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日格迅速側頭詢問布哈斯赫,隨後回稟於帝:“布哈斯赫喜好比武切磋,在我古蒙國已無敵手,故特來靖江尋求能夠一較高下的勇士。”
此話一出,羣臣皆紛紛側目,面帶驚異之色,目光齊刷刷聚焦在布哈斯赫那魁梧的身影上。林小風眼波流轉,嘴角鉤勒出一抹深意滿滿的微笑,內心早已洞察到布哈斯赫此舉背後的真實意圖。
靖江帝聞得布哈斯赫草原無敵的傳奇事蹟,不禁對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再次詳細詢問其詳情。烏日格答道:“布哈斯赫確實是我古蒙國的第一勇士,力大無窮,無人能敵。”
皇帝聽罷愈發欣喜,欣然答應爲布哈斯赫尋覓對手,以一場比武較量作爲兩國間武藝交流的開篇。王景文接到命令後,旋即離去,不多時便領着一位身高近一米九的壯碩男子良成勳步入宴會廳。良成勳面色沉靜如水,雙目炯炯有神地直視布哈斯赫,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瀰漫開來,令整個空間爲之凝固。
良成勳手持寶刀闊步而出,與布哈斯赫相對而立,頃刻間宴會廳內的氣氛變得緊張而肅穆。儘管布哈斯赫身材魁偉如山,擅長使槍,靖江帝還是下令取來兵器供其使用。烏日格向衆人介紹布哈斯赫所善用的武器類型,於是侍從呈上了長刀與一根兩米長短的長槍。布哈斯赫手中那把看似短小的長槍,在旁人眼中猶如孩童玩具,然而槍尖所散發出的凌厲氣勢卻讓人不敢小覷。反觀良成勳,手持寶刀英姿勃發,舉手投足間盡顯武林高手的從容與灑脫,引來靖江帝與衆臣的一片讚歎之聲。
靖江帝注意到布哈斯赫手中的長槍略顯短小,示意更換。烏日格徵詢布哈斯赫意見,而布哈斯赫卻淡然表示,這把輕巧短小的長槍正合心意,無需替換。對決正式拉開帷幕,良成勳身形矯健如獵豹般瞬間逼近布哈斯赫,布哈斯赫則穩如泰山,面對來勢洶洶的良成勳,突然鬆開手中長槍,將其疾速擲向對方。全場瞬息之間陷入死寂,只看見那槍尖如流星趕月般直奔良成勳而去。關鍵時刻,良成勳反應敏捷,飛身彈開槍尖,借勢旋轉一週,變換招式向布哈斯赫刺去。布哈斯赫見狀亦毫不示弱,手腕靈動一轉,槍尖回挑,二人激烈交鋒,劍拔弩張,變幻莫測,令人目眩神迷。尤爲驚人的是,良成勳竟施展了一記滑鏟絕技,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即便是久經世事的林小風也不禁站起身來,連連驚歎,場面一時達到高潮。
在萬衆矚目之下,良成勳果決地施展滑鏟技巧直逼布哈斯赫腳下,他面色堅毅如鐵,而布哈斯赫則單腿獨立,右足高懸於半空之中,彷彿一隻伺機而動的獵豹,在等待最佳反擊時機。就在良成勳揮刀欲出之際,布哈斯赫突兀地將右足重重踏下,剎那間,整個大殿彷彿被一股震耳欲聾的雷鳴所震撼,空氣凝滯得幾乎令人窒息,耳邊迴盪着令人膽寒的慘叫與骨骼斷裂之聲。衆人驚駭地望去,只見良成勳胸膛凹陷,生死未卜,即使在極度痛苦中緊閉雙眼,依然保持着英勇不屈的姿態屹立不倒。靖江帝目睹此景,臉色瞬息之間變得陰沉如墨,立即下令將重傷的良成勳緊急送往太醫院救治。
王景文亦是面露悲痛之色,心急如焚,而靖江帝自覺顏面受損,卻仍強作鎮定。烏日格見狀立刻拱手致歉,神情顯得頗爲不安。靖江帝寬慰道:“武鬥之中意外難免,不必過於自責。”得知布哈斯赫武功超羣后,靖江帝詢問他是否盡興,布哈斯赫直言良成勳遠遠不及謝洪信,並且明確表達了希望與謝洪信一較高下的願望。當靖江帝聽到“謝洪信”這個名字時,心頭頓時掠過一絲疑惑,經過王景文的提醒才記起此人正是陽曲縣縫人谷中的力士。雖然靖江帝對謝洪信的評價並不甚高,但在面對布哈斯赫那堅決挑戰的目光和意願,最終還是答應讓布哈斯赫在京師中挑選高手進行比試。
然而,布哈斯赫堅持要再次與謝洪信對決,靖江帝遂向林小風諮詢此事。但林小風以謝洪信身體抱恙爲由婉轉推辭了這一請求。布哈斯赫對此表示懷疑,態度堅決地表明自己願意等到謝洪信病癒再戰。靖江帝默然觀察着二人之間的交鋒與互動,羣臣也在私下裡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烏日格深知這場比武可能牽動兩國大局,試圖勸阻布哈斯赫冷靜處理。最終,林小風權衡再三後提出五日後在新建的足球場上舉行比武,並且對外開放給百姓觀看。靖江帝聽聞這個提議,略微思索之後,決定相信林小風的安排。
羣臣對於林小風的這一大膽之舉感到驚訝不已,首輔白永元更是提出了不要因此事擾民的建議。靖江帝猶豫片刻,看到林小風眼神中流露出的堅定自信,終於決定信任他的籌劃。於是,靖江帝正式批准了這場公開較量,兩國將以武會友的方式,通過比武展現各自的國威與實力,同時也藉此機會增進民間交流,弘揚尚武精神。在這場關乎尊嚴與榮譽的較量背後,靖江帝、烏日格以及林小風各自懷着不同的考量,他們心中的盤算猶如棋局般錯綜複雜,而這一切都將隨着比武之日的到來逐漸揭曉。
烏日格眼見靖江帝對布哈斯赫的比武請求點頭應允,內心猶如繃緊的弓弦,憂慮布哈斯赫的一己之慾可能會觸及到與林小風之間微妙的情誼平衡,再加上他身後那厚重的背景力量,前幾日贈予的鉅款若再起波瀾,那麼兩國間籌備已久的通商大計極可能陷入泥沼之中。林小風洞悉了烏日格心中的憂慮,微微頜首以示寬慰,彷彿在傳遞着一切盡在掌握的信號,這讓烏日格心中稍有寬慰,深信林小風定能妥善處理這一切,顧全大局。
宴席上,林小風提及烏日格早前對布哈斯赫食量的誇張描述,戲謔地提議特地爲這位壯漢準備一隻烤全羊,以防他在各國使節面前因飢餓而失了儀態。靖江帝聽罷,不假思索地命人立刻開始籌備,全然接受並採納了這個建議。烏日格此刻面色尷尬至極,心頭明瞭自己一時口快釀成的窘境,而布哈斯赫則瞪向他,眼中流露出無法接受如此巨大挑戰的無奈與不滿。然而,爲了維護古蒙汗王的尊嚴和榮譽,布哈斯赫硬是咬緊牙關吞下了半隻羊,但盛宴結束不久後,他終究未能承受住這份沉重的負擔,劇烈嘔吐起來,引得殿內衆人交頭接耳、掩面竊笑。林小風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遞上幾顆梅子以助其消解油膩,表面上盡顯關切之情,而烏日格更是羞愧得無言以對,心中五味雜陳。
緊接着,烏日格又將話題轉向謝洪信之事,詢問後續該如何安排。林小風沉穩應對,重申國事爲大,一場比武較量不足以影響兩國之間深厚的友誼,並保證此事必定會在可控範圍內妥善解決。恰在此時,王景文適時出現,傳喚林小風前往幹清宮。只見林小風親切地呼喚着王景文的名字,這一幕讓烏日格深深感受到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以及默契配合的程度非同一般。
進入幹清宮後,林小風詳細彙報了回賜禮單的具體花費情況,靖江帝細緻審閱賬目,堅持以內帑支付相關費用,並且表示,鑑於林小風之前所立下的諸多功勞,任何可能的過失都可被輕易抵消。此刻,林小風驚覺靖江帝已洞悉他私自闖入清漪殿的秘密,內心雖暗自震驚,卻仍保持着從容鎮定,應對自如。靖江帝話鋒一轉,將焦點轉移至太子李德賢的相關事務上,這讓林小風暫時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在心底盤算着接下來對話的發展趨勢,以及這其中可能隱藏的深意和複雜的宮廷政治格局。
靖江帝獨自端坐龍椅,面色沉鬱如秋水橫溢,那張威嚴的臉龐在殿內金碧輝煌的光影下時明時暗,映照出內心的憂慮與蒼涼。他緩緩揮手,示意左右近侍退下,這動作如同一棵飽經風霜的老樹,在寒風中無奈地抖落冗餘的枝葉,昭示着歲月無痕而痕跡斑駁的滄桑歷程。他輕輕一嘆,那嘆息聲在空曠的大殿中迴盪悠長,彷彿能觸碰到冰冷石壁:“今日,朕願與你我二人共論國事,直言不諱。近日民間有言傳太子於北廊坊舉止乖張,恣意插手民間瑣碎,致使民生動盪不安,民怨四起,林卿對此可曾有所耳聞?”
