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醉單腳立於刀尖之上,手中亮出了一對彎彎的弧形劍,這顯然是偏門兵器。
敢用這種兵器的人,手上自然是有兩下子的,事實上張赫也沒小看他,不過現在大仇得報,張赫也無心多戰,已在思考脫身之策了。
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爲千秋一醉上臺二話不說就要動手,但千秋一醉卻是凝視着張赫,臉上的表情絕不是一個怒火中燒的人應該有的。
他應該感謝這場雨,因爲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雖然淋得他全身精溼,可是也淋得他神智更爲清醒。
一看他這種平平淡淡的表情,張赫就知道這個十八連營的土匪頭子比皇飛虎可是難對付多了。
果然,千秋一醉劍尖垂落、全身鬆弛,他望着張赫道:“今天是河東武林盟主大會盛典,天下英雄齊聚一堂,的確是良辰吉時。”
這話很多人都不懂,但是張赫懂。
因爲這是天時,天時對張赫不利,畢竟這不是一個大殺四方的曰子。
天時不利,贏面就小了幾分。
千秋一醉又道:“神隱峰雖不是我十八連營的主場,但我可以保證,這裡的一草一木在場各位絕沒有誰比我更熟悉,此乃地利。”
張赫的臉色沉下來了,千秋一醉是個大行家。
千秋一醉繼續道:“閣下雖然好身手好武功,可惜屠殺無辜,又要和天下英雄爲敵,已失人和。”
這下就連再怎麼不懂的胖子都懂了,天時地利人和張赫一樣也不沾邊,這一戰還沒開始就已減了好幾分贏面,高臺上的古木和茗中刀等人都不禁點了點頭,僅憑着這種理念,千秋一醉的實力就比皇飛虎至少高出去好幾個檔次,絕不是張赫三拳兩腳就打得倒的。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一點。”千秋一醉又開口了。
張赫道:“哦?你懂?”
千秋一醉道:“閣下殺我門人五六百人之多,殺氣已消大半,剛纔又殺我皇兄,此刻殺氣已失,殺人就是殺氣,你的殺氣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太多,我看你怎麼來對付我?”
張赫的瞳孔忽然收縮:“好,你果然懂!”
林若離衆女又緊張起來,這個人智商一點不低,而且在如此憤怒的狀態下還能保持冷靜,張赫能不能勝終於成爲問題。
但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又出現了,張赫再度仰天大笑起來。
衆人又不懂了,如果說前幾次張赫大笑給人一種“視中原羣豪無物”的豪邁感的話,那麼這次就給人一種心虛的感覺。
因爲人們通常都會用笑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直到笑夠了,張赫才低頭冷冷道:“其實剛纔這些話你不該說的。”
千秋一醉道:“哦?”
張赫道:“因爲你根本就沒有把握對付我,所以才故意說這些話來弱化我的氣勢。”
千秋一醉的瞳孔也忽然收縮,張赫也比他想象中聰明多了,因爲他還不知道一件事,跟張赫玩什麼都可以,千萬不要在張赫面前玩城府心機和陰謀詭計,你這純粹是在班門弄斧。
張赫道:“你沒有把握對付,但是我卻有把握滅你。”
這話說出來,在場幾千人起碼有一半的人都不相信,尤其是古木和茗中刀,他們是清楚千秋一醉武功的,倘若說有絕對的把握殺千秋一醉,那這個人的實力底蘊至少也應該是6轉以上,但是之前張赫跟皇飛虎的一戰,衆多名家都看出來了,張赫的底蘊是很深厚的,但發揮出的各種境界絕不是逆天級別的。
千秋一醉冷笑道:“是嗎?”
張赫笑了:“你不信?”
千秋一醉冷冷道:“這種事只有你自己信。”
張赫笑得更厲害了:“我告訴你一件事。”
千秋一醉道:“說!”
張赫一字字道:“我三招之內就可以讓你躺下,我若三招之內殺不了你,我就地自戕。”
說這話時,張赫的語氣非常自信,聲音好象也格外鏗鏘,使得他整個人看來比平時都格外高大。
望着張赫那張詭異的魔鬼面具,千秋一醉雖仍然沒有表情,但卻橫劍護胸。
這個動作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原本他在氣勢上就佔着上風,可是張赫三言兩語就把局面扭轉,客觀的說,他千秋一醉並不是被嚇大的,就算在場武功最高的古木道長,都不敢說三招之內可以把他秒殺。
問題就是一聯想到張赫屠了水寨五六百人之多、又親手活劈了皇飛虎,這種大話變成現實的可能姓也不是沒有,而唯一可能的就是張赫留有大招後手,所以千秋一醉下意識的先作出了防守架勢。
他這種矛盾而微妙的心理,是武學名家最忌諱的。
大敵當前應該全神貫注、心無旁騖,怎麼能夠胡想亂想、自我矛盾呢?
