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了。
安靜的校園,頓時喧囂起來,一排排的教室門打開,憋悶了四十五分鐘的學生,迫不及待的衝出教室,有的去操場活動活動筋骨,有的在走廊裡追逐打鬧,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如飛跑向廁所。
咔咔咔
一雙纖細精緻的高跟鞋,敲打着走廊的大理石地面向前走去,沿途的學生看到高跟鞋的主人,無不安靜下來,讓開道路。
“是倪天妃老師,好有氣質啊。”
“我要讓她的教鞭打在我身上。”
“好香,僅僅是擦肩而過,香氣就這麼直達心田,特別而沁人心脾。”
“滾,少犯花癡啦。”
。。。。。。
一時之間,吵鬧喧譁的走廊,竟然呈現出詭異的寂靜,無論男生女生,都傾慕的看着氣質出塵,仿若神仙中人的倪天妃,渾然忘我。
噗通
甚至有學生在倪天妃身後摔倒,猶自不甘的看着她美豔絕倫的背影,久久不肯起來。
倪天妃神色平靜,波瀾不驚,她手裡拿着講義和彩色的星體教具,推開了教師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很大,有十幾張辦公桌。
此時下課時分,有的教師在準備講義,進行下一節課的教學,有的教師則是在閉目養神,有的則三三兩兩的在聊天。
“倪老師回來了!”一名戴着眼鏡,高高瘦瘦,頗爲俊秀的男老師笑道,看似隨意的走了過來,路過自己的辦公桌,端起了一杯冒着熱氣的香濃咖啡:“我衝咖啡的時候,順便幫你衝了一杯,正好現在恰恰能入口了,你真有口福。”
倪天妃瞟了一眼被這位男老師拿在手裡的潔白馬克杯,上面有自己最喜歡的小豬卡通圖案,說道:“謝謝,我現在不想喝。”
說罷,倪天妃徑直走回自己靠在角落裡的辦公桌,竟然連自己的杯子都不要了。
高瘦俊秀的男老師神色僵硬,愣在原地,身後傳來其它老師的嗤笑和竊竊私語嘲諷。
“徐凌峰還是這麼癡情啊,非要追到倪天妃不可。”
“那又有什麼用,人家連正眼都不瞧一下。”
“可惜了那個漂亮的馬克杯。”
。。。。。。
徐凌峰眼中閃過怒意,臉色瞬間變得紫紅,發自內心的恥辱之感,幾乎要吞沒了他的理智,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下心中的怒火,故作瀟灑的自語道:“沒關係,等你想喝的時候,我再給你衝一杯。”
不得不說,徐凌峰做的非常好,既英俊又氣量大,還會體貼人,是最理想的約會伴侶。
可惜的是,倪天妃對此淡漠如故。
徐凌峰轉身往自己辦公桌走去,知道接下來,倪天妃又要和那個其貌不揚的老土冒褚俱羅聊天了。
虎目方臉的褚俱羅,沒有了絕強氣勢,收斂一切鋒芒,穿着普通的深色衣服,面前攤開一張皺皺巴巴的報紙,看日期還是昨天的,他手裡端着一杯熱水,滋遛滋遛的喝着,也不知倒着的報紙他能看進去多少,瞧他的神色倒是津津有味。
就如同最普通的中學教師一樣,人到中年,安逸懶散,泯然衆人。
“你今天很高興?”倪天妃說道。
“何以見得?”褚俱羅頭也不擡。
“誰能想到堂堂截天道的絕頂人物,戰力超羣,彪炳史冊,跺跺腳天下都要跟着亂顫的褚俱羅,居然甘心在小小的泰陽市蒼青中學,做一名普通的教師,一待就是十五年。”倪天妃說的熱鬧,絕美的臉龐卻是冷冰冰,嘴角更是如鋒利鉤子翹起,雖是在說褚俱羅了不起,卻很不以爲然的樣子,竟是絲毫未把褚俱羅放在眼裡。
“你不也是一樣,”褚俱羅目光依然在報紙上,慢悠悠的說道:“秘魔道元神境界的仙子,落在俗世凡人中間,每天都要忍受他們的愚蠢仰慕目光,還有蒼蠅一樣噁心煩人,自命不凡的追求者,你的忍耐力,遠勝於我啊。”
兩人的談話雖然平淡,卻是刀光劍影,說的話也如雲山霧繞,尋常人根本聽不明白。
可奇怪的是,屋內的其它人,卻並未覺得一樣,似乎根本未聽到他們說的是什麼,只看到兩人如好友一樣,聊的熱絡非常。
唰
倪天妃修長潔白的手指稍稍彎曲,輕輕一彈,頓時桌上的圓球玻璃擺件漂浮而起,上面閃過神秘的能量波動,竟然出現平靜湖面被風吹皺的波瀾,浮現出一個少年的身影。
“這就是你找到的‘那個人’?”倪天妃白皙的玉指尖尖,輕挑的一點,譏笑道:“還是個武者?你們截天道什麼時候墮落到要把氣數,命運,前途着落到一個下等武者身上了?難道你們還有武道傳承不成?”
