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器的一席話,如春日清風,拂過華瑞奇心田,吹散迷霧,令他豁然開朗。他暗自讚歎:“這番見解,深入淺出,令人佩服。”
世人皆知錦衣衛爲監察百官之利器,擅長刑獄緝拿、刺探情報,卻常忽略其軍人本色,尤其是殺人專長。華瑞奇想到這裡,站起身向呂大器深施一禮,眼中閃爍着感激之光:“多謝呂兄!袁某知道該怎麼做了。煩請呂兄回南京時,代爲轉交一封密信給太子爺。”
“好!”呂大器毫不猶豫答應,眼神堅定而信任。他審視地圖,那地圖彷彿戰場縮影,每一寸土地都蘊含生死較量。
華瑞奇取來紙筆,一邊書寫一邊與呂大器交談,提及李自成、張獻忠、蒙古人、建奴等威脅,眼神愈發凝重。他必須迅速除掉慕容炯然父子,支援簡明孝將軍,否則罪過大矣。
呂大器飲茶後,凝視地圖,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不對!”他指着地圖上的重慶府,憂慮地說:“長江發大水,張獻忠停滯不前。即使袁兄順利接管慕容炯然手下十五萬兵馬,想要逆流而上追擊張獻忠,還需收復嶽州、荊州、夔州三府!這三地重兵把守,短時間內收復幾乎不可能!”
華瑞奇沉默不語,眼神在地圖上徘徊。呂大器解釋道:“陛下聖旨的真正意圖,並非真讓你追擊張獻忠。現在流賊勢力強大,冒然追擊只會增加風險。陛下之意是讓你用兵力牽制張獻忠一部分兵馬,爲簡明孝將軍分擔壓力。”
華瑞奇眼神在聖旨和地圖之間徘徊,他理解這個道理,但聖旨畢竟是聖旨。他擔憂地說:“可是聖旨命令我出兵追剿張獻忠,如果只是牽制的話恐怕說不過去?”
呂大器指着聖旨上的字說:“袁兄請看,聖旨並未寫儘快出兵,也未說收復何地。”他舉例說:“我朝十六年時任陝西三邊總督孫傳庭被陛下催戰的聖旨你可曾見過?”
華瑞奇一愣,恍然大悟。他雖未親眼見過催孫傳庭出戰的聖旨,但已知其內容。相比之下,這道聖旨不僅沒有催戰之詞,還給了他便宜行事的權力!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着感激之光:“多謝呂兄指點,袁某知道該怎麼做了。”他疾書起來,每一個字都蘊含決心和智慧。
萬縣縣城依江而建,城牆雖不高聳,但卻以石堆砌而成,看起來十分堅固。由於上游發大水,江上沒有船舶行駛。兩岸岸邊坐滿了船伕和拉縴的縴夫,他們無奈地望向上游,期盼大水早日退去。在人羣中蹲着一個外鄉人,他體型適中,面色黝黑,下巴上沒有一根鬍子。這個人就是離開北京一個多月的高時明。他看着河水中的人影,心中感慨不已。一個月前他還在寒冷的北京,一個月後卻來到了悶熱潮溼的四川。人也變得又黑又瘦了。不過幸好他不辱使命,終於找到了張獻忠!他用清涼的河水洗了洗臉,然後擡頭看了看萬縣並不高聳的城牆,深吸一口氣,邁着堅定的步伐走了過去。由於張獻忠駐守在萬縣,所以守城的士兵對往來行人檢查得十分仔細。“你從哪裡來?進城幹什麼?”一個消瘦的士兵操着四川口音攔下了高時明。他的眼神中帶着幾分警惕和審視。作爲司禮監掌印太監,這點方言難不倒他。但他並沒有用四川話回答,而是用正宗的京腔說:“我從京師來,進城找張獻忠議事。”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大膽!”那個士兵頓時怒了,“大西王的名字豈是你能直呼的?來人,這個明軍奸細,快跟我一起擒住他!”附近的士兵見狀紛紛圍了上來,用手中的武器抵在高時明的身上。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敵意和憤怒。高時明卻絲毫不慌,他倒揹着雙手站在原地說:“沒見到張獻忠之前,我一句話也不說。”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堅定和從容。這些人根本不理他,直接用繩子把高時明捆了起來。捆綁結實後,一個小頭目走過來親自搜他的身。他先從高時明身上搜出一個包裹,打開包裹看到裡面沉甸甸的銀子,小頭目嘿嘿一笑:“錘子喲,竟然藏了這麼多銀子!”他的眼神中閃爍着貪婪的光芒。見高時明不說話,小頭目又解開高時明的腰帶,伸手往下摸去。人身上能藏東西的地方無非三處:懷裡、衣袖、褲襠。他一邊摸一邊嘀咕着:“嗯?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再試試?”果然,他媽的不對勁!小頭目縮回右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沒問題啊,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想了想,小頭目把目光重新聚焦在高時明的身上。