙,她都覺得可以理解。
“也是,爵位是他的,自然看他的意思。”蘇懷玉說着,她在王府住這麼久,對兩府關係自然有所感覺,道:“以郭豐的意思,是要把元老太爺和二房送走的,但就那這麼巧的,元老太爺竟然病了。”
不是裝病,是真病。若是敢裝病,郭豐會把他們一家三口扔出去。
“郭豐的意思?”蘇錦秋笑了起來,有幾分打趣地道:“姑娘對郭長史的想法很明白嘛。”
蘇懷玉沒有絲毫不好意思,道:“什麼都知道了,自然能明白了。”
“哇!”蘇錦秋不自覺得驚呼出來,這口氣,已經吃到嘴裡了。連忙道:“姑姑打算對郭長史負責嗎?”
傷心又傷身,要是蘇懷玉不打算負責,傲嬌郭長史豈不是要傷心死……
“他若是想讓元鳳叫他姑父,大可以讓我負責。”蘇懷玉十分光棍的說着。
“這個……元鳳肯定不會反對這門親事。”蘇錦秋說着,稱呼根本就不是問題,關鍵是蘇懷玉無意,不由得道:“郭長史挺好的,姑姑……也該考慮一下婚姻大事了。”
“男人這種生物……”蘇懷玉頓了一下,道:“以後再說吧,我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蘇錦秋忍不住道:“男人是無所謂,倒是孩子……”
蘇懷玉年齡不小了,現在若是生,還能生出來。再過幾年就不好生了。投胎成女人,可以睡完男人提褲子走,孩子倒是可以生一個。不爲老來所依,只是自己血脈的延續。
正說着,就聽外頭丫頭傳話進來:“穆姑娘來了……”
兩人忙把話題打住,穆六娘進到屋裡,蘇錦秋就笑着道:“怎麼沒去大姑娘那裡?”
出了正月之後,府裡頭一件大事就是元大姑娘出閣,婚期就在二月中,偏偏魏姨娘因爲衝撞賈氏被送到莊子上,得到元大姑娘出閣時纔會回來。平常公主府內務皆有魏姨娘打理,她走了,元俊卿也沒有指派他人,大家都懂,魏姨娘很快就回來。
元大姑娘婚期在二月中,府中事務繁多,元大姑娘便請穆六娘過去幫幫忙。穆六娘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公主府,偶爾纔到她這裡。
“大姑娘那邊東西已經整理妥當,今天無事,來看看王妃。”穆六娘笑着說,小丫頭拿來圓凳,她也沒有坐下,有幾分心虛的道:“我……下午想出門一趟。”
接下來更忙碌,能抽出來的時間只有今天下午。
蘇錦秋看她目光閃爍,情知她是去看穆七娘,心中並不在意。喚來魏公公吩咐一通,他準備車駕人手。
“多謝王妃。”穆六娘感激說着。
除夕之夜,賈氏並沒有說謊,後來她又派婆子去打聽,得知一直到現在了,穆七娘還跟宋思宗僵持着。總是姐妹一場,思來想去,她便想悄悄去看看穆七娘。
蘇錦秋只是笑道:“早去早回。”
穆六娘回屋更衣,坐車到安寧公主府,拜帖送上來,好一會纔有下人引着車駕進府。都不知道宋大奶奶竟然有姐姐在京城,只得往上層稟報。葉太太彭氏倒是知道穆六娘,猜着穆六娘是聽到風聲,過來勸勸穆七娘的,自然不會阻攔。
進到二門換車,一路坐到宋思宗小院門口。宋思宗作爲家中大哥,葉太太從來不曾虧待過他。吃穿用處一應都是最好的,院子自然是也是最好的。朱漆大門,青磚鋪地,正中五間正房,左右廂房,院落收拾得非常整齊。
穆七娘已經接到消息,正在門口等着穆六娘。
此時姐妹相見,穆六娘上下打量着穆七娘,只見她清瘦許多,眼圈紅紅的,剛哭過的模樣。
“六姐……”穆七娘眼淚落了下來,滿心委屈,上前拉住穆六孃的手。
穆六娘心裡也酸酸的,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道:“我們屋裡說話。”
姐妹攜手進到正房,穆六娘看看屋裡擺設,葉太太果然是一點沒虧待繼子。小丫頭倒茶上來,穆六娘就揮手讓丫頭婆子們先退下,穆七娘直接哭了出來,伸手抱住穆六娘道:“六姐,我好苦,我好苦……”
“有什麼苦的,依我說,宋大爺是個有情有義的。跟他十來年的丫頭,他還能記掛想着,現在要擡他們當通房,這是他待人的情義。”穆六娘忍不住說着,又道:“你算算,她們十幾年前就侍候宋大爺,沒有三十也有二十七、八了,你今年十七不到,她們能跟你爭什麼。”
