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纔故意做出那副殘忍,要他死的神情,就是在試探風吟,讓他相信自己是真的要殺他。
那麼當她要割破他的喉管時,那他就一定會阻止,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而通過剛纔衛鳶尾的觀察,以及聯合她所學的醫學常識,風吟是真的還沒有恢復記憶。
然而衛鳶尾剛纔的那一番行爲,已然在風吟的心中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陰影和心理創傷。
他是一個傻子,心中的想法十分的單衣和簡單,世界上所有的人就只分爲好人和壞人。
而現在衛鳶尾在他眼中儼然已經成爲了壞人。
衛鳶尾找來藥箱給風吟細心的包紮好傷口,然而衛鳶尾無論對風吟說什麼,風吟都是用一種警惕而又害怕的神色看着她。
哪怕她的動作稍微大了一些,風吟都會以爲她又要殺自己,下意識的便是往後躲,然後用手護住自己的頭。
“沒事了,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在發生了,你好好睡吧!”衛鳶尾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安慰着風吟,當手要觸及到風吟的頭時,風吟立刻將腦袋縮到一邊。
衛鳶尾知道自己剛纔的舉動對於一個傻子來說意味着什麼,那就是將一個傻子對她產生的信任抹殺掉了。
而且這件事估計會在風吟的心中存留一段很長的時間。
被看傻子是傻,可是誰傷害他,誰對他好,他卻能記得十分的清楚。
“你好好睡覺吧,等你醒了之後,我給你做好吃的!有你喜歡吃的糖醋排骨!”衛鳶尾露出一抹微笑。
糖醋排骨是風吟最喜歡吃的一道菜,每每她說的時候,風吟都會伸出舌頭舔舐他的嘴脣,隨後砸巴着嘴巴,笑得樂呵呵的。
可是這一次風吟卻不再有任何的反應,那漆黑的眸光除了戒備和害怕之外,衛鳶尾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衛鳶尾輕嘆了一聲,便走出了門外。
不知不覺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衛鳶尾走到一處臺階前蹲下,袖口處和衣襟處還沾染着風吟的鮮血,就是手上都還殘留着已經幹掉的血液。
衛鳶尾低着頭看着被剛下過雨的泥濘地面,心中的思緒十分的複雜,更是從未感覺過如此累過。
她不是下不了手殺風吟,而是不想通過這麼直接的方式,而且最爲重要的是,她要是殺了風吟,百里傾城又怎麼會讓她活着?
所以在推門的時候她便已經想到了一個借刀殺人的辦法,既可以殺了風吟,也可以擺脫自己的嫌疑。
可是風吟到底有沒有恢復記憶這件事,真的讓衛鳶尾頭痛欲裂。
明明在之前風吟說了那麼多的話,明明他已經響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甚至經受一些刺激,他肯定能恢復記憶。
然而在她推門回來的時候,風吟又恢復了原先的樣子,甚至在他中間的一段記憶,他直接沒有了。
而風吟那自然的神情也不似是裝的,就是真的好像沒有發生過方纔的那件事情一般。
衛鳶尾在門檻上這一座就坐了許久,滿腦子都是風吟的事情,對於風吟的前後反應也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衛姑娘,你沒事吧?”溫雅的聲音突然在衛鳶尾的頭頂響起。
衛鳶尾擡起頭便看到一個身着青衣的男子提着一盞燈籠站在自己的面前,語氣關心的問道。
“容大夫?”面前的燈籠,亮光有些刺眼,衛鳶尾眯了眯眼睛,想要站起身。
然而她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在門檻上坐了多久,起來的時候,兩條腿都已經麻了。
容大夫連忙伸出手攙扶了一下站立不穩的衛鳶尾,聲音朗潤的問道:“衛姑娘是否在爲手術的事情煩惱?”
衛鳶尾看着容大夫,他的五官立體,絕不屬於出色的那種,在橘黃色燈籠的照耀下,卻更加突出他五官的柔和溫雅,就像是一個謙謙君子般。
“不是,容大夫怎麼會在這裡?”衛鳶尾有些疑惑的看着容大夫。
按理說她和容大夫兩人分別住在一個小院,各自進行自己的手術,爲了保密,雙方是應該絕對不允許跨入對方的小院的。
甚至本該連面都不應該見的。
可是這已經是容大夫第二次來到她的小院當中了。
“我剛做完今天的手術從遊廊走出來的時候,便看到衛姑娘坐在門檻處,本來以爲衛姑娘坐坐便走,可是等我過了半個時辰折返回去的時候,看到衛姑娘還坐在這裡,我不放心便過來看看!‘容大夫看出衛鳶尾眼中的疑惑,說道。
“是嗎?我竟然在這裡坐了這麼長時間了?”衛鳶尾看着眼前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天上的那輪明月都高高的掛起,也只有在夜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這縈繞在天煞閣宮殿的水霧纔會稍稍的退去。
“衛姑娘是不是……與你的夫君吵架了?”容大夫看着衛鳶尾略顯蒼白的神情說道。
她的夫君?慕瑾?她倒是寧願和慕瑾吵架。
“沒有!”衛鳶尾轉身就要走回去。
而容大夫也沒有阻攔的意思,芝蘭玉樹的身姿站在門前,對着衛鳶尾溫溫的笑道:“那衛姑娘你保重身體,不要有太大壓力!”
說完提着手中的燈籠,便欲轉身離去。
剛準備將門關上的衛鳶尾,卻突然叫住了容大夫:“等等。”
“衛姑娘,還有什麼事?”容大夫側過眸對着衛鳶尾溫溫淺淺的笑着,那笑容讓人十分的舒心。
“你那裡有酒嗎?”衛鳶尾開口道。
容大夫愣了一下,剛欲張口說什麼,但是隨後便又說道:“我回去給你拿!”
“好,我在前面的遊廊等你!”衛鳶尾對着容大夫說道。
容大夫點了點頭,提着明黃的燈籠便朝自己的小院中走去。
而神情原本憔悴的衛鳶尾卻是對着容大夫的背影,微微的勾起了一個脣角。
容大夫和衛鳶尾的兩個小院之間隔着一條通往四處的遊廊,容大夫抱着一壺酒來到遊廊中時,便將衛鳶尾已經坐在了遊廊的木柱上,眼睛無神的看着天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