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承邪收斂氣息,自靈戒之中取出幾枚恢復性的丹藥,體內靈力暗自運轉起來,與丹藥藥效相融,形成一股暖流,在他的經脈之中迴旋。與樂殊途一戰之時他其實便已經受了不小的傷,方纔以邪神之力與宿絕塵的血燃之術硬拼更是耗費了他極多的力量,若是現在就讓他與秦蒼交戰,他最多隻能發揮出不到六成的功力。
雖說憑藉着境界上的優勢他或許能夠佔一點上風,但憑這種狀態就想要取勝,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有多少把握,這最後的一戰,對他而言至關重要,是他佈局的核心所在,所以他絕不允許有任何閃失。
故而在秦蒼說出給他一個時辰恢復的話之後,訾承邪便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事實上,他也正是因爲篤定秦蒼會給他休整的時間,方纔在擊敗宿絕塵之後沒多久就向秦蒼邀戰。
這是基於對手本性的一種預先判斷,訾承邪自認他在這方面做得不錯,故而他在運功療傷之際嘴角還不着痕跡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若是你的劍也和你的爲人一樣這般君子的話,那麼這場戰鬥我想應該會很快結束。”訾承邪在心中冷笑。
君子講求禮法,光明磊落,不趁人之危,這固然受人尊重,可若是對敵人也如此的話,那就是實實在在地愚蠢,尤其是對訾承邪這等人而言,他殺君子永遠比殺小人要快得多,因爲他的劍也和他的人一樣,邪氣凜然,永遠不會遵循所謂的章法。
只是訾承邪始終算漏了一點,一個人故意呈現給旁人的一面絕不會是真實的一面,你自以爲所瞭解到的也有可能是他故意給你的誤導,當你自認爲很清楚對方時,說不定早已與他所隱藏的東西越來越遠。
這在兵法上叫做詭道,在道法上叫做虛實,在人性上則叫做僞裝。
訾承邪運功療傷之際,秦蒼則是佇立於生死臺上,目光向四周來回掃動,每一個人的表情和反應都被他看在眼裡,這其中有期待,有感嘆,有惘然,有難以置信,也有發自內心的輕蔑。
換做是其他的親傳弟子登上生死臺進行決戰,觀戰的人羣斷不會有如此複雜的反應,關鍵就在於秦蒼的身份特殊,他所在的悟劍峰也很特殊,青雲五峰,除卻悟劍峰外,哪一座峰上不是有數千弟子,數十名長老。唯有悟劍峰中,只有風醉塵一位峰主,秦蒼一位弟子,兩個人,守着偌大的山門,這在誰看來都是無比另類的事情,而早在多年前,悟劍峰上只有風醉塵一人時,便有高層提出將悟劍峰從青雲五峰中除名,礙於風醉塵的實力以及閣主雲浮生的態度,這件事方纔作罷。
而今卻又不同,悟劍峰中只有一人時,風醉塵可安然處之,因爲以他的實力足以震懾四方,而今多了一位弟子,修爲不高,名聲卻響,自然就會有很多人認爲他纔不配位,原本無從下手的悟劍峰也就有了新的突破口。
若是風醉塵的親傳弟子被一名長老門下的精英弟子當衆擊敗,悟劍峰顏面受損不說,高層也有理由說風醉塵教徒無方,若是拒而不戰,他們同樣也有理由說悟劍峰門人缺乏膽魄。
故而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這場戰鬥都關係着悟劍峰的名聲,不單只是個人間的對決那般簡單,正因如此,觀戰人羣對於秦蒼的看法纔會如此複雜。
“誒,你們猜,待會兒動起手來,秦蒼能夠跟訾承邪過上多少招?”
“十招,不能再多了!”
“切,人家好歹也是親傳弟子,修爲雖然差了點,不過總有些奇特的手段,沒看見剛剛還引動了大勢的嘛,再怎麼也得三十招吧。”
“這秦蒼要是趁訾承邪受傷就開打,莫說是幾十招就是上百招我都信,可他非要等到訾承邪恢復至全盛時期,這不缺心眼嗎?我賭五十個回合之內,他就得斃命!”
“有點意思,賭什麼?”
“賭靈器,一件靈器爲底,什麼功效不論,只要秦蒼撐過了五十個回合,就算你們贏,怎麼樣,來不來?”
