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
激戰中，一聲驚叫。
就見那身形魁梧的大漢，差點沒因雲千的這一突然動作，給嚇出一身的冷汗。
而也就在他分神的這一瞬間，身後的敵人，已經迅猛的攻來，兩招之內，一把就扯下了他面上的黑巾。
“楊曦，果然是你。”
後者渾厚的音調，充斥着一股驚詫。
楊曦，雲千的親舅舅。
他同樣冷聲一笑，“哼，林莫，我乃是奉了陛下的令，取你項上人頭。”
說話間，二人已經大戰了起來。
另一邊。
雲千凌空護住了楚行雲，但天凌長公主的箭，卻是直直的沒入了他的後肩。因爲勁力太大，貫穿了雲千不算，箭頭竟還沒入了楚行雲的胸口。
二人就像連體娃娃似得，一路從高高的雪坡上滾了下去。
這一路劇烈的翻滾與痛苦，險些令楚行雲昏死過去。
但云千的一隻手掌，卻始終護在他的腦後，以至於，等滾到底的時候，他如玉的手背，已經被碎石磨的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不要放過她們，殺了那個女人。”
長公主魏凌，又是一聲令下。
這時，鳳蒼林莫等人，在短暫的混亂後，也終於看出了苗頭，他們竟是中楚行的奸計，險些稀裡糊塗打作一團，心裡多提多窩火。
“別放箭了……殺……”
他們要殺的人，當然是雲千。
所以，天凌與鳳蒼的人馬，幾乎不約而同的達成了一致，齊齊的朝着雲千跟楚行雲，衝了上來。
中間，無數弩箭，自然是調轉槍頭，齊齊發動。
與雲千一塊滾到坡底的楚行雲，透過衣角的縫隙，看到那多若繁星的弩箭，鋪天蓋地而來的景象時，不禁苦笑，“……要死了，怕嗎？”
雲千努力抑制着身上的痛苦，蹙眉。
嘆息的道：“若這是老天爲我安排的結局，那麼……”我很滿意。
最後的四個字，未及說完。
“噹噹噹……”
各種金屬碰撞的激烈之聲，瞬間，不絕於耳。
這彷彿是一場，與死神擦肩而過交響曲。
楚行雲即是驚喜，又是慶幸的望着眼前，從天而降的兩道身影。
一黑一白，他們就像兩尊高不可攀的鐵塔似得，揮舞着漆黑的長刀，爲他們組建了一道密不透風的人牆。
“大哥，機不可失，趕快發信號。”
她催促了一句。
來人，正是楚行楓與沈洛川。
沈洛川好像看出了楚行楓的顧及，大聲的道：“我一個人能行，快。”
楚行楓聞言，快速從懷中取出一隻發信號的響箭，放上天天空。
而目前所發生的這一切，僅僅只是短短五六秒的時間。
也就在這短短五六秒的時間內，鳳蒼林莫，與天凌長公主的雙方人馬，已經在雪坡中形成了一種彙集的景象。
“咔咔咔……”
就在秒數，行到七到八秒的時候，
坡上，收到信號的海寧，果決的一聲令下。
霎時間。
天搖地動。
五六塊一人多高的圈形巨石，轟隆隆的，就以無比狂暴的聲勢與速度，碾壓過了大地的脊樑。
一路上的山石大樹，在它的衝擊下，彷彿割麥子似得，齊刷刷的一邊倒。
何談，那些可憐的血肉之軀。
“什麼……”
“……天，石頭，石頭滾過來了
……”
“保護公主……”
“快逃啊。”
剛纔還處於追殺中的人們，那裡想到，真正的死神，就在他們的身後。
什麼武功高強，什麼訓練有素……在絕對的力量跟前，他們倉皇如鳥獸，亡命的奔逃了起來。
……
時至晌午。
北燕王帳內。
對坐博弈的二人，已經整整下了兩個時辰的棋了。
儘管軒轅永夜一直都是輸多勝少，但眉目卻始終擡都不擡，看不出喜，亦看不出悲。
但是，一直隱忍着的文成帝，卻是逐漸開始有些坐不住了，他微微沉下了臉，擡手，落子，成功奪下了軒轅永夜的半壁江山。
問：“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皇兄是問棋，還是問人？”
軒轅永夜有幾分戲謔的回答。
文成帝一愣，不知怎麼的，感覺這帳內的薰香有些濃了，頭腦陣陣的發脹，心裡也忍不住的想要發火，不免，心煩意亂起來。
“朕問的是楚行雲。”
索性，他也不打哈哈了。
軒轅永夜挑眉，心想，終於還是堅持不住了嗎？
於是，他緩緩的回答，“臣弟的女人，命大的很，所以臣弟一項都很放心。”
“陛下……”
一直近身伺候的連公公，忽然匆匆撩簾子，走了進來，“啓稟陛下，剛纔有人來報，天凌長公主與忠勇女侯，在獵場遇到了來路不明的刺客，如今……各有所傷。”
各有所傷，是如何個傷法？
感受到了文成帝逼問般的目光。
連公公不敢隱瞞，趕忙回答，“忠勇女侯被榮國公二公子所救，只是輕傷，但天凌長公主……受傷頗重，好像，整條手臂，都廢了。”
“譁……”
手邊的棋簍，抖手就被文成帝掀翻在了地上。
