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粗茶淡飯,確實是有夠粗,夠淡的。
但是從這個山寨的情況來看,這些應該已經是他們的全部了。
佔山爲王,卻混成這樣,也真是有辱山賊這個名號了,舒可寧爲他們感到悲哀。
看着那些眼巴巴地望着她……手下食物的那些孩子,舒可寧又怎麼可能吃得下去,這些本該是他們的食物吧。
她壓根連筷子都沒拿起來,嘆了口氣問道:“這位大哥,身爲山賊,你怎麼連山寨里老小的生計都無法保證啊?”
“哎,說來話長啊……”那老大一聲嘆息,然後說了起來。
原來,這看似團結如一家的山寨中人,卻是四個國家的人匯聚而成,有因爲得罪了官員而背井離鄉的,有因爲被誣陷獲罪而逃離出來的,更有無奈之下犯了罪而越獄出逃的,總之,他們無法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陽光之下,而且他們有一部分是拖家帶口出來的。
四國之中已經沒了他們的容身之處,於是就在他們老大的帶領下,在風日國和寒星國交界的這個地方佔山爲王,以打劫過路商人來餬口。
至於他們的老大,就是那個邋遢鬍子的壯漢,他叫胡孟,大家只知道他來自風日國,單身一人,具體的家世不明,卻也無人會問。
畢竟在這裡的人,哪個人的身上會沒有一點故事啊。
可是這些人雖說是山賊,卻並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他們有三不搶原則,不搶窮人,不搶女人,不搶同病相憐之人。
而且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傷人性命。
至於他們會對舒可寧下手,完全是因爲她身上的穿着,她這件男裝是從寒星國皇宮但出來的,雖然已經很簡單了,但從質地款式來看,一眼就能看出是有錢人家穿的。
聽完他們的故事之後,舒可寧環視一圈這個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山寨”,再看看眼前的那一雙雙滿是求生慾望的眼睛,忽然間就好想幫助他們。
只是現在的自己還有要是去做,而且能不能還有下一次的相見還是個未知數,她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
想了想,她將所有撞在紫金鳳鐲中的銀票和銀兩都拿了出來,笑着到:“胡大哥,我身上現有的也就這些了,你拿去給孩子們買點吃的,穿的吧。剩下的你就去買些種子,開些山地出來種些蔬菜和糧食,這樣以後就不用愁吃的了。”
看到那一大堆的銀票和銀子,在場的人眼睛都瞪直了。
他們搶劫過往商人這麼多次,搶到最多的一次,也不過這麼多吧,可是她一個人卻拿出這麼多來,而且是主動拿出來的!
胡孟呆愣幾秒之後,終於反映了過來,連忙道:“俠士,你可別誤會了,我請你來山賊,並不是要你的錢財,僅僅只是佩服你的本事,想跟你結交一下朋友而已。”
“我知道啊。”看着一臉着急的胡孟,舒可寧微微一笑,“朋友之間互相幫助一下,難道不應該嗎?”
“這……”胡孟本就是一個粗野漢子,不會說什麼話,聽的舒可寧這麼說,直接眼眶一
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兄弟,大恩不言謝,以後有用得着我胡孟的地方,拋頭顱灑熱血,都在所不辭!”
話說完,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低頭看看被自己抓着的手,一臉的怔愣。
作爲男人來說,這手不免也太白皙、嬌嫩了一點吧。
意識到了他的失態,舒可寧很自然地將手抽了回來,“胡大哥,我因爲某些原因,以後未必能來看望你們,不過我在皇城有個朋友,他可以幫助你。我現在寫一封信給你,你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拿着信去找他。”
舒可寧並沒有勸他們離開善哉什麼,因爲這些人的身份特殊,無論到那一個國家去,都未必能有他們容身的地方,所以待在這裡依舊是最好的選擇。
“好好,謝謝……兄弟。”胡孟嘴上道着謝,臉卻是不自然地紅了起來,一雙手更是不自在地搓着。
他雖然是粗漢子一枚,但該有的覺察還是有的,從舒可寧的手,他一經發現了她女扮男裝的事實。
一想到自己剛剛抓了人家姑娘的手,他怎麼能不難爲情呢?
