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種……”陸厭頓了頓，笑容莫測，“你，本來就是萬妖塔的一部分。”
繞月皺了皺眉，道：“這不可能！這明明就是一個死物，我怎麼可能是這東西的一部分！”
風拂過，將牡丹的花香帶到很遠，這種輕鬆溫馨的香氣淡了許多，不安的氣氛逐漸顯露出來，再逐漸蓋過了牡丹的花香，繞月有一種要窒息的錯覺，接下來的真相是繞月覺得荒唐的事實。
“你可聽說過器靈？”陸厭顯然也察覺到了繞月的不安，聲音柔和了些。
“聞所未聞。”
“神器皆有器靈，正是有了器靈，才能讓死物通靈，有了靈性，死物的威力才更大。上古的神物更是不用說了，都是由靈性的神器，其中的器靈之強甚至能化作人形，只不過我並沒有看到這種情況發生，大抵是那些老傢伙在封閉虛無的空間裡呆慣了，懶得出來。你，可能就是萬妖塔的器靈。”陸厭神情莫測，不知在思量些什麼，一邊自顧自地呢喃道：“這塔中似乎真的沒有器靈……”
繞月依然蹙這黛眉，顯然對陸厭的結論無法信服，“我還是不信，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器靈，我之前都沒有見過這塔。”
陸厭沒有迴應繞月的話，而是自言自語道：“這器靈還是前所未有的奇特，不但想要自己逃出來，竟也想體會生老病死的滋味。”
繞月嗓音發顫，“你能說一說前因後果嗎？我還是聽不明白。”
陸厭這回又笑了笑，面上陰霾散盡，他心知繞月是害怕了，卻仍是不得不告訴她真相，也是有幾分不忍，“上古神物中都有器靈，這萬妖塔也是不例外，我剛纔將神識放在萬妖塔中游竄了一番，卻沒有受到器靈的還擊，這正是說明這塔中沒有器靈，那就說明這器靈不甘寂寞，逃了。剛纔說你是萬妖塔的器靈，可你又確確實實是個凡人，那這器靈就有可能厭倦了這種不死不滅的日子，想體會凡人生老病死的滋味兒。你就是這器靈的轉世。”
繞月聽到了這推論，覺得有道理，可是也僅僅是推論，繞月仍是無法相信，“那這也只是推論，有什麼方法能證明。”
陸厭聽到這句話，面上的神色凝固，面容越發地陰冷邪異起來，“其實也是可以證明的。”
“什麼辦法。”
“我殺了你，你會便會萬妖塔的器靈，回到塔中。故你是私自下凡，並未被司命記錄在冊，死後並不會像凡人一樣魂歸陰曹地府，而是……”
繞月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看着陸厭。
“我想殺了你。”陸厭的神情莫測，緊緊地盯着繞月，就像在看自己的獵物，“你不會死的，就是有些疼，之後你會變成萬妖塔的器靈，不死不滅。”
繞月聰慧非凡。自然不會聽信陸厭的話，“你說器靈不死不滅是件好事，那爲何這器靈非得化作凡人經歷生老病死。不死不滅的代價可是萬年的孤獨！”
陸厭不緊不慢道：“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你可知，這萬萬年我是怎麼過來的。我被自己的死對頭打得灰飛煙滅，親眼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毀，只剩下這虛無的神識。我如同孤魂野鬼在六界之中飄蕩了十萬年！你現在又算什麼，爲何我受得苦你不能受。”
陸厭步步緊逼，每一個字都像銀針一般刺進繞月心裡，“你就不能來配撇我嗎？你做凡人，就要眼睜睜看着自己變老，眼睜睜看着一道道皺紋爬上你的雙頰，不死不滅不是很好嗎？你不會老，不會死。你也不會孤獨，有我陪着你。”
繞月冷靜下來，靜靜地聽着陸厭的話，心神動搖，猶豫不決。
“我不會死，不會老，有你陪着我？”繞月試探着問。
“沒錯。”陸厭回答，靜靜地看着繞月的反應。
“但是你要殺了我？”繞月的聲音顫抖着，顯然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不，你可以自己死，我不忍心傷害你。”陸厭幽幽道，他低沉沙啞的嗓音魅惑人心。
繞月四處尋找着什麼，隨後從袖中拔出了一支匕首，寒光湛湛，其間有幽冷的靈光流動，這是陸厭送給她的，記得自己剛來的時候覺得此生無望，有了輕聲的念想，便要陸厭給自己一支匕首，可她接到匕首之後反而不想死了，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繞月牽強地笑了笑，對着陸厭說：“你真的想讓我死？”