穆七娘與宋思宗成親不久就要納姨娘,是有點不大好,但也得看納的是誰。宋思宗都三十了,有兩個通房大丫頭乃是常事。宋思宗能記住這十幾年情份,不尋年輕美貌的,就提拔她們兩個,這樣的男人才能跟。
睡完就跑,一絲舊情不念的,用不了十年,穆七娘年老色衰時,就等着寵妾壓到頭上吧。
“不是這個……若只是名分,我再怎麼樣也能忍下。”穆七娘哭着說。
關鍵時宋思宗還睡她們,*出軌她接受不了。
穆六娘嘆息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沒有孃家,沒有嫁妝,一無所有嫁給宋大爺。現在你連兒子都沒有,他睡兩個侍妾你都要生氣,把他趕到書房去,這日子真真沒法過了。”
穆七娘是有了正室的名份,但並不表示有了這個名分就能跟宋思宗身份平等了。女子立足於世,孃家,嫁妝,兒子,有了這些才能在男人跟前說話。穆七娘是一樣沒有,卻把男人趕走了。
“我愛他,真的很愛他……他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穆七娘哭着,把心中最大的委屈說了出來,邊哭邊道:“每天對着他,就算偶爾對我笑,骨子裡也是冷漠的。他一點點都不愛我,我每天每天都能感覺到他的冷漠。”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每天對着自己深愛的人,卻深刻感受他的冷漠。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就可以讓她高興。
穆六娘活了兩輩子,對男女情愛所知不多,她實在理解不了穆七娘的痛苦。道:“你們已經是夫妻了,你想着法討他歡心,他自然會喜歡你。聽我的勸,去書房給宋大爺服個軟,求他回來。再去給你婆婆賠個罪,把嬤嬤們召回來。你已經嫁人爲婦,又是這樣的人家,哪裡由得你任性。不然真惹惱了他,他一紙休書把你休了,你只有死路一條。”
“我委屈……我爲他,捨棄了最好的朋友,結果就得了這麼一個男人。”穆七娘哭泣說着,道:“我不是不懂事,我就是覺得……我已經爲他犧牲了這麼多,爲什麼我還要退讓。看着他睡別人,還要對他和顏悅色的笑。他要是真不喜歡我,爲什麼不跟我說清楚,我自然不會死纏他着。”
“你……”穆六娘頓時啞然,不知道爲什麼她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她跟穆七娘說夫妻相處之道,穆七娘則跟她講情情愛愛。忍不住道:“你能嫁給宋大爺,是你的造化。論家世,論嫁妝,你都配不上他。當初你說要嫁他,我本想勸你的,但後來看到宋大爺真要正經娶你爲妻,我就打消勸你的念頭。”
這樣的想法雖然有點對不起蘇錦秋,但是蘇錦秋只是朋友,女人的一輩子還是要靠孃家,婆家,兒子。把姑娘亂跑,遇上人販子這截拋開不說,就憑家世穆七娘怎麼都不可能給宋思宗當正室,身份差太多了。
現在人家正經要娶了,就好比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不管理由是什麼,得到了正妻名份,就該把握住這份幸福。至於穆七娘所說的委屈,她真不覺得那是委屈,別說穆七娘現在攀高枝,就是平常嫁娶,這樣的事也不少見。女人因這點事跟丈夫成月生氣,只會被指責不懂事。
“正妻……我就是爲了這個名分活着的嗎!”穆七娘哭泣着,只顧自言自語地道:“這些天來……我只覺得我心裡好像被挖走了一大塊,爲了男人,我捨棄了最好的朋友。結果這個男人……竟然不愛我,他可以理所當然的去睡丫頭,對我沒有絲毫愧疚之心,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她實在壓抑太久,要是現代少奶奶,可以逛街可以購買,好歹有個發泄的渠道。古代……自從嫁進來之後,她連院門都沒怎麼出過,剛嫁過來時,她還會逛逛園子。