他走到高時明身邊,雙手用力一拽,把高時明的褲子脫了下來。他的動作中帶着幾分粗魯和不客氣。“啷個錘子喲,老子眼睛差點瞎了!”一個士兵驚呼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愕和嘲笑。“瓜娃子,你哪隻眼睛看到他有錘子了?”另一個士兵也笑了起來。他們的笑聲中帶着幾分輕蔑和嘲諷。“是沒把兒的太監哈哈哈!”圍觀的士兵和百姓頓時笑了起來。他們的笑聲響徹雲霄,彷彿是對高時明身份的一種嘲諷和侮辱。然而,高時明卻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從容,彷彿是在告訴所有人:無論你們如何嘲笑我、侮辱我,我都不會改變我的使命和決心。
小頭目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開始有些慌了。他快速思索了一番後吩咐道:“來人,把他送給小尉遲。”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焦急和無奈。他知道,這個自稱來找張獻忠議事的太監,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而他接下來的命運,也將因爲這個太監的到來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尉遲,究竟是何許人也?猛然之間,高時明的腦海中如同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名字:李定國!這個名字,如同歷史的塵埃中被風吹起的一粒金沙,閃爍着不凡的光芒。張獻忠曾將李定國收爲義子,李定國因此改姓張,成爲大西軍中的一員猛將。張獻忠去世後,他又恢復了原來的姓氏,李定國,這個名字再次在天下間迴響,如同戰鼓催徵,令人心生敬畏。
臨行前,皇帝朱由檢的眼神深邃而複雜,他特別叮囑高時明,要格外留意這個人,李定國。皇帝的言語間,似乎蘊含着對這位年輕將領的某種期待,又或者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憂慮。
沒想到,剛到萬縣,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他!命運的安排總是如此奇妙,讓人措手不及。
那個小頭目,滿臉厭惡,彷彿對高時明這種來自明朝朝廷的人充滿了不屑。他隨手幫高時明繫好褲子,動作粗魯而隨意,然後一把將他推進了萬縣城。那一刻,高時明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未來的不確定,也有對即將面對的挑戰的隱隱期待。
經過一番曲折的行進,他們來到了一個小院外。小院外,軍帳密佈,如同一座座小山,彰顯着大西軍的威嚴。正值正午時分,炊煙裊裊升起,與藍天白雲交織成一幅寧靜的畫面。飯菜的香味四溢,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飢餓。
“老六,你不守城,來這裡幹什麼?”小頭目剛想進去,卻被兩個值守的士兵攔住了。他們的眼神警惕,手中的兵器在陽光下閃爍着寒光。
“嘿嘿,”老六笑着,臉上露出一種狡黠的神色,“我抓了一個奸細,想獻給李將軍,討個功勞,不行嗎?”他說着,推了推高時明,示意他就是個“奸細”。
值守的士兵仔細看了看高時明的臉,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媽的,快去吧。”他們的語氣中充滿了對高時明的不屑和輕蔑。
小頭目又笑了,那是一種得意和嘲諷的笑。他推着高時明進了小院,彷彿是在展示他的獵物。
小院裡有一座涼亭,亭柱上雕刻着精美的圖案,顯得古樸而典雅。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正坐在亭子裡吃着粥和菜,他的動作優雅而從容,彷彿與世無爭。
“李將軍,我抓了一個明軍朝廷的奸細。”高時明被推到李定國面前,他努力站穩腳步,目光堅定地望向眼前的青年將領。
高時明仔細打量着李定國,心中暗自驚訝。李定國身穿一件淺藍色的長衫,衣衫簡潔而樸素,腰間繫着一條普通的布帶,沒有絲毫的奢華之氣。他的雙眉清秀,目光炯炯有神,彷彿能洞察人心。身材高大威猛,既威嚴又不失仁慈,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在流賊之中,竟然有這樣英武的人物,真是出乎意料。高時明心中暗自讚歎,他從未想過,在這樣一個亂世之中,竟會有如此出類拔萃的人物存在。