林小風聽罷,眉宇間瞬間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憂慮之色,宛如烏雲蔽日般短暫卻深重。他徐徐迴應,聲音低沉且富有哲理:“陛下,臣確實略有耳聞此事,但所知僅是冰山一角。對於太子殿下之所爲,臣秉持的是不過問的原則,認爲太子應親身經歷世態炎涼,方能從中領悟治國之道的真諦。若僅是在太子身邊空談道理,實難助其真正成長。想來陛下之所以命臣以實踐教化太子,正是因爲朝廷之中智謀勝臣者不乏其人,而太子亟需砥礪磨鍊,加之並非勤學好問之人,故此策雖顯無奈,實屬明智之舉。”
靖江帝聽後,目光如炬,深深凝視着林小風,似乎要穿透他的靈魂,口中不禁讚歎:“林卿所言甚是有理,朕亦深感贊同,太子的確急需在實踐中錘鍊自我。觀近日奏疏紛至沓來,太子的行爲舉止似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林小風聞言,面上浮現出微妙的尷尬之色,內心卻是波瀾起伏:皇上此舉,莫不是對臣之能力有所質疑?
靖江帝迅速捕捉到言語中的失當,遂借飲茶之機掩飾尷尬,緊接着肯定道:“其實,朕對林卿的才識頗爲讚賞!”話音未落,他有力地將一份奏疏擲至林小風面前,“請看太子在北廊坊的具體行徑!”林小風謹慎地展開奏疏,逐字逐句細讀,內容與先前所聞並無二致,只是更爲詳盡具體。
靖江帝緊鎖眉頭,滿目痛心疾首:“名義上北廊坊由太子管轄,實則背後全賴你的鼎力支撐。如今太子接手不久便引發諸多亂象,如此下去,如何收拾殘局?其所作所爲荒誕至極,諸如細分膳房、專用菜板等瑣碎事務,竟比宮中御膳房還要繁複,太子此舉究竟有何深遠意圖?此事必須儘快加以遏制,否則皇家顏面何存,百姓如何看待朝廷!”
靖江帝深知太子性格跳脫不羈,行事常悖於常規,雖然頭痛不已,但也尚有機會及時糾正。儘管他對太子的一些行爲並不苟同,但林小風仍對太子抱有一線希望,因爲那些看似離經叛道的做法,隱約透露出現代管理理念的影子。儘管百姓因此苦不堪言,怨言不斷,林小風決定暫不干預,一則爲了保護太子的積極性,二則希望通過失敗使他銘記教訓。
林小風經過反覆思量後,鄭重進言:“陛下,太子此舉確有不當之處,然而其中也蘊含些許可取之點,不宜過於強硬地干預,不妨讓他放手一試。儲君正當青春年華,熱血沸騰,僅憑口頭教育難以使其徹底醒悟,未經風雨洗禮,又怎能成長爲棟樑之材?倘若處處加以束縛,恐怕將來會釀成更大的禍患。”
靖江帝聽後,臉色糾結,內心矛盾難以化解:“照卿之意,是要朕放任太子胡作非爲,讓黎民百姓受苦?”林小風神色肅穆,答曰:“陛下言辭嚴厲了,太子如今犯錯總比未來登基後再犯錯要好得多。臣以爲,應讓他自己去面對和解決這些問題,從而吸取教訓。”
靖江帝沉默良久,最後長嘆一聲:“朕膝下唯有此子,心中憂慮重重。太子言行不定,朕承受的壓力巨大無比。然而,林卿所言確有其深刻道理,望你能竭盡全力輔佐太子,助他成爲一位賢明的君主,這樣朕才能安心頤養天年。”
林小風謙遜地迴應:“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太子的才華實乃陛下精心栽培的結果,臣只願傾盡微薄之力相輔而已。”靖江帝瞪目正色道:“不必過分自謙,你只需全力以赴教導太子即可!”
此刻,靖江帝拿起那一摞堆積如山的彈劾林小風的奏疏,林小風見狀不禁心頭一震。這些奏疏如同一塊塊巨石壓在幹清宮的一角,靖江帝時常對照審閱,而在另一角落,則堆迭着讚美林小風的奏章,足見他在官場上的應對藝術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兩人在沉重的話題中陷入短暫的沉默,靖江帝再次打破寧靜:“朕年歲漸高,心頭最掛念的便是太子的未來。近一年來,國家頻遭水災、災神教亂、糧荒以及古蒙等地的動盪,如果太子性情依舊飄忽不定,朕又如何能夠放心將江山社稷交予他手中?林愛卿,朕希望聽到你的真心話,太子是否具備成爲一位好皇帝的資質?”