後來……葉家是個大家族,上頭兩層公婆不會跟她爲難,中層雖然沒有小姑,妯娌們卻是不少,還有侄子侄女更多。再有刻薄下人們,以前在穆家只是當小透明被無視,葉家卻是被指指點點頭。
葉家的生活快把她憋瘋了,忍着這些氣,跟最好的朋友決裂,然後回到自己屋裡……自己深愛的丈夫在睡丫頭。
這些壓力全部聚集在一起,她真的要瘋了。
她不知道怎麼辦,在葉家她也沒有知心人,根本就沒人聽她說這些。
穆六娘看穆七娘越哭越痛,雖然對她的傷心之處有些無語,看她哭得傷心,也就把話題打住。只是摟着她,輕聲安撫着,心裡無聲嘆息着。
說起來穆七娘智商並不低,只是年齡還小,沒出過門也沒見過什麼世面。看到一個清俊男人就被迷住也有可能,葉家是要臉的人家,宋思宗身上的醜聞已經不少,休妻的可能性不大。只要穆七娘轉過彎了,背靠着公主府,小日子還是可以很滋潤的。
任由穆七娘哭了半天,終於穆七娘哭累了。
穆六娘喚來丫頭給穆七娘打水洗臉,再看穆七娘,剛纔只是眼圈紅了,此時就像桃子一般。
喝了碗茶,穆七娘的心情平復許多,低頭道:“讓六姐見笑了,多謝六姐來看我。”
“自家姐妹,哪需要這麼客氣。”穆六娘說着,卻不由的老話重提:“你跟宋大爺不能這麼僵着,聽我的話,先把宋大爺攏回來。再好好給你婆婆賠不是,在公主府孝順她,怎麼都比侍候你的親婆婆強。”
穆七娘最大的考驗還沒有來,宋氏就是一個大殺器,把親兒子都坑成那樣。對自己不中意的兒媳婦,以後肯定有得鬧。
最好的解決方案,就一直在公主府住着,背靠大樹好乘涼不說,也省得受宋氏的氣。
穆七娘雖然沒有像剛纔那樣哭出來,卻是繃着臉沒作聲。
婆婆那裡,她根本就沒去想,她跟宋思宗的問題都沒有解決好,如何還能再想其他。
穆六娘見她這樣,也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更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不過這樣的勸解,也只有這一次,索性便把話都說完了,道:“你跟宋大爺新婚不久,你把他哄回來,先把兒子生了是正經事。你手裡還有幾千銀子的聘禮,銀子握在手裡總是死的,不如請宋大爺幫着置點田產,你每年收息,這纔是長久的。公主府生活優渥,你手裡有了閒錢,也別總是放在手裡,買間取租的鋪面也是出路。先把兒子,錢,婆婆抓到手裡了。他要納妾,睡丫頭,就算要計較,也得別想辦法,你這樣跟他鬧,你怎麼也不佔理的。”
“是不是女人……都要活的這樣的苦……”穆七娘突然出聲。
她知道穆六孃的話是爲她好,但想想真是悲涼的很。女人這輩子……盼頭在哪裡,希望在哪裡。
穆六娘有幾分啞然,好一會才嘆息,道:“所謂求仁得仁,但看你求什麼。你想嫁宋大爺,現在嫁了他,就得這樣過。誰都想萬事如意,但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你現在連男人都攏不住,還說什麼苦不苦。丈夫睡個丫頭你就叫苦,那以後更有你苦的。”
穆七娘:“……”
穆六娘說的口都有些幹了,她年輕姑娘就是到姐妹家裡,也不好久留。便起身道:“姐妹一場,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想你能過的好,但好不好總是在你自己。以後我再聽說你們夫妻不和,我是不會再來勸你。你也不小了,總得知道好歹。”
穆七娘聽得神情有幾分動容,看穆六娘起身要走,也站起身送穆六娘到門口。
穆六娘坐車回齊王府,心情卻有些起伏不定。穆七娘這一世的命運,是跟上一世完全不同,但會不會悲劇她真的不知道。
要是穆七娘能回心轉意,把她的勸靠聽到耳中,頂着宋大奶奶的名頭,她的生活是很好的。要是轉不過彎來,將來……她真的不知道,只願宋思宗不會休妻。
