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黃江碼頭鎮
夜裡的大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方纔停歇。
王寶山和陳沖二人,因爲昨晚的大雨,不得已留宿在了黃江邊的碼頭鎮。
說是留宿,還不如說是躲了一晚上的風雨。由於他倆渾身的衣物,破亂不堪,外形比平常的乞丐,還要落魄,且行跡不軌。碼頭鎮的百姓們,哪敢留他們,在自己家裡過夜。
百般無奈之下,他倆只好在鎮上,找了一處廢棄的荒宅,貓在裡面過了一夜。
這時,天光放亮,王寶山就早早地起來,去找了點雨水,簡單洗漱了一番。
“王大哥,醒了啊!”不知陳沖昨晚是不是太累了,等王寶山洗漱完了,他才睡醒。
“是啊!你也快起來,等下去看看,今天有沒有船過江。”
昨天下午,他們二人趕到碼頭鎮時,天色已經晚了,對鎮上的情況,還一無所知。
“好的,我們先去鎮上看看情況再說。”陳沖說完,起身收拾了一下。
收拾停當後,王寶山二人,出了荒宅,來到了鎮上。
放眼望去,這碼頭鎮也不大,說它是個鎮集,還不如一般的村莊大。除了鎮中那條,不到百步多的小巷,看起來像條街道外,其他的民房,都是些茅草頂的泥牆房。
若不是進鎮的路口,用木牌寫着“黃江碼頭鎮”的字樣,王寶山還曾一度認爲,這就是個小村落。
此時,鎮上的百姓們,已經開始了一天勞作。鎮集的街道上,行人不多,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倒是沒有人去理會他們。
早上起來,就沒吃東西,王寶山就帶着陳沖,進了碼頭鎮上,唯一的一間小酒館。準備吃點東西,順便找店家打聽點情況。
大凡酒館,除了懸掛門頭牌匾外,不論大小,幾乎都會在自家的門前,掛一面大旗,旗面單留一個“酒”字,顧客老遠就能看到。
碼頭鎮上的這家小酒館,也不例外,門前掛着一面酒旗,門頭是一塊木牌,上書“一碗醉”。
王寶山看了那門牌,不覺有些好笑,什麼酒這麼大的勁頭,喝一碗就醉了嗎?
這酒家雖小,但那“一碗醉”的門頭,在氣勢上確實是不小。他們二人進去後,卻發現小酒館的裡面,亂七八糟,連個像樣的桌椅板凳都沒有。
除了堂屋的中央,橫擺着兩塊一尺半左右長的大木板,用石頭泥塊搭起來充當桌子外,就只剩下了五六張、破舊不堪的小板凳。
“這……”
看着裡面的一切事物,簡陋得有些過份,王寶山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來了…”這時,一聲慵懶的話音響起,一個不修邊幅,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從屋外走了過來。
“店家,在嗎?”王寶山看他一身破爛的衣衫,還穿着個破草鞋,人雖不高,卻瘦得像個竹竿,以爲他是個要飯的乞丐,就沒去搭理他。
“來了,就先坐會,我去給你們拿酒吃……”
中年人說着,自顧自地進了裡屋。
“莫非,他並是這家店的老闆?”
