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叫名爲“味之軒”的酒樓位於風陵渡幾條清水河的交匯點,可說是進入風陵渡口的必經之地。
酒樓的生意顯得很火暴,店小二忙前顧後的,跑堂的聲音也很尖,時不時吆喝着。
張赫就在一樓選了個靠角的位置坐下,點了一大盤燒雞和白切肉,就着一斤女兒紅大吃大喝,風凌渡一旦過去再往北走300裡纔是目的地周莊,這沿途只怕沒什麼酒家了,現在不大吃大喝,下一次不知會等到什麼時候。
這酒樓裡進出的客人多數都穿戴得華麗整齊,而且多以生活玩家爲主,但也不是沒有江湖人士出入。
比如現在就有三個玩家走了進來,他們也選了角落的小桌子坐下,就在張赫的旁邊。
本來這三個人是很難引起別人注意的,但張赫還是注意到了,就因爲店小二的笑臉很熱情:“三位客官,需要吃喝點什麼?”
“隨便!”其中一個頭戴大氈帽的大漢漫不經心的回答。
既然點了“隨便”,那就意味着他們並不是真正來這裡吃飯的,於是張赫就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眼。
除了那個大氈帽外,另外兩個男人也是一身黑衣。
其中一個鷹鉤鼻長相冷峻、面色凝重,他的身材既不高也不矮,但就是太消瘦,他不但骨瘦如柴,而且一張臉也像是被刀削過的,給人一種陰森冰冷的感覺。
不過張赫還是注意到了,這人一雙手雖然瘦得像白骨爪,可是手背卻有些發黑,手上的青筋隱隱爆起,彷彿要突出來似的,這人一定是練過鷹爪力之類的武功,而且這人的鷹爪力恐怕還不弱。
第三個男人恰好相反,不但是個大胖子,而且身材高大,只不過他卻是一直笑嘻嘻的,這倒讓張赫想起了肥螳螂。
“已經是下午5點過了,天也該黑了吧?”大胖子笑着問道。
大氈帽點頭道:“現在是四月天,應該要到晚上7點左右纔會完全黑下來。”
鷹鉤鼻神態冷漠,只是鼻子裡冷冷的“嗯”了一聲,就算是回答了。
大胖子似有些不放心:“你確定他非要等到天黑纔會來到這風陵渡?”
大氈帽繼續點頭:“他想出去,就必須從風陵渡出去,而且必須等到天黑。”
大胖子道:“爲什麼?”
大氈帽道:“白天他敢出現?而且這附近就只有風陵渡有船,一旦能夠離開這裡,別人就不好找他了。”
這時大胖子發現張赫好象在一直望着他們,鷹鉤鼻正要起身,大氈帽卻冷冷道:“這個人用不着查。”
張赫暗暗一驚,這幾個傢伙有兩下子啊,原來你們早就注意到我了。
鷹鉤鼻的眉頭皺了起來:“爲什麼?”
大氈帽悠然道:“他要是心裡有鬼,又怎麼敢坐在那張桌子上望着我們。”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朝張赫揮手道:“這位朋友,有沒有什麼要緊的急事?如果沒有的話過來喝杯酒吧,我們請你。”
張赫露出了一絲苦笑,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幾個貨都是六扇門的人。
六扇門的捕快要“請”你喝酒,你不過去也得過去。
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邪惡值是遠遠大於俠義值的,被捕快盯上太正常不過了,但他現在卻不是紅名,捕快也不能隨便拿人。
張赫的屁股剛一坐下,鷹鉤鼻忽然揮手,他手掌彎曲成爪,一把就朝張赫抓了過來。
他果然練的是鷹爪力,這一爪抓過來,不但一股勁風涌出,而且張赫右肩六大要害穴位全在他手掌籠罩之下,加之出手突然,正常玩家想閃開根本就沒有可能。
張赫又何嘗不知道閃不開?他早就有了準備,迎着對方的爪子一掌推了出去。
大氈帽和大胖子都有點驚詫,他們是知道鷹鉤鼻的鷹爪力的,這雙爪子你要是沒有妙化境的內功或者力量,你根本連碰都不能碰。
但張赫卻是以掌對爪,決心硬碰硬,這分明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他顯然算準了對方是不會和自己在這酒樓裡硬來的,果然,眼看着雙方的手就要撞在一起了,鷹鉤鼻突然身子一縮,爪子就收了回去,桌上好象什麼事都沒有發過。
不過張赫還是很佩服,對方這一收纔是真正厲害的一着,因爲這證明對方的鷹爪力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
鷹鉤鼻顯然發現張赫也不是什麼好欺負的鳥,張赫這一掌同樣收得很快。
大胖子怔了怔,馬上就笑道:“呵呵,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朋友你別當真,來來來,我們喝酒,喝酒!”
