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鬼修張東陽
“小娃娃,你叫什麼,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僕人李四心眼好,顯然是看着小女娃子哭,心裡難受,就伏下身去,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那女娃子被他抱在懷裡,竟然也不哭了,只是呆呆地望着李四。看了一會,她小嘴巴一歪,露出了一個不自然的微笑。
“不要……”一直在一旁觀看的李一封,看到小女娃子,那鬼魅的笑容,心中大驚失色,連忙開口想阻止李四。
可還是遲了,只見那女娃子笑過後,用粉嫩嫩的小手,摸了摸李四的胸膛,接着一顆血淋淋的,還在不停跳動着的一坨肉囊,被她握在了手,那正是李四的心臟。
李四胸膛上,卻沒有半點的傷口,顯然是被那女娃子隔空摘了心。
沒有了心臟,他卻渾然不覺,臉上還帶着和藹可親的微笑,身子也不見倒下。只是從他那僵滯的眼神,和身體來看,顯然已經是個死人了。
李一封哪見過,這麼血腥而詭異的場面,當場嚇得他,好似三魂散了七魄般,面無人色,渾身的肌皮顫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生死關頭,也不容他多想,當即轉身就跑,沒命的跑,拿出了憑生所有的力氣,拼死往前狂奔。好遠離那恐怖至極的小女娃子,深怕自己跟李四一樣,被摘了心。
“咯咯……”
那女娃子此時的笑聲,就跟個催命的鈴鐺一般,在李一封的耳邊,不停地晃盪,讓他心如死灰。
“公子,你快跑,我來擋一擋,”這時,另一名僕傭跑,到了李一封的身邊。
“那好吧……”李一封一看他沒事,當即抓住那名僕傭的手臂,讓後一甩,自己繼續狂奔。
“啊……”
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劃過了天際,驚起了大片的野鳥,啪嗒啪嗒地展翅飛逃而去。
“咯咯……”
笑聲依舊,催人性命。
李一封慌不擇路,只顧狂奔,可跑着跑着,漸漸地精疲力竭,眼看是跑不動了。剛想停下歇會,後面女娃子的笑聲,又到了身後,無論他怎麼跑,那笑聲好像就在耳邊。
他就轉頭一看,發現那女娃子不知什麼時候,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頓時,嚇得李一封的肝膽,好似欲裂,神魂好似錯了位,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接着,他兩眼一抹黑,就此昏死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裡,響了一陣、一陣的低語聲:
“天昭昭,地茫茫,萬物殤,死靈殃,魂魄縊,聚虛無,煉陰陽,開鬼脈,引鬼靈,驅鬼神……”
在這一陣陣,時急時緩,時高時低,喃喃地細語聲中,李一封睜開了眼睛。
他眼裡漆黑如墨,像兩個空洞洞的黑洞,讓人見了心神動盪不安。此時,他面色蒼白如雪,披散着烏黑髮亮的長髮,面上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唯一讓他看起來,還活着的徵兆,並是他那上下、時開時合的烏紫雙脣,正不停地念叨着那魔咒般,隱晦難懂的字句。
這時的他,赤身裸體地盤腿坐在,一塊繡着奇形怪狀圖形的黑布上,雙手放在小腹的位置上,捏着古怪的指決。
他的渾身上下,黑氣繚繞,翻轉不散,整個人也隱沒在周圍,瀰漫着的黑霧裡。
腿邊,一盞古樸的油燈,正泛着綠油油的燈火。隨着李一封的呼吸吐納,這油燈也時明時暗,時亮時滅,如同它就是個會呼吸的活物。
就這樣過了七天後,李一封眼裡才漸漸地恢復了常態,周身的黑氣,也都散盡消失了。
他坐着的那塊黑布,在一陣黑霧翻卷過後,化爲一件漆黑的長袍,將他赤.裸的身體,籠罩了起來。
“不錯,還是年輕氣盛的身體好啊!”