“聽着不錯,不過你這條件得改改,改成二十回合差不多。”
“去你娘蛋的,二十回合,老子都能在訾承邪手上走上二十個回合好不好,五十個回合,就賭這麼多,你不賭拉倒。”
一個時辰尚未過去,秦蒼與訾承邪之間的決戰還未開始,觀戰人羣之中自然就有人開始閒聊起來,不過對於這所謂的靈器賭局,大多數人都只是心嚮往之,而沒有真正下注,畢竟對於秦蒼能否在全盛時期的訾承邪手中走過五十個回合,很多人都持懷疑的態度。
這些修士畢竟也是一步步修煉上來的,自然知道一個大境界所意味着的差距有多大,一般的通玄境修士與造化境修士戰鬥,那都是直接被秒殺,即便秦蒼是風醉塵的親傳弟子,但入門太晚,實力的提升也是極爲有限,充其量能與普通的造化境修士一戰,而訾承邪顯然不在這個普通的行列當中。
連斬扶子歸與樂殊途,斷宿絕塵一臂,已充分說明了訾承邪實力的強勁!
“我來下注。”卻在此時,有一人含笑而來,對着方纔說開賭局的那名男子言道。
“君莫憂。”那名男子一眼便是認出了來人的身份,接着有些玩味地說道:“你這傢伙,不是一向看不起我嚴某人這些賭局的小把戲嗎?怎麼今日倒轉了性子,跑我這下注來了?”
君莫憂笑道:“因爲,我想看看你嚴鶴嚴大少賭輸的場面。”
嚴鶴哈哈笑道:“那怕是要不順你的心了,我今天開的賭局,只賭秦蒼能否在訾承邪手中撐過五十回合,而我作爲賭局的發起人,只會下注在不能,而你若是想要參加賭局的話,只能下注他能夠撐過五十回合,但這機率嘛,說實話不怎麼高啊!”
“我啊,本也就是開個玩笑,沒想你們真的賭......”
君莫憂卻是不等嚴鶴把話說完,便是直接從靈戒中取出一件靈器,這靈器乃是一支玉笛,上有幾處小孔,極爲整齊,外表甚是好看,君莫憂的模樣本就生得有些俊俏,此刻玉笛在手,雖未曾開始吹奏,卻也是添了幾分風姿。
“用這玉笛下注,你看如何?”君莫憂問道。
“哎呦,你還來真的啊,行,你既然有心下注,那本少就陪你玩玩。”嚴鶴話音落下,也是取出一件靈器,卻不是玉笛這等風雅之物,而是一個骰子。
君莫憂臉色一變,道:“我這玉笛雖不能直接對敵,但卻能以音波控人,在玄階靈器之中屬於一等一的貨色,你拿個骰子出來與我下注,這卻有些不對。”
嚴鶴笑道:“這骰子啊,不是一般的骰子,很有靈性的,以後你要是跟別人賭骰子,只需要偷樑換柱把這個骰子換進去,它就能按照你的心思隨意變換點數,可謂居家旅行,賭場必備之靈器。”
“誒誒誒,別走啊,跟你開玩笑呢!”見君莫憂扭頭便走,嚴鶴方纔重新說道:“這骰子啊,還有個功能,能夠觀察方圓百里的所有動向,且不會被別人的魂力所察覺。”
君莫憂這才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說道:“如此說來,還算有點用處。”
“什麼叫有點用處,用處大了好嗎,怎麼樣,賭不賭?”嚴鶴看着君莫憂,問道。
“賭!”君莫憂篤定道。
便在此時,有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冷藏鋒、荀文彥與荀烈三人一同過來,冷藏鋒先行說道:“這賭局,算我一個。”
“噢?冷兄想賭點什麼?”嚴鶴笑着問道。
冷藏鋒二話不說,自靈戒中取出一把圓月彎刀,交給嚴鶴。
“這刀如何?”
“好刀!”
“那你用什麼東西下注?”
“用這個。”
嚴鶴笑着從靈戒中拿出一張木牌,遞給冷藏鋒一觀,冷藏鋒目光閃動,隱隱間也覺得這木牌有些特別之處,但一時半會兒卻也說不上來。
嚴鶴這才解釋道:“這是寄魂牌,你只需要將你的一縷殘魂注入其中,便能衍生出一道繼承了你本尊七成戰鬥力的分身,但這屬於消耗性的靈器,一張寄魂牌只能動用兩次,超過兩次便會報廢。”
“兩次足夠了。”冷藏鋒點頭道。
“爽快!”
嚴鶴臉上笑容更甚,看向荀烈與荀文彥,說道:“荀長老和荀兄是不是也來下個注,拼個手氣?”
“拼個屁的手氣,晦氣還差不多,老子可還沒閒到賭別人生還是死的地步。”荀烈冷哼道。
“誒,荀長老此言差矣,小賭怡情,偶爾賭一賭也無妨。”嚴鶴道。
荀烈冷笑:“老子從來不下賭注,只是賭個口頭上的爽快,你賭不賭?”
“空頭賭局啊,有點兒意思,那長老是賭誰贏誰負,誰生誰死呢?”嚴鶴嘿嘿笑道。
“我賭訾承邪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