張赫也笑了:“還是我敬這位鷹爪兄一杯吧,化干戈爲玉帛。”
說完他也不管對方三人同不同意,徑直拿起了桌上的一瓶燒刀子和一個陶瓷做的小酒杯。
他倒酒倒得很慢,酒像一絲銀線那般慢慢的流入杯中,但這個時候大胖子和大氈帽的眼睛卻直了。
因爲他們看見倒進杯中的酒居然在冒熱氣,好象是被煮沸騰了。
這傢伙居然強行把酒給煮開了。
這種法子不難,它是不建立在催動其他任何屬姓基礎上的,就純粹是把內力逼在手掌上,用手掌來瞬間加熱,這個法子的壞處就在於內功屬姓是要瞬間狂減的,沒有優秀的心法武學,恢復起來就很慢。
但張赫硬是這麼幹了,對方三人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怕損耗這點內功,我也不怕跟你玩。
所以那杯燒得滾燙的酒就端到了鷹鉤鼻的面前,張赫笑道:“剛纔出手魯莽了,還請這位大哥原諒,這杯酒我就借花獻佛給大哥賠個不是,還請大哥給個面子。”
這下輪到他們三人怔住了,誰把這麼燙的一杯酒喝下去,估計舌頭都要被燙腫;而如果以內功把酒強行哽在胸咽間也遲早得吐出來,那樣一來就變成你不給人家面子,那大家還是該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闖九州哇。
本來是三個捕快要給張赫一個下馬威的,現在好了,變成張赫反將他們一軍。
鷹鉤鼻望着這杯酒也有點發愁,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大胖子又笑了起來:“哈哈,誤會誤會,大家一場誤會,不打不相識嘛,小二,過來,這位兄弟的帳,算在我們這一桌,聽到沒有?”
店小二是沒聽到,但張赫卻聽到了,他這才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大氈帽終於笑了,笑得友好而親切:“在下一屁沖天,還沒請教朋友高姓大名?”
他居然叫這麼一個名字,張赫非但不覺得好笑,只覺得身上有些發涼。
一屁沖天可能很多玩家還不太熟悉,可這個人的名字在六扇門中卻如雷貫耳,張赫早在論壇上就看到過,這個人是瓊州地區的金牌捕快,也就是5轉的實力,據說此人辦案效率極高,栽在他手上的黑道中人都快超過500個了,最近聽說在積極向“大內名捕”進步,絕不是什麼善茬。
瓊州地區的金牌捕快出現在這兒,難道風陵渡這一帶發生了什麼大案?竟然惹得金牌捕快都離開了自己的轄區,於千里之外抓捕兇犯。
只不過一屁沖天這麼自報家門,絕不是想和張赫交個好朋友。
張赫也知趣,知道自己說謊也遲早會被查出來的:“我叫武力征服一切。”
他話音一落,鷹鉤鼻終於冷冷的出聲了:“我知道,這人也是個通緝犯,只不過是川州那邊的通緝令,據說是搶了唐門長老玩水一夢的血鸚花,還惡意殺了不少唐門弟子。”
張赫暗歎金牌捕快就是金牌捕快,你們的記姓也太tm好了點吧?整個中原大陸的通緝令你們居然全部記得下來,我佩服你們。
看來公門這碗飯也不是想象中那麼好吃的,沒點本事不是誰都可以去玩捕快。
就在他以爲這三個人會沒有好臉色的時候,誰知一屁沖天卻笑了,就像剛聽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
張赫好奇道:“看你們的樣子,好象不準備抓我?”
“抓你?我們爲什麼要抓你?”一屁沖天更奇怪,“你是川州的通緝犯,又不是瓊州的,何況這裡是陳州,我爲什麼要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張赫懂了,風陵渡這一帶的確是發生了驚人的案子,自己在一屁沖天他們這種金牌捕快的眼中不過是毛毛雨,還不值得出手,他們辦的是大案,玩的是大票,乾的是大事,他們才懶得管你跟唐門有什麼恩怨,你就算在川州滅了幾個門派,那又管他鳥事?
一屁沖天又道:“那麼,武兄弟看來是從川州那邊過來的嘍?”
張赫道:“我是從越州過來的。”
一屁沖天緩慢但又堅定的點點頭,對張赫的誠實回答似乎顯得很滿意,因爲只要張赫有半句假話,否則以他豐富的辦案經驗,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
一屁沖天繼續笑着發問:“呵呵,那武兄來陳州做什麼呢?是約了朋友一起下副本?還是到揚州城去逛逛青樓?”
張赫淡淡道:“我做任務。”
“任務?什麼樣的任務?接的任務是玩家的還是系統npc的?”他好象什麼話都問得很仔細,不打破沙鍋問到底,他是不會罷休的。
張赫道:“npc的,是在蜀山劍派七聖搖光宮凌音仙子那裡領的任務。”
一屁沖天繼續點頭,仍然顯得很滿意:“不介意我問問任務地點吧?那會是在什麼地方呢?”
理論上他是不能去打聽正常玩家這些隱私的,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他也只有冒險一問。
張赫道:“在風陵渡的周莊,這裡過去剛好300里路。”
這話一答出來,一屁沖天臉上的笑容就蕩然無存了,而且大胖子和鷹鉤鼻的臉色也全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