等一切恢復了正常,李一封舉起了雙手,看了良久。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聲音卻顯得極爲的蒼老。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起。只見那盞古樸的油燈,突然燈火大盛,綠油油的燈火裡,射出一縷黑芒,瞬間鑽進了李一封的腦門裡。
“不…”一聲慘叫,帶着無盡的不甘,從他的嘴裡釋放出來。
接着,他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裡,迷迷糊糊間,李一封做了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他好似經歷了幾百年的悠久歲月,有悲有喜,有苦難也有美好,各種各樣的人生際遇,悲歡離合,恩仇愛恨,都在夢裡如同記憶般,流淌迴旋,漸漸地烙印出了,無數的時間印痕。
最開始的夢境,是悽苦哀痛的童年時光。
那是個饑荒的年月,一個乾旱月份的一天中午,在一間骯髒的馬廄裡,一名嬰兒呱呱地落了地。
生他的女孩,因爲失血過多,已經死了。那女孩,她年僅十二歲的臉上,稚嫩裡露着極度的痛苦,顯然分娩時,她忍受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疼痛。
女孩死後,連同她生下的嬰兒,一起被人扔到了荒墳沒,餵了野狗。
奇蹟的是,嬰兒並沒有死。當一條體型碩大的野狗,向他張開血盆大口時,他的第一聲啼哭,推遲了半天,終於破喉而出。
帶着無盡的哀怨,向這個他誕生的世界,釋放着他內心深處,那傷心的怒哭。
常吃死人的野狗們,聽了似乎有所感應,驚吼一聲後,四散跑了。
正是他的啼哭,也引來了一名過路的村民。這村民把嬰兒帶回了家,決定把他撫養長大,還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張東陽。
可沒過三年,因爲貧窮而一直沒有娶老婆的養父,爲了給他一口吃的,偷了村裡財主家的一個饅頭,被財主活活生生地打死了。
從此,三歲不到的他,過起了乞討的生活。四處漂泊,無依無靠,獨自忍受着人世間,各種各樣的苦難和落魄。
到了九歲那年,在一個雪夜裡,他穿着單薄的破衣爛衫,打着赤腳,去河邊給施捨他一口飯吃的大戶人家,挑水時,遇到了一位過路的年輕姑娘。
那姑娘看他可憐,就帶着他去了一個叫做鬼葬山的地方。從此,他跟着那位姑娘一起,過上了還算平靜的生活。
長大成人後,他才知道,這鬼葬山裡的人,都屬於一個叫鬼脈宗的宗門,人人修煉着宗內的《鬼脈真經》。
他們每日感應天地之間的魂靈精氣,聚虛無,煉陰陽,以達到驅使鬼神,爲自己所用的修行追求。
他的師傅,也就是帶他回來的那位姑娘,只是宗內,最底層的一名普通弟子。
他們師徒二人,在宗門因爲身份的低微,時常會被其他同門師兄弟們欺負,修行的日子也不好過。
原來宗內某長老的一名高徒,一直窺視他師傅的美貌,想據爲己有,讓她做自己的侍妾。而他的師傅一直不願意,又不好得罪,只能忍辱負重,抵死不從。
所以,一直都會遭到,其他同門的爲難,總是沒事找事地給他們找麻煩。
時間長了,兩人相依爲命,日久生情後,並私定了終生。想以此,來擺脫那名高徒的糾纏。
誰知,這件事被那名高徒知道後,爲了報復她們,上報給了宗門高層。像這種事在宗內,本不屬於什麼大逆不道的禁忌,但是因爲那位高徒的極力反對下,他們還是遭到了宗內的無情打擊。
他的師傅爲了救他,捨棄了自己的身子,被那名高徒凌.辱致死。被逼無奈之下,他只好逃出了鬼葬山,從此又過上了無依無靠的逃亡生活。
他修行的時間短,自身修爲低,也不敢去爲師傅報仇雪恨,又要時刻躲避宗內的打擊,只好四處逃亡。就這樣在逃亡中,他去過很多地方,經歷過無數的人,和無數的事。
直到他修爲有所小成後,壽命也得到有限的延長,可他因爲當時始終放不下他的師傅,與那名高徒打鬥時,被其傷了根基,導致自己的修爲,一直無法大成,眼看報仇也無望,壽命也快到了枯竭。
他並在飽受了漫長歲月的無數洗禮後,帶着滿心的憂傷,回到了兒時記憶裡的小山村,也是他養父曾生活的村落,現在的張家村。
數百年過去了,曾經的小山村,已經是物是人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也找不到兒時記憶中的模樣。
但這裡是他出生的地方,在他八歲那年,他才知道了他的生母,從小被賣給了人家做僕傭,每日除了繁重的勞作,還得被家主和其他男傭們,凌.辱.糟.蹋,以至於找不出他的生父是誰。
時間長河的漫漫流逝,淹沒了無數的愛恨情仇,再去追究已是枉然。他就在此尋了一座大山,過起了隱居的生活,靜靜等待那歲月流盡後的歸屬。
大道未成,血仇還未報,他的壽命,也走到了盡頭。
內心的不甘,讓他不願就此逝去,並用秘術將自己的一絲魂魄,依附在了曾經師傅留給他的法寶,聚魂燈中,以等待有緣之人來到後,侵入對方的神識中,融合神魂,奪舍他人的生命壽元。
後來,在聚魂燈裡的他,通過自己奍養多年的鬼娃娃,去感應無數前來攪擾的人們,從中挑選合適的人選,卻一直等不到那個合適的人。
直到李一封三人的到來,讓他感應到了李一封不同他人的神魂,並從鬼娃娃的手下,救了對方的性命,還讓鬼娃娃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密室裡。
又通過鬼脈秘術,施展了那天地所不容、人神共憤的奪舍之法。
經過數天的艱辛努力後,在那萬分之一的機率中,眼看就要成功了,可還是功虧一簣,遭到了秘法的反噬,自己的殘魂意識,被迫無奈,與李一封的神識,融合在了一起。
從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了彼此……
當李一封徹底醒來後,通過夢境的一幕幕,如同自己的記憶一般,讓他也明白了事情的緣由。也知道了夢裡的那人,就是住在這東陽山上的老者:張東陽。
或許是兩人融合後,不分彼此,李一封心裡沒有一絲的怨恨,也沒有一絲的慶幸。此刻,他心如止水,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張前輩,在我有生之年,一定幫你找出元兇,祭奠你師傅的在天之靈…”李一封在心裡下了個決定。
雖然有張東陽的記憶,但他修行的鬼脈功法修爲,卻沒能繼承一絲一毫,還需要李一封自己去潛心修煉。
接下來的幾天裡,李一封沒有出密室半步。
他按照記憶裡的修煉功法,開啓了人生中,第一次逆天改命的修行生涯,從而讓他一腳踏進了,一片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