遙記上一世裡,穆七娘是潘妤的小尾巴,狗腿一樣跟着潘妤。穆家削爵落魄,潘妤就對穆七娘十分看不上,穆七娘仍然把潘妤當成知己。後來潘妤嫁元祈笙爲妻,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潘妤做主讓穆七娘成了元祈笙的妾。
不到兩年間時間,穆七娘難產死亡,一屍兩命,就這樣草草了結了一生。
腳剛踏進屋裡,身邊大丫頭就走過來,小聲道: “姑娘,潘家的婆子又到后街上找嫣紅了,兩人說了好久的話,不知道在說什麼。”
嫣紅是元祈笙身邊的丫環,雖然不是貼身使喚的大丫頭,也是房中侍候的,就住在公主府外院的下房裡。
穆六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那晚上你悄悄過去,把嫣紅叫來。”
她應該感謝上一世的穆七娘,要不是她說漏了嘴,她也沒辦法知道潘妤嫁給元祈笙的真實原由。
二月中元大姑娘出閣,對元家來說是第二樁喜事,但元鳳的喜事跟元家基本無關。元大姑娘嫁的又是元俊卿特意中意的,只是嫁妝就陪了好幾萬兩,一百零八十臺嫁妝,足足擡了一天。
婚後果然是夫妻和睦,元俊卿越發滿意,幾次俞永昭進府。蘇錦秋雖然沒有見到,卻是聽婆子下人說起過,這個女婿,元大姑娘滿意,元家也滿意,大家都滿意。
時間飛逝,轉眼到了六月,天天熱了起來。邊疆傳來喜信,扶桑入侵高勾麗,被元鳳滅掉了。雖然按照計劃元鳳年底纔要歸來,但元鳳勝戰打的太快,大軍出動,糧草消耗也不少。雖然沒有確切日期,據說近期將要班師回朝。
這個消息讓蘇錦秋振奮起來,元鳳剛走那會不覺得,總想最多一年半載,轉眼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一年半載竟然這麼長,一天天等着盼着,終於要回來了。
晚間入睡,丫頭給蘇錦秋正梳着頭,就聽旁邊魏公公小心翼翼的道:“奴才聽說,穆姑娘的大丫頭最近跟二爺的丫環走的很近。”
說話間眼角瞧着蘇錦秋的臉色。與其說是丫頭與丫頭走的近,不如說穆六娘與元祈笙的丫環走的近。雖然說男未娶,女未嫁,但若是穆六娘跟元祈笙真有點什麼了,他這個內務總管,可就太失職了。
“與二爺的丫環走的近?”蘇錦秋稍稍怔了一下。
難道穆六娘還想嫁給元祈笙?她真沒看出來。
魏公公馬上道:“奴才的徒兒見過她們一起說話,可能是幫着操持大姑娘婚事的關係,現在穆姑娘跟元家姑娘們很要好。”
蘇錦秋聽得笑了起來,道:“都是年輕姑娘,一起玩耍挺好的。六娘向來善交際,多交幾個閨中好友,也挺好的。”
她明白魏公公的意思,暗指穆六娘想攀上元祈笙,先跟小姑們打好關係,又拉攏元祈笙身邊丫環。就她的感覺,穆六娘對元祈笙已經死心了,能嫁當然好,不能嫁那就尋別人。
至於說穆六娘想利用她,使計嫁給元祈笙,蘇錦秋覺得不會。就是穆六娘真要使手段,以穆六娘現在的智商,也知道分寸在哪裡,懂得取捨知輕重,她自然知道要怎麼做。接穆六娘同住這麼久,她覺得跟穆六娘一起挺輕鬆的,沒有利益衝突,知情知趣。
魏公公眼神閃爍,猶豫一下還是道:“總是王妃邀穆姑娘住下的,若是出了什麼事……”
“福禍都是她的造化,我能做什麼呢。”蘇錦秋有幾分感慨的說着。
每個成年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任,穆六娘若是真有手段成了元祈笙的正室,那是她的本事,她肯定不會阻止。相反的,若是穆六娘失手,肯定不會替她兜着。
魏公公聽出蘇錦秋並不想過問,連忙笑着道:“王妃說的是,奴才實在想太多了。”
蘇錦秋都不想管了,他纔不管這樣的閒事。
丫頭們侍候着蘇錦秋上牀,放下帳幔吹滅燭火。房間頓時黑暗起來,蘇錦秋眼睛看着牀頂,神情卻有些發怔。
元鳳到底何時回來……
剛想到這裡,蘇錦秋就覺得牀前人影一閃,隨即帳幔被大力扯開了。
蘇錦秋一驚,馬上坐起來身,驚呼道:“是……”
一語未完,整個人卻被抱住,緊緊摟在懷裡。
熟悉的懷抱,溫暖的氣息,瞬間把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