“明軍朝廷的奸細?”李定國聽到這話,顯得有些困惑。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李將軍,這是一個沒有把柄的太監!”小頭目補充道,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得意和嘲諷。
“哦!”李定國恍然大悟,他放下碗筷,望向高時明,“我是大西王的義子李定國,你叫什麼名字?來萬縣幹什麼?”他的語氣平和而威嚴,彷彿能洞察一切。
“我還是堅持之前的說法,沒見到張獻忠,我一句話也不會說!”高時明重申道。他的眼神堅定而決絕,彷彿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挑戰的準備。
他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而且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他也不能隨便說話。他要保持冷靜和沉着,才能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竟然直呼義父的名諱?李定國有些惱火,想揍高時明一頓。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個人面無懼色,顯然不是一般人。而且這個太監敢孤身前來,必然有大事要商量。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和義父見一面吧。
爲了確保無誤,李定國親自解開高時明的褲子進行查驗。他的動作迅速而專業,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查驗完畢後,他帶着高時明前往縣衙。
經過一連串崗哨的查驗後,他們終於來到了縣衙門外。萬縣縣衙比一般縣衙要宏大得多,顯得氣勢磅礴。在洪武六年前這裡曾是萬州府所在地,後來才降爲縣。但即便如此,縣衙的規模和氣派依然不減當年。
進入縣衙大堂後,高時明終於見到了張獻忠本人。張獻忠身穿華麗的錦衣,怒目圓睜地站在大堂中央,死死地盯着他。他的眼神如同猛虎下山,充滿了威嚴和霸氣。
大堂兩側或坐或立着十餘人,從他們的服飾來看既有文人也有武將。他們或低頭沉思,或交頭接耳,似乎在議論着什麼重要的事情。
“大膽!見到大西王竟然不跪?”坐在張獻忠下手位置的阮師武猛地一拍桌案。他的聲音如同雷鳴般響徹整個大堂,讓人心驚膽戰。
阮師武是張獻忠的女婿,深受其信任。歷史上張獻忠稱帝后封他爲左丞相,他在軍中作威作福,諸軍都厭惡他。張獻忠去世後,他被李定國等人處死,也算是報應了。此時的他,滿臉怒容,彷彿要將高時明碎屍萬段。
“在下是大明朝司禮監掌印太監高時明,來此面見張將軍有要事相商。”高時明毫無懼色地直視着張獻忠。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充滿了堅定和決心。
張獻忠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示意孫可望過來。他的眼神深邃而複雜,彷彿在思考着什麼重要的事情。
孫可望獰笑着起身,走到高時明身旁。他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便解開了高時明的褲子進行查驗。他的動作粗魯而隨意,彷彿是在對待一個無足輕重的俘虜。張獻忠有四個養子,長子爲孫可望,次子爲李定國,三子爲劉文秀,四子爲艾能奇。他們個個英勇善戰,是大西軍的得力干將。
高時明此時幾乎要哭出來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他的褲子被解了三次,期間還被摸了一下。這種屈辱和痛苦,讓他幾乎無法忍受。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而決絕,沒有絲毫的退縮和畏懼。
“義父,確實是個太監,他說的話應該不假。”孫可望查驗完畢後說道。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得意和嘲諷,彷彿是在向張獻忠展示自己的成果。
張獻忠點了點頭,但仍然沒有說話。他的眼神深邃而複雜,彷彿在思考着什麼重要的事情。旺兆麟冷笑一聲:“高時明,你見到大西王既不跪拜也不稱王,難道不怕他殺了你嗎?”他的聲音充滿了威脅和恐嚇,彷彿要將高時明逼入絕境。