他當然不知道,張赫對敵經驗之豐富,對人心理的把握之強,遠比任何武功都可怕。
可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再度發生,張赫反手持劍,左手食指中指夾緊,緩緩的撫過劍鋒,他的眼睛仔細而滿足的凝視光潔平滑的劍鋒,好象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冰冷的雨點打在劍身上,沖淡了血跡,張赫的手指就緩緩的爲劍拭去污痕,看他那神態,好象是在爲心愛的姑娘溫柔的抹去臉上的淚珠。
他越溫柔,千秋一醉就越緊張、如臨大敵。
張赫終於凌空刺出了第一劍,這恐怕是今天在場最慢的一劍了,就像電影1/4速度的慢鏡頭,這一劍當然刺不中人,而是故意在刺空氣。
“這是第一招!”張赫微笑道。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注視着這一切,張赫不是突然發瘋,就一定是釀藏着巨大的陰謀。
劍緩緩刺出去,然後又緩緩的斜上撩起,張赫笑道:“這是第二招!”
那個“招”字還沒說完,突然“錚”的一聲急響,《天外流星》閃現。
流星的光芒有多快?是不是一閃即逝?更何況是天外飛來的流星。
千秋一醉猜中了故事的開頭——張赫這個渾小子確實是藏有大招在後面的,可是他沒有猜中故事的結局——因爲這一劍來得實在太抖了,等他看清楚劍勢來路的時候,他只覺得面目一寒,也不再有痛苦,直接從擂臺上跌落下去。
這一劍是從他防範最嚴密的胸口刺下去的,直接一劍穿胸,打出黃傷暴擊數值是“—3566”的超級高分。
他倒下去的時候終於想通了很多事情,他這才明白自己活生生上了張赫他媽的一個超級大當。
這道理很簡單,張赫根本就不想跟他對攻,因爲一旦和他像皇飛虎那樣對攻開來,沒有幾十個甚至是上百個回合,根本就分不出勝負,那樣一來,張赫的消耗就更大,後面就越危險。
所以張赫故意花言巧語亂吹牛皮,好讓他擺出防守的架勢,這樣一來張赫就可以安心放大招,只是他沒想到張赫的大招強到如此程度,其實要怪怪他自己,正如張赫所言:你不該把那些話說出來的,因爲你說出來了,就給了老子使陰招的機會。
正面對攻轟炸,可能今曰在座的各位名家個個都比張赫強,但論起陰人來,小張同學那可就是一把好手了,你不死也是重殘。
千秋一醉不愧是千秋一醉,他沒把張赫醉倒,反到被張赫給搞麻。
張赫望着臺下的屍體,冷笑道:“看來我高估你了,根本用不着三招,一招就夠了。”
全場所有玩家再度被震撼,很多人都在暗自議論,這他媽是什麼劍法?我他媽連眼睛都沒跟上,只看見人影一閃,千秋一醉就“醉”了。
古木和萬長老都是面色凝重,這下大家都見識了《天外流星》一閃的威力。
這時貴賓高臺終於有一條人影緩緩飛掠而起,空中施展《草上飛》奔騰,然後穩穩的停在擂臺刀尖之上。
一個青衣男子面帶微笑,雙手抱拳:“在下英雄地小刀會護法‘華石散人’,對武力兄很是佩服,武力兄獨闖十八連營,斬落兩位當家,這份豪氣在下自愧不如,但武力兄將我盟主大會視若無物,所以在下很想在武力兄手下討教幾招,就算不幸掛在武力兄手下,也算是死在高手手上,在下無怨無悔。”
他這番話說得很是高明,在場很多人都齊聲叫好。
但茗中刀卻憤怒了:“卑鄙!”
華石散人微笑道:“茗姑娘看來對在下成見頗大,不如上來一同賜教如何?”
茗中刀肯定不可能上臺,她一上臺就會形成2打1的局面,名家正派是不會幹這種事情的,就算會幹也不能在這種場合下幹。
張赫也笑了,遠遠的朝茗中刀拱手:“多謝姑娘仗義執言,好意心領,不過區區飛蛾爬蟲,武某人還應付得來。”
華石散人再怎麼好脾氣一聽這話臉色也變了。
臺下林若離只覺得張赫根本就是個奇蹟,英雄地小刀會也算是自建門派中比較有威望的,其護法好歹也是5轉猛人,居然被張赫認爲是飛蛾爬蟲,這下好了,不打也得打了,看來今天不殺得乾坤顛倒,這盟主大會是不會善罷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