“不想。”風在那一刻靜止了，獨留這兩個字迴響，分外清晰。
短短的兩個字，卻讓繞月眼中迸出希望的火光，可陸厭又接着道：“可是你不得不死。”
“爲什麼。”繞月放棄了掙扎，她瀕臨絕望了，即使陸厭不讓她去死，她也會想辦法自盡，這世上再無留戀。
“因爲你是萬妖塔的器靈，而我想要萬妖塔。”
“這不過是你的推測！萬一我的是呢！”繞月失控地嚷道。
“無論如何，我也要試一試，我已經等了這個機會十萬年，我等不下去了。”陸厭緩緩接過了繞月的匕首。
繞月終於閉上了雙眼，冰冷的溫度緩緩靠近了自己的脆弱的脖頸，“你殺了我吧，我的心已經死了。”
血，濺上了牡丹花嬌豔的花瓣，使這一株牡丹妖豔非凡，那是一種絕望的美，這正處在爛漫花季的牡丹花提前迎接了大地的懷抱，沒有枯萎、沒有凋零，停留在她最美的年華。繞月的血似乎太沉重了，牡丹花承受不住這股重量，花落，不作任何留戀，只是留下了一聲輕微的細響，也許它是不敢打的，本來自己有着長久的生命，爲了這血染的美麗，捨棄了一切，得不償失。
“你的愛太沉重了，或者說你沒有愛過我……”殷紅的血染上了繞月白皙柔軟的脖頸，她的脣張張合合，卻沒有再吐出話來。
“我只是喜歡你，即使我愛過你，也不是你所期望的愛。沒有你的熱烈，沒有你的純淨。”陸厭靜靜地幫繞月接下了她未說完的話，面容就像最開始的一樣埋在了陰影裡，陰沉邪氣，“作爲凡人的你不改留在世間，你太純潔了，稍稍染上濁塵，我都會心痛。你的美，將凝固在此時。”
繞月的屍身沒有像普通凡人的一樣逐漸冰冷，腐爛，最後變成一頓枯骨。她就像神明一般，遺體化作萬道流光，燦爛非凡，逐漸消散在世間。
陸厭搖了搖手中的塔，沉重了些，多了什麼。
從塔中傳出一道聲音，清脆悅耳，卻沒有繞月的熱情天真，極其淡漠，幾乎要把人的心給凍上，“從此以後，你就是萬妖塔之主。吾等將受你驅使。”
陸厭沒有回答她這句話，而是輕佻地彎了彎，“你還記得什麼嗎？”
靜默了幾息，塔中終於傳出了一道聲音，“我本應該記得的，你爲什麼讓我忘了？”無情無慾，僅僅是疑問，沒有摻雜任何感情。
“我真的，不想讓你記起，對於你也不是很重要，就不要想起來了。算是我求你了。”陸厭的語氣淡淡的，甚至像是在撒嬌，萬妖塔的器靈本就是他的前輩，而且讓人感覺很親切。前世的種種她無需記起，記得今生就好。
塵埃落幕，這小上上的牡丹花只能自己生長，不在會有一個姑娘對着每一株花柔聲低語，沒有一個姑娘會對它們細心呵護，陸厭不會再來了。
立於雲端，依稀能夠聞到牡丹花香，依稀看到了一張稚嫩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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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綰很是意外這個故事，要她說，人妖之戀也沒有什麼稀奇的，可這對象是陸厭和萬妖塔的器靈可就是真真稀奇了。雖然最後陸厭還是手刃了繞月，可何嘗不是爲了同繞月相伴到天荒地老呢？
有一些小輩的仙神聽了這個故事似乎很是憤怒，有的甚至不顧惹惱了陸厭，罵道：“你真是個大騙子，若是萬妖塔的器靈知道了真相，定不會受你驅使，禍害蒼生！”
陸厭的脾性好了許多，也不惱，只是搖了搖頭。
月綰同樣搖了搖頭，這一切都還不是定數，這萬妖塔的器靈哪怕知道了真相也不一定會棄陸厭而去，前世的執戀，今生的情願，這一世相必他們誰都不會放手了，失而復得的感受月綰深有體會。只不過陸厭的野心着實令人犯愁。
這時，辭顏開口了，“陸厭你藉助萬妖塔之力弒神弒魔本就是不公平，多年不見，難道你連親身上陣的勇氣都消磨光了嗎？”
陸厭道：“那好，你說怎麼辦。無論你怎麼說，最後的結果不過是被萬妖塔內的怨靈折磨至死！”陸厭的語氣甚爲陰狠，在座人聽着心中都升起了寒意。
辭顏溫和地笑了笑，猶如春風化雨，陸厭帶來的不適頓時減少了幾分，“很簡單，你也要上陣。”
衆仙神皆是不解，一個萬妖塔就足夠對付了，若是再加上陸厭，更是令人頭疼，神尊這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陸厭輕狂地大笑，“你若是不說，我也會手刃幾個神仙。你怎麼說，還真是奇怪。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