林小風聽到“災神教”三字,心中陡然一凜,但旋即恢復平靜,從容回答:“在臣看來,太子無疑是最佳人選之一。然而,他久居皇宮,生活在衆人的庇護之下,雖懷揣仁慈之心,卻未曾歷經人間冷暖,處理實際政務的能力難免有所欠缺。太子就如同溫室中的花朵,雖擁有愛心滿懷,但在實際效用方面,卻因缺乏風雨的歷練而顯得力不從心。”
靖江帝聽罷,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心中默默思索:林卿爲何如此坦誠以告?靖江帝不禁感嘆太子就像幹清宮內的盆栽,雖擁有仁德的種子,但由於缺少外界環境的鍛鍊,縱然胸懷善意,卻難以成長爲能承載江山重任的參天大樹。
林小風回溯往昔,思緒猶如一卷泛黃的新聞畫卷在心頭徐徐展開。彼時,一羣初出茅廬的青年學子,滿懷着正義與熱血,深入到那些飽受詬病的血汗工廠之中。他們揭示了那裡的種種不堪:廁紙短缺、薪資微薄、工時冗長,如同沉痾積弊的傷疤裸露無遺。當輿論譁然,事態急劇擴大後,上游廠商紛紛斷絕合作關係,使得血汗工廠陷入困境,不得不大批解僱工人。然而,在這些工人眼中,儘管工廠生活辛勞且缺乏基本的生活保障,卻好過在農耕故里月收入不過千餘的日子,至少在這裡他們的收入翻倍。至於廁紙不供應的問題,實則是因工人屢次偷竊所致。那些學生心懷自豪,卻未曾料到,被解僱後的工人無處可去,怨恨滋生,甚至產生了激烈的對抗情緒。
李德賢初期亦有類似的衝動與魯莽,但幸而他聰慧異常,隨着學識日益豐富,並在朝廷大臣們的悉心教誨之下,理論結合實踐,進步之快如佐助開眼般飛速提升。今日的太子已非昔日阿蒙,甚至能獨當一面,妥善安置萬餘災民,這份能力實屬難得。臣子林小風不敢輕易斷言太子是否能成爲明君,畢竟“明君”這一概念並無絕對標準。然而,從太子身上可以看出仁愛之心的流露,雖然他一時行爲頑皮,但在成長的過程中渴望得到認同,厭惡強權所迫的讚譽,雖喜好華服美食,卻能與百姓同甘共苦。回顧歷史,暴虐無道和喜好諂媚的帝王比比皆是,因此臣子無法斷定太子是否會成爲一位明君。但從其目前表現來看,他已經超越了許多歷史上的帝王,只是欠缺足夠的閱歷罷了。
靖江帝聽着林小風這番懇切的話語,臉上浮現出滿意的微笑,心中卻疑慮這是不是過分恭維。林小風則坦誠迴應,直言所言皆爲真實,毫無虛飾欺瞞之意。此刻,王景文剛好至幹清宮覆命,聽見殿內二人的對話,便駐足門外靜候。靖江帝對林小風讚賞不已,話題隨之轉向烏日格呈遞的國書。巴特爾欲與靖江通商,開出的條件苛刻,要求靖江每年進貢白銀二十萬兩,作爲回報,古蒙將回饋牛羊千匹,並希望兩國結爲兄弟之邦,互通商貿,互不侵犯。靖江帝對此嗤笑不止,疑惑爲何古蒙如此囂張跋扈。
林小風雖不懂兵事,靖江帝卻向他解釋,先皇曾敗於古蒙騎兵,其騎術精湛遠勝靖江。林小風沉吟片刻,認爲通商對靖江而言利大於弊,靖江物產豐饒,可以通過貿易換取所需的牛羊戰馬,久而久之,古蒙必然不會坐視靖江騎兵力量崛起,屆時靖江將以貿易單方面獲取大量財富。靖江帝贊同此觀點,但對於年貢數額仍有所保留,提及李師傅與其看法一致。靖江帝憤慨於巴特爾的猖獗,而林小風則沉默不語,深知這其中牽涉的是面子問題,倘若兩國能夠順利通商,實質上靖江將得大利。
靖江帝決定暫且晾着古蒙幾天,同時詢問林小風與布哈斯赫比試的結果,嚴令務必取得勝利,以免動搖民心。林小風堅定地迴應必能取勝,靖江帝聽後既欣慰又憂慮,深感古蒙始終是靖江的一大隱患,不願輕易挑起戰爭,遂打算將巴特爾之事留給太子處理,並寄望於火藥研究的進步,以應對未來可能發生的戰爭。林小風感受到肩頭責任的重大,決心加速火藥的研發進程。靖江帝期待着早日實現火藥的大規模生產,借火藥之力來確保靖江的安全穩定。林小風內心默默應承,表面上依舊肅穆聽命,準備投身這場關乎國家命運的科技之戰。
林小風陷入深深的冥思,猶如一尊沉寂的石像,而靖江帝那威嚴的臉龐上,眉宇間鑲嵌着憂慮之色,話語間盪漾出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朕適才所言之事,你可曾聽入耳中?”林小風彷彿從思緒的深淵中被驟然喚醒,他慌忙收起飄渺的心緒,疾聲迴應道:“是的,陛下!兩年之內,我必將達成您所期盼的目標!”靖江帝微微搖頭,無奈與沉重交織於語氣之中:“朕並非刻意強加重責於你,而是深知火藥技藝在戰局中的關鍵地位,其潛在威力如同潛伏地下的雄獅,朕已經預感到其無法估量的影響。”林小風聽罷,對靖江帝深邃的洞察力和遠見卓識不禁心生敬意。靖江帝深知國防乃國家根基所在,片刻鬆懈不得,因此他鄭重地將重任託付給林小風,要求他在籌備火藥事宜上全力以赴。同時,他特別警示太子言行需謹慎,切莫隨意談論諸如“微蟲說”或“地圓說”等易引發爭議的話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波瀾。
正當林小風欲轉身退出殿堂之際,靖江帝卻突然叫住了他,臉色轉爲嚴肅且略帶責備之意:“林小風,萬不可放任太子胡鬧行事,尤其關於你研究青黴素一事,朕認爲朝廷命官沉浸於毒物的研究有損朝廷尊嚴。”林小風聞此言,神情愕然,內心雖滿腹委屈,但在皇帝面前,他只能選擇默然承受這份尷尬且帶有屈辱的指責,而後低首退出了金碧輝煌的大殿。甫踏出殿門,恰逢王景文含笑迎面而來,林小風抓住這一時機,拉着他來到一處僻靜角落,話題巧妙轉向災神教最近的動向。王景文眼尖心細,詳盡解釋了災神教與長江水患之間的關聯,原來這背後竟是海雲國餘孽暗中作祟,幸得西廠雷霆出擊,一舉剷除了這一亂源。林小風聽完後如釋重負,對王景文的智勇兼備與博學多識讚不絕口。
夜幕垂落,華燈初上,林府內燈火通明如白晝,林小風逐一檢視那些冷光熠熠的兵器暗器以及一些尚未辨識徹底的奇異毒藥。周圍的人羣皆滿目疑惑,而林小風此刻宣佈,五日後,謝洪信將與古蒙勇士黑山布哈斯赫展開一場生死較量,他要求所有人各展所能,務必確保勝利屬於他們。期間,再次提及青黴素的研究時,衆人又開始了對近日城中新出現的古蒙僧人的揣測討論。林小風運籌帷幄,步步爲營:安排謝洪信專心致志提升暗器技法;盧思南則負責教授古蒙語以方便溝通交流;尹、玄芯兩位則細緻挑選食材,烹飪營養豐富、滋補強身的膳食,確保謝洪信體力充沛,狀態絕佳;至於林桃花,則在昏黃的燈光下飛針走線,親手縫製嶄新的服飾,以防比試當天因衣衫破舊而讓朝廷顏面受損。每一個細微之處,林小風都力求做到滴水不漏;每一項精心部署,都無不透露出他對此次比試成敗的高度重視,以及對守護國家榮譽那份堅定無悔的決心。
尹佳妗聽聞比武之事,心緒如被琴師驟然挑動的絃索,緊張的情緒瞬間瀰漫於周身每一寸肌膚,她微微顫抖的聲音中透出一抹關切:“少爺,皇上也會親臨觀戰嗎?”林小風洞悉她眼波流轉間的細微變化,含笑迴應:“沒錯,爲何你對此如此在意呢?”尹佳妗強作鎮定,試圖用笑容掩飾內心的不安:“我並無緊張之意,只是未曾有幸親眼目睹皇上的龍顏。”林小風打趣道:“無須過分激動,你又不是要上陣拼殺。這是一場公開比試,人人都有機會前去觀看,我們自然不能錯過。屆時一同爲謝洪信振臂高呼,倘若有人吶喊到聲音嘶啞,可別怪我不講情面。”尹佳妗聽罷雖稍有寬慰,但心中的忐忑依舊難以消散。