王寶山望了一眼陳沖,想確認一下自己的想法,可陳沖只是搖了搖,表示他也不清楚。
中年人進去後,不一會,他就抱着一個黑釉的大酒罈子,悠然自若地走了出來。
說是罈子,還不如說是一口缸。因爲那個大酒罈子,都快趕上一口中型的水缸了,足有半人多高,酒罈子的壇口,都頂快到了中年人的下巴。
如此巨大的酒罈子,若加上裝滿的酒水,看起來不下百斤的份量,而看似瘦弱的中年男人,竟然就那樣雙手抱着,貌似一點都不吃力的樣子。
這反差之大,看得王寶山二人,是目瞪口呆,愣在了當場。
“嗙……”
大酒罈子落在了木臺子的旁邊,將屋裡的地面,都砸出了一個大坑。
王寶山這才注意到,這屋裡的地面上,凹凸不平,許多大小不一的小坑,重疊反覆,到處都是坑窪。看來都是被這樣的大酒罈子,給砸出來的淺土坑。
酒罈雖大,壇口卻很小,只有茶杯大小。中年人放下大酒罈子後,變戲法般地從身後,摸出了一根骯髒不堪的竹製酒盞,外加兩隻同樣髒兮兮的大酒碗。
揭開封口的大紅布,竹製的酒盞,剛好可以伸進去取酒,看來跟那大酒罈子是配套的酒具。
說來也怪了,那看着比酒杯還要小很多的酒盞,打出一盞酒後,竟然可以裝滿一大碗的酒。
中年人連打了兩盞酒,各裝了兩隻酒碗,擺到了木臺子上。他沒去理會,王寶山二人,此時呆傻的模樣,也不開口說話,只是斜靠着大酒罈子。拿一雙賊溜溜的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着他們,神情上似乎很享受,他們的這種表現。
王寶山被他看得心裡發毛,看這架勢是讓他喝酒,也就沒多想,並拿起了一隻酒碗,準備喝。
“慢,王大哥,切勿隨便喝人家的酒。”陳沖見狀,趕忙出言阻攔。
王寶山被他這麼一擋,也回過味來,心裡不禁有些後怕,怪自己太過冒失,差點忘了人心的險惡,不能隨便相信人。
“怎麼,擔心酒裡面有毒嗎?”中年人笑了笑,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樣子。
王寶山聽了心裡過意不去,並說:“大叔,您誤會了,我們只是想來買幾個饅頭充飢,不曾想過吃酒。”
中年人聽後,收起了剛剛的笑容,語氣有些不悅,說:“不吃酒,你們來幹嘛?我這隻有酒水一碗,不賣吃的東西。”
“那我們能向您打聽一點事嗎?”
“打聽什麼?”中年人一愣,語氣也緩和了一下。
“我們想來問問,鎮上有船過江嗎?”
“沒有。”
“什麼?”
王寶山見他回答得,如此的簡單,大爲不解。
過來的路上,他可是看到碼頭鎮上,幾乎家家戶戶門前的院落裡,大部分人家都掛着漁網,一看就知道這個三面環山的碼頭鎮,並是個以打魚爲生的鎮集,鎮上的船隻肯定不少。
“昨晚下大雨,江水上漲了不少,鎮上是沒有人,願情出船的……”
陳沖聽了眉梢一撇,盯着那中年人的眼睛,想從裡面看出點什麼,但什麼也沒看出來,並說:“我說店家,這似乎有些牽強吧!江水上漲,跟出不出船,沒什麼關係吧?”
中年人聽了陳沖的質問,嘿嘿一笑,說:“他們是不敢出船。”
“爲何不敢?”王寶山看他笑得不自然,就問到。
“你們吃了酒水,我並告訴你們…呵呵…”
中年人的意思,還是要讓他們喝酒,陳沖聽罷,拉着王寶山就往外走,不願在此浪費時間。
“二位小哥,且慢……”
“大叔,你有什麼話就說,我們還有事。”陳沖沒等王寶山開口,自己就先說了。
中年人卻沒有急着回答,而是給他們說了一件怪事,而且這件怪事,就發生在昨天的下午。
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江吃江。居住在江邊碼頭鎮上的百姓,也不例外,他們大多以擺渡爲主要營生,捕魚則爲副業。
除了有人需要過江的時候,出船送過往的旅客們過江外,閒暇之餘,有些人並駕着漁船,到江上捕撈。
有的則是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方下網,放上魚餌,過些日子再去收網,運氣好的話,每一張拉上來的網裡,都能有不小的收穫。
就在昨天,幾個漁夫趁着天氣晴好,風平浪靜,相約去江邊收網。幾張網拉上來之後,都有數量不等的魚蝦,在魚網裡活蹦亂跳。
漁夫們的心情,都很不錯,幹得更是熱火朝天。
這本來和平時一樣,是個及其常見的場面,可沒過多久,他們在收網的時候,怪事就發生了。
突然,有一個人驚叫了一聲,衆人隨後舉目四望,只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個漁夫正眼露驚恐,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魚網。
“怕是撈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其他的幾個漁夫中,一位老者滿心狐疑,放下手裡的夥計,帶着其餘幾人,圍攏上去。
只見那個驚叫的漁夫,滿臉驚恐,手裡正攥着魚網,魚網裡是一羣活蹦亂跳的魚蝦,左衝右突,想跳出魚網的束縛。
可是在那些魚蝦的縫隙之間,有一條白蛇,一條慘白的無鱗白蛇,如同一條白森森的肉條,足有三尺左右長,擀麪杖粗細,就那麼突兀地橫在魚網裡。
那條白蛇,軟若無骨,像條麻繩,耷拉在魚蝦裡面,一動不動,視乎是死了。
老漁夫拿根樹枝,顫顫巍巍地挑撥了一下白蛇,見它仍沒有反應,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並把白蛇挑起來,小心翼翼地送進了江水裡。
奇的是,這條看似死了的白蛇,一碰到江水,又活了過來,還一頭鑽進了水底。
等白蛇消失了,那位老漁夫纔開了口,說那條白蛇乃是這江中的靈蛇,不然怎麼會沒有蛇鱗呢?