“怕?如果怕的話,我就不會來了。”高時明堅定地說道。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充滿了決心和勇氣。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重大,不能因爲個人的安危而退縮。
“好!”旺兆麟又冷笑一聲,“來人,把他拖出去杖責,直到他跪拜稱王爲止!”“遵命!”四個大西士兵不容分說地拖着高時明走了出去。隨即,門外便響起了杖擊聲和慘叫聲。那聲音如同地獄中的哀嚎,讓人心驚膽戰。
高時明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在宮中的地位除了林小風和諸妃之外無人能及。平日裡別說捱打了,即便是掌摑也沒受過。面對張獻忠如此蠻橫的舉動,高時明很快就難以忍受了,慘叫連連。然而……高時明並沒有說一句求饒的話。任憑萬州縣衙的水火棍擊打在身上,他所能做的只是用尖銳的哀嚎聲來釋放體膚之痛楚。
片刻之後,高時明的臀部已經血肉模糊,鮮血迸濺,一片混沌。他的衣衫被撕破,露出裡面血肉模糊的傷口。那種痛苦和屈辱,讓他幾乎無法忍受。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而決絕,沒有絲毫的退縮和畏懼。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重大,不能因爲個人的安危而退縮。即便是在如此痛苦和屈辱的情況下,他依然保持着一份堅韌和勇氣。這份堅韌和勇氣,讓人不禁對他產生了一份敬意和欽佩。
大堂內,李定國猶豫片刻後說道:“義父,既然明廷派遣司禮監掌印太監前來議事,必然有大事要商量。不如暫且停止杖責,待他說完再懲罰也不遲。”他的聲音平和而威嚴,彷彿在向張獻忠提出一個合理的建議。他知道,高時明此行的目的重大,不能因爲個人的恩怨而耽誤了大事。
阮師武嘲笑道:“李將軍平時別隻顧着打打殺殺,也要多讀點書,知道什麼是下馬威嗎?這就是!”他的聲音充滿了嘲諷和輕蔑,彷彿是在向李定國展示自己的無知和淺薄。
李定國本不想反駁,畢竟不能讓高時明聽到他們內部不和的聲音。然而看到阮師武那張令人厭惡的臉,李定國終於忍不住起身反駁道:“俗話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如果意見不合
高時明趴在地上,臉上掛着幾分狼狽,吸了幾口冷氣,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奉朝廷的命令,特地來和張將軍商議詔安的事情。”他的眼神閃爍,似乎在尋找着在場每一個人的反應,試圖從這羣草莽英雄的臉上捕捉到一絲接納的訊息。
說完,他伸手探進褲襠裡,那動作顯得格外滑稽而又尷尬,衆人不禁面露鄙夷之色。高時明似乎並不在意,他小心翼翼地撕開褲角,取出一封用油紙層層包裹的密信,那油紙因長時間的摩擦顯得皺巴巴的,彷彿訴說着這一路的風塵僕僕。
李定國走近高時明,眉頭緊鎖,強忍着心中的厭惡接過那封信。他仔細地檢查了信封的封口,確認無誤後才遞給了張獻忠。他的手指輕輕摩挲過信封,似乎在感受那份來自朝廷的重量。
衆人輪流傳閱了那封信,信上只有“詔安”兩個字,簡潔而直接,卻如同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看完信後,衆人都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張獻忠。這麼敏感的事情,只有張獻忠能做出決定!
張獻忠面無表情,凝視着高時明,那雙眼睛彷彿能洞察人心。他回想起了四年前的事情,那時的他在谷城接受了朝廷的詔安,但並未真心歸順,只是權宜之計。林小風十二年,他再次在谷城反叛,那份對自由的渴望和對權力的追求讓他無法安於現狀。現在,朝廷又重提詔安之事,張獻忠並不感到意外。在這個亂世,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對抗外敵,是明廷的上策。
然而,明廷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出詔安呢?張獻忠心中不禁泛起疑惑。
原來,李自成已經攻打北京了!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閃電劃破了張獻忠心中的迷霧。他哈哈一笑,聲音中帶着幾分嘲諷:“高時明,林小風真是好計策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李自成已經佔領宣府了吧?”