林小風親自指導謝洪信挑選最稱手的暗器,並提醒他切勿攜帶過多以免拖累動作的靈活度,特別強調對手布哈斯赫精於長槍,攻擊範圍廣泛難防。然而,謝洪信卻固執己見,堅持僅使用闊劍與對手展開一場光明正大的硬碰硬對決。林小風對他的安全憂心忡忡,但他看到謝洪信眼神中的堅定決心,終究還是默許了他的選擇,同時嚴格要求加強特訓,務必確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容出現任何意外。
隨着廳內衆人逐漸散去,林桃花對於謝洪信空手迎敵一事仍然憂慮重重。林小風在靜默中沉思片刻後,決定尊重謝洪信的選擇,放手讓他一搏,私下裡則派人快馬加鞭回縣調集兵馬以備不時之需。此外,他還特意囑咐要密切關注尹佳妗近期的異常行爲。林小風心頭疑雲密佈,反覆揣摩尹佳妗的種種表現,不安的情緒如同陰影般漸漸籠罩在他心頭。於是他命令林桃花嚴密監視尹佳妗的一舉一動以及常去之處,以防可能出現的突發變故。
此刻,在寂靜的閨房之內,尹佳妗獨自一人,從隱蔽的角落取出一隻精緻無比的木盒,盒內藏有一把金玉鑲嵌的匕首和幾件華貴首飾,而這把匕首來歷非同尋常,其風格竟與林小風所佩寶劍驚人地相似。尹佳妗回溯着一路走來的艱辛歷程,原以爲復仇的機會遙不可及,如今卻近在咫尺。然而身處林府,受到林小風及衆人的善待,尤其是林桃花那份真誠的情意讓她陷入了兩難境地。一旦刺殺成功,林小風以及整個林府上下必將面臨無法想象的悲慘結局,這樣的抉擇讓她內心備受煎熬。悲傷涌上心頭,尹佳妗禁不住淚如雨下,顆顆晶瑩的淚水滴落在手中的匕首上,同時也溼潤了她矛盾叢生的心田,彷彿映照出她掙扎不已的靈魂深處。
次日黎明時分,晨曦微破天際,謝洪信的特訓計劃在緊張而有序的氛圍中拉開了序幕。他立足於平素紮實的武學根基之上,全身心投入到林小風傳授的獨門絕技研習之中。當曙光初照大地之際,盧思南便肩負起教授古蒙風俗語言的重任,使謝洪信能在臨陣對敵之時也能出口成章,擲地有聲地拋出幾句震懾對手的豪言壯語。
午後陽光如烈火般熾熱,林府庭院內瀰漫着一股緊繃而又熱烈的氣息。此刻的謝洪信彷彿化身爲戰神,全力以赴地演練着一招招狠辣無情的武技:揚沙似疾風驟起,用以喚醒全身力量;“猴偷桃”的精妙巧勁足以奪人性命;撩陰腿迅疾如電,讓人防不勝防;海底撈月般的迅猛攻勢勢大力沉,無處不直擊要害,毫無半點慈悲之意。陪練的盧思南數度瀕臨崩潰邊緣,只能咬牙硬扛住那如狂風暴雨般的下盤攻擊,臉上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絕望與無奈。
聞此消息,林府上下紛紛前來圍觀,目睹這番激昂對決,衆人無不瞠目結舌,心生敬畏。林小風見狀,心中亦覺訓練過於激烈,不禁泛起一絲猶疑,思索如何調整訓練方式,在確保勝利的同時又不失顏面。就在這微妙關頭,院外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引得衆人目光齊刷刷轉向門口。
只見林桃花領着一羣家丁手提箱篋步入院內,駱華俊和老季走在隊伍前列,見到林小風后連忙恭敬行禮問安。林小風詢問所帶物資及人馬是否準備妥當,駱華俊迴應已悉數到位,並補充道王老二已在北廊坊設立客棧作爲臨時駐紮之地。
林小風下令打開箱子逐一檢查兵器裝備,各箱之中既有各式各樣的武器,更有爲謝洪信精心定製的各種鎧甲——明光鎧熠熠生輝,哥特式鎧甲宛如騎士傳奇中的神話再現,米蘭式鎧甲線條簡潔實用,印度鎧甲繁複華麗,甚至連日式胴丸甲也赫然在列。這些鎧甲雖是依據前世人世間的網絡資料仿製而成,形制或許並不完全準確,卻憑藉其獨特的神韻和堅實的用料,足以擔當實戰防護之重任。其中多套鎧甲皆由林小風親自主持督造,原意僅作收藏觀賞,如今卻恰逢關鍵時刻得以派上戰場。
林小風仔細審視每一套鎧甲,最後選定了看似樸實無華實則實用性極強的米蘭鎧甲。對於這一選擇,駱華俊滿腹疑惑,不解爲何要如此大費周章。林小風解釋道,四日後將有一場關乎生死榮辱的對決,對手乃是身高接近一丈的古蒙勇士布哈斯赫。駱華俊聽罷驚訝不已,在翻找兵器的過程中抽出了一根精鋼長鞭,認爲鞭子能剋制長槍,加上謝洪信鞭術高超,實屬上佳之選。然而,這鞭子淬有毒液,林小風聞訊後眉頭緊皺,明確表示不宜使用有毒武器。
駱華俊只得遵從命令再次挑選,經過一番斟酌後取出了兩把龍角刀,輕盈靈活,既能有效抵擋長槍的凌厲攻勢,又能避免陷入纏鬥僵局。林小風接過龍角刀試了試手感,對其輕盈靈動的特質頗爲滿意,最終決定選用這兩把刀作爲謝洪信決戰時的兵器。他高聲呼喚謝洪信暫停攻擊,更換兵器。聽到召喚,謝洪信立刻停止了對盧思南的猛烈衝擊,後者終於得以解脫,此時已身心疲憊至極,暗自發誓明日無論如何也不願再受這樣的痛苦折磨。
次日,米蘭鎧甲在庭院中赫然陳列,陽光下閃爍着冷峻的光芒。謝洪信邁步走向鎧甲,面帶不滿之色,語調中夾雜責問之意:“少爺,爲何又要將此重甲取出?倘若我身披如此沉重的裝備,只怕難以施展拳腳。”林小風遞過龍角刀,試圖徵求他的意見,但謝洪信卻固執地拒絕接受,堅持僅憑闊劍應戰。林小風深知戰場無情,勸說他至少要穿戴一些防護用具以降低風險,然而謝洪信堅決如鐵,表示只願佩戴一副尖刺肩甲作爲防身之備。隨後,他展示了一招貼山靠的技藝,彷彿已經預見到再次對決時,他會如何利用這技巧攻擊對方下盤。
駱華俊在旁插言道:“即便對手再有破綻,手持長槍者又豈能輕易近身?”他再次提及先前林小風提出的使用鞭子對抗布哈斯赫長槍的建議,認爲這纔是最佳策略。然而,謝洪信對此並不在意,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修煉世界之中。林小風見狀,雖內心不甘卻又只能妥協,安排駱華俊提前前往比試場地,確保人馬調度得當、防守佈置周密。同時,他還特意確認了周志偉是否已抵達現場,樂隊是否準備就緒,在得知一切均已到位後,他決定今晚親自創作一首鼓舞士氣的曲目,以期激發衆人的鬥志。
在德行布莊內,呂德行爲尹佳妗斟滿一杯熱茶,聆聽她內心的掙扎與復仇計劃,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位看似貴爲林府座上賓的女子實則是一名丫鬟,而林小風亦非平庸之輩。他曾多次嘗試引導尹佳妗走出復仇的漩渦,無奈屢次勸解皆未能改變她的決心,眼見她在林府安然度日,便不再過多幹預。每次交談,呂德行都不忘提醒尹佳妗災神教勢力已然衰微,期盼她能放下仇恨,迴歸平靜生活。然而此刻,當聽聞尹佳妗欲趁皇帝出行之際實施刺殺,呂德行心如刀絞,甚至願意代替公主冒此奇險。
尹佳妗接過熱茶,面對呂德行那懇切而又充滿憂慮的眼神,面色依然堅毅如初,聲稱必須親手替父皇報仇雪恨,並要求呂德行協助取得便於隱蔽的手弩。儘管呂德行苦口婆心,反覆強調皇帝身邊守衛重重,刺殺之舉無異於自投羅網,且此舉必將牽連無數無辜之人,包括林府上下乃至曾救她一命的林小風,但尹佳妗始終不爲所動。