因爲突然爆發出的力氣過大，方纔一點點的頭腦腫脹，立刻升級成了一種昏天黑地的暈眩，他想說，爲什麼鼻息間的香料味這麼濃？可話到嘴邊。
他已經在說不出一句話，‘咣噹’一聲，倒在了椅子上。
面容，一片煞白。
“陛下……傳，傳太醫。”
“啪……”
黑子落盤。
軒轅永夜面沉如水的緩緩起身，也不理會周圍隨着文成帝暈厥，而開始嘈雜的人羣，他轉身，頭也沒回的就離開了王帳。
……
怎麼回來的，楚行雲早就忘了。
她只是在疼昏過去之前，再次看到了雲千那雙失去神智，赤紅如血的瞳孔。好似地獄之眸，近在咫尺的冷冷望着她，最後，竟如餓狼一般。
一口狠狠咬住了她的肩膀，貪婪的吸吮起了她的鮮血。
若不是楚行楓及時發現組織，恐怕她就算不疼死，也會被失去神智的雲千，給徹底吸乾。
可饒是如此。
突然的分離，讓她與雲千互相銜接的傷口，飆出了一大股血。
“啊……”
一聲痛叫，她就徹底沉入了黑暗。
等她再度睜眼沉重的眼眸時，已經安然回到了營帳。
軒轅永夜正滿目焦急的望着她，“丫頭，怎麼樣？”
“雲千呢？”
她淡淡問了聲。
“放心，暫且死不了，”
儘管不大滿意，自己的女人一睜開眼就去問別的男人。但軒轅永夜，下意識的還是回答了一句。
“爺後悔了，壓根就應該答應你。
”
他從未想過，他的心，會因爲一個女人的刻意冒險，而跳的如此之快。非若定力過人，恐怕今日棋盤上，最先陷入暴躁的就會是他。
可饒是如此，他的心，還是亂的不成樣子。
說話間，他已經緩緩湊近，將俊美的面容，緊緊貼在了楚行雲頸項。
像是產生依賴的某種動物，只有嗅到彼此熟悉的味道，才能撫平，他焦躁不安的心。
“若非是我，那長公主還未必如此輕易上當。”
楚行雲說的是實話。
軒轅永夜睜開眼眸，觸及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溫暖，但幽深的眸中，卻開始蔓延出一種心痛。
楚行雲似有所覺，她淡淡的問：“永夜，你所奉信的愛情，是什麼？”
“給你一切，我所擁有，最美好的東西。”
這是軒轅永夜的回答，但是他現在卻並沒有做好。
楚行雲搖頭。
“不，愛情不是單方面的給予，是要先懂得付出，纔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我不是那種柔情似水的女子，贈你荷包，爲你揮淚，我願做你的手中的寶劍，與你一同，披荊斬棘。”
……
夜幕降臨。
天凌長公主遇刺，廢了一條手臂。
文成帝舊病復燃，一蹶不振。
雲二公子爲救楚行雲，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這三條消息，足以令勉強保持一派太平之色的皇家獵場，籠罩上了一層沉悶的迷霧。
“念慈，念慈……”
王帳內，文成帝正被突如其來的病魔，死死糾纏，就連睡夢之中，也是滿面的痛苦，不住的在呼喚着一個人的名字。
而此刻，龍榻前，唯有一名新受封的玉美人，一直伺候着。
說起這位玉美人，還是當初舒貴妃舉薦上來的，起先，文成帝還頗爲排斥，可不知怎麼的，一夜春宵之後，竟徹底的轉***度，寵的如珠如寶。
如今，舒貴妃有孕。
這玉美人，徹底成了後宮的新寵。
“陛下……”
眼看文成帝被夢魘折磨，玉美人清潤的嗓音，輕輕的喚了一句。
睡夢中的文成帝，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一見跟前伺候的玉美人，忽然神色激動就將她擁了滿懷，目光凌亂的就道：“念慈，念慈……都是我不好，當年怎可棄了你……都是我不好……”
“陛下，臣妾翠衣……陛下弄疼臣妾了。”
隨着玉美人的一聲提醒，激動的不成樣子的文成帝，方纔恢復了幾分清明，他緩緩的鬆開臂膀，但目光，依舊還貪婪的凝望着，懷中的人的面容。
好像，陷入了深深的追憶。
連公公悄不聲的走了進來，道：“陛下，舒貴妃求見。”
“不見。”
文成帝下意識，就厭煩的一揮手臂。
外人面前，無論他表現的如何，此刻也掩飾不了他的身心疲憊。
“是……還有，方纔天凌的使臣來話，說長公主受傷極重，我朝太醫也束手無策，請旨，想讓陛下傳一位神醫過來，”連公公又道。
“神醫，何來的神醫？”
文成帝隨口一問，天下神醫，不都已經囊獲宮廷了嗎？
“陛下有所不知，上官家，新得了一位神醫，雖年紀尚小，但醫術，卻是着實了得……只是有一點，此人，乃忠勇女侯的親表妹，一般人是請不來的。”
“哦……”
文成帝另有所思的眯了眯眼，最後大掌一揮，“傳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