而且,他老人年齡不小,在這黃江邊捕魚下網幾十年,見過的魚類生靈,自然比一般人多。所以,周圍的漁夫們,對他話無不信以爲真,回家後並將捕到靈蛇的事,向其他人一說,很快這件事,就在碼頭鎮上,傳的沸沸揚揚。
本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到了晚上,電閃雷鳴,魔風魔雨,宣泄之時,那位老漁夫在回家的路上,經過江邊時,不小心掉進江水裡,被江水帶走了。
當時,鎮上的人,想去救他,卻沒能把他救回來。人們回想起白天的怪事,都是心有餘悸,紛紛說是那老漁夫,觸碰了靈蛇,惹怒了那條精靈,被它收走了性命。
一時之間,那條白蛇,鬧得是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王寶山聽完,心中也明白了昨晚,下着那麼大的風雨,偌大的碼頭鎮上,竟然沒有人肯收留他們過夜,原來是因爲這個。
可這事,算得上是怪事嗎?天底下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就是條小白蛇嗎?當真有那麼邪乎,搞得他們如此地神經兮兮。
“外鄉人,給你們一個忠告,現在鎮上的百姓們,都不敢出船,怕被那條靈蛇,害了性命,所以你們過不了江。”
陳沖顯然是不相信,並說:“既然他們不敢過江,那我們自己想辦法。”
“呵呵…這茫茫的大江,深不可測,如今江水上漲,江上風浪瘋魔,渡不得船隻,我也是一番好心提醒你們,別不知好歹。如若不聽,到時別無緣無故地餵了江裡的魚蝦,變成了江中水鬼…”
中年人說着,捋了捋髒亂的鬍鬚,接着又說:“況且,這酒是糧**,浪費了招人罵。我這酒既然給你們倒了出來,你們若不吃它,並是浪費。所以吃碗酒再走,也不耽誤你們的事。”
中年人看他們不喝酒,有些不耐煩,靠在大酒罈子上,臉上卻擺出了一副你們不吃酒,就別想走的表情。
“我說大叔啊!我們又沒說要吃酒,只是走錯了地方,你爲何非要我們吃酒?”陳沖一聽,眼中頓時寒光一閃,右手有意無意地搭在了腰間的皮袋子上,那裡面裝着的東西,正是三連手銃。
到此,王寶山也明白過來,知道是中年人明擺着要強買強賣,還拿什麼怪事來忽悠他們,定然是惹得陳沖生氣了。看樣子,陳沖還動了殺機,爲了不多生事端,他連忙說:“多少銀子一碗?”
“呵呵……我這酒也不貴,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只要五兩銀子一碗,你們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中年人一聽,王寶山問價,立馬熱情了起來,跟剛纔簡直判若兩人。
“王大哥,別聽他瞎說,這分明是村野刁民們,時常慣用的欺詐行徑,好用來欺詐過往的外地人……我看他也沒安什麼好心。”陳沖哪裡相信中年人的鬼話,心中更是惱火。
王寶山一聽,一碗酒竟要五兩銀子,像是聽了個大笑話,心中對這看似人畜無害的中年人,不禁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並說:“大叔,你這酒,我方纔聞了聞,一點酒香味都沒有,我看分明就是水,你這樣唬弄我們,也就算了,而且開價還高的離譜,你這分明就是哄騙不成,並開始明搶了。”
這真是人心險惡,讓人是防不勝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