“宣府是京師的門戶,宣府一失,京師就危險了。林小風手裡沒有兵,所以想聯合我,是不是?”張獻忠的話語中帶着幾分自信,幾分不屑。
看到張獻忠那自信滿滿的樣子,高時明心中一陣無奈。這個人的情報已經滯後了,李自成早已退到了大同,他還在這裡談論宣府和北京的事情!實際上,李自成、張獻忠等人都是各自爲戰,情報並不共享。再加上山高路遠,從北京到四川的信件,少則一個月,多則幾個月才能到,所以情報滯後也是常有的事情。
“張將軍,你的情報已經滯後了,我來給你說說最新的情況吧!”說完,高時明再次趴在地上,擡起頭看着張獻忠,那姿勢顯得格外卑微。
雖然衆人面露不屑,但耳朵都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傾聽高時明的話語。
“三月二十一日,李自成率領十多萬大軍圍攻北京,京師的十多萬軍民共同抵抗。到了三月二十七日,李自成敗退居庸關,再退大同。”高時明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衆人的心上。
“這一戰,李自成損失了八萬多兵馬,還失去了無數的糧草和牛羊!”高時明的話語中帶着幾分唏噓,幾分感慨。
衆人聽完都吸了一口冷氣,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雖然他們料到李自成不會輕易成功,但是沒想到他敗得這麼快,這麼慘。僅僅七天!十多萬大軍在七天裡就損失了一半,大明真的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張獻忠的女婿阮師武高聲說道,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激動,幾分難以置信,“如果李自成失敗了,林小風爲什麼還要聯合大西王?這封信一定是假的!”
“對,是假的。”有人附和道。
“想用假情報欺騙我們?把我們當什麼了?義父,斬了這個人!”阮師武的情緒愈發激動,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彷彿要噴出火來。
衆人都說不相信這封信,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和憤怒。
高時明神色堅定地說:“信的真假,你們可以自行求證。如果我說謊了,隨時都可以斬我的頭。”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決絕,幾分坦然。
然後他露出黯淡的神色說:“朝廷已經放棄了關外的土地,調集關寧軍勤王,才擊退了李自成。”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惜,那是對大好河山的失去的痛惜。
“現在建奴在關外窺伺,隨時都可能入關劫掠。爲了集中兵力對抗建奴,陛下和朝廷商議決定聯合張將軍來穩定西南的局勢。”高時明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衆人的心上。
“張將軍,你覺得怎麼樣?”高時明的話語中帶着幾分期待,幾分懇切。
這句話一出,衆人都驚呆了!他們雖然沒有參與關寧軍勤王的事情,但是對於關外土地的丟失感到震驚!大明竟然如此衰弱嗎?那片曾經屬於他們的土地,現在卻成了建奴的囊中之物。他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憤之情。
看到其他人都不說話,阮師武嘲諷道:“建奴也好,李自成也罷,明廷的死活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屑和冷漠。
“我們巴不得明朝早點滅亡,然後取而代之,一統天下!”阮師武的聲音中帶着幾分狂妄,幾分野心。
啪的一聲。
阮師武正得意洋洋地說着,卻被張獻忠一巴掌打在臉上,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臉上寫滿了驚愕和不解。
張獻忠沒有理他,凝視着高時明問:“關外的土地都丟失了?”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沉痛,幾分難以置信。
“是的,都丟失了。”高時明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張獻忠的心上。
過了很久,張獻忠緩緩搖了搖頭說:“丟失與否跟我無關,我這次出兵一定要攻取成都!你回去告訴林小風,我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詔安,這就是我的態度。”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堅決,幾分不容置疑。
高時明早就料到張獻忠會這麼說,他強忍着疼痛站起身來,用林小風預先教他的話問:“現在天下羣雄逐鹿,張將軍有幾成勝算能夠平定中原?”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尖銳,幾分挑戰。
“你比大明強嗎?還是比李自成強?亦或是比遼東的建奴強?”高時明的話語中帶着幾分嘲諷,幾分不屑。
“在亂世之中,弱者難以自保,張將軍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關切,幾分憂慮。
張獻忠雖然年少時讀過書,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墨水了,而且鬥嘴也不是他的長處。於是他把目光轉向了阮師武,那眼神中帶着幾分期待,幾分無奈。
阮師武精神一振,略微思考後反駁說:“正是因爲我們的實力最弱,所以大西王纔要劍指成都。如果我們攻下了成都,憑藉關中的天險高築城牆、廣積糧草,不失爲當年蜀漢劉備的策略啊!”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激動,幾分自信。
