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最後一秒鐘,寧折顏臉上流露出來的不是痛苦,也不是悲傷,而是一種解脫,甚至脣角還微微的帶着笑。
衛鳶尾就這樣吧看着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寧折顏,帶着嘴角的笑意慢慢的閉上眼睛,隨後倒在她身旁。
那突然壓下來的重量,讓衛鳶尾的心口猶如壓上了一座泰山一般,痛得衛鳶尾不能自已。
“寧折顏,寧折顏……”衛鳶尾聲嘶竭力的叫喊着,話音之中夾雜着濃重的哭腔。
一襲月白色長裳的慕瑾宛若落在水中的一瓣蓮花般身姿輕盈的來到衛鳶尾的身邊,手上拿着的燭火將牀上的情形看了個大概,立時那雙漆黑的眸光便是厲色飛起。
伸手抓住寧折顏的身體,便要將寧折顏給狠狠扔出去,但是衛鳶尾卻是用力的抱緊了寧折顏的身體,聲音哽咽道:“慕瑾,不要!”
“鳶尾,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替他說話?”慕瑾的聲音中滿是隱忍的怒意,但還是伸手將癱倒在衛鳶尾身上的寧折顏給推到一邊,彎腰將衛鳶尾從牀上扶了起來。
橘黃色的燭光如星光之火般灑落在衛鳶尾的臉上,她身上那件被寧折顏撕碎的衣服,以及那根掉落下來的紅色絲帶,如同烈目般,刺激着慕瑾的雙眼,隱隱的有一束赤紅色的光芒在慕瑾的眸底閃耀。
衛鳶尾看着倒在身旁的寧折顏,神情十分的痛苦,眉頭緊緊的皺起,她用那雙淚眸看着慕瑾,想要說話,但是卻又覺得喉嚨好乾,好澀,好疼。
纖長瘦弱的手指顫抖的伸向寧折顏,然後又抓住慕瑾的衣裳,那種欲泣欲說的樣子,讓慕瑾看着極爲的心疼,不明白衛鳶尾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
是因爲他殺了寧折顏嗎?還是他不該殺了寧折顏?
“鳶尾,你到底怎麼了?”慕瑾脫下身上的衣服披到衛鳶尾的身上,隨後便將衛鳶尾緊緊的抱在了懷中,問道:“他這樣對你,他值得你這樣嗎?”
衛鳶尾對着慕瑾搖着頭,肩頭劇烈的顫抖着,一直哽咽在喉嚨中的話語,這一次終於能夠從嘴中吐出,卻是那麼的悲傷:“不是的,慕瑾,折顏…他……”
一想到寧折顏又是因爲她而死的,衛鳶尾再一次失聲,她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但是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仿若一張嘴,就能夠讓她如洪水般,瞬間決堤。
“你想說那不是寧折顏做的嗎?是幕後的人控制了寧折顏的意識了是嗎?”衛鳶尾很少在他面洽流淚哭泣,也更是從未看到衛鳶尾如此傷心難過過。
不知道爲什麼,慕瑾在心底卻是涌出一種很不暢的怒意,但是隨後慕瑾又迅速的將這個念頭打消掉。
在眸中隱隱閃爍的赤紅色光芒也隨之消失。
衛鳶尾再一次的搖着頭,想要跟慕瑾解釋,可是,張開嘴巴,話語卻是硬生生的卡在喉嚨中,這對衛鳶尾來說,無疑不是將寧折顏之前對她說的話,全都重新在回憶一遍,且還要在說出來讓慕瑾聽到。
“好了,我們回去再說吧!”慕瑾看着衛鳶尾這個樣子,便不在追問下去。
反正他相信他看到的是事實,而他聽到的那句話也是事實,他殺了寧折顏沒有任何的錯。
寒月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便看到慕瑾手中提着一盞燈將衛鳶尾給抱了回來,那盞微弱的燈將兩個人的身影長長的拉在地上。
“主子,怎麼了?”寒月連忙迎上去,看到衛鳶尾那蒼白的臉色以及那有些空洞的眼神,疑惑的問道。
“讓人去打些熱水進來!”慕瑾從寒月身旁走過,吩咐道。
隨後抱着衛鳶尾的身體便徑直朝自己的房間中走去。
“是!”寒月轉身的剎那,便覺得在黑暗的草叢中有一小抹身影快速的閃過。
那身影雖然以最快的速度閃過,但是從身影和速度來判斷,應該還是一個孩子,下盤雖然很穩,但是內力卻是很薄弱。
這樣也不難判斷出,那躲在草叢中的人是誰了。
慕瑾自然也注意到草叢的動靜,看向寒月道:“鳶尾是在她睡着之後纔出去的嗎?”
寒月點點頭。
慕瑾一下又想起了那晚蘇兒和他睡時,發生的奇怪的事情。
寧折顏的意識被人控制了,而蘇兒的意識也很有可能…
甚至剛剛……
“去將蘇兒帶過來吧!”想到這,慕瑾的眉心猛得一皺,低沉着嗓音說道。
寒月點點頭,朝着蘇兒離去的方向走去。
回到房間,慕瑾便將衛鳶尾放到了牀上:“洗完熱水澡,你就和蘇兒好好睡一覺吧,有什麼事情等明天在說,我現在去讓人處理一下寧折顏的屍首!”
慕瑾的話音剛落,處於悲傷中的衛鳶尾卻一下拉住了慕瑾的衣袖,用那雙空洞而又無光的眸光看着慕瑾:“慕瑾!”
“你放心我會好好安葬寧折顏的!”慕瑾似乎知道衛鳶尾想說什麼一般。
“寧折顏是故意讓你殺他的!”衛鳶尾的心情平復了一些,哽咽在喉嚨中的話語終於能夠說出來了,但是一想到,要去好好安葬寧折顏,衛鳶尾的心裡卻又止不住的難過。
慕瑾站在衛鳶尾身旁,微微低垂着眸光,看着燭光下衛鳶尾那被鍍上一層橘黃色光芒的面容,連帶着色調都變得悲傷起來。
“什麼意思?”慕瑾摸着衛鳶尾髮絲的手微微一滯。
“我按照寧折顏告訴我的,吹響了小葫蘆,然後他就出現了,我本來是想要從他口中得出一些消息的,可是他什麼都不知道,反倒,我還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你知道折顏的性子,灑脫不羈,又帶着點兒傲氣,他不願意成爲別人的傀儡,也更是不願意以後成爲我的敵人,所以,他就故意對我作出那樣的事情,故意在你進來時說出那句話……“衛鳶尾說道這的時候,一直忍耐的淚水,終於在眼眶中打轉,然後順着眼角流淌下來。
衛鳶尾說話時的聲音很小,很低,每一句,每一個字都能擊中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讓他聽着心裡十分的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