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蓁蓁沐浴後換上月綰的一身赤衣,與兩人相對吃着早點。
倒也是奇怪,陌生人之間的疏離全無,辭顏和月綰安靜悠然,一副雍容華貴的做派,姚蓁蓁嘰嘰喳喳的“談天說地”,兩人也不反感。
這客房內不是很結實的地板倒是很受罪,也不知能否承受姚蓁蓁百十來斤的重量。相比樓下的客人不是很好受,不久後就應該上樓投訴了。
月綰對姚蓁蓁有些興趣,一個世家小姐,被人追債,豈不有趣?並且那歡脫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也是很合她的口味,要知道,她長這麼大,可從未有過一人敢想姚蓁蓁一般態度對待她……着實有趣。姚蓁蓁對辭顏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他只需陪月綰安安穩穩度過這次歷練就好,除了這些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當做過眼浮雲。
月綰撐着額頭盯了姚蓁蓁許久,等待她的反應,也不知她是裝作不知道還是真的不知道,竟一點兒迴應也沒有,只是像一隻小黃鶯似的嘰嘰喳喳地說着些無關緊要的事,月綰大概地聽了一下,有一些有趣的經歷,還有一些市井傳聞,也不乏傳說故事,語氣甚是生動,講的比起樓下說書的毫不遜色,看來這小丫頭平日裡混吃混喝靠得就是這些了。
說得再唾沫橫飛,沒人迴應,愣是臉皮再厚的人也受不住,果然姚蓁蓁才一會兒便閒不住,嚷着要去集市上逛逛,月綰笑笑,應下了,就像一個姐姐對待調皮不懂事的妹妹那般神情,讓辭顏面上的表情也生了些變化。月綰對辭顏挑了挑眉,辭顏就很是順手地站在她身前幫她戴好面具,牽着她出門,姚蓁蓁對兩人吐吐舌頭,又神仙姐姐長,神仙姐姐短的追了上去,卻賴在辭顏身邊,月綰朝辭顏挑起意味不明的淺笑,辭顏不着痕跡地推開姚蓁蓁。
姚蓁蓁的債主不少,一看她那連走路逛街都在四處打量的樣子,像偷食的狐狸那般警惕機靈的神情就知道了月綰就知道了。
趁姚蓁蓁挑着小玩意,辭顏繞到月綰身邊,輕聲說:“綰兒,她穿赤色沒你好看。”箇中意味不言而喻。
月綰笑了笑:“我也知道如此,可......怎麼從你口中說出來就這麼不是滋味兒。”她真的不是有意要拆他的臺子。
辭顏笑的如沐春風,月綰曉得他心情好。辭顏又道:“若是他人如此說,我可怒了。”月綰驀然回首,不知爲何,她只覺得這聲音就像三月桃花綻開的聲音。
……
見兩人相談甚歡,姚蓁蓁難得識趣沒有打擾,自己閒逛起來,左手拿着一個精巧的糖人,右手把一顆糖葫蘆送到自己口中吧,把兩腮撐得鼓鼓的咀嚼,腕上還拎着大包小包,都是些女兒家喜歡的新鮮玩意,不過也就是圖個新鮮,興許過兩天沒了興致就要扔了,在姚蓁蓁看來,正是因爲如此,纔要多買些,還要買各種花樣不同種類的,這才能多保持幾天的興致。
姚蓁蓁打着如意算盤,絲毫不吝嗇地花着月綰白花花的銀子。
不巧,不出五步遠,就遇上了冤家路窄的仇人。
姚蓁蓁登時就起了拔腿就溜的心思,卻被眼前的人一嗓子叫住,想跑也來不及了。
“蓁蓁,近來過得可好,不知那夜明珠和時歸還表哥。”
姚蓁蓁心裡咯噔一聲,沒錯,這位就是她在五歲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便宜表哥——張易之,爲人痞氣下流小氣摳門,偏偏爹孃對他喜愛有加,還僥倖得了江南才子的稱號。
“蓁蓁過得很好,表哥不必擔心。”說罷,便緩緩退到安全距離,撒丫子開溜。她不怕,她有底氣,身後還有兩個堅實的靠山呢!
當張易之再找到姚蓁蓁的時候,她正黏在月綰身邊,那嬌嗔的語氣,讓張易之身上泛起雞皮疙瘩,當他又看到那帶着面具,銀絲及地,氣韻卓絕的紫衣男子後,心裡有一種濃濃的危機感。於是,他走到月綰身前,人模人樣的做了個揖,又不懷好意的瞪了辭顏一眼,揪着姚蓁蓁的耳朵,把她揪了回來。當姚蓁蓁懷着悲苦的愁緒與月綰對視的時候,她居然看見她在笑,眼底的笑意絕對騙不了人!姚蓁蓁差點兒岔過氣去。
“幾位,我家蓁蓁不懂事,如有冒犯,請見諒。”
“姚小姐天真可愛,並無失禮。”這是辭顏說的,溫潤動聽的聲音讓姚蓁蓁有了希望,誰知,辭顏接着不緊不慢地說,“只是鄙人實在無力照顧好姚小姐。”
姚蓁蓁一聽,不樂意了,急的踩張易之的腳,張易之靈敏地躲開了,還挑釁的一笑。姚蓁蓁朝月綰求助。
月綰並不嫌多一個人有何麻煩,自然應下姚蓁蓁的請求,於是說了些挽留的話。
張易之一看,美人同意,自己也沒什麼不同意的,剛想鬆開手卻見手已經空了,姚蓁蓁正在辭顏身邊犯花癡,姚蓁蓁你慘了!
四人一同逛街,月綰對俗世之物並不感興趣,也不善於融入世俗中,在辭顏身邊時刻不離,辭顏和張易之對購物沒任何興趣,那麼,只有姚蓁蓁一人在買東西。
張易之看辭顏不順眼,於是把手裡的活推給他,可月綰哪捨得辭顏受累。十分強勢地替辭顏拒絕了一干大包小包,於是兩人散步十分愉快,姚蓁蓁買東西暢快,張易之提着大包小包的眼神十分幽怨,可又有誰管他呢?
姚蓁蓁邊走邊說,說的無非是關於張易之的事蹟。月綰把姚蓁蓁添油加醋的情節刪減掉後,瞭解了個大概:這張易之七歲時父母雙亡,被姚氏收養,與姚蓁蓁並無血緣關係,小小年紀就有常人望塵莫及之智——雖然現在沒看出來,與姚蓁蓁青梅竹馬,打打鬧鬧也不足爲其。小小年紀便有悲慘遭遇,卻取得如此成就,怎能簡單?不過對月綰而言,也無太大幹系,對於無關的人,月綰從來懶得關注。辭顏哪能不知月綰的心思,便對這些事關注了些,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黃昏時分,幾人分了手,斜斜的夕陽拉長了辭顏月綰兩人的影子。想畢,明天姚蓁蓁還會來的。夕陽無限好,在月綰的世界裡,永遠沒有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