“說得好!”高時明尖銳的聲音響徹大堂,“但是,你們能守住天險嗎?”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質疑,幾分不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張將軍起兵至今一直在進行流動作戰,善於攻城卻不善於守城。”高時明的話語中帶着幾分嘲諷,幾分輕蔑。
“無論中原最後由誰取得天下,你們都守不住四川!”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決絕,幾分肯定。
衆人想反駁,但是卻找不到理由。大西軍的作戰方式特殊,常用遠程奔襲、聲東擊西以及裡應外合等策略。他們很少進行硬碰硬的戰鬥,即使有也大多是勝少輸多。他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無奈和挫敗感。
“那那我們可以聯合李自成,先消滅大明,再消滅建奴,最後共同瓜分天下!”阮師武情緒激動地說,他的臉上寫滿了野心和狂妄。
“呵!”高時明冷笑了一聲說,“當年羅汝才也是這麼想的!”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嘲諷,幾分不屑。
聽到羅汝才的名字,在場的人都搖了搖頭。羅汝才當年與李自成、張獻忠齊名,後來因爲兵敗投靠了張獻忠。但是因爲與張獻忠不合又改投李自成,結果被李自成找藉口除掉了,兵馬也被吞併了。他的結局可以說是非常悲慘了。衆人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高時明看到衆人的反應繼續說:“現在的局勢是,大明朝廷想要穩定局勢,而張將軍則想要生存下去!我們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爲呢?”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誠懇,幾分勸誡。
阮師武握緊拳頭,一臉憤恨地說:“與李自成相比,大明官府更加不可靠!”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激動,幾分不滿。
“岳父大人!”阮師武扭頭看向張獻忠說,“明廷派高時明名義上是來詔安的,實際上是想挑撥我軍與李自成的關係,請岳父大人下令斬了他。”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堅決,幾分不容置疑。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對大明官府的深深恨意和不滿。
在縣衙大堂裡,喊聲四起,衆人紛紛要求斬了高時明。“斬了他!”“對,斬了他!”聲音此起彼伏,如同夏日午後的雷陣雨,急促而有力。張獻忠看在眼裡,心中卻有些猶豫,他的眼神在衆人之間遊走,彷彿在尋找一個答案。
他回想起林小風十六年五月的時候,自己佔據了武昌,自封爲大西王,那一刻的榮耀與豪情彷彿還在眼前。同年,李自成在襄陽也稱王,號順義。李自成聽說獻忠也稱王,大爲不滿,派使者送信來威懾,那封信的字裡行間都透露着威脅與不屑。
李自成的勢力強大,如日中天,而獻忠則相對弱小,如同夾在巨石之間的幼苗。更何況,獻忠處在李自成和明軍之間,地位尷尬且危險,如同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因此,獻忠決定南下湖南,攻打嶽州,又掠奪江西,逆流而上攻打四川,尋找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如果明廷召降的事情被李自成知道,他一旦發怒,後果將不堪設想。獻忠的眉頭緊鎖,斬了高時明似乎是個斷絕後患的好辦法,但他又有些猶豫,畢竟這是一條人命,不是兒戲。
“義父,不可輕舉妄動!”李定國挺身而出,聲音堅定有力,宛如一股清流,在喧囂的大堂中顯得格外突出。他稍作停頓,向張獻忠請示道,“義父,請先羈押高時明,我有話要說。”
張獻忠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賞,對李定國的冷靜與智慧感到欣慰。他命令士兵將高時明帶下,等高時明被帶走後,李定國才繼續說道:“義父,我認爲此事宜緩不宜急。”
“老二,你這是什麼意思?”孫可望眉頭緊鎖,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滿與疑惑。
李定國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大家:“義父,各位,你們覺得這次出兵四川有必勝的把握嗎?”他的眼神在衆人之間遊走,彷彿在尋找一個答案。
“當然有!我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一個將領大聲喊道,臉上洋溢着自信與豪情。
“大西軍是無敵的!”另一個將領也附和道,聲音中充滿了驕傲與自豪。
孫可望、劉文秀、艾能奇、阮師武等將領官員都紛紛表態,他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彷彿一首勝利的凱歌。
然而,李定國卻苦笑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各位,我們可以欺騙敵人,但不能欺騙自己啊!”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如同一股清流,在喧囂的大堂中流淌。
劉文秀與定國私交甚好,立刻出言爲他解圍:“二哥,你是不是喝多了?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的臉上洋溢着關切與擔憂。
此時大西軍的矛頭指向重慶,兩軍交戰在即。李定國的話實則是滅自家的士氣,長他人的威風。輕則可以說是出言不遜,重則就是擾亂軍心,應該斬首。
果然,阮師武立刻指責道:“李將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盼着我軍失敗嗎?”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不滿。
“二弟,你這話說得過分了,以後說話要小心。”孫可望咳嗽了一聲,想要轉移話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與警告。