舒可寧卻完全不在乎,只是讓他拿來了紙筆,然後奮筆疾書起來。
她這封信是寫給風沐白的,憑着風沐白的財力和本事,想要幫助他們,應該不是問題。
當然,裡面除了讓他給予他們經濟上的支持,還有一些她的別的打算,因爲她知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個道理。
雖然自己此去皇城或許也會遇到他,這封信權當作是一個憑證吧。
在山寨裡做作了一個短暫的停留,舒可寧就離開了,她原本緊繃的心情,好像因爲這個偶遇也放鬆了一些。
其實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着太多的人正在遭遇着痛苦和折磨,能不能撐過去,就得看這個人的心態了。
就說胡孟山寨中的這些人,他們被冤枉,被逼迫,犯了事,有些還是死罪。
如果他們當時認了命,那現在早就是身首異處了,可是他們並沒有放棄自己的生命,選擇了逃離,所以他們活到了現在。
雖然過着艱苦的生活,但至少他們還留着一條命能和親人在一起,也有着一幫親如家人的朋友。
或許有人會說,這樣苟且偷生,還不如光明正大的死去,可是舒可寧卻覺得,當人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就會覺得只要活着,就比什麼都重要了。
個人的追求不一樣,所以他們的選擇不一樣。
而她此時的選擇,就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親人、和朋友。
如果犧牲她一個人,能保他們的周全,那麼她甘願犧牲自己。
因爲她愛他們每一個人。
舒可寧回到皇城的時候,並沒有直接現身,而是隱身在皇宮裡面走了一圈,發現裡面一切正常,皇上風荃坤的身體狀況也挺不錯的,便沒有在皇宮裡停留,而是直接朝着風府而去。
算算時間,巧玉的孩子沒幾天就該臨盆了,她一定要在離開前去看看她。
天已經全黑了,風也越來越大,眼看着一場暴風雨
就要來臨了。
舒可寧依舊是一身男裝,她加快了腳步,得趕在下雨前到風府。
可是沒走一會兒,隨着一道驚雷,狂風暴雨緊隨而至,還好舒可寧用真氣罩保護着自己,並沒有被淋溼掉。
忽然,前面一陣急切的馬嘶聲傳到了她的耳中,緊接着是一聲女子的尖叫,舒可寧頓了頓,還是決定上前一看。
“夫人,快點救夫人啊!”
大路的邊上,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歪倒在那裡,而那匹受了驚嚇的馬正喘着粗氣呆在一邊,連着馬車的繮繩已經斷掉了,裡面傳出一聲急過一聲的打鼾聲,而一個小廝樣正在手忙腳亂地想鑽進馬車,試圖救人,只是風大雨大的,阻礙了他的視線,車門卡在樹叢裡,動彈不得。
看來是哪家的夫人暴風雨中趕路,馬車翻了。
“啊……”
一聲尖利的女聲繼而響起,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尖叫,舒可寧聽的心中一顫,不管了,還是先救人要緊吧。
“需要我幫忙嗎?”
頂着暴雨三兩步跑到小廝的身邊,舒可寧大聲問道,這聲音猶如雪中的一塊火炭,讓那小廝焦急的心有所寬慰,連忙點頭道:“謝謝這位小哥了,我家夫人懷着身孕,這會痛的厲害,怕是要生了。”
“什麼?”
舒可寧大驚,這原來還是個孕婦,這大風大雨的,可如何是好?
當即不再多語,跟那小廝合力將馬車從路邊拉了起來,淒厲的喊叫聲不斷地從裡面傳出,還伴隨着另一個女子的安慰聲,估計是她的丫頭。
“不好了,夫人流血了,快,快回府……”
一把撩開簾子,一個丫頭對着車伕大聲叫道。
而隨着那撩開的簾子,舒可寧正好看到了一張痛苦而蒼白的臉。
莫巧玉,這正要臨產的孕婦,竟然會是莫巧玉!
“小玉!”
再也顧不得其他,舒可寧一聲驚呼推開那丫頭掠了進去。
“喂,你是誰啊,你這個大膽狂徒……”
丫頭大驚,要知道此時的舒可寧還是穿着一身男裝,他這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到夫人的馬車裡去,而且夫人即將分娩,這,這怎麼得了啊!
可是舒可寧卻完全不顧她的驚訝,只是厲聲道:“在那裡發社麼愣?還不快進來幫忙!”
彷彿是鬼使神差一般,小丫頭聽話地鑽了進來,外面的小斯正想看看怎麼回事,可是手才一動,就聽的那道聲音繼續響起,“不想死的話,就解開受驚的馬匹,在外面好好守着。”
這道聲音比天上的驚雷還要有震撼力,小斯不敢有半分的忤逆。
馬車裡,已經快痛暈的莫巧玉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清醒了幾分,看到舒可寧那熟悉的連,頓時就哭了出來,“嗚嗚嗚,姐姐,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舒可寧心疼地替她擦去額頭和臉上的汗,輕聲安慰到:“不要說話了,保持一點體力,我現在就給你接生。別擔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健康的寶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