尹佳妗臉色微紅,帶着幾分羞澀和憤慨反駁,直言自己雖被外界視爲林小風的丫鬟,但實際上卻是林小風心儀之人,她亮出了林小風贈予她的戒指作爲證據。呂德行見狀,換了個角度,以情郎的身份相勸,告誡公主此舉必將把林小風推向生死邊緣。尹佳妗更加激動,矢口否認此事會牽扯到林小風,併發誓將以毀容之態進行刺殺,確保無人因此受牽連。
呂德行明知無法動搖公主的決心,只能忍痛拿出精心調試好的一支手弩,慎重其事地交到尹佳妗手中,反覆叮囑務必小心使用,因箭矢僅有一支。尹佳妗感動之餘,語氣堅定地說一旦行動成功,兩人即刻斷絕關係,然後決絕地轉身離去。呂德行凝望着她逐漸遠去的身影,心頭充滿了悲涼和憂慮,只能全力以赴準備好所需的一切,祈禱公主此次行動能夠順利,但在他內心深處,卻瀰漫着無比的擔憂和不安。
次日黎明初破,陽光溫柔地灑向大地,林小風領着謝洪信及其隨從隊伍來到了北廊坊的蹴鞠場地。此行肩負雙重使命:一則是讓衆人熟悉即將舉辦的比武之地,二則實地勘查球場改造工程進度。皇上親臨非同小可,這座專爲黎民百姓設立的蹴鞠場並無貴族專用席位,安防設施較爲簡樸,對此,林小風果斷下令工人們另闢蹊徑,特別增設一處供皇家觀賽的區域。場地面積較前朝縮減了四分之一有餘,以沙土替代草地鋪設,這一切無不體現出對民間接受度和實際容納人數的細緻考量。然而,蹴鞠所用器具——豬尿泡製作粗糙,暫且只能將就使用。
在這瀰漫着塵埃與汗水氣息的蹴鞠場上,謝洪信與駱華俊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對決演練。駱華俊手握長槍,不僅防守密不透風,還在褲襠處掛了一個銀碗以防被偷襲。謝洪信揮舞闊劍如狂風暴雨般發起衝擊,但都被駱華俊精準無誤的槍法逐一化解。駱華俊身懷絕技,雖以刀法聞名,其槍術同樣獨步江湖,只見槍影如龍翻騰穿梭,兩人交鋒的畫面猶如一幅活靈活現的動態畫卷,引得圍觀者連聲喝彩。較量過程中,謝洪信察覺近身攻擊難以突破防線,突發奇想撒出一把沙子,頃刻間場上塵霧漫天,人影模糊難辨,只聽得駱華俊咒罵之聲在迷霧中迴盪。待塵埃落定,只見駱華俊坐在地上喘息不止,手中癟掉的銀碗直指謝洪信,滿臉怒容指責他手段過於陰狠。
林小風聞聲起身,面帶微笑走向謝洪信,讚賞道:“不錯!如此打法,在對陣布哈斯赫時或許能派上大用場,給他顏面造成不小打擊。”接着又指示駱華俊在場中撒釘子,嘗試製造更多實戰難題。然而謝洪信卻堅決搖頭拒絕:“布哈斯赫步伐寬大,這招恐怕難以奏效,而且這不是光明正大的比拼方式,我無需依賴複雜的戰術贏得勝利。”面對謝洪信的堅持,林小風雖然無奈,也只能答應,並反覆叮囑二人繼續苦練,務必確保不再傷及駱華俊。
駱華俊旋即起身,與謝洪信再次展開較量。而林小風則返回觀衆席靜觀戰局,心中滿是憂慮:謝洪信決心硬碰硬對抗布哈斯赫,爲了確保勝券在握,顯然需要更多的智謀與助力。
正當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平靜,林桃花懷抱木盒疾奔而來,神色緊張地呼喊:“少爺,尹氏果然有問題,請您過目!”她打開盒子展示其中物品,裡面藏着面具、匕首以及一副精緻的小型弩箭,均是在昨夜暗中搜查尹氏臥室時發現的,藏匿於牀下。林桃花講述了尹氏昨晚從德行布行歸來後購買面具的事情,心生疑竇,於是秘密搜索房間找到了這些物證。
林小風看到這些物件,面色驟變,震驚之餘仔細查看那副弩箭,深知民間嚴禁私藏此類兵器,尋常女子不可能擁有。他嘗試發射弩箭,弓弦斷裂,矢箭彈射而出,險些擊中自己的面門,不禁破口責罵。
他又仔細審視那把匕首,花紋似曾相識,林桃花提醒他這匕首形制酷似皇家尚方寶劍。林小風喚來駱華俊進行鑑定,駱華俊一眼便認出這是海雲皇室御造的兵器,確認無疑。他還回憶起皇上賜予的佩刀同樣具有類似風格,只是因逃亡時被迫去掉了鑲嵌的玉金銀飾。
林小風緊握匕首,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心頭涌動的憂慮如同波濤拍岸。尹氏的身份似乎並不簡單,可能與皇族乃至災神教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如今種種跡象表明她蓄謀刺殺聖駕,意圖昭然若揭。幸虧及時發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對於尹氏如此粗疏地藏匿兇器,林小風忍不住嘆息連連。
詢問得知尹氏目前外出購物,由護院隨從陪同,晚上會返回府邸。林小風立即命令駱華俊協助辨識可能涉及宮中之人,駱華俊坦言記憶模糊,唯獨記得曾經有個名叫呂德行的太監曾在宮中勒索他們財物。
“呂德行”、“德行布行”,林小風在腦海中反覆咀嚼這兩個名字間的關聯,嗤笑災神教行事之魯莽,甚至連起名都這般草率。即便愚蠢至此,竟還敢圖謀顛覆朝廷,令他深感鄙視。於是,林小風決定親自帶領駱華俊前往德行布行探個究竟,誓要揭開隱藏在背後的陰謀。
呂德行在生意清淡的日常裡,習慣性地搬出杌凳坐於店鋪門前,任憑陽光灑滿身,悠然欣賞着熙熙攘攘的人潮,享受這國破家亡之後難得的一絲安逸。儘管災神教的威脅已如大廈傾覆,心頭之患稍減,但他作爲西廠隱秘耳目,行事向來低調,曾出賣過兩位在京都舉足輕重的災神教核心人物,自以爲能暫且平安無事。這樣看似平靜的日子,對他來說,便是晚年生活的美滿期盼。然而,唯一令他憂慮的是那位年僅十七歲、涉世未深的公主。她手握機關巧奪天工的弩機,卻欠缺實戰經驗與刺殺技巧,一旦身份暴露,在刀光劍影中如何自保?呂德行不禁內心深處涌起陣陣後悔,昨日未能狠心將公主軟禁起來。若是公主遭遇不測,他亦難逃罪責,但年邁已高,一生所積攢的一切或許足以撫慰餘生,店鋪亦可傳承給收養的義子們,只求一個體面且尊嚴猶存的了斷方式——或以鴆酒自盡,或懸樑而終。
正當呂德行心中千迴百轉,悲痛交加,淚眼婆娑倚門框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他急忙抹去淚水,定睛望去,瞬間面容失色,聲音顫抖:“林小風來了!”言罷迅速閃入後院,急切召集得力助手小七、金子及一衆親信聚至側旁,緊張地下達命令:“林小風突然造訪,恐怕是公主之事已經敗露!昨夜公主還在此處,此刻極有可能仍在林府內,你們即刻分頭行動,務必找到公主並將其安全帶至城外宅邸隱蔽起來!”對於自身面臨的險境,呂德行並無半點退縮之意:“咱家行走江湖多年,半個時辰之內必能穩住林小風!”話音剛落,店門轟然大開。
四名手下聞令立刻分散執行任務,呂德行則強作鎮靜,面帶微笑步入店內。只見林小風和駱華俊二人赫然立在一旁,駱華俊面上流露出一絲疑惑,顯然並未認出這位布行掌櫃的真實身份。呂德行暗中觀察他們,認爲林小風雖年輕氣盛,卻不至於讓他懼怕;駱華俊雖然外表粗獷似馬伕,眼神卻透露出一種熟悉而又無所畏懼的神色。他心中忐忑,不知是自己已被識破,還是虛驚一場。無論如何,爲了確保公主的安全,他必須下令衆人立即行動。