然而,張獻忠卻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聽李定國說:“聽他說完!”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威嚴與不容置疑。
李定國深知自己深受獻忠的信任,於是他低聲說道:“義父,這次攻打四川,如果能勝利當然好,但萬一失敗了,我軍將何去何從呢?”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如同一股寒流,讓衆人感到一陣寒意。
他繼續分析道:“到時候前有簡明孝,後有慕容炯然,北邊有李自成,南邊則是廣西、貴州!那些地方民風彪悍,物產又不豐富,去了就是自掘墳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與無奈。
“義父,你要深思熟慮啊!”李定國的聲音中充滿了懇切與期望。
張獻忠愣了一下,看着李定國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期待與讚賞。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在攻打四川之前就已經考慮過了。當時他最壞的打算就是如果失敗了,就退守夔州,佔據荊州、嶽州、常德府以及長沙,控制湖廣南部的地區。然而這樣仍然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定國,你的意思呢?”張獻忠問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與信任。
李定國沉吟片刻後說道:“如果勝利了,我們就進入四川休養生息;如果失敗了,我們就假意接受朝廷的招安,等待時機再東山再起!如果明軍命令我們攻打李自成,義父你可以趁機索要軍餉……明軍缺餉,自然無法發給我們。”他的眼神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這樣我軍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休整了!”李定國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與堅定。
張獻忠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喜色,他想要拍板定計。但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高時明怎麼處理呢?”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猶豫與擔憂。
高時明只有兩個要求:要麼接受招安,要麼不接受。如果釋放他然後再去攻打重慶,那就表明對朝廷的態度是不接受招安,失敗了就沒有退路。如果不釋放他……態度就更明確了。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李定國想了想說道:“他的臀部有傷,至少要一個月才能痊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狡黠與機智。
“那一個月後他傷好了呢?”張獻忠追問。
“他的傷可以不讓他好……”李定國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與冷酷。他的計劃既巧妙又狠辣,讓張獻忠也不禁爲之一震。
張獻忠哈哈大笑,命令左右的人按照李定國的計劃行動。他知道這個計劃的關鍵就在於高時明。
無關的人離開後,張獻忠取出地圖對四個義子說:“據本地人說,這次的大水最多兩個月就會退去,少則一個月。等大水退去後,我要你們立刻包圍忠州(今忠縣),不惜一切代價斬了簡明孝。”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決絕與冷酷。
雖然四個義子面上沒有懼色,但心中卻頗有微詞。簡明孝實際上是張獻忠的剋星。雙方對戰多次,簡明孝的勝率高達恐怖的八十乃至九十。如果不是林小風十三年前的那場大勝殲滅了簡明孝的三萬精銳部隊的話,他們絕不可能佔據夔州更不敢染指四川。
“義父,我願意做先鋒!”李定國昂首挺胸地說,他知道這是一個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
“好!”張獻忠指着忠州說,“拿下忠州記你首功一件!”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讚賞與期待。
……
在忠州的府衙大堂內,一位七旬的老婦人穿着便裝坐在椅子上長嘆。她面色如玉,二目有神。雖然年邁,但身子骨卻硬朗,舉手投足間都顯得矯健。這位老婦人不是別人,正是二品誥命夫人簡明孝將軍。
她看着面前的地圖喃喃自語:“無權無錢無兵無將!這忠州如何守得住呢?”她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與憂慮。
“李自成攻打北京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不知道陛下現在怎麼樣了。”她輕聲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關切與擔憂。
“聽說太子、永王、定王都前往南京了,不知道南京六部的那些老狐狸有沒有欺負他們。”她繼續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憂慮與不安。
“還有……遼東、河南的戰事,哎!”她長嘆一聲,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與痛心。她知道全國各地的戰事都很緊急,但她卻無法前去支援。她感到自己肩上的擔子異常沉重,但她也明白,作爲一名將軍,她必須堅守陣地,誓死保衛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