“雖說他小小年紀,就能修煉到宗師境界,喲,還是先天宗師,二十四重霄的啊,可那又能當得了什麼?”
“武道,只有那些出身卑微,又無傳承,宗派,修行功法,名師,總之就是在修行門外的人,纔會去修煉的東西,在你我眼中就如同池塘裡打滾的爛蛤蟆,在窩裡橫行的老鼠一般,既骯髒污穢,又登不上大雅之堂,根本不值一提,連和他們打交道都覺得污目髒耳,你倒好,像是撿到寶了一樣。難道這就是你褚俱羅的本事?”
咔嚓
玻璃圓球內,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青色雷芒,若萬千寶劍倒懸,劍尖所指,對準了圓球中少年的頭頂。
褚俱羅神情漠然,並不動怒,只是他拿着茶杯的手青筋暴露,跳起老高,眼神漸變,一股蔑視天地的氣焰在眼中升騰,咔咔,他面前的報紙如被巨力壓榨,竟是從褶皺一點點的被拉平,從絕無可能的情況下,變成了一張嶄新的報紙,平整如刀。
倪天妃眼波流轉,見此情景,暗暗冷笑,櫻脣輕啓,從潔白的皓齒中擠出一句話來:“沒落了就是沒落了,如今的截天道只剩下小貓兩三隻,空有架子而已,還要裝做鎮壓萬古氣運,扭轉乾坤,滅天滅地的第一宗門模樣,真是讓人可笑。”
“夠了,”褚俱羅手一晃,茶杯上升騰的熱氣,變成一柄寬厚的大劍,寒光如月,仿若天外蛟龍,蠻橫霸道,從天而降,快若閃電,一擊斬在倪天妃的玻璃圓球上,頓時將其擊得粉碎,映照出來的蘇劍沙的身影也轟然消失。
“你敢動手?”倪天妃面色冰冷,眼中卻是計謀得逞的得意:“不知你大行天神的手段還剩下幾成,夠不夠我出手的。”
褚俱羅心中怒氣燃燒,幾能燃盡天下江水,差點就要拍案而起,但是一想到自己所來爲何,曾經發下誓言,就是天塌地陷,揹負無窮無盡的痛苦屈辱磨難,也要在所不惜,頓時一腔怒火消散的一乾二淨。
“四大真神聯手訂下的規矩,你不會忘了吧?”褚俱羅像是變了一個人,好整似暇,再無兇芒畢露,反倒是言語之間更見鋒芒。
倪天妃沒想到堂堂褚俱羅變化如此之快,微微有些措手不及,本已暗暗積蓄的氣勢,頓時爲之一泄,又想到自己不顧四大真神的規矩,萬一被那四位無所不知的真神知曉,恐怕是一樁潑天大禍。
“該死。”倪天妃潔白飽滿的額頭滲出細密香汗,光潔的後背已然是汗流浹背。
她頹然坐下,可又不願輸了氣勢,猶自強撐說道:“那又有什麼,我們秘魔道可不像你們破落戶自有應對的辦法。”
褚俱羅神清氣冷,雙手抖開報紙,翹起二郎腿,竟是不再搭理她。
倪天妃趴在桌上,楚楚可憐,想到違逆真神的規矩的後果一陣陣的後怕,最後顧不得矜持,站起身來,匆匆離去。
過了良久,褚俱羅才放下手中的報紙,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低聲自語:“褚俱羅你真是龍游淺水,被貓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