呂德行正欲開口寒暄,林小風冷峻發號施令:“扒下他的褲子!”駱華俊毫不遲疑地衝上前,將呂德行壓在櫃檯上,一把扯下了他的褲子,露出了白皙的臀部。林小風仔細審視過後,示意手下將呂德行帶走。呂德行遭受如此奇恥大辱,竭力掙扎尖叫,卻被駱華俊一掌擊暈,倒在了地上。二人圍觀嘲笑,聲稱這是他們平生首次目睹閹人的私密部位。
林小風遣走駱華俊去找馬車,並在店內細緻搜查,竟意外發現二百兩銀票和五兩散碎銀子。駱華俊歸來後,兩人合力將昏迷的呂德行擡上馬車,嚇得車伕面色蒼白,手腳冰涼。林小風見狀塞給車伕五兩銀子,謊稱是官府辦案所需。車伕在些許安心後,協助二人將呂德行安置進車廂。爲防止呂德行在車內有所異動,林小風又命駱華俊搬來布料填充空隙。車伕目睹這一切,心中惶恐不安,但在豐厚酬勞的誘惑下,終究咬緊牙關駕車離去。
不久之後,馬車回到了林府。林小風對車伕的大膽配合表示讚賞,車伕戰戰兢兢,林小風笑着解釋並非匪徒行爲,實則是官府抓捕要犯。爲表謝意,林小風贈予車伕一些布料作爲酬謝,隨後放其安然離開。
當呂德行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被捆綁在椅子上,原本的鬚髮被剃得乾乾淨淨。林小風坐在對面凝神思索,駱華俊則站在旁邊嘲笑道:“原來是你這個老賊,呂德行,今日再度狹路相逢!”提及當年被訛詐二十兩銀子的舊事,駱華俊揚言今日要百倍償還。林小風哂笑迴應:“他哪裡還有錢?他所有的錢都是我的囊中之物!”駱華俊訕訕接過話茬,林小風便從懷中掏出那二百兩銀票扔給他,戲謔地說:“拿着吧,算是你的勞務費!別再沉迷煙花之地傷腦筋,你看你,現在什麼都記不清了!”駱華俊接過來喜形於色,辯解道越是狎遊妓館越精神煥發,林小風聽罷只是淡然一笑,不予置評。
呂德行彷彿從噩夢中驚醒,冷水潑面的刺痛感讓他瞬間從恍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心頭縈繞着剛纔所受的羞辱,回想起自己一生馳騁江湖,如今卻遭遇了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物,尚未開口便遭扒衣之辱,若是在十年前的他,林小風這樣的角色早就被斬草除根了。此刻,呂德行滿心憤懣,臉上紅潮涌動,只聽得林小風冷嘲熱諷:“瞧這臉都臊得跟猴屁股似的!”駱華俊亦緊隨其後,威脅要對他施以閹割之刑,除非他速速招供。呂德行顫抖着迴應,堅稱自己是清白無辜的良民,願以重金換取寬恕。
林小風與駱華俊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皆知呂德行仍在故作不知、虛與委蛇。駱華俊躍躍欲試,想以拳腳教訓呂德行一番,而林小風則更樂於戲謔逗弄,看透並揭穿呂德行的僞裝。呂德行強忍屈辱,竭力維持鎮定,但內心只剩下對公主安全的牽掛,期盼能拖延時間,穩住二人。面對林小風那犀利如劍的目光和冰冷質問,呂德行惶恐不安地辯解,甚至提及幼時受傷的經歷來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而在心底,他已經做好了無論如何也要狡辯到底的準備。
林小風揭露呂德行曾在北廊坊與其有過交集,然而呂德行仍然裝作毫不知情。林小風示意呂德行正視面前的駱華俊,駱華俊立刻走上前去,揪住呂德行的頭髮,痛斥他當年訛詐銀兩之事。呂德行在這一瞬回憶起往事,臉上現出震驚與愕然。駱華俊進一步責問他收錢未辦事的事實,呂德行痛苦不堪,直至林小風出言制止,駱華俊才悻悻然鬆開了手。
當呂德行認出眼前的駱華俊就是當日的受害者時,臉色陡然大變,終於不再掩飾,坦承自己正是海雲國的掌印太監呂德行。林小風聽罷輕蔑一笑,提醒呂德行海雲國早已灰飛煙滅,呂德行悲憤之情溢於言表,誓死不願低頭求饒。林小風平靜應對,提出只要呂德行合作,或許能夠給他一條生路,並舉駱華俊爲例。呂德行怒不可遏,將駱華俊稱爲賣國賊,引來駱華俊的激烈反擊,林小風見狀及時阻止了這場即將升級的衝突。
林小風開始追問呂德行與尹佳妗之間的關係以及她在海雲國的真實身份,但呂德行始終沉默寡言,無論林小風如何威逼利誘都不肯吐露半個字。林小風明白短時間內無法撬開呂德行的嘴巴,於是從容揭示呂德行布行名號“德行”的巧合之處,呂德行聽聞後解釋名字來源於自己忠貞不渝的性格。然而,林小風輕蔑地提及呂德行的閹人身份,頓時激起了呂德行勃然大怒。
林小風悠然自得地表示自己既可捕獲也可釋放他人,宮中無人知曉呂德行此時的處境,他提出了一個交易的建議。儘管呂德行對此感到無比憤怒和屈辱,但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他只能暫且靜觀其變,等待時機。林小風悠閒地品茗,言語間透露出對呂德行命運的絕對掌控,一場智勇較量就此展開序幕,瀰漫在空氣中的緊張氣氛猶如繃緊的弓弦,一觸即發。
呂德行眼窩深陷,眼神猶如利箭般直射向林小風,追問交易的具體內容。林小風脣邊掛着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娓娓道來:“尹佳妗頻繁出入我府邸,並且手中握有皇家御用之兵器,此等跡象足以揭示其身份非同尋常。本官並非鐵石心腸,然尹氏在我府中居住已滿一年有餘,與我及家人情感深厚,我不忍殺她,亦無法任由她輕易離去。今日我提議以金銀換取她的生命安危,她的生死大權,就看你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呂德行聞聽此言,臉上浮現出驚愕與嘲諷交織的表情,他譏誚地迴應:“原來大人您平日裡一副爲國爲民、清廉如冰的姿態,私下裡卻也難以抵擋金錢的誘惑。”林小風笑容未減,淡然應答:“若是我真如你所說那般超脫世俗,又怎會容你活到今日?朝廷俸祿微薄,家眷生活艱難,難道要我們這些官員坐視那些巧立名目、橫徵暴斂之人享受富貴榮華,而自己只能忍受飢餓貧寒?若是天理尚存,斷不會容忍如此不公之事,無奈之下,我們也只好在灰色地帶找尋生存之道。”
呂德行面對現實,唯有苦笑點頭,同意進行這筆交易,但堅持先見尹佳妗一面。林小風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對呂德行表現出的忠義氣節表示讚賞。駱華俊領命離開後,林小風獨自返回書房,手中緊握着那把匕首反覆摩挲,思緒飄向尹佳妗身世謎團,慶幸自己及時洞察其中玄機,避免了一場可能爆發的大禍端。他決定當晚與呂德行一同審訊尹佳妗,揭開隱藏在背後的真相。
夜色漸濃,林小風再次走進尹佳妗的房間細細搜查,目光掠過每一處細微的生活痕跡,不禁感嘆這位看似卑微的丫鬟竟也在平淡生活中追求着品質。當他的視線落在梳妝盒內暗藏的一枚戒指上時,心中一震——這正是他贈予尹佳妗的信物。然而一番搜索並未找出更多線索,就在這個時候,林桃花匆匆來報,告知尹佳妗已經逃脫,護衛被擊暈。面對這一突發狀況,林小風鎮定自若,立即下令嚴守城門,同時對林桃花的失職行爲給予輕微懲罰,限她在三日內找回尹佳妗,否則將面臨嚴厲責罰。林小風此舉不僅警示衆人務必對此事高度重視,更顯露出他對複雜事態發展所持的冷靜判斷力和果斷決策能力。
尹佳妗失蹤的事件如同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林小風心頭,他深知此事關係重大,於是果斷命令林桃花全城地毯式搜尋。林桃花領命而去,而城門早已佈置重兵嚴陣以待,料想尹佳妗與同黨必然會選擇暫時隱匿行蹤。林小風對林桃花的能力深信不疑,在次日親自前往北廊日報社處理事務,途中意外碰見李德賢。李德賢關心地詢問謝洪信備戰狀態如何,林小風自信滿滿地回答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並熱情邀請李德賢屆時前來觀戰。李德賢聽聞有如此精彩的比試可看,頓時精神煥發,然而因身負急事,只能匆匆告辭離去。此刻,一羣嗅覺敏銳的記者蜂擁而至,紛紛向林小風反映太子下令禁止官員涉足民間酒樓進行整頓之事,林小風答應會將民衆的聲音傳達給太子,並要求衆人積極收集更多百姓的意見。
緊接着,林小風馬不停蹄地奔赴項協宏處,就比試的宣傳工作展開深入探討。兩人細算之下發現僅有的兩萬個座位恐怕難以滿足羣衆高漲的熱情,決定調動環保隊、三神幫以及自家力量,甚至考慮通過售票方式來營造更大的聲勢。他們還計劃培訓觀衆齊呼口號,爲這場比試增添熱烈激昂的氛圍。儘管時間緊迫,項協宏仍毫不猶豫地承諾傾盡全力完成任務。關於比試的命名,林小風提議將其命名爲“第一屆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參賽雙方分別爲古蒙勇士布哈斯赫和化名爲東方不敗的謝洪信(實則外號喪彪)。對於“武道會”這一名稱,項協宏雖有些許疑慮,但林小風堅持己見,意圖將其打造成爲一年一度的盛事,以此選拔朝廷中的勇猛之士,徹底杜絕海雲國買通武狀元的現象發生。
原本打算親赴球場查看謝洪信訓練情況的林小風,在短暫思索後覺得此舉並無實際助益,便轉而返回府邸。剛跨進大門,耳邊傳來林桃花振奮人心的喜訊:尹佳妗已被找到並被捆綁在牀上。林小風驚訝之餘,隨林桃花來到尹佳妗的房間,果真見到她五花大綁,口塞布條的模樣。尹佳妗見到林小風,滿臉羞愧難當,立刻將頭深深地埋入被褥中。林小風讚許了林桃花的高效行動力,隨後追問她是如何快速鎖定並找到尹佳妗的,林桃花示意出門詳談。房內只剩下尹佳妗一人,淚眼婆娑地凝視着緊閉的房門,卻聽到門外傳來了林小風那爽朗的大笑聲。
房門外,林桃花如講故事般徐徐道出了擒拿尹佳妗的整個經過,他們時而因成功的喜悅放聲大笑,時而又壓低嗓音商討細節。屋內,尹佳妗獨自被捆綁在牀榻之上,心緒如同斷線的風箏,在無助與絕望中飄搖不定。前一日她在購物途中不慎被德行布行的太監呂德行識破身份,爲了避過風頭,她被秘密帶到了京城一隱蔽宅院藏身,原計劃刺殺皇帝的行動已變得遙不可及,如今只能寄希望於蟄伏下來伺機而動。然而,這個選擇意味着她與林家的關係將徹底破裂,原本還打算留下一封告別信,卻未曾料到會被如此迅速地發現並捉回。尹佳妗在漫漫長夜中思緒紛飛,輾轉難眠,次日清晨便被林府護院帶回府邸。林小風聽說尹佳妗還在沉睡,不由得對林桃花一陣嚴厲斥責,之後他凝視着尹佳妗那熟睡中的臉龐,心中的憤怒火焰燃燒得更爲熾烈。
同一時刻,呂德行也在黑暗中度過了一個焦慮不安的夜晚,當他得知林小風歸來,內心警鈴大作,深知尹佳妗或許已經被救出,自己正處於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林小風告訴呂德行尹佳妗仍在酣睡之中,並以略帶輕蔑與嘲諷的口吻詢問他願意付出多少贖金以及尹佳妗的真實身份。呂德行對此嗤之以鼻,堅稱不相信公主會在他的手中,並質疑林小風有何資格和他談條件。然而,林小風冷靜地揭示了呂德行在城南的秘密別院,暗示他已經掌握公主被找到的事實,且其手下也已露出馬腳。
面對林小風步步緊逼的態勢,呂德行驚駭之餘仍堅持要求親眼見到尹佳妗,對林小風提出的交易方案充滿了懷疑與警惕。林小風直言不諱,如果直接將他們兩人押送到皇帝面前或者通過嚴刑拷問,都可從中撈取巨大利益;同時他還提出了另一種可能,即效仿駱華俊留府效力。此言一出,呂德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難以相信林小風竟敢收留海雲國西廠的重要人物。林小風解釋道,他認爲呂德行是一位難得的人才,加之靖江帝正着手重建錦衣衛,急需像他這樣具備特殊能力的人來輔佐。權衡利弊後,呂德行雖然滿腹疑竇,但終究在當前嚴峻的形勢下,不得不接受林小風的提議,但他提出了一個前提條件——必須親自見到尹佳妗。林小風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承諾立刻安排尹佳妗前來相見,並宣佈將會接納呂德行爲管家,讓他交出所有財物後明日即可上任,而尹佳妗將繼續留在府中做丫鬟,一切照常進行。呂德行心中五味雜陳,雖然對林小風的動機充滿猜疑,但在目前的情勢下,除了妥協之外別無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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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尹佳妗沉睡在夢境的溫牀之中,嬌嫩的臉龐泛着淡淡的紅暈,微啓的朱脣似乎正低語着美好的幻境。林小風悄然步入房間,心中懷揣着一次深入骨髓的對話計劃。他深知呂德行狡猾多變,雖已答應了條件,卻難保背後沒有隱匿的手段。林小風內心對尹佳妗的情愫漸濃,決定藉此機會進一步挖掘她的秘密。他搬來一把馬紮,在牀邊坐下,輕搖着手中的物件,目光如炬地審視着她熟睡的狀態。只見她身着新衣,捆綁的手法雖然粗糙且隨意,顯然並非出自精心策劃。林小風在飄忽的思緒中,感受到尹佳妗的氣息輕輕拂過他的面龐,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情感。
林小風俯下身子,靠近尹佳妗耳邊,低沉而有力地說出:“海雲已亡。”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將尹佳妗從夢中驚醒,她淚眼婆娑地看着林小風。林小風面色嚴肅但又充滿關懷地安慰道:“無需害怕噩夢,少爺在此。”尹佳妗滿腹狐疑,顯得惶恐而又迷茫。林小風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接着追問她心中的秘密,步步緊逼。尹佳妗竭力保持鎮定,堅決否認一切。
突然,林小風拿出手中的匕首,質問其來歷,這使得尹佳妗頓時亂了方寸,試圖掩蓋真相。林小風哂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言不由衷,並揭示匕首上的“靳”字標記。面對鐵證如山,尹佳妗啞口無言,無法再辯解什麼。林小風再次逼近,揭露她偷竊匕首的目的實則是爲了刺殺皇帝,以此先打破她的心理防線,以絕後患。
尹佳妗低下頭,默不作聲,林小風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她身上,使她愈發緊張。林小風回想起過去,痛心疾首地質問她爲何要辜負林家的救命之恩、收養之情以及在府中受到的種種優待,還要圖謀如此危險之事。尹佳妗內心掙扎矛盾,淚水滾滾滑落,勉強承認對林家的感激,但對於刺殺皇帝一事始終守口如瓶。
林小風見狀,顯露出深深的無奈,於是柔聲撫慰道,其實早已知曉她是海雲國人的身份,並揭示京城密探遍佈,尹佳妗能在林家安穩度日實屬不易。林小風痛苦地責問她爲何要捨棄林家的庇護,堅持策劃這場刺殺行動。尹佳妗聽到這些話語,全身顫抖不已,淚水如決堤般涌出,依然沉默不語。
林小風輕輕地撫摸着她烏黑秀髮,語氣逐漸變得柔和,開始娓娓道來自己如何早就洞察到她的身份真相,之所以選擇隱瞞,全因念及舊情,不忍看到她遭受痛苦煎熬。林小風耐心講述着自己如何爲她抵擋諸多風險,暗中守護她的種種付出。尹佳妗聽聞此番言語,震驚得瞠目結舌,淚眼汪汪地看着林小風,此刻才明白他早已經洞悉了一切。林小風滿懷感慨,再度提醒她身處京城的險惡環境,以及自己默默承受的巨大壓力與艱辛。尹佳妗心中五味雜陳,淚水盈眶,她靜聽林小風的話語,陷入了深沉的反思和愧疚之中。
我曾寄寓着深厚的期許,如同一粒深埋土壤的種子,渴望與你共度歲月長河,親手築起一座承載我們共同記憶的家園。然而,在生活的曲折褶皺中,猶如塵埃落定般領悟到,你我二人原是兩條指向不同方向的生命線,各自延展在浩渺的人生旅途上。那曾經深情如海的期待,此刻卻化作秋水東逝,無痕無跡,消失在這蒼茫人世。
林小風仰望着天際,那一聲悠長而沉鬱的嘆息,彷彿攜帶着千斤重的遺憾,就像暮色四合時分,濃厚的霧靄沉沉地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尹佳妗聞此哀嘆,猶似晴空霹靂乍現,瞬間震顫了她的心魂,淚水猶如斷線珍珠,顆顆滾燙滑落,交織成一幅悽美而又悲涼的畫面。
未曾料想,林小風早已洞察尹佳妗背後隱藏的真實身份,並在暗處默默守護,如同一尊不語的石像;而尹佳妗沉浸於復仇烈焰中,對此渾然不覺,只是一心想要以決絕的方式斬斷這紛擾世界的一切牽絆。那些曾經熠熠生輝的美好時光,此刻猶如退潮後裸露的礁石,尖銳地刺痛着尹佳妗的心頭,她淚如泉涌,漣漪不斷,向着林小風傾訴:“我寧願獨自承受所有痛苦,甚至選擇戴上冷硬的面具,以自我犧牲的姿態結束這場糾葛。”
林小風的臉龐瞬息之間變換萬千,最終又歸於他一貫的淡然之態,但那平靜之下潛藏着深深的情感波瀾。當他得知尹佳妗意欲行刺皇上,不禁爲她的稚嫩和衝動而暗自慶幸,同時心中泛起一絲憐惜。他迅速將泣不成聲的尹佳妗攬入懷中,輕拍着她的脊背,用溫潤的話語安撫道:“還好我在關鍵時刻揭開了真相,阻止了你可能鑄就的大錯。”
林小風進一步探究尹佳妗的身份秘密,她終於坦誠相告,原來她是海雲國尊貴無比的三公主——靳佳穎。這一揭示令林小風面色陡變,驚愕之餘,內心掀起滔天巨浪,久久難以平復。再問及她與災神教的關係,靳佳穎堅決表示已徹底脫離其掌控,從此與過往劃清界限。
提及爲何不在太子身上動手,靳佳穎直言不諱,是不願因此給林小風帶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林小風聽罷,心底被這份無私的考慮深深觸動。至於林桃花如何識破靳佳穎的蹤跡,實則源於靳佳穎對生活品質近乎苛刻的要求,尤其是她在京城定製的一款獨特馬桶,如此奢華之舉,被細緻入微的林桃花敏銳捕捉,並立刻安排人手嚴密監視瓷器店,最終導致靳佳穎的秘密暴露無遺。
面對靳佳穎未來道路上的迷茫與未知,林小風毅然決定承擔起保護者的角色,他鄭重承諾會幫助靳佳穎擺脫舊身份帶來的困擾,妥善處理與呂德行相關的恩怨糾葛,確保她在京城能夠過上安穩正常的生活。林小風小心翼翼地安置靳佳穎在牀上休息,隨後喚來了心思機敏的林桃花,將靳佳穎真實身份的秘密告訴她,並吩咐準備相應的契約文件,以便後續事宜能夠順利進行。
林小風轉身離去,留下靳佳穎一人獨臥榻上,思緒如江河奔騰,情感翻涌起伏,未來的畫卷正在徐徐展開。而林桃花則懷着驚喜交加的心情,腳步匆匆地投入新的忙碌之中,一切都在這個轉折點上悄然拉開序幕,預示着一個全新的故事即將上演。
林桃花握筆如龍蛇飛舞,每一個字在賣身契上刻印得恰到好處,這份契約承載着特殊的意義與沉重的道德分量。她慎重其事地將契約捧至林小風跟前,如同呈上一份命運的契約。林小風接過卷軸,目光逐字逐句地遊弋於紙面之上,每讀一個字都像是秤砣落定般沉穩有力,直至最後,他微微點頭,深感契約的嚴正與妥帖。鑑於靳佳穎和呂德行二人皆爲海雲國身份,不受靖江法制直接約束,這份特別訂立的契約非同凡響,摒棄了繁複的法律條文,轉而採用一種更爲莊重且富含道德盟誓的形式來確立關係,其中明確要求靳佳穎之父以忠僕的身份,以及骨肉親情爲紐帶起誓,寄望這種無形的力量足以維繫他們二人的安危。
然而,林小風深知時局詭譎多變,僅憑一紙約定並不足以確保萬無一失。於是他決定暗中安排人手嚴密監視二人動態,防患於未然,唯恐有任何突發狀況發生。
一切妥善料理後,林小風再度步入靳佳穎所在的房間,親手解開束縛她的繩索,緊緊握住她的手,像一位慈愛的嚮導引領迷途羔羊一般,領着她去見呂德行。此刻的靳佳穎心緒猶如亂麻糾纏,臉頰上悄然浮現出一抹羞澀的桃紅,林小風的話語則彷彿迷霧中的明燈,雖然照亮了前方道路,卻也給原本複雜的心境平添了幾份迷茫。他低聲勸解,提出要讓呂德行交出所有財物,以避免招致更大的禍端,並承諾會爲其積累豐厚的嫁妝,那“嫁妝”二字猶如石破天驚,在靳佳穎心頭激起陣陣漣漪,讓她的心情更加波瀾起伏。
兩人攜手來到呂德行面前,呂德行乍見靳佳穎安然無恙,內心暗自歡喜,但瞥見她與林小風之間親暱的姿態,胸中不禁燃起一團熊熊怒火,儘管形勢逼人,他只能強忍怒意,瞪視着林小風。此時,林小風適時鬆開緊握靳佳穎的手,嘴角勾勒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詢問呂德行是否願意履行應盡的承諾。
當呂德行得知“三公主”這一驚人身份揭示,驚訝之餘疑慮叢生,但他仔細觀察靳佳穎並無受脅迫跡象,便請求林小風先解開他的捆綁以便私下詳談。林小風爽快答應,解開呂德行的束縛。
待林小風退出房間後,呂德行急切上前查看靳佳穎的情況,只見她眼眸中閃爍着淚光,雖情緒波動劇烈,